寂靜森林。春之祭。
精靈女王站在歡樂的精靈海洋之外,若有所思。
“忒麗克茜婭,你在想什麼?馬上就輪到你致辭了!”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
“傑諾娃阿姨,祭典都快結束了,怎麼還不出意外啊?”精靈女王用恨不得自找倒黴的語氣抱怨着。
“不安分的悠妮在祭壇上撞得鼻血長流,這還不算意外嗎?”傑諾娃用帶着笑意的眼神看着遠處空地上的悠妮——爲了懲罰她的冒失,女王喝令她擡頭向天,一邊等着鼻子被動止血,一邊罰站。
悠妮的好朋友仙提兒在一旁陪着她。閒不住的悠妮每隔三分鐘就問一句:“仙提兒,我的鼻子不流血了吧?”煩得仙提兒猛扯悠妮又尖又長的耳朵,把她的頭拉得素面朝天。
精靈女王看着悠妮也笑了笑,但她對“意外”的理解顯然別有心得:“我姐姐好不容易預言一次,她既然說這次春之祭會有意外出現,就不可能僅僅是流流鼻血了事。”
精靈女王的目光落在圍繞着祭壇跳舞的精靈們身上,這些優雅的生靈一邊翩翩起舞,一邊纖手揮灑,將一個個力量緘印安置在祭壇中間擺放的戰爭之舞結界上。
力量之緘印掙扎着想要爆發,戰爭之舞的結界則沉默着竭力束縛,隨着緘印的增多,這搏鬥的平衡隨時都可能被打破。
“意外啊意外,你在哪裡呢?”精靈女王整個春之祭都被吊着胃口,她的神經早就疲了。
就在這時,“嗵”的一聲,象徵春之祭結束的戰爭之舞結界被打破了。精靈們的歡呼聲裡,祭典之弓的弓弦響成一片,綠色的力量之光加持在箭雨中,驅動着紛飛的魔法長箭如煙花一般扶搖而上,穿雲破霧,直入九霄。
“啪!”高天之上炸開絢麗的魔法之光,七彩繽紛,蔚爲壯觀。
“我得去致結束辭了。如果那個意外還不發生的話,就再也沒機會了。”精靈女王款款步向祭典高臺。
心不在焉而在意外的精靈女王看了看臺下熙熙攘攘的精靈們,大聲道:“精靈的榮譽從哪裡來?……”
話剛說到一半,就聽到仰面朝天的悠妮大叫一聲:“從天上掉下來了!”
精靈們“哄”的一下笑得直不起腰來,在祭典上開心了一天的他們對悠妮的惡作劇感到滿意,而精靈女王則氣得鼻子都好懸歪了。
正要給悠妮顏色看,突然心有所感。精靈女王擡望眼,高空之中,真的有東西正在掉下來,而那玩意兒顯然不會是精靈的榮譽——姐姐預言中的意外,終於來了!
精靈女王伸出纖手,蔥指一彈,一粒藍寶石般的水滴疾飛而去,突然擴容成了一個藍色的浮球,正把那個意外兜入其中。
意外從天而落,力道萬鈞,想用一個小小的浮球結界包容它,不是想做就能做得到的。
但精靈女王是這個世界三大魔導士之一,大魔導士和聖騎士一樣,都是整個大陸站在力量最巔峰的存在。此刻她彈指卸勁,舉重若輕,沒費吹灰之力。
滿載的浮球借力繞着祭典高臺橫飛了幾圈。所有瞠目結舌的精靈都看清楚了,那個天上掉下來的意外,是一個年輕的男性人類。
所有的精靈臉色都變了——那個人類身上插着十幾枝長箭,深至箭羽——那些要命的箭是精靈們剛剛射上天的。
藍色的浮球中突然一黯,好象有一道黑煙瀰漫了開來,但也許那是中箭後飆射的不祥之血。
“救他!”女王一聲令下,負責醫療的精靈長老已經帶着幾位助手向那個浮球衝了上去。
嚴格說來,這個人類已經侵犯了精靈的領空,擾亂了精靈的祭典。但現在顧不上追究這些,救命要緊。
“人還活着嗎?”女王問道。
醫療長老從那個人類身邊站了起來,臉上充滿了迷惑。
“女王陛下,這個人還活着,但是他毫髮無傷。”
“怎麼可能?”包括精靈女王,這是所有精靈的共識,“我們明明看到,他身上插滿了足以致命的長箭!”
長箭橫七豎八地散落在浮球中,可那個人類除了衣服上多了很多小洞,身上確實沒有半個傷口。
這個男子有一張英氣的臉,臉上寧靜無波,他以一種平緩而規律的節奏呼吸着,心臟良久才跳動一下。看起來象是重傷垂死,但垂死的人哪裡有他這樣的好氣色?
“明明看到他的身上插滿了長箭!”傑諾娃皺眉道,“是幻術嗎?”
“不是!”精靈女王斬釘截鐵地說。精神系和水系魔法中雖然都有致幻的手段,但想要瞞過大魔導士的眼睛,無異於癡人說夢。
銀光閃爍,幾匹神駿的銀飛馬已經斂翼落了下來,馬上的空騎士點首行禮:“女王陛下,我們的眼睛和偵測魔法,都沒有發現任何入侵的蛛絲馬跡。”
負責警備的精靈長老站了出來,對銀飛馬空騎士們皺起了眉頭:“那這個人是怎麼從天上掉下來的?”
負責天空警戒的銀飛馬空騎士們好一陣你看我我看你。
在那人昏迷的軀體上撳了兩下,精靈女王又爆出一個猛料:“他不具備魔法能力,可是,他是怎麼飛上天的?他是怎麼飛進寂靜森林的?他是怎麼飛到我們的祭典上空的?”
精靈們又震驚了一回!
——這個神秘的人類,不會魔法卻可以在天上飛翔;他潛入了寂靜森林,卻沒有被嚴密巡邏的銀飛馬空騎士發現;他明明被祭典之箭射得象刺蝟一樣從天上掉了下來,偏偏卻毫髮無傷。
他是誰?他來到寂靜森林有什麼企圖?
不說精靈們在那裡竊竊私語,這時的精靈女王已經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