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羅夢邊發動車子邊問,“先生,我們去哪?”
蔣南生和景芝一起坐在後排,她雖然不再流淚了,但卻是用一雙空洞得毫無焦距的眸子盯着車窗外看,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只有那被眼淚清洗過顯得格外清澈漆黑的眸子偶爾眨一眨眼,整張臉上纔有了一絲生氣。
此刻,她的心裡,滿滿的都是愧疚和自責。
今天,是子燁的生日,如果他還活着,今天滿28週歲了。
他18歲那年的生日,是他們倆在一起爲他過的第一個生日。他們約定好,以後每年彼此的生日,都要在一起過。
這麼多年來,她不管在哪裡,都會趕在他生日前夕回港城,去爲他過生日,從來沒有間斷過。有時哪怕他的忌日她不在港城,也只會在夜裡望着清冷的月思念他,也不會像生日這般重視。
不爲什麼,只爲一個習慣,一句當初的共同承諾。
而今天,她居然忘記了!手機裡定下的提醒這些年根本沒用過,因爲往往提前她就會回來,準備好一切去看望他的東西。但唯獨今年,她不僅忘記了,還忘記的得乾乾淨淨。
子燁一定等得着急了,一定會責怪她吧?
蔣南生瞧着一動不動似個木偶一樣的景芝,試探地問,“我們,去公墓?”
從景芝這個樣子來看,他一開始想到的是不是王子燁的忌日,回想了一下不是,便立刻想到了,今天是王子燁的生日。
但是他從來不知道,景芝居然這麼重視這個日子。
聽到蔣南生的聲音,良久,景芝才反應過來,倉皇地轉眸看向他,搖了搖頭,“我要先回家一趟,我給他準備了很多東西,我要去取。南生,我們先回一趟龍澤苑好嗎?”
她的眸子裡除了因爲哭泣留下的赤紅,只剩下了請求,很卑微的請求。
即使是當初第一夜和他交易的時候,她也從未露出個這樣楚楚可憐的眼神。好像只要他答應了她,就是給了她天大的恩惠一樣。
蔣南生只覺得心有點窒息,薄脣努力地揚了起來,點了點頭,“好,我們先回龍澤苑。”
景芝感激地對他彎了彎脣,“謝謝你。”
羅夢一直將車開的很慢,直到聽到去龍澤苑,才加快了速度。
離登機只有一個多小時,從機場到龍澤苑來回不堵車的情況下都需要一個小時,而從龍澤苑拿了東西,還不知道是不是要去公墓,如果去的話,今天這趟飛機肯定是趕不上了。
儘管如此,還是要盡力開快。
車子在龍澤苑大門口停下來,羅夢和景芝進去取東西,蔣南生擡腕看了看時間,給還在機場的幾個下屬打去了電話,“你們先登機,我和景芝會趕在決賽的時候過去。”
就在前幾天,帝都承辦這場競標的DC中國市場負責人給他來了電話,以J&J集團在美國的聲望,他們公司這次參加競標的作品可以直接進入決賽,初賽和複賽的打分階段可以直接跳過。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但是他還是想帶景芝按照原定的計劃打算先去帝都。他知道,她很在乎這場競標,所以想帶她體驗一下全部過程。
沒想到,臨到出發的時候,卻在這件事上出了問題。
景芝直接回到自己臥室,在搬家過來隨身帶的那個行李箱裡,拿出了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羅夢好奇地問。
景芝拿着那牛皮紙袋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將袋子抱在了懷裡,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欣慰,“羅夢,你幫我拿個打火機,你知道港城實驗一中嗎?我們直接去學校。”
言落,着急地走了出去。
“實驗一中?”羅夢楞了一下,追了出去,“是景小姐的母校嗎?”
景芝停下來,轉過身對她點了點頭,“是我和子燁的母校。”
......
上了車,景芝抱緊手裡的紙袋,抱歉地對蔣南生說,“南生,我怕趕不上飛機了......”
她還沒說完,蔣南生就回她一個“沒關係”的淺笑,“我已經改簽了,改到晚上6點的那趟,如果還來不及,可以再改到明天或後天。”
景芝忙搖頭,“不用,我去一趟學校,我們就去機場。”
學校?
是......是他們的母校實驗一中嗎?
蔣南生深邃的眸中滑過一抹詫異,卻沒有問出來,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好。我陪你。”
“謝謝。”景芝上了車,把紙袋放在腿上,兩隻手輕輕地撫在上面,像是在撫摸一件奇珍異寶一樣,眸子裡有欣慰,也有幸福。
蔣南生不時地看一眼她,劍眉一點點蹙起。
車廂內一直沉默着,蔣南生拿出手機給尹浩發了一條短信過去:“跟實驗一中聯繫一下,二十分鐘後看到我們的車,讓直接進去。”
尹浩很快回過來一條:“已辦妥。”
很快,羅夢就將車開到了實驗一中門口,因爲是下午上課時間,學校門口學生不多,大門緊鎖,只有旁邊的小門開着。
實驗一中是港城最好的私立中學,門禁制度非常嚴格,羅夢正要轉身請示蔣南生,之間自動伸縮大門居然慢慢開了,門口的門衛給他們的車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羅夢連忙開了進去。
“景小姐,到學校了,我們去哪?”羅夢問。
景芝的視線一直在手裡的紙袋上,聽到羅夢的聲音,驀地轉眸往外看去,才發現居然已經到了學校。
四月的校園,花紅柳綠,處處大好春光,路上偶然經過幾個穿着校服的學生,個個臉上都張揚着青春,陽光又美好。
真是個讓人一瞬間就會心情大好的淨土。
景芝將車窗落下一半,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香,每年來的時候,校園裡都是百花盛開的時候,香氣馥郁。
每年都會來,不會覺得陌生,但每次來都會覺得新鮮,讓她激動。
蔣南生瞧着她滿足又期待的側臉,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眸中含笑地看着她。
“我們去校園後面的竹林。”景芝指着前面的路,對羅夢說,“沿着這條路直接往裡面走,走到沒有路的時候右拐,再到沒路的時候,左拐就到了竹林。”
“好。”羅夢點頭,按照她的吩咐緩慢地控制着車輛的速度。
果然是港城最好的中學啊,處處鳥語花香,沿路都是百年古樹,風景宜人,不像個學校,倒是像個公園。
到了自己的母校,景芝難免有些激動,轉眸對蔣南生說,“你肯定沒來過我們母校吧?”
“恩,第一次。”蔣南生點了點頭,“要不,我們下去走走?看着這學校也不是很大,應該很快就會走到你要去的竹林吧?”
是個好建議!
景芝不假思索地欣喜點頭,“好!”
其實,這些年每次過來,她都是走進來的,一年一次零距離感受母校,回憶她和王子燁曾經走過的每一條路,路過的每一棟教學樓......放任自己放肆地去想他念他,一年中,也只有這麼一次。
下了車,蔣南生和景芝並肩在路上慢慢走着,羅夢的車子慢慢地跟在後面。
有路過的幾個小女生,看着眼前明顯不是學生的景芝和蔣南生,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在看到蔣南生那張顛倒衆生的俊臉時,小女孩相識害羞地一笑,偷偷咬耳朵討論幾句,走遠了還要回頭看看。
蔣南生瞧着一臉認真只顧低頭走路的景芝,擡起的手臂猶豫了一下又收了回來,將手悠閒地抄在褲兜,“怎麼?不打算向我介紹一下你們學校?你以前在哪個教室上課?”
“哦。”景芝這才擡起頭來,抱歉地看了他一眼,轉身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指了指左邊的一條路,“我們學校分了初中部和高中部,這條路過去,經過體育場就是初中部,高中部在右邊,這一塊區域主要是圖書館和科技廳、實驗室。”
蔣南生輕輕地點了點頭,落在她臉上的眸光越來越溫柔,擡手直接握住了她揚起來給他指路的手,緊緊地裹進了掌心。
景芝一怔,條件反射地去掙扎,卻被他攥得更緊,“別擔心,這裡沒有人認識我們。”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愈發低沉,似乎是顫抖了一下,溫柔得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景芝的心怦怦狂跳,擡眸看着他那平日裡冷峻的側臉此刻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別樣柔和的時候,停止了手上的抗拒,低下頭來,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繼續向前走。
一路無言。
景芝的腦海裡,卻想起了曾經自己和王子燁無數次走在這條路上的情景。
有像這樣手牽手走着的,有他騎着自行車載着她的,還有她調皮地一手抱着兩本書,一手讓他牽着手,在路邊的臺階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的情景,也有在只有路燈沒有人經過的夜晚,他們大膽地在樹下擁吻的回憶。
每一個畫面裡,兩個人的臉上都掛着幸福和甜蜜,每個畫面裡,都有她銀鈴般的笑聲和王子燁那陽光帥氣俊臉上溫柔寵溺的笑。
手被蔣南生一直攥着,景芝有點把回憶和現實混淆,她邊走邊欣欣然地說,“子燁,你知道嗎?我們當年一起種下的那顆竹子,都長得有足球那麼粗了,很高很直。”
聲音愉快,語氣輕鬆,臉上還帶了些許期待。
蔣南生有點怔愣地回眸看了她一眼,笑着點頭,“好。”
那低沉醇厚的聲音,讓景芝一下子從回憶裡抽身出來,在看到眼前的人不是她的子燁而是蔣南生的時候,瞬間睜大了眸子,想要再次抽回手,卻被他用力攥着,只好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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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臉上,多了一抹明顯的緋紅。她低下頭繼續向前走,“不好意思,我......我把你當成他了。”
都怪回憶太美好,美好得讓人一旦回到現實,心痛無以復加。
“沒關係。如果你願意這樣,我隨時可以當他。”蔣南生的手指在她的手心輕輕摩挲了下,嘴角勾起柔柔的笑意。
景芝心裡有點窘,有點難堪,不再說話,抱緊左手裡的紙袋,加快了步伐。
很快,兩人就走到了位於學校後山下的竹林。
眼前的竹林格外茂盛,看不到邊際,看不到裡面有多深。竹子一看就是用心栽下的,每顆竹子間雖然間距不大,但每一行每一列都整整齊齊地排列着,鬱鬱蔥蔥,重重疊疊。在這春天的時光裡,竹林綠得像翡翠,又像一道道綠色清新的屏障。
竹林中間有一條小路,不足一米寬,一直延伸到深處,根本看不到竹林的邊際在哪。
蔣南生的眸子裡,有微微的驚訝,“你們學校怎麼種了這麼多竹子?”
景芝走在前面,帶着他邊走邊說,“我們學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每個學生入學的時候,就要種下一顆竹子,一般情況下,等六年後畢業的時候,竹子就長大了。你聽說過竹子生長三釐米的故事嗎?”
蔣南生搖了搖頭,“什麼典故?”
景芝和他並肩繼續往裡面走,“竹子的成長,前四年的時間,每年僅僅長三釐米。直到第五年的時候,竹子就會以每天30釐米的速度瘋狂生長,僅僅用六週的時間就能長到15米,一年後就是參天大竹了。都說,其實在前面四年的時間裡,竹子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將根在土壤裡延伸到了數百平米。等根扎穩了,纔會開始長土壤上面的部位。我們學校還經常用這個故事來教育學生,做人學習看人看事都要像竹子一樣,只要熬過那三釐米,就會成功。”
說到這裡,景芝擡眸看了蔣南生一眼,“所以我們入學種下的竹子,一開始確實是小不點,等到高二高三的時候,就會蹭蹭蹭長大,預示着我們也快畢業離開學校了。”
蔣南生點了點頭,“你們母校的校訓很勵志。你現在要去的地方,是你和子燁當年種下的竹子嗎?”
景芝“恩”了一聲,“我跟子燁認識的時候,他的竹子都長了二十多米了,而我的還只有幾釐米,我們不同班不同界,兩顆竹子離的很遠,後來就一起另外種了一棵,如今也長得很粗壯了。”
原來如此。
兩個人說話間,景芝看到前面不遠處一棵掛着黃絲帶的竹子,指了指,“就是那顆。”
蔣南生看去,七八米遠的那顆掛着黃絲帶的竹子,看着樹根處的直徑果然有足球那麼大了,通直高大,沒有一絲瑕疵。
而且,他發現,這顆竹子與其他竹子的不同之處,不光是身上掛了很多黃絲帶,樹根下面的一圈,還被圍了起來,是用很多顆大小不一的鵝卵石圍起來的。
幾乎是一瞬間,蔣南生兩條劍眉驟然擰了起來,眉宇間一片淡淡的痛色。
景芝不再說話,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單膝跪了下來,心裡默默地說了一句,“子燁,我懷孕了,不方便蹲着跪着,你一定會原諒我的是不是?”
嘴角勾起一抹澀然的微笑,景芝將紙袋裡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站在她身後的蔣南生俯身看去,有照片,有素描,有信紙上寫的密密麻麻的文字。
照片看起來像是景芝的近照,而那素描,全都是王子燁。
景芝四下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了,拿出準備好的打火機,一頁頁點燃了那些東西,努力地讓自己笑了笑,“子燁,對不起,我今天來晚了,你不會怪我吧?沒事,你怪我就怪吧,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不超過三分鐘就原諒我了......這些都是我這一年來的照片,還是一個月拍了一張給你,我本來答應過你不再寫那些讓你看了可能會想念我擔心我的文字,但是......但是我忍不住子燁,我每次都會剋制自己不要去想你,但越是想忘記,越是覺得你已經成爲我的一部分了,埋在心裡怎麼也忘不掉......你看到這些素描,一定會問我,怎麼把你畫得老了一點......子燁,我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我想你也應該成熟一些了是吧?我在一年一年變老,我可不想你永遠都那麼年輕,否則到時候我去找你的時候,你都不認識我了......”
蔣南生以爲景芝到了這裡會放聲大哭,會傷心難過。但是,沒有。
景芝一邊一張張燒着手裡帶來的東西,一邊微笑地說着那些話,臉上和語氣裡始終都帶着笑意。
可這笑容,在他看來,別樣的無奈,別樣的心酸。
他只覺得心口慢慢凝聚起一團讓人窒息的氣來,他一手撫着心口,一手扶住了旁邊的一顆竹子,慢慢地轉過身去。
他不想打擾到她,不想打擾到他們這一年一次的相見時光。
......
不知過了多久,後面傳來腳步聲,蔣南生才斂了心神,轉過來,“可以了?”
看到的,是景芝因爲隱忍而憋紅的眼睛。
她點了點頭,“恩。謝謝你陪我來看子燁,你......要不要跟你的老朋友說句話?我和你之間所有的事,我都告訴他了。”
蔣南生下意識看了一眼那邊的竹樹下,她帶來的東西燒得很完全,最後只剩一小搓灰燼,被她用土掩埋了,若不仔細看,看不出這裡剛纔燒過東西。
“算了,這是屬於你和他的地方,我就不打擾了,等他忌日的時候,我去公墓看他。”蔣南生擡手攬住她的肩膀,“走吧。”
景芝邊走邊回頭,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竹林。
走在學校的林蔭大路上,被蔣南生一直牽着手,她多次恍惚地以爲身邊的男人是她的子燁,兩個人又回到了中學時代,那個只看對方一眼,就會怦然心動的年代。
直到坐上車離開母校,景芝的心才一點點收回,閉上眼睛,沉沉地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很累,想念一個人,真的太累。
蔣南生瞧着她疲憊的睡顏,壓低聲音吩咐羅夢,“去機場附近的酒店吧,把機票改簽到明天上午。”
“好的,先生。”
......
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來的時候,景芝突然醒了過來,以爲到了機場,下車來看的時候,才發現是酒店,詫異地問蔣南生,“今晚的航班沒了嗎?”
“恩。改簽到明天上午了,就不回家了,在這裡好好休息一晚吧。”蔣南生淡淡地解釋了一句,轉身率先進了酒店。
人來人往的酒店大廳,景芝不好追得太近多問,直到進拿到卡進了電梯,看到電梯裡沒別的人,她才問他一句,“明天上午是初賽,我們不去可以嗎?”
蔣南生從光可鑑人的電梯壁上看到她憂愁的又帶了些歉意的眸子,彎眸一笑,“怎麼,對自己這麼沒自信?”
景芝搖了搖頭,“不是沒自信,是怕因爲自己今天的事,耽誤了大家這麼長時間來的努力。”
蔣南生轉過身來,擡手在她頭頂輕輕摸了摸,“放心,這兩天你好好休息,初賽和複賽我們已經通過了,明天到了北京,你好好準備第三天決賽上的走秀就行了。”
景芝有點訝異,在看到他眸中的篤定和鼓勵時,明白了過來。
看來,他用他的自己公司的實力,讓他們的作品,直接進了最後一道程序了吧?
如此一來,她的壓力更大,不經過前兩輪的預展示,萬一最後模特穿出來走秀的時候,效果不好,被貽笑大方就更丟人了。
“恩,我知道了。”景芝還了蔣南生一個“我會盡力”的淺笑。
蔣南生怕打擾到她休息,讓羅夢陪景芝開了一個套間,他自己住另外一間。
第二天,三個人趕赴地都和J&J先行趕到的幾個同事匯合,開始了緊張而充滿期待的競標賽程。
爲了不影響景芝的參賽心情,也不給她施加壓力,蔣南生一直沒有單獨再見她,只是叮囑羅夢照顧好景芝的飲食起居。
前兩天,雖然沒有參賽,但景芝見到了很多參賽的設計師,這裡面有很多業內有名的設計師,也有一些國內有聲望的,像她這樣初出茅廬的甚少,她只是遠遠看着那些大師們交流探討,也感覺到了滿足。
競標的最後決賽是進入決賽的二十家公司將自己帶來的三幅作品通過T臺,像評委們展示。
走秀安排在承辦酒店頂層的大廳裡,T臺不大,但臺下除了全球服裝界的頂級大師作爲評委外,還擠滿了同行和媒體的同志,臺下烏泱泱坐了五六百人。
站在後臺的景芝,悄悄看了一眼臺下的人,不無緊張地握住了羅夢的手,“還以爲自己不會緊張,可現在心跳的好厲害。”
羅夢笑着安慰她,“沒關係,蔣先生不是說了麼,我們請來的模特本來就有優勢,非常符合你的作品風格,人衣合一,一定驚豔臺下的那些評委。”
羅夢說着,指着臺下坐在第一排最邊上的蔣南生,“你看,先生就在底下坐着,你看看他,就不會緊張了。再說,我們又不上臺,模特的素質你儘管放心吧。”
順着羅夢手指的方向看去,景芝果然瞧見一身黑色西裝的蔣南生就坐在那裡,兩條筆直修長的大長腿交疊在一起,正低頭在手機上按着什麼。
景芝握在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下意識低頭去看,竟是蔣南生髮來的短信,“竹子已經熬過了三釐米時期,今天是瘋長的階段,不要緊張。”
竹子瘋長?
景芝驀地擡眸看向遠處的蔣南生,發現他正微笑着看向這邊。
那笑容,隔着暗夜裡的迷離燈光,隔着長長的T臺,隔着人聲鼎沸,她卻看得清清楚楚。一瞬間,心裡的所有緊張都消失了。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給蔣南生回覆了一條短信:“只要蔣大BOSS滿意就行。”
發完,她看着遠處的蔣南生,發現他低頭看手機的時候,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走秀很快開始,DC的副董,五十多歲的美國人邁克爾先生上臺致辭之後,走秀直接開始。
隨着一個個模特穿着競標設計師的作品上臺,臺下的討論越來越熱鬧,評委不斷地交頭接耳對臺上的作品評頭論足之後,慎重地打下了分數。
景芝的參賽作品抽的上臺號是15號,三個模特同時上臺。
可是,當11號的三幅作品上臺之後,J&J前來參賽的人都瞬間睜大了眼睛,包括在後臺的景芝。
她還以爲是自己的模特上去了,轉身一看,她的模特都還穿着她的作品在等候進場呢!
可是,那已經走上T臺的三個模特,身上的衣服怎麼跟她設計的那三幅一模一樣!準確地說,臺上的三個模特穿的,跟她的準備上臺的三個模特穿的完全一樣!
一款是把星空穿在了身上的冷色系長裙,一款是讓花瓣在身上飄零的暖色系小抹胸,還有一款是與彩雲融爲一體的中式旗袍!
別說設計款式了,就連顏色都一樣!看起來就像是流水線生產出來的複製品!
“怎麼會這樣?”羅夢看着震驚得說不出來話的景芝,慌張地搖了搖她的胳膊,“景小姐,那些模特怎麼把我們的衣服穿上了?”
景芝這才從巨大的難以置信裡清醒過來,心裡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