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師道,南明離火宗傳功大長老,一身南明離火縱橫南疆八百年未見敵手。
與他同一級別的妙音仙的慘狀還歷歷在目,面對着眼前凶神惡煞的潑猴,他絲毫不敢與其近身搏鬥,哪怕自己貼身肉搏的本領也很強,謹小慎微的他依然選擇當一個苟在陣營後方,揮灑着火力充當一名“高貴”的法師。
無他,這諸多的變化身段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對付這些妖魔不需要講什麼道義,各位道友,大家併肩子上,打殺了此獠,爲妙音仙報仇雪恨!”
修士軍團各懷鬼胎,若是論單個上去一一對決,他們心中還有些顧慮。
他們可是各大宗門的天之驕子,怎麼能浪費時間和生命,和這些低賤的妖魔犯險搏殺呢?
可一聽到爲妙音仙報仇的口號,數十個德高望重的長者登時就紅了眼眶,嗷嗷大叫的抄起各自的法寶招呼向袁洪。
“呃,老友,你也和妙音仙……”
“胡說八道,老朽潔身自好,怎麼會和那種女子扯在一起不清不楚,你個老不修,休要誹謗老夫!”
出手的各方高手各懷心思,年少者面露憤恨,年長者也有不少看着黃金棍眼冒金光,所求者皆爲不同,可出手後的法術威力卻是不俗。
袁洪不敢硬碰,立刻化作蜂鳥,在天空中輾轉騰挪,躲避着諸多法術的轟擊。
他的心中也是明白,一味閃躲遲早要被這批奇怪的男人給圍毆,趁着地風水火雜亂無章的轟擊之時,袁洪立刻如離弦之箭,衝入修士軍團中那批年輕人的陣地之中,悄無聲息的變作同樣身着火雲服飾的年輕人,混入了其中。
看着那些邪修和魔道中人,毫無顧忌的將法術轟向着自家宗門陣地,大片的青年才俊苦苦頂起法陣,眼看就要岌岌可危,田師道立馬灑下一把烈焰,轟向其他宗門的方陣。
“你們這羣老鬼,休要渾水摸魚傷我兒郎,誰再動手,咱們就好好比比,看誰殺得快。”
一聲怒吼之下,這些人才投鼠忌器的收回法寶,一臉悻悻的打着哈哈,口稱誤會。
藏匿在南明離火宗的袁洪眼前一亮,似乎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情。
潛伏了一陣時間,在所有人都稍微放鬆了一些警惕之後,不動聲色的後退數步,趁着別人維持着陣法與當康軍團交戰之際,藏在紅衣方陣的後方最邊緣區域。
趁着身旁綠衣五仙教方陣交替攻擊之時,袁洪瞬間啓動,手中使出火法轟向那片綠色的人海。
只可惜他的火法遠遠談不上多麼精湛,習練九轉玄功的他更擅長貼身搏鬥,拙劣的火焰只是剛剛靠近,馬上就被一道綠色的波紋給湮滅。
靠近他的幾名綠衣五仙教弟子發現端倪,怒目圓瞪的謾罵着。
“南明離火的小臭蟲,你眼睛是瞎了不成?還是說你師父教你本事的時候把你腦子給教壞了,沒看見這邊是友軍嗎?”
袁洪也不惱怒,嘿嘿一笑,察覺到幾位前方的‘同伴’有回頭的跡象,發出一聲慘叫,像是遭受了莫大的衝擊一樣,整個人誇張的飛躍數十米距離,摔倒在紅衣方陣的核心區域。
“嗯?怎麼回事?”
“師……師兄,五仙教……偷襲,我……”面生的‘弟子’一口鮮血噴出,瞪大着雙眼緊緊的盯着中心區域幾位內門親傳,一句話還未說完,便頭朝右邊一歪,像是氣絕身亡而死。
其他人立刻向後排望去,只見後面幾名自家弟子此時已經和五仙教弟子吵作了一團,眼看着就要罵出火氣動起手來。
爲首的年輕人面色陰沉的移動到後方,強忍住心中對五仙教的厭惡,捂着口鼻嫌棄的說道。
“發生了何事?”
修行自有正邪之分,南明離火爲“正”,五仙教爲“邪”,雙方宗門本來就勢同水火,如果不是礙於太一神的威懾,他們又怎麼會被強行整合在一起,一同並肩作戰。
幾名殿後的弟子將自己看到的情況,添油加醋的描繪了一遍,惹得身前的五仙教弟子破口大罵,怒斥其栽贓陷害。
在看了一眼自家老祖正在和當康等異獸、妖獸交戰的情形,南明離火宗的人也是忍耐下心中的不快,略微警告了幾句,就轉身回到自己的本位,獨留着莫名其妙捱了罵的五仙弟子有苦說不出。
稍微混亂的方陣繼續推進,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可誰都沒有注意到,先前跌落在地上死透的那個弟子,此刻屍體已經消失不見。
蜂鳥變回毒蜂,換了一個方向離開紅色的方陣,轉而去到了綠色方陣之中,照着其中一名弟子召喚出的白色巨蟒就亮起了鋒利的尾針,噗噗兩聲便穿透了閉上的眼簾,刺瞎了巨蟒的雙眼。
蛇類的生物,雖然不是完全靠眼睛感知世界,可是吃痛之下,依舊能讓她在陣地裡瘋狂的搖擺,惹得一衆同門怒罵不止。
眼看着巨蟒就要被原主人安撫住情緒,袁洪見狀震動起雙翅發出嗡嗡的聲響,尾針部位又模擬起臭鼬身上那種難聞的味道,淡淡的微風將臭味稀釋,特意掃向了巨蟒的位置。
感受到了刺瞎她雙眼的可惡存在,巨蟒直接失控,無視自己主人的命令,發出一聲蛇嘶後,便擺動着身軀憤怒的衝了出來。
“娘子,你怎麼了?”
聽着這名弟子的驚呼,袁洪也是一趔趄,差點沒忍住變回了真身,回頭不停的打量着這個瘦瘦弱弱,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弟子。
真離譜啊,人類果然神奇,本以爲女人‘喜歡’猴子就已經夠離譜了,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能和蛇擦出奇怪的火花。
“不要啊,娘子,前面是友軍,不能衝過去,快停下!”
發狂的巨蟒哪裡還能聽得進勸阻,蛇信子不停的感知着那股淡淡的臭味,張開巨口便衝進了紅色方陣之中大殺四方。
先前主事的南明離火宗弟子回頭看着這一慘狀,心中也是怒火中燒。
“彼其娘之,給臉不要臉的東西,乃翁顧及着師長的叮囑,對伱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你們還真以爲乃翁軟弱可欺嗎?”
“南明離火宗的子弟何在?”
周圍這羣同樣看見這一幕後怒不可遏的弟子紛紛應聲道:“弟子在!”
“孃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後陣變前陣,別人如何欺負我們,你們就如何給我打回來!”
“是!!!”
一道火焰長槍從天而降,直接將白色巨蟒釘死在原地,惹得一衆綠衣弟子心生不滿,卻也還算剋制。
只有那名巨蟒的主人,心中升起無盡的悲涼:“不!!!”
“你們殺了她,你們殺了我的愛人,你們真該死啊!我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男子頓時一口心頭血噴出,手中託舉出一個密封的陶罐,順勢砸在了地上,一隻巨大的黑色毒蠍應聲變大,一鉗子下去,便是一人被攔腰斬斷,慘死當場。
“都別打了,全體都有,目標五仙教,五行輪迴大火球準備,殺了這幫綠毛龜!”
兩大宗門率先開戰,當康剛剛感受到了一絲壓力,結果一個喜歡驅使巨大毒獸的宗門,一個老是喜歡隔老遠丟火球的宗門,兩個大型宗門便自己火併了起來。
趁此機會,當康也是發出劇烈的嚎叫,整個軍團瞬間像是得到了強化一般,開啓了巨獸衝鋒模式。
而袁洪卻沒有繼續停手,反而是像撒了歡的黑白狗一樣,不停的遊走在各大宗門之間,東邊殺兩個宗門子弟,西邊扮作無辜者挑起事端。忙的是不亦樂乎。
這小子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動作和話術都在飛快的進步。
很快這些一個個的弟子方陣便亂作了一團,圍攻當康的諸位宗門長輩便發現了己方後盤不穩,立刻向自家方陣退去。
戍狗鼻子與耳朵微微聳動,感知着周圍環境的變化,目光陰沉的看着這些“烏合之衆”。
“肯定是那潑猴搗鬼,老牛,你先頂住當康,我去解決那隻潑猴再來幫你。”丑牛喘着粗氣,也不做聲,就這麼直愣愣低下牛頭,一次又一次的和當康角抵對碰,一隻是太一神催化的地支神,一隻是山海之中見之則天下大穰的祥瑞異獸。
兩獸每次交擊,獠牙對決牛角,都會撞出猶如強風過境的強大風壓,讓等閒弱小之輩連靠近戰場的資格都沒有。
戍狗和各宗門強者的離開,讓丑牛的壓力驟增。
退回陣地的強者裡,要數田師道最爲火大,打得最兇的就是他們家的弟子,各種強大的火法打在當康的身上不痛不癢,可打在自己友軍的身上那叫一個重拳出擊。
懷揣着怒意,田師道飛在天空中剛剛準備訓斥,耳邊就聽到陣陣呼嘯的風聲吹拂。
“不好,有埋伏!”
情急之下,田師道一把烈焰灑向風聲傳來的地方,爾後舉起手中的烈焰長劍便試圖格擋着洶涌而來的攻擊。
噼裡啪啦的雷霆炸響聲傳入耳中,緊接着他便感受到了一股酥酥麻麻的雷電麻痹。
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意想之中的碰擊感並不是從長劍上傳來,而是結結實實的打在他的腦門上。
紅的白的,像是高空灑落的雨點,滴在紅衣法陣裡各大弟子的頭上。
無數弟子擡頭,看着熟悉的紅衣無頭屍體自天空中跌落,而天空中取而代之的便是那隻消失已久的白色猿猴,一時間都忘了前面還有五仙教的毒獸在屠戮他們的同門,紛紛呆滯在原地瑟瑟發抖。
“快跑啊,大長老死了!”
頓時,整個方陣亂作一團,再也無心戀戰,開始四散奔逃。
而隨着袁洪不停的擊殺這些着急迴歸的宗門長者,跟隨南明離火宗潰逃的修士便越來越多。
戍狗暴怒的看着袁洪,心中對於這個真的和蒼蠅一樣讓人討厭的猴子升起了無盡的厭惡,惡狠狠的朝着他不停的咆哮。
袁洪絲毫不搭理,也不與其對戰,而是抄起田師道手中的長劍,開啓三頭六臂,不停的變化成各種微小的生物,對着已經亂做一團的各宗長者,還有試圖整頓各自宗門隊形的人開啓了一場大屠殺。
想要回歸重整陣型,就得過他袁洪這一關,誰若是敢輕易闖陣,肉身堅硬似鐵的九轉玄功完全不懼以傷換命,無堅不摧的黃金棍一擊之下,便是一位位修士界裡聞名的老前輩隕落。
“哼,袁某的棍下,專打你們這羣老頭!不服氣的儘管來戰。”
袁洪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開心的哈哈大笑,沒想到剛剛出山就有這麼好的機會,能將自己躲在深山老林的數百年怨氣一一釋放,殺得他酣暢淋漓,大呼痛快。
目睹着這一切的戍狗已經快要瘋狂,血紅的雙眼死死的鎖住袁洪的身影,不論他如何變化,戍狗都會緊隨其後,發出自己最凌厲的撲咬和血氣轟擊。
就算有些威力太大的血氣法術會誤殺宗門子弟,他也無動於衷,眼神中只有這個讓他憎惡到極致的臭猴子。
“我要殺你!你有種不要跑,來和我決一死戰!”
“哈哈哈,傻狗,你有本事就追上你爺爺我,真想死的話也不用着急,等爺爺殺得舒服了,自然來取你狗命,獻給我家大統領做盛酒器!”
戍狗聞言,直立起身體,化身狗頭人身的天神真神,體形瞬間暴漲,絲毫不懼這個打殺了一衆宗門高手的猿猴,身形上各種血氣激盪,形成了一道道血霧縈繞身旁,所有被血霧牽連其中的宗門子弟就如同被吸乾了血液一樣,瞬間被其吸成乾屍,壯大着周身的血霧。
同時,戍狗腳下快如奔雷,右手一指,袁洪便感覺自己雙腿如千斤重擔拖拽,難以移動分毫,而狂奔而來的戍狗,順勢抄起手中的權杖便猛然拍了下去。
前鋒陣地已經陷入了焦灼的戰事泥潭。
………………………………………………………………
左右兩翼,其餘九位妖獸統領也和九位地支神對上,雙方打得你來我往。
可隨着時間的推移,地支神們也有開始有些力不從心,自己身邊的修士好似是越打越少,而周圍蜂擁而至的妖獸軍團卻是越來越多。
“可惡啊,申國師不是說我們人多打妖少,包圍起來之後就一定能贏嗎?現在反而還陷入了無盡的獸海之中,國師是不是弄錯了?”
“呃……,應該不會吧,我們從遊魂關一路往回堵人,收服了這麼多的修士,這不都是國師的功勞嗎?要不再堅持堅持?”
苦戰的寅虎看着酉雞,沒再繼續抱怨,而是繼續頂住壓力,等待着申公豹所說的變局出現。
而此時的申公豹,正帶着辰龍、寅虎、子鼠,一路朝着妖獸軍團的大纛正營衝去。
可是越往內走,子鼠就越發覺得不對勁,對比一下其他三路的戰況,爲何越是往中軍去,敵人的抵抗力度就越小。
等四人反應過來時,竟然已經不費吹灰之力的站在了大纛正前方的營門口。
子鼠嚥了一口唾沫,感覺有些不妙:“咕咚,國師啊,我們這一路是不是來的太容易了?這裡……這裡似乎沒有人,是不是敵人設下了天羅地網,有心埋伏我等?”
申公豹也是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下意識的捏緊了手上的桃木枝。
“不要慌,且待我上前勸降一番。”
“……”
子鼠感覺國師怕不是已經瘋了,這都什麼時候了,再拖一兩個時辰,他們在外面遊蕩數十日攢出來的班底怕不是都要給這一批妖獸給殺絕,他還勸降?
要不是地支神的身家性命和神力都與太一神息息相關,生性膽小的子鼠都想跪下投降。
“楚國國師,太一神教祭祀申公豹,求見大統領!”
“……”
營內無人應答,但是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腳步聲。
申公豹面色一喜,肯見面就說明有搞頭,因此也是挺直着腰桿,盡力讓自己顯得自信一些,大聲的呼喊道。
“今日我太一神覺醒,感念天下紛亂不休,中原王朝乃禍根之苗,九天之上纔是動亂的根源,天道昭彰,太一神概念衆生之苦,今日特命貧道前來,欲邀大統領與我神教攜手,以南疆之力,倒轉乾坤之格局。”
“噗嗤!”
一陣輕笑聲從營內傳來,申公豹頭皮發麻,同時心頭有些疑竇。
這聲音?是不是有點耳熟啊?
罷了罷了,不過是一聲輕笑罷了,天下怎麼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自己招兵買馬,還能和那個洛水之畔揮之不去的陰影恰好對上不成?
“望大統領以蒼生爲念,能與我尊神太一共……”
“蒼生?天下誰都能以蒼生與我說之,可是唯獨你啊,唯獨你申公豹,沒有資格和我說這句話。”
申公豹頓時眼冒金星,腦海裡傳來一陣陣的眩暈,似乎就要應勢而倒。
一把抓住欲要扶住他的子鼠,欲語凝噎的哭喊着:“蒼天啊,你可真是瞎了眼,爲什麼?你們爲什麼就非要和我申公豹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