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醫院門外,一輛奔馳車內,一個巨大的人從裡面走出來。
“呀!”他一不小心又撞到了頭。
這種事已經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他只能苦笑了之。
從球員退役以後,他成爲了老闆,缺少運動不缺少飯局的生活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臃腫了不少。
即使如此,如果他現在不戴着假髮、無度數的眼鏡還有假鬍鬚的話,大街上每個人都能輕而易舉的認出他。
就算是這個樣子,他這可怕的身高也能令每個看見他的人多看他幾眼。
“你好,陳默在幾號病房?”他問值夜班的護士。
護士已經被嚇傻了,試想,一個2米2以上的身高,還有些胖,留着黃頭髮,帶着**一樣的鬍鬚,還有眼鏡,你絕對不會把這個人往好人方面去想。
“在…在…在……”護士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問了半天才問出位置,他嘆了口氣,早知道不扮的這麼嚇人了。
王珏剛走不久,陳默正要睡下。
“砰!”
“進來吧。”陳默剛一起身,看到門口那個無頭人就嚇呆了。
他還沒叫出來,那個人就彎下身,走了進來:“這門也太矮了。”他抱怨似地說。“你你是?”
陳默感覺他的身高在二米二以上。
“嘿,不會吧?我覺得我的聲音還是很好辨認的。”他笑了聲,慢慢的摘下眼鏡、鬍子和假髮。
“姚…”陳默不知道該怎麼叫他,“大叔?”
姚明苦着臉,“我這麼老嗎?”“我在做夢嗎?”陳默和姚明通過電話,但是真的親眼見到他這個人,覺得很不真實。“大概吧,你大概真的在做夢。”姚明找了許久沒找到坐下的地方,只好乾站着,“我也沒想到我會爲了一個十八歲的小孩來到這裡。”
“爲了我?”陳默看着他。
姚明說道:“我想邀請你加入我的球隊。”
“可是我現在…”
“你現在受傷了是吧?”
姚明笑了笑,說道:“你現在只有18歲,這個傷很重,但不代表你真的就無法繼續打球,只要你夠努力,有徵服它的決心,我覺得你能重新飛起來。”“可是…”陳默垂着頭,他其實已經被王珏說服了,姚明的提議對他而言,是最好的。
以他現在的情況,無論去哪個隊都不會接受他。
如果答應的話,他就得離開家鄉,離開父母,離開朋友,離開王珏。
“你在猶豫什麼?難道對自己沒信心?”姚明問道。
“如果…”
陳默頓了頓說:“如果這裡有個對你很重要的東西,你卻要離開很久,當你回來以後,她會消失嗎?”
“那要看,你在她心中是什麼位置,以及她在你心中是什麼位置。”姚明說道。
陳默陷入了沉默中,他難以做出決定。
“讓我猜猜,這個對你來說很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姚明好像真的在認真猜似的,好像怕猜錯一樣小心地說:“你喜歡的人?”
在他面前,陳默沒覺得什麼不好意思,輕輕地點了點頭。
姚明笑道:“那麼,你打球是爲了她嗎?”“以前是爲了自己。”陳默認真地說:“現在我覺得是爲了她。”
“她有鼓勵你嗎?”
“有。”
“你認爲,你能爲了她變得更好嗎?”
“我可以試一試。”
“那還猶豫什麼呢?”
姚明笑道:“加入我的球隊,只要你足夠努力,我會讓你升上一隊,甚至成爲球隊的主力,當你功成名就以後,再回到這裡,讓她知道,你爲了她重新站起來了。”
被迷霧遮住的前路在這個巨人的一番話下忽然變得明朗了。
“好,我加入。”陳默點頭說。
“有你這句話,也不枉我來這一趟,不早了,你睡吧,你父母那邊交給我,明天下午我會讓人來接你。”姚明說。
正要走,陳默忽然叫了他。
“大叔。”
“我沒那麼老。”
“你的鬍子、還有假髮和眼鏡。”
“呃…”
陳默要去上海,除了他的家人知道之外,陳默只通知了嶽初、王珏和張慧。
下午就要離開,到上海以後還要做膝蓋的微創手術,早上,嶽初來看了陳默。
跟陳默說了些到職業隊需要注意的事情,鼓勵是少不了的,但陳默已經振作起來了,他靜靜的聽完嶽初的話,說道:“教練,謝謝您這三年的鞭策。”“不要急着謝我,我也要離開了。”嶽初笑道。
“您要離開?”陳默有點擔心。嶽初說道:“是的,不用擔心球隊,現在二中也是最好的高中球隊之一了,不會因爲你我的離開而衰弱。”
“您要去哪?”陳默問道。嶽初笑了笑,“倫敦奧運會將近,我的老師希望我到國家隊去學點東西。”“國家隊?”陳默吃了一驚。“如果你足夠努力,還能從這次的傷病中重新站起來,我們一定還會在同一支球隊裡見面。”嶽初說。
過了會,嶽初走了。
下午,外面下起了小雨。
“你真的要去上海嗎?”張慧在門口說。
陳默看了她一下,輕輕點頭,“嗯。”“那我也去上海。”張慧說。
“爲什麼?”陳默問道。
張慧說道:“我不希望去一個朋友也沒有的城市讀書。”“只要你多跟別人說話,朋友總會有的。”陳默說。“你不希望我去嗎?”張慧問道。陳默說道:“我不希望你因爲我去上海。”
“反正我會去的。”張慧賭氣地說完,轉身跑掉。
陳默已經把衣服換好,走路得靠柺杖,他從來沒這樣走過路,還沒適應這種感覺。
距離離開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王珏還沒來。
至少,他希望離開之前,再見她一面。
靜靜坐在牀上,陳默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是姚明的短信——“接你的車十分鐘後會到,準備一下”。
拄着柺杖,他站了起來,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那個最想見到的人出現了,王珏喘着氣,身子大半被雨淋溼,雙手小心翼翼的護着一本用紫色的塑料袋裝着的書,“陳默,還好我趕上了。”看到她這個樣子,陳默想笑笑不出來,本來應該應該是有些傷感的氣氛被她一下子澆滅了。
“爲什麼突然要去上海?”王珏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
“最好的選擇嗎?”王珏沉默了會,忽然把塑料袋裡的書拿了出來,是那本陳默借給她的書。
“陳默,你借給我的那本書找到了。”王珏把書拿給他。陳默接過那本《請在星光盡頭等我》,問道:“你看完了嗎?”“嗯,很感人的故事。”王珏說。看她的樣子,陳默就知道她肯定沒看到自己在書的最後一頁留下的東西。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陳默沒有在意眼睛到處轉的王珏,隨意的把書裝進行李。
手機響了,陳默接起來,是他媽媽的電話。
“默,車已經到了,要不要我扶你下來?”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陳默按掉電話,把手機塞進行李,說道:“我要走了。”“嗯。”王珏似乎想說什麼,卻一直說不出口。
“能幫我拿一下行李嗎?”陳默問道。
“可…可以!”王珏急走過來。
陳默拿着柺杖,一點點的向前走,時不時會失去平衡,好在有牆壁讓他靠着,這種事情真的可以習慣過來嗎?想想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要這樣走路,陳默頓時覺得世間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此。
陳默不說話,一向擅長挑話頭的王珏也一直沉默着。
就要離開了,我應該跟她表白嗎?
陳默心想,這一次離開,下一次見面也許是幾年以後,如果現在不說的話,以後還有機會嗎?
醫院門口,雨還在下,陳默停住了,他的媽媽打着傘向他走來。
“王珏。”
他忽然叫了她。
王珏猛擡起頭,看着陳默的後背。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跟隨你的腳步,從三中到二中,再到籃球隊,如果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我很感謝你,但這一次,我想用自己的方式,看一看,沒有你,我能做到多少,這不是和什麼告別,只是開啓一段新的生活。”
陳默轉過身來,他的臉上,好像有微笑,好像又沒有,“王珏,再見!”
王珏看着陳默從自己的手上把行李拿走,想說的話始終沒有說出來。
“陳…陳默!”
“你要好好打球哦!”王珏的聲音在發顫。
一股熱流涌入心田,陳默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用一種讓人放心的語氣說:“看我的!”
陳媽媽撐着雨傘走了過來,扶着陳默,伴着空中的細雨,漸漸遠離了王珏的視線。
幾天後,陳默接受了膝蓋微創手術,手術很成功,醫生說他需要在牀上躺一個月才能用護具行走,並且還有許多需要注意的事項。
期間,姚明來看了陳默幾次,並囑咐他安心養傷。
讀書是接下來這個月陳默的消遣之一,當然,也可以看電視,如果有籃球比賽的話,他也會看一看。
半個月後,王珏她們參加了高考,考完王珏給陳默發了短信,說她考得不錯,據她說很有信心考上本一。
術後一個月,姚明見了陳默,他已經可以用柺杖走路,“看來你恢復的不錯。”陳默點頭,“醫生說可以適當的做一些上肢的活動。”“好,我待會讓人送一點器材過來,你別練得太過火了。”姚明提醒。
“嗯。”陳默輕輕點頭。
就這樣,陳默開始了手術後的康復訓練,他的微創手術很成功,如果他今後不打球,也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如果繼續打球的話,左膝受傷的機率比別人也多很多倍,當然,也有像基德和斯塔德邁爾這種術後仍能保持競技狀態的特例。
PS:如果是現實中,故事已經結束了,幸運的是,這是小說,我們可以繼續這個故事。
注:也許你們對姚明的出現感到費解,其實姚明已經在之前的章節裡出現過了。在二中第一次輸給清華附中的賽後,嶽初和陳默都接到了姚明的電話(陳默因此而激動得睡不着覺),只不過我沒點明來電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