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當小羽姑丈說了可以出發之後,程喬還是乖乖地把我放了下來,只是依舊親密地摟着我的腰跟我並肩而行。阿淺神色自若地跟在我們後面,手裡牽着亦步亦趨、傷心得看都不看我的沐小夏。當然,他這絕情的方式對我來說完全沒有壓力,只是我很詫異阿淺居然一直沒有問我和程喬是怎麼回事。
奶娃娃莫軍原本緊緊地扯着沐小夏的衣角要上車,不過後來被他親姐姐給抱到她親媽媽那裡去了,於是這一對山無棱天地合就這樣被強制摧毀。
走到別墅的外面,平底上停着兩輛藍色大卡車,小羽姑丈帶着莫爸爸他們和一些工具上了左邊那輛,我們這些少男少女則和莫媽媽她們一干婦女全部上了右邊那輛。
但不是坐在上面,而是站在後面迎風而立,當頭暴曬。幸好這是在站卡車屬於普遍現象的鄉村,要是去了市裡還這麼個遊街法,估計我們會被直接拍成錄像送到電視臺,並且劃分到鄉村非主流那一類。
開車之後因爲明顯升起來的海拔,走到那些小路時,藍天白雲下的鄉村景緻一覽無遺。遠處連綿起伏的果山海拔不高,但繁茂蔥鬱,一個個人工湖分插在田壟之間,在耀眼的日光映照下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邊的金黃色水稻田隨風陣陣涌動,壯觀中帶着震撼眼球的華麗,暖風攜裹着豐收的味道撲到臉上,鼻尖縈繞的全是屬於大自然的氣息。
看到這樣的景色我忍不住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哈哈哈……”
車的另外一邊突然傳來一陣轟然的笑聲,甚至還蓋過了卡車發動機的噪音和風聲,是那些表兄弟姐妹。
我終於又想起了剛剛纔在心裡打定的注意。
怕被後面的人看出端倪,我裝作親暱地把頭靠在程喬肩膀上,看着遠處掠過的風景小聲說:“小喬啊,我仔細想了想。其實也就是拒絕幾個人的表白而已,大不了放幾句狠點的話,十幾秒的功夫,耽誤不了我們摘水果的,所以我覺得我們沒必要非扮成情侶……”
程喬伸出食指在他自己的脣上做出噓的動作:“阿耀,做事不能半途而廢。”
“這不是什麼半途不半途的問題,問題是直接拒絕也省事,反正過了今天就見不到他們了啊。”
“但是現在這個辦法更簡便也更乾脆不是嗎?總沒有人會當着我們的面插足進來做第三者吧。”
“可是我們這樣很……”
我沒說完,因爲他這次直接把食指抵在了我的脣上,我立即噤聲。同時別開臉。
“阿耀,你不知道,當面拒絕女孩子的事我不忍心做。那樣太殘忍。”他垂下眼瞼,低低地說,“自從和華簡假扮同性戀後,我就幾乎再也沒有遇到過這種事了,所以我真的很不想重新做回扼殺女孩子的儈子手……”
看到程喬低下頭不勝柔弱的姿態。我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大哥,上次你那麼幹脆扼殺白悅的時候我可沒看出來你哪裡不忍心啊。
“……阿耀,你忍心看到我良心受折磨嗎?你看她們那麼多人,一個一個來的話,我真的……真的開不了口……”他說到後面竟語帶哽咽。
我發誓我真的好想大吼一聲“我忍心”。大哥啊大哥,你一個誘受這麼善良是鬧哪樣?你平時怎麼不善良到不忍殺生改吃素啊?你幹嘛不乾脆找個強攻主動送上門去讓人一泄浴火啊?
“我可跟你說明白了啊,你等下不能再……不能再當衆抱我了。”話音一落。我就哀嚎一聲,其實我纔是那個最善良的少女吧。
程喬驟然擡頭,在背景裡湖光山色的映襯下,他眉眼燦燦勝過灼灼日華:“阿耀,你真好。”
我移開被他閃得眼花繚亂的視線。胡亂地點點頭。
“阿耀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不經你同意就抱你了。”
我繼續點頭。
“但是。如果莫龍他們繼續懷疑的話,我也會繼續圓謊的,所以阿耀你不可以在我努力想辦法的時候戳我一個洞,漏掉我的氣。”他湊近我耳邊,語氣綿軟地請求,“好不好嘛,阿耀?”
我倒抽一口帶着稻香的氣,痛苦地咬脣,耳洞已經被他呼出的氣息噴得失去知覺了,大半邊腦袋都有點痠麻。顧不得思考他的話代表什麼,我只能暈乎乎地勉強回答一聲:“……好。”
他這才心滿意足地重新摟住我的腰,指着遠方高興地說:“阿耀你看,那片果林種的是不是荔枝樹?我好像看到一串串的紅皮荔枝了。”
……一串串的那是葡萄吧?
“啊,對了,阿耀,我給你講楊貴妃的故事好不好?”
不好,四大美女的故事我都已經聽膩了。
“從前,有一個很美的女人,她叫楊貴妃……”
很好,我已經無力在心裡糾正那個女人其實是叫楊玉環的了。
…………
下車的時候我腳有點軟,倒不是被顛的,而是程喬在說故事的時候時不時會湊到我耳洞噴一縷溫熱的“風”進來。我每次一想阻止他,他眼珠子就往那幫表妹那裡轉,眼底暗含深深的祈求。
不知道這是不是對我太善良的報應……
程喬小心翼翼地把我扶下來後,原本想繼續摟我的腰,我很乾脆地鉗制住他的手,然後在他錯愕的目光中挽上他胳膊——誰叫他的肌膚在這大熱天裡也觸感冰涼,簡直是上好的降暑佳品。
小羽姑姑家的果林地處廣袤的丘陵山坡,土地肥沃,東邊還有河水灌溉。不同的水果種植在不同的區域,我們還在車上的時候就看到了大路兩邊不算高大的香蕉林,一排排一列列,粗大的樹幹整齊敦實地紮在土裡,碩大扁長的葉子下層層疊疊地壘着大串的香蕉,清一色的都是碧青色。
從小最愛吃香蕉的沐小夏早已被這壯觀的景象勾得口水直留,腳下生風直接朝一棵粗壯的香蕉樹奔了過去。只是到了樹下又可憐巴巴地回望我們。
那香蕉樹雖然矮,但對只有九歲的沐小夏來說,還是一個只能仰望的高冠。
小羽姑丈和鄉人笑哈哈地拿着電鋸走過去,直接在樹幹那裡下手,竟然是要攔腰鋸掉那棵樹。
我驚訝地叫了一聲:“這一鋸一棵樹不就這樣沒了,好浪費啊。”
“這不是浪費,香蕉樹長大後只結一次香蕉,結完香蕉這樹就會爛掉,變成土裡的肥料。但是過幾天旁邊就會長出新的香蕉幼苗,不到一年就會長成現在這樣。然後繼續結香蕉。”一個低沉雄渾的聲音驀地在背後響起。
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雙手立即收緊了程喬的胳膊。笑着說:“是莫表哥啊,你對香蕉樹真瞭解。”
他挑了挑濃黑的劍眉:“從小耳濡目染,當然會瞭解得多一點。明天就要把香蕉全部收割下來送到工廠配送了,到時候的場面會更壯觀,耀耀要不要留下來看一看?”
我剛想婉拒。程喬就一把攬住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收割香蕉這種事情,倒真的沒有什麼好看的。”
“是嗎?”莫龍微微一笑,然後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我也轉回頭,才發現小羽姑丈已經把那棵香蕉樹砍到了,並且把連着香蕉的粗枝給鋸了下來。然後又往另一棵香蕉樹下手。另外幾個人則一起擡着那幾大堆香蕉往回走,沐小夏眉開眼笑地跟上。
這邊他們在割香蕉,那邊小羽姑姑已經帶頭往果林裡走。看到那些高達十幾二十米的榴蓮樹時,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齊齊震驚了。
“榴蓮是不能採摘的,否則會影響它的成熟,果樹也會受到損傷。成熟後的榴蓮會在深夜或清晨掉落,到時候只要直接揀起來就可以了。”莫龍像個導遊一樣跟在旁邊爲我們講解。
果然。在幾棵樹下我們都見到有掉下來的榴蓮,也有人負責撿了起來。放到帶來的小鐵車上。
我捏着榴蓮的柄逗程喬說:“榴蓮控,要不要現在開一個給你吃?”
他明顯沒想到我會突然這麼說,愣了愣後抿脣一笑:“還是回家等它自然裂了再和爸媽一起吃吧。”
我氣得一口氣沒順過來,那是我爸媽,你叫那麼親密幹嘛?強行忍住敲他腦門的衝動,我不動聲色地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當然,用的力氣不大。
一旁的莫龍笑了笑:“你們感情升溫得真快,這速度都能趕上航天飛機了,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要訂婚了。”
“當然不會那麼快,要等到我畢業那一天,不過到時候不會訂婚,是直接結婚。”程喬含笑望着我。
我差點噴他一臉口水,真會瞎掰,還直接結婚,你幹嘛不說把小孩生出來再領結婚證?
“你們其實是裝的吧。”莫龍沒頭沒腦地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我心裡驟然一緊:“誰裝了?裝什麼了?”
莫龍勾了勾脣,轉頭大聲喊了一聲:“你們都過來一下。”
看到那些表兄弟姐妹漸漸往這邊靠過來,我不由得抓緊了程喬的胳膊。他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髮,眉眼彎彎,眼神明亮而從容,像是根本不怕莫龍會怎麼拆穿我們。
“你們不是都覺得耀耀和程喬突然成了男女朋友這件事有蹊蹺嗎?現在我們就當衆證實一下。”莫龍轉回頭,眉目裡刻着篤定的神采,“如果你們能當着我們所有人的面接吻,而且時間不短於一分鐘,我們就相信你們是真的男女朋友。”
聽到這話我腦子裡轟地一下炸開,跟程喬……當衆接吻……還要不短於一分鐘……?
擦,你個深井冰莫龍,我去你親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