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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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中我吞了吞口水，沒有再看任何人，飄忽的眼神也沒有着落點。
後面猛地響起一聲拍桌子的聲音，緊接着就是班主任怒氣衝衝的大吼：“白耀耀，你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敢當衆說這些……這些敗壞校風違背校紀的事，你是不是想被勒令退學？！”
我轉過身子，忽略站着的連臉皮都在顫抖的班主任，而是鎮定地看着慈眉善目的校長。手裡的話筒奇蹟般沒有被人強制關掉，看來八卦之人比比皆是，而我的聲音也因此很響亮地傳遍了整個會場。
“校長，我對何默天同學絕對沒有非分之想，我也完全沒有要敗壞校風的想法，更不是要在高三這個關鍵時刻玩早戀，順便還灌輸給學弟學妹們不好的思想。我真的只是真心實意地喜歡何默天，想和他在學習上齊頭並進，創出學業的高峰，爲自己爭光，爲母校爭光，難道這樣也有錯嗎？要不是何默天這個學期轉到我們班，我今天一定不能戴着班級前三名的光環來這裡講話，是他成就了我，難道您忍心看着我沒有了向上的動力，成績一落千丈成爲被上帝拋棄的一員嗎？”
校長和其他領導嘴角抽搐。
說到後面我壓緊了嗓子，好製造出哽咽的效果：“今天原本是要講述學習方法，但我唯一的開掛寶物就是何默天啊，所以我只能老實交待，順便藉此機會一表衷情。”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我轉身看向舞臺下方左側那個眯着桃花眼的男生，“何默天，我現在是很認真的跟你告白，跟婚姻大事一樣沒有兒戲。我就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做我男朋友？”
臺下熱愛八卦的校友們一陣譁然起鬨，其中男生的哀嚎和女生的悲泣清晰可聞。
面色難看的班主任終於要忍不住擡腳走過來，卻被校長揮手攔住。
看來我剛剛說的那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話還是有點作用的。
遠遠地，何默天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見他露出這個表情，我心跳驀地加快，原來在花圃的時候他真的是在暗示我。
旁邊一個小學弟殷勤地遞過去一個話筒，何默天半天才伸手接過，半天才不輕不重地微笑着開口：“抱歉，我看不出你哪裡喜歡我。”
我笑眯眯地回他：“我不會說情話，喜歡你就是喜歡你，你只說到底答不答應？”
他頓了一下，望着我毫不猶豫吐出一句話：“可我不喜歡你。”
會場瞬間又變成一片死寂。
我愣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他眉眼越發溫柔起來，低沉好聽的聲音在空曠寂靜的空間裡顯得十分誘惑：“我說，我不喜歡你。”
我認真地強調：“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因爲你說要賠你一個……”
“我不會說藉口，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他竟然直接堵了回來！
四周持續死寂。
我怔愣許久，強自按捺住心裡那種快窒息的感覺，扯着嘴角笑了一聲：“不錯，第一次被告白就被拒絕了，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這感覺還真新鮮。”嘴角的笑容驟然擴大，我揚聲說，“既然如此，那看來你是真的喜歡李池微了，好，真是好。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橫刀奪愛那種事我還是不屑做的，你們該幹嘛幹嘛吧。”
說完我站在原地，有點茫然地四處望了一下，才陡然記起我應該下去了，於是我努力地提起有些僵硬的腳，往舞臺的另一側挪過去。
“誰說我喜歡李池微了。”
我腳步驀地一頓。
何默天卻沒有繼續開口，似乎剛纔那句話只是我的幻聽。
可我知道那不是幻聽，因爲臺下的李池微面孔唰地一下變作慘白，其他人也是一副被雷得外焦裡嫩的樣子。
這下就算是丟臉也有個軟蘿莉陪着一起丟了。
臉皮的無恥度迅速竄高，我突然又意氣風發起來，直接轉身往何默天的位置衝了過去。
“從現在開始，我會當着所有人的面來追你。”我眨巴着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手裡依舊舉着話筒，於是我這厚顏無恥的話又在這處空間裡堅定地迴響。
他早就把話筒還給了學弟，目光沉靜地望着我：“現在不覺得做這種事丟人了嗎？”
他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
我淡定地繼續用話筒說：“丟人啊，可我都被你拒絕一次了，再丟幾次就熟能生巧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李池微。”
他面無表情地瞥了我一眼，往後臺走了。
然後大會繼續進行，其他班的前三名也繼續上去講話，再然後——
大會一結束我就被班主任拎到校長辦公室去了。
不過好在大伯還是護着我的，即便怒不可遏的樣子着實有點嚇到我和校長，以及旁觀的各位校領導，但語句裡恰到好處的暗示還是表達出了幾點意思：這貨雖然在鬧早戀，但她的進步確實是顯著的，也許真的是愛情的力量什麼的呢？所以不如就放她鬧鬧吧，等到期末的時候看看效果如何，到那時再決斷也不遲啊，沒準還一舉拿了全市第一……
到最後不僅校長聽得容光煥發，連向來嚴厲的副校長都有點把持不住，我卻是聽得汗如雨下，大伯不去做傳銷的頭子簡直是浪費人才啊！
但我這次確實玩得有點過火了，所以即便班主任再舌粲蓮花，我也是退學可免，懲罰難逃。
而當我在領了“手寫五萬字的檢討書交給校長”此等殘酷刑罰後，再面對閨蜜黨如活火山噴發般的怒焰時，突然慼慼然地覺得自己就像狂風驟雨裡的一葉小扁舟，真是隨時有掛掉的可能。
“不錯啊，白耀耀，連一個小時都不到的時間，你是吃了蛇膽還是老虎膽啊，這麼有魄力，都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告起白來了啊！”阿淺寒着一張臉朝我冷笑。
我不敢直視她：“我只是受了激將法。”
“激將法？那小段時間裡我怎麼不知道有誰激過你，如果是何默天激你，那他最後爲什麼還要拒絕你？”連泰山崩頂都面不改色的海櫻竟然也罕見地動怒了。
我使勁把頭往下低：“誰叫李池微她無緣無故蹦出來告白啊。”
“可你怎麼也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張了，你爲了何默天就那麼無所顧忌嗎？！”小羽咆哮。
我弱弱地說：“那時候不是情況緊急嘛。”
沐沐一直瞪着我，瞪着瞪着眼眶卻驀地紅了：“當着那麼多校領導做出這麼出格的事，你就沒想過你要是被退學了該怎麼辦嗎？！”
我連忙擺手解釋：“學校不是不久前才換過人事令嗎？校領導現在都忙着讓學校做出成績來證明自己，我好歹是個成績上的優等生，他們哪裡會輕易拱手把我讓給其他學校。”
“哼，考慮得倒是挺周全，就不知道什麼叫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
阿淺那雙鳳眼裡的冷厲讓我一抖再抖：“我錯了，你們不要再生氣了嘛……”
海櫻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你是不是真對何默天上心了？”
我咬脣：“我都豁到那地步了，還能有假嗎？”
“你說過你不喜歡他的。”阿淺柳眉倒豎。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越無視我，我就越想得到他注意，見到他和其他的女生在一起我心裡會很難受，看到李池微要跟他告白我腦子甚至都失去了思考能力。而且今晚在說出那句喜歡他的話後，我突然就覺得，那其實才是我真正的想法。”我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感受，“心裡一下子比撥開烏雲見到月亮還要通透舒適，跟醍醐灌頂似的。所以後來在他說了他也不喜歡李池微後，我瞬間就失控地朝他衝過去了……”
她們沉默。
我努力地讓氣氛回暖：“沒事的啦，他要是能接受就最好，他要是不接受，我就死纏着他，反正現在他還是名草沒主，大不了公平競爭。而且我說的他能在學習上助我一臂之力可不是胡謅的，看到他確實就有學習的動力，一箭雙鵰啊。”我齜牙笑了一下，“行了行了，這好歹是我第一次追人，你們就不能給我鼓點勁嗎？都黑着臉多沒意思多打擊我自尊心啊……”
最後好說歹說，總算把閨蜜黨一個個哄回來，特別是對何默天存着偏見的阿淺和海櫻。雖然不至於讓她們一下子就贊成我的無畏之舉，但起碼都不反對了。
於是第二天我就開始了轟轟烈烈的追男行動。
由於班主任的鼎力相助，再調座位的時候何默天坐到了我後邊，這讓我有種近水樓臺先的月的優越感——經過我那晚的一鬧，越來越多女生向何默天公開表露愛慕之情，我們班的也不例外，但他座位的四周不是男生，就是男生，而李池微更是被調到了第一桌。
不過我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所以一開始我甚至都不知道怎麼下手。
上課的時候我是不可能跟他眉目傳情的，寫紙條他也從來沒回過，借個筆什麼的又很沒營養。下課我倒是想和他聯絡感情來着，可他去洗手間的次數實在叫我懷疑他年紀輕輕是不是就腎虛了，不過在我含蓄地提了一下後，他去洗手間的次數陡然又劇減了。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存心想考驗我，自從我們成爲前後桌後，他對我的態度居然比以前更冷漠了，望着我的眼神裡總是帶着淡淡的寒意。
我一邊堅定着自己的內心，一邊等待時機。
終於，我找到了關鍵的突破口。
沒人會相信，何默天這麼一個沉穩冷靜的大男生，竟然極度嗜甜。他可以幾天甚至幾周不吃鹹味的東西，但他也可以連續吃上一天一夜的糖果。
如果不是偶然在街上碰到去診所看牙醫的何默天，我根本挖掘不到他這麼接地氣的一面。
牙疼是一件很要命的事，通過何默天的表情就知道。
也許晚上牙疼得睡不着，他臉色較之平常更顯得蒼白，眼下一圈淡淡的青色，左邊臉頰微腫，但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伸手捂住。眼神有點茫然又有點柔弱，明明還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我卻突然覺得他就像個普通牙疼的小孩子一樣令人心疼。
真是……可愛爆了！
然後我立刻去附近的書店挑了幾本製作甜品的圖畫冊，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又裝作不經意地路過那間診所——
“咦？何默天？你怎麼在這？”
他剛好拔完牙出來。
被我這麼一喊，他擡頭面無表情地瞥了我一眼，右拐繼續走了。
我知道他嘴裡塞着止血棉暫時不方便說話，但還是雙眼一亮，他應該是要回家，我可以趁機打人他家內部把他爸媽的歡心給俘獲。
“你是不是很喜歡吃甜食啊？”我快走幾步跟上去，笑得很是歡快，“我也是哎，你看，我還專門買了做甜品的書回去學呢。”
他不爲所動。
我繼續自問自答：“其實做甜品還是很容易的，而且少放點冰糖的話，吃起來對牙的損害也沒那麼嚴重，回頭再仔細刷個牙，保管不牙疼。對了，你喜歡吃什麼甜品？我做給你吃啊……”
一直到上了公交車，他都沒有正眼看我一下，我毫不氣餒。見他找了個單人座，我就靠在他椅子旁邊，也不在意車上其他乘客怪異的視線，翻開圖畫冊一邊給他念那些甜品的做法，一邊還隨口跟他說上幾句話。
沒想到我原本還站得穩穩地，突然司機一個急剎車，巨大的慣性之下我身體一下子往前倒了過去。我還來不及驚呼，一隻手緊緊地攬住了我的腰，灼熱的觸感彷彿從毛衣一直滲透到小腹。
“小夥子啊，你怎麼能讓你女朋友站這麼久呢，沒點紳士風度！”
“就是，人漂亮小姑娘嬌滴滴一個，對你還這麼好，你不能這麼對她啊！”
“還不快點讓位置給你女朋友坐，小心人家不要你了！”
我訝然地看了看這些批評何默天的乘客，隨即得意地瞅着何默天：“聽到沒有，你要對你女朋友好一點！”
何默天沉默地望着我，漆黑的眸子裡波瀾不驚。
我湊近他：“你的手是不是捨不得拿開了啊？那你乾脆就從了我唄！”見他還是沒有反應，我哼了一聲，揚聲說，“就算你女朋友不累，你兒子也累了，你倒是起來啊！”
一聽到我這話，熱心的乘客們更義憤填膺了。
“你居然這樣對待懷着你小孩的姑娘？你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啊！”
“小姑娘快過來我這裡坐，哎呀，有小孩了怎麼還能這麼個站法啊！”
“這肚子，還沒顯形，是剛懷上吧？”
何默天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突然站了起來，陡然間高大起來的身姿將旁邊的乘客嚇得退了幾步，然後我就被強摟着往公車的後面走了過去，那裡還有一個雙人座位。坐好之後，我衝那幾個還在指責何默天不體貼的熱心乘客露出感謝的表情。
“你倒是一點也不在意你的名聲。”聲線依舊低沉，卻有點含糊不清。
“那是，反正是你女朋友的候選者。”不知道爲什麼，在確定我對何默天的心意後，我好像對他越來越放得開了。看來海櫻說得不錯，我就是心理趨幼嚴重型。
“你就這麼想做我女朋友？”
意識到這話大有乾坤，我立刻把臉移到他面前，拼命點頭。
“就算我還不喜歡你？”桃花眼裡流蕩着捉摸不透的光。
我愣了一下，如果在他不喜歡我的時候，我就和他在一起，這樣雙方的地位似乎有點不平等。
可是……我細細地看了看面前這對我來說已經十分熟悉的眉眼，半晌，鄭重點頭說：“感情不就是要慢慢培養的嘛！”
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現在就想跟我回去見爸媽？”
那太不矜持了，我條件反射地搖頭。
“那你怎麼還不下車？”
“……其實我想跟你去見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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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我想在何默天的內部打通一條光明之路，他也很乾脆地以“爸媽不喜歡生人”爲由拒絕了我的請求。不過好在他把我帶到了他家樓下，並表示以後要是想找他就可以直接過來，唯一的要求是不能上樓。
那是一個有點破落的小區，因爲範圍不大，所以植物覆蓋率就比較高，也沒有電梯。樓房外面的牆壁甚至還掉了色，呈現出灰暗斑駁的一面，一看就知道年代悠久。
我打量了一番後，收回視線就發現何默天的視線緊緊地膠着在我臉上，帶着一種犀利的審視。
我怔了一下，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臉：“是不是我臉上沾了什麼啊？”
他直直地看着我，緩緩地說：“你不覺得這裡的環境很差？這就是我住的地方。”
“確實是挺差的。”我點了點頭，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偷眼看他，“可是我覺得，不管是哪裡，有你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他愣住。
冬日暖人的陽光照拂在他的身上和臉上，俊朗的五官一時間柔和得如同一塊觸手溫潤的美玉，連微腫的臉頰都影響不了他的天生麗質。
被他的表情逗樂，我眯起眼睛笑，趁他不備踮起腳尖在他淡色的脣上輕輕啄了一口，然後像只偷腥成功的貓迅速奔向小區門口。
坐在回家的公車上，想起不久之前我和何默天之間關係的徹底轉變，心裡便滿滿的愉悅甜蜜，感覺到從來沒有過的滿足。
雖然還是由我很霸氣地再一次說出“何默天，做我男朋友”，但他輕輕的一個“嗯”，就已經讓我歡喜到難以自抑。
我喜歡的人，終於承認了我們的關係。
看着窗外飛逝的景色，我抱膝揚脣。
何默天，你，是我白耀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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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耀跟何默天的回憶捲到此結束，會有童鞋覺得缺了點東西嗎？唔，因爲最大的爆點還沒出現喲～
話說小喬今晚就要重出江湖啦！有木有人激動！有木有！有木有！！！
啊。。。喝咖啡喝到想吐。。滾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