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文知理微妙地看了一臉無辜的程喬一眼，又眯着細長的眼湊近我的臉，聲音低沉輕緩，“你倒是說說，爲什麼我不能帶異性出來？”
被他噴出的少許氣息弄得臉上汗毛直豎，我偏過頭毫不猶豫地對那位美女說：“小姐，你知道帶你出來的這位先生已經被人包養了嗎？”
我話音剛落，大廳裡立時成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的3D盛況，對比之下，我突然覺得馬克西姆的那首《野蜂飛舞》真是太動聽了。
但這3D的現場直播很快被一個人壟斷，因爲那個看起來很有高冷氣質的美女笑出了聲。剛開始還是極小聲的壓抑着的輕笑，漸漸的，竟然成了捧腹的放聲大笑。
我看着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拼命錘桌子的動作覺得很不可思議，現在顧及自身形象的美女是不是都躲到深山老林裡去了？
但是她這張狂的笑聲卻偏偏給我一種耳熟的感覺，我仔細地看了下她豔麗奪目的五官，驚奇地發現連她的臉都看着有點面熟。
趁那個美女還在無所顧忌地笑，我小聲問阿淺：“你在學校見過這癲狂女嗎？”
“絕對不是我們學校的，”她皺緊眉頭，“我們學校除了文知理，沒有長得比我還豔的人類。”
我肉疼地抽了口氣：“那你算一下，她要是笑死在我們店裡，我要負多少責？”
“……”
最後還是程喬往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美女面前一站，輕聲和她說了一句話，美女瞬間恢復高冷狀，程喬功成身退。
然後這個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上一秒還在張狂大笑的美女，淡定地看着我和阿淺說：“不好意思。我就是那個包養他的人。”
消化完這句話，我和阿淺陷入石化狀態。
“所以，我只是帶我女朋友出來玩一玩，你們有什麼意見嗎？”文知理看着我們的反應笑得很是開懷。
“你爲什麼會有女朋友？你不是同性戀嗎？你不是在Gay混日子的嗎？”阿淺清冷中帶着不確定的聲音在衆人耳邊呼呼作響，大廳頓時又是一次石破天驚。
“天哪！怎麼又是一個同性戀？！”圍觀A女哀嚎。
“還要不要我們這些純潔的小女生傳宗接代啊？！”圍觀B女捂臉痛哭。
“是你們逼得我下定決心去做丁克的！”圍觀C恨聲道。
“你們不要這樣想，有這麼養眼的帥哥欣賞已經很不錯啦，平常我們可是連會長的頭髮都看不到的誒，都看開點看開點！”圍觀D女安慰地說。
“作孽啊做虐，真是世風日下，幸好我馬上就要抱孫子了。”一個老奶奶拄着柺杖走了。
……
“秦淺。”文知理看了看四周的人，戲謔的笑容僵在嘴角，“你不要以爲有人撐腰我就不能對你……”
“文先生。過來喝點‘春色撩人’降降火吧，你自己剛剛不也說了夏天多喝這個是有好處的嗎？現在暑氣重，肝火旺，要平心靜氣才能長命百歲，一看您對面的這位。就知道她的美人恩可是很難消受的。”程喬適宜地打斷文知理，單手將他請回座位。
經程喬這麼一打斷，阿淺和文知理沒有心情繼續對戰，我卻是差點一口心尖尖上的血對那個美女兜頭直噴過去：“你就是包養文知理的人？市中心那家‘TEEN’是你開的？你就是那個終極大Boss？！”
美女望着我豔麗一笑，頓時猶如春風中百株芍藥齊綻，攜着濃烈的色彩與芳華：“是啊。怎麼啦？”
“可是‘TEEN’的大Boss不是男的嗎？”
“男的？”她興趣盎然地看着我，“難道你見過？”
“……沒有。”
“那你憑什麼質疑我的話？”
她嘴角微微揚起，眼中的自信和張揚。以及她身上那種身處高位的氣質確實讓人無從懷疑。
沒想到我心心念唸的大Boss強攻竟然是這麼個女的，那程喬的終生大事不是又泡湯了？
我張了張嘴，無力地說：“真是的，哪有女的會去開Gay吧嘛……”
“我不就是嗎？你現在就可以隨便看哦。”穿着一身牛仔裝的美女突然起身轉了個圈，柔順的酒紅髮梢輕輕地在她肩上做圓周體運動。高挑的個子火辣的身材又讓圍觀的男客人一陣狼嚎。
和她姿容一樣濃烈的香水味直往我鼻子裡鑽，我連忙捂着鼻子倒退：“小姐可以了可以了。我對香水過敏的。”
她嚯地停住，從頭到腳地打量着我：“對香水都過敏？你可真是個清湯素面人啊，不過至少長得不比我差，這關勉強也過了。”
聽着她的話我有點莫名其妙，順口說：“你才清湯素面，我喜歡吃咖喱雞肉葷面。”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難怪這麼久都沒搞不定，這性子，有得你玩。”說完又重新坐回位置，末了她的手像是很自然地在程喬腰上一搭，“小弟弟你不要這樣守着我男人，有我在，他不會亂來的。”
程喬順從地站到旁邊。
雖然知道她剛剛只是隨便一摸，但我還是看得菊花一緊，程喬那光看着就覺得柔韌度很高的腰連我都沒碰過呢。我不由得把視線移向一直含笑看着這一幕的文知理，居然一點都不吃醋？自己的女朋友主動觸其他男人在他眼裡怎麼跟家常便飯一樣？噢，也對，差點忘了她是開Gay吧的，什麼男人不能隨便摸着玩？
不過，程喬可是男人中的極品啊，爲什麼這個Gay吧老闆好像對程喬的長相一點也不感冒？作爲廣收美男的美女Boss，她不該努力地撬我牆角嗎？
“對了，耀耀，這‘春光乍泄’的下面你爲什麼要放一層紅色的番茄醬？是首次春風一度後的遺留物嗎？”
我擦，美女Boss真是一語驚人，被你這麼一說。以後誰還敢吃我這裡正常版的“春光乍泄”？！
我連忙擺手解釋：“不是不是，是……小姐你怎麼稱呼？”
美女Boss愣了一下，瞄了瞄程喬：“啊？我嗎？那個，我……”
“文太太，叫她文太太就可以了。”文知理一臉溫柔地看着美女Boss。
“對，就叫我文太太。”美女Boss笑容絢爛。
我扶了一下自己掉下去的下巴：“好，文太太。是這樣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蘇軾的一首詩，叫《荔枝嘆》：飛車跨山鶻橫海，風枝露葉如新採。宮中美人一破顏。驚塵濺血流千載。意思是千里奔波，搭上了衆多人的性命，楊貴妃吃上荔枝時。還猶如新採摘的一樣。簡單來說，楊貴妃往嘴裡填進的那些荔枝，顆顆都浸着別人的汗、別人的血。所以，我纔會在‘春光乍泄’的底層放上一層番茄醬，藉以隱喻那個典故。”
“哦～”美女Boss恍然大悟。衝我眨眨眼，上翹的眼尾帶出魅惑的媚意，“可是，你就不怕我們吃了會進醫院嗎？”
這神情……好熟悉，感覺好強烈，我真的好像在哪見過。
壓下心裡的想法。我衝她笑了笑：“那文太太有吃嗎？”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大笑起來：“好！耀耀你真是個奇葩！我喜歡！”
我嘴角抽了抽，勉強算她在誇我好了。
“當然。也只有今天的‘春光乍泄’有番茄醬，以後大家點的‘春光乍泄’下面可就是各種口味的果醬了，所以點單的時候大家可以絕對放心。”這話我自然是對着其他客人說的。
美女Boss低低地笑了一聲：“這姑娘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幫她的店做宣傳。”
“那是，這店可是她的命根子。”文知理懶洋洋的聲音。
我心下暗道，就這點程度哪叫無時無刻。還沒完呢。
頭一轉，我直視美女Boss：“還有。文太太知道爲什麼我做‘春情盪漾’的時候用的是釋迦果，而不是其他帶殼的水果嗎？”
她配合着認真思考了一下：“因爲這個體積小，裝的東西少？你就賺得更多一點？”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眼神裡清清楚楚地寫着：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你要不要對我這麼高端黑？
她卻偏過頭不看我，不依不饒地說：“難道我說得不對嗎？那爲什麼你不用椰子殼？榴蓮殼？菠蘿蜜殼……”
“停！”我打斷她，“其實是這樣的，釋迦果之所以會被叫成釋迦果，是因爲看到它會讓人聯想到釋迦牟尼，也就是如來佛祖。而我的用意就在於提醒吃到這份‘春意盪漾’的客人，任何時刻，自制力很重要，特別是陰陽調和的時候，一着不慎，剋制不住，很有可能會毀了下半輩子。要知道，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佛祖可能正開着天眼在看着你的一行一言，所以，千萬記得不能……”
“縱慾！”美女Boss拍着桌子大笑，“好一個陰陽調和，一着不慎，精盡人亡，真是精闢，太精闢了！”
喂喂喂，我哪有說得你這麼精闢？！還有，拜託你不要這麼露骨，我們這裡的客人還有未成年少女好嗎！！
我滿頭黑線地上前幾步，轉移話題：“文太太，你們還需要吃點其他的甜品嗎？”
“其他的？不用了，下次吧！”美女Boss手一揮，直接從釋迦果殼上面拈了片青檸檬含進嘴裡，又立刻忙不迭地吐出來，“呸呸呸，我怎麼忘了這是甜品店，不是我那裡，酸死了酸死了。”
我一愣：“你們那裡現在不泡茶了？還有龍舌蘭喝了？”
她也愣了一下，還沒說話，程喬突然上前收拾桌子上的餐具。
“小喬你幹嘛呢？客人還在啊……”我張大嘴，眼睜睜地看着程喬把“春色撩人”和“春風一度”倒在了一起。
程喬一手一個空碟子，一臉無辜地看看我，又看看美女Boss：“你們已經要走了，不是嗎？”
美女Boss目瞪口呆：“你……說得對，我們現在，不得不走了。”她動作遲緩地起身，似是無限留戀地說，“在這裡真是好玩，看來我以後要多找機會到這邊來走走。”
程喬忙碌的背影一頓。
沒有注意到程喬的異樣，我熱情地說：“可以，文太太你想來隨時來，大Boss吃東西絕對內部價。”
她哈哈一笑，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我可先提醒你，這條街在不久之後又要多一間甜品店了，光靠今天的噱頭你的甜品店可還不夠有競爭力，以後你還得再多弄點新東西出來，不然到時候生意都要被搶光咯。”
我啊了一聲：“夜市街又有新的鋪子在出租？”
“恩，就結尾那家舊酒吧。”她也不賣關子。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剛剛一直保持沉默的阿淺突然出聲了。
美女Boss晃了晃頭，垂直柔順的髮梢也跟着輕輕晃動，漫不經心地說：“因爲這片是我認識的人管的啊。”
“原來是這樣，那你不知道那家舊酒吧是我們租下來的嗎？”阿淺輕輕笑了笑。
我也附和說：“是啊是啊，就這幾天的事，我們幾個人合資頂下的。”
美女Boss突然停下腳步，看看阿淺，又看看我，搖頭說：“不，不是你們，頂下那間舊酒吧的是個市委的幹部。”
我和阿淺愣住。
“淺淺，淺淺！”Tony的聲音突然在櫃檯那邊響起。
我們立刻走了過去。
“是不是酒吧有問題了？”阿淺聲音還算平靜y詫異地看着我們：“你們怎麼知道得比我還快？剛剛舊酒吧的老闆打電話告訴我，說已經和別人簽了合同。”說完這句他也嚴肅起來，“沒想到他說反悔就反悔，連原因都不肯告訴我，真是死不瞑目。”
“你們就別生氣了，夜市街的舊酒吧一直是塊肥肉，要不是那個幹部對我認識的那個人有恩，我也想叫他把酒吧劃給我呢。”美女Boss的聲音不溫不火地傳來。
“那你是不是可以叫你認識的人把夜市街隨便一間給擠垮，然後把店分給你？”我突然擔心起“甜品甜品”的安危問題來。
美女Boss噗嗤一笑：“哪那麼簡單，能在這裡有一席之地的，你以爲都是善茬？就連你這店，不是都有個軍官罩着嗎？”
我吃驚地張大嘴，偷眼瞄向安穩在櫃檯裡坐着的阿姨，原來是這樣啊。
“我好不容易纔打定要賺私人財產的想法的，現在好了，全破滅了。”阿淺攤攤手。
我一把勾住她的肩膀：“沒事，沒事，我這好歹也算潛力店，你就把資金放進我們店好了，阿姨一定贊成的。”
“恩，我贊成。”櫃檯傳來阿姨柔和的笑聲。
“好，就加盟‘甜品甜品’。”阿淺揚脣笑了笑，又恨恨地看向門口，“到時候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裡殺出來的程咬金，竟然敢從我們嘴裡搶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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