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屋漏偏逢連夜雨啊這是。
一般來說,像他們這種負責具體項目的一線小組,要是捅出了什麼簍子,第一時間要做的事情不是上報,而是趁問題還沒惡化的時候快速撲滅。
捂蓋子纔是最重要的!
這或許對整個集團,整個項目來說不是最優解,甚至是最差解,但對於顧軍個人,對於這個項目組的個人來說,卻是最優解。
把一個錯誤暫時按下去,捂住,後續慢慢彌補上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後就是無事發生。
一個項目浪費的資金,下個項目做好了,彌補上虧空,最後財報上的數字沒問題就行。
誰還不允許失敗幾個項目了?只要最後結果是好的,就沒人會過多追究。
要是出的問題沒捂住,虧了那麼多錢的事情直接被捅上去,性質就不一樣了。
很簡單的道理——如果現在顧軍小組遭遇失敗的事情被知道了,和等他們先捂蓋子,把手上這首歌想辦法折價出售之後才被知道,都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後者至少能把本錢給勉強撈回來。
只是這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去尋找買家……比如綜藝,比如某個歌手,比如某部影視劇作品。
所以,無論如何,先把蓋子捂上,想想後續有什麼辦法,纔是最優解。
哪怕這麼做,有極大概率是讓傷口潰爛流膿,而不是讓它慢慢變好。
爲了飯碗,爲了他們自己的利益,也必須這麼做。
但是……怎麼就運氣這麼不好,直接碰到了頂頭上司?
而且還是最頂頭的那個!
可現在宋天瑜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心裡面的想法就算再多,也沒辦法糊弄過去了。
顧軍冷汗直流,賠笑道:“宋董,就……一點小事,和合作夥伴談生意,合同方面出了一點糾紛,我們已經在積極解決了。”
宋天瑜平靜的看着顧軍,看了他十幾秒,看的其他所有人心裡都開始發毛之後,纔開口說道:“我是董事,我有權知道,有權監督投資的流向和狀態。”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她不信顧軍在鬼扯。
同時也不想給他們什麼解釋的空間。
一個集團類似的項目和項目組實在是太多了,宋天瑜不會特別在意這麼一個估摸着只有幾百萬的項目。
但是最近心情有點不好,而且正好碰上了……
那就只能怪你們倒黴了,
顧軍臉色瞬間灰敗下去,長長嘆了口氣之後,和宋天瑜解釋起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不是他不想說謊,只是他知道這個時候說謊除了拖延幾個小時之外沒有一點用,還會徹底讓高層失去信任。
不如老老實實交代好一切,看看能不能被從輕發落了。
說完後,顧軍卻看到宋天瑜的臉色沒有太多的變換,沒有生氣也沒有嘲弄。
她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開口問道:“許楓?梅啥用科技?”
顧軍趕緊跟上去,但是沒敢坐下,只是點了點頭道:“是的……”
不知道爲什麼宋董這麼在意這兩個詞,但是事情看上去,好像還有那麼一點回轉餘地?
要知道這位董事,向來都是非常嚴格的。
不少員工看到她都會下意識繞道走。
現在這個表情,應該是問題還不大的意思?
也是……幾百萬泡湯對於他們項目組,對於項目組的這些員工來說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但對於整個集團,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應該,能安全過關?
宋天瑜稍微在腦海裡過了一下,問道:“所以說,這次是許楓和梅啥用科技那邊搶走了你們的單子,這個意思,對吧?”
爲什麼宋董總是要加一個他們公司?
最重要的還是許楓這個人吧……
顧軍心中嘀咕了一句,還是點了點頭:“是的……我們也實在沒想到,而且陳力導演那邊是一點面子也不留啊,直接就把合同都簽好了。”
“不過宋董您放心,我們團隊製作的音樂質量很高,不和我們合作是他們的損失,我們很快就能找到下一個賣家,賣一個好價錢!”
“歌曲版權,什麼都在我們手裡,找到下一個買家很輕鬆,不會讓您的投資付之東流的。”
這當然是一個藉口,甚至算得上謊言。
失去陳力製作組這麼一個賣家之後,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再把手上的歌賣一個什麼樣的高價了。
但是,這是一個沒辦法當場被揭穿的謊言。
其他所有信息都是事實,只是結論上扯了一個小謊而已。
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捂蓋子了……
宋天瑜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道:“我記住你的話了,你們年終獎金是多少,有沒有,明年工作情況是什麼樣,取決於你們年終的報告如何。”
拖住了……
雖然只拖住了這麼一會。
至少比現場宣佈死亡好一點。
顧軍連忙說道:“您放心!我們這就加班加點,你相信我,這首歌很快就能賣出去。”
宋天瑜起身剛想離開,忽然腳步頓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
顧軍心中一震,問道:“宋董,怎麼了?”
“許楓現在是不是在參加一檔綜藝節目?”宋天瑜問道,“我們集團應該能和這個節目組的製作組聯繫上。”
許楓?
綜藝?!
這和他們一個製作歌曲的項目組有什麼關係……
就算能聯繫到,也不是他們來負責聯繫吧?
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天瑜沒理顧軍,也沒有離開,而是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幾分鐘後,她放下手機,轉頭看向顧軍:“你們那首歌,確定質量很不錯?”
確定質量很不錯……這個問題……
意思是,宋天瑜很可能馬上就要用到這首歌?
這種情況下,顧軍是不敢信口開河的。
否則下場估計是馬上被開除滾蛋。
還好,他們這首歌的質量確實不錯。
“很好。”宋天瑜點了點頭,“那你們這首歌也不用賣了,我們直接內部消化吧,正好另一個項目組有點用。”
“啊,啊?!”
顧軍有點傻眼。
宋天瑜繼續道:“具體是什麼價,你和那個項目組談,我不過問,儘快對接完,時間不要超過3天,我急着用,明白嗎?”
“明,明白……”
“很好。”
說完,宋天瑜起身離開,留下表情十分難看的顧軍站在原地。
幾十秒,看到宋天瑜真的離開之後,其他組員才慢慢圍上來,小心問道:“組長,怎麼了?”
怎麼感覺顧軍一臉難受的表情?
這不應該慶幸度過了一劫嗎?
被合作伙伴拒絕後,公司立刻就有人接手這首歌,好歹算是能賣出去了。
顧軍心中罵了一聲蠢貨,回道:“公司內部回收價?呵呵!你們再動動腦子好好想想,這首歌賣外面和賣內部,差別有多大?”
“我就這麼說吧,原本幾百萬的東西,這一波下去,我們估計最多隻能賣個幾十萬了。”
幾百萬……到幾十萬?!
不至於吧!
怎麼能低那麼多?
哪怕動畫電影製作組不需要他們的歌了,哪怕其他人開的價要低很多,小組組員最低預期也是能有個至少一百萬的。
一降再降,連七位數都保不住了嗎?
公司內部能這麼黑?
“呵呵……太天真了。”顧軍冷笑一聲,坐下說道,“內部價雖然不至於像市場價那麼高,但也不會低的太嚇人,問題是,我們這首歌會以什麼形式被交易出去,你們想過嗎?”
“和陳力合作,和其他人合作,我們是能夠把整首歌的版權一起打包賣出去的!”
“什麼歌手來唱,歌曲名字改不改,歌詞改不改,都由對方來決定,我們只需要把名字寫進創作者列表,只需要錢,別的全都不干涉。”
“有了這種條件,我們才能把歌曲賣到上百萬的價格。”
“你們覺得,內部收購,會管版權的事情嗎?”
其他組員一聽,立刻反應了過來,臉色一下就變得十分難看。
對啊!
如果是內部購買歌曲,肯定就不會附帶那麼多條件了!
什麼改歌詞改名字改歌手的權限?
直接告訴領導,讓領導吩咐一句不就行了嗎,爲什麼要多花那麼多冤枉錢?
少花的錢,可是每個部門自己的業績啊。
更何況,顧軍他們現在可是剛剛犯完錯,剛剛被宋天瑜警告過的弱勢部門。
不就只能被欺負?
“那我們?!”聽到這個消息,其他組員終於是坐不住了,“賣嗎?”
“還能不賣不成?”顧軍雖然氣得想要吐血,但大庭廣衆之下,還是忍住了脾氣,“上面那些人哪懂這些?”
他們只會覺得,不就是改個名,改幾個字的歌詞嗎,需要上百萬這樣騰挪?
什麼版權什麼的,根本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內。
這種大公司很多時候就是外行領導內行,而且你不服還不行。
“那,那我們怎麼辦?”
顧軍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最終閉了閉眼睛:“還能怎麼辦?上面怎麼安排,我們就怎麼做唄,宋天瑜都發話了,我們又能怎麼辦呢?”
“幾十萬?!”
其他組員對這個數字還是難以接受。
他們辛辛苦苦忙前忙後半天,結果就換來了這個血虧的回報?
顧軍搖了搖頭:“算了……不要把希望放在這首歌上面了,趕緊出手,能換多少錢就換多少錢吧,總好過顆粒無收不是。”
“我感覺,自從我們攤上許楓之後,倒黴的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說不定這裡面真有什麼玄學,還是早點把這歌擺脫掉吧。”
“好好吸取教訓,想想下一首歌應該怎麼搞。”
“然後就是……儘量避開許楓,嗯。以後做生意的時候腦子放靈光一點,有許楓在我們就繞開,惹不起我們還躲不起嗎?”
“最後……有時候,還是見好就收,不然就會像今天這樣,幾百萬賺不到,最後只撈到了幾十萬。”
“這次大家都有責任,回去寫個總結報告,寫個檢討吧。唉……”
總之,離許楓遠一點!
而且不能再貪了。
這破歌說不定還真沾一點玄學,誰碰了誰倒黴。
被宋天瑜拿走也不一定就完全是一件壞事。
……
小團隊總結失敗經驗的時候,宋天瑜已經乘坐專用電梯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裡面已經有一個部門的高管在等着了。
“宋董,您來了?”
宋天瑜隨口說道:“怎麼樣,和《我的主場》談的如何了?他們願不願意稍微改一下接下來的規則,用我們提供的歌曲?”
“嗯,他們表示只要贊助到位,都是沒問題的。”那位高管點頭道,但聲音裡還是有點不滿,“不過他們也說,如果有其他投資者有類似的要求,他們同樣不會拒絕,希望我們理解。”
“沒問題。”宋天瑜臉上露出一個很淡然的笑容,“不想得罪人,好理解。”
沒問題就好……
那位高管鬆了口氣,臉色裝出來的不滿神色隨即收回。
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一點疑惑:“宋董,你爲什麼要插手這個綜藝?這個綜藝好像和我們沒關係啊。”
問題一出來,宋天瑜腦中就閃過了當時在綜藝現場,她看到旁邊的程鸞,看到臺上許楓的畫面。
還有程鸞那略帶嘲諷的反問。
本來,她是想隔岸觀火,無所謂周嫣柳能不能搞出什麼名堂的。
但現在,宋天瑜覺得還是要給許楓和程鸞上上眼藥了。
能用一次失敗拆掉他們最好,拆不掉也能噁心噁心他們……
“我聽說,許楓是金牌作曲人,臨場創作能力非常好。”宋天瑜說道,“正好,試試他的水平到底有沒有說的那麼高。”
這也是在打一個時間差。
許楓剛剛纔創作完一首歌手,怎麼樣都會陷入一定的瓶頸期吧?
而且,這次是真的突擊,不像之前所謂的突擊,還有那麼個幾天的時間。
周嫣柳有公司這邊透露消息,可以拿現成的歌曲裝作是現場創作,但許楓那邊,可就沒這個特權了。
現場的觀衆還那麼多……
壓力這麼大,他的發揮會不會變形呢?
宋天瑜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