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到了科室,杜衡便也進入了上班狀態。
早上忙完所有的工作之後,下午剛上班,就被吳主任拉到了科室的小會議室裡,準備就曹柄鶴他們三人的去留問題,讓大家發表一下意見。
不過參會的人員,可以說是少的可憐。
一個科室老大吳主任,一個副主任杜衡,再加一個二次返聘的蘭常華,這就是整個科室的所有高端戰力了。
剩下的就是科室骨幹力量了,兩個中級,兩個初級。
當然了,還有不可或缺的護理部,也來了兩位負責人。
就這麼的,一場只有九個人的會議,就這麼‘隆重’的召開了。
這些人裡,蘭常華的地位最高,但吳主任纔是真正的科室老大,所以經過非常‘虛僞’的推脫之後,吳主任便率先發言了。
“各位同事,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也就不多廢話。小曹三人規培的時間已經到了,對於他們規培期間的表現,大家都發表一下意見吧。”
吳主任的發言很乾脆,也不搞一些什麼煽情的話語,讓大家就事論事的直接說。
但這事能就這麼直接說嗎?
規培的這三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背景的。尤其是曹柄鶴,那更是蘭常華的學生,吳主任的師弟,那是大家隨便就能說的?
就在大家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護士長很是鄙視的看了一圈在座的衆人,清了一下嗓子之後,第一個開口了。
而她一開口,就把三人的優缺點,明明白白的拋到了衆人的面前,甚至有些點評可以說是一針見血,毫不留情。
不過話說回來,要說對曹柄鶴三人瞭解最深的,除了他們自己的上級醫生之外,也就是護士對他們的瞭解最深了。
但說着說着,本來是說規培表現的問題,慢慢的就轉變到了三人的去留問題上。
“雖然三人多多少少都存在着一些問題,但是這三年當中的進步,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護士長點評完之後,最後也給出了自己的意見,“所以,我的意見是,規培是合格的,三人也都可以留下來。”
有了護士長開頭,其他幾人便也不再扭捏,也都多多少少的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
對於杜衡來說,其他兩人他也就是處於認識的狀態,詳細的情況,他其實瞭解的不多。
唯一說的上了解的,只有曹柄鶴一個人。
畢竟曹柄鶴給他當過一陣子的助理,和他一起搭檔工作過一段時間。
而發言到了這會兒,其他兩人都被人或多或少說過一些情況,唯有曹柄鶴只被護士長提起過一次。
這種情況也能理解,因爲曹柄鶴剛開始的時候,是以蘭常華的學生和助理兩個身份,留在科室當中的。
現在要對曹柄鶴點評,就算不看蘭常華的面子,那是不是也得看吳主任的面子。
合格的問題好說,但現在曹柄鶴的去留問題,蘭常華和吳主任卻不好說,他們兩人和曹柄鶴的關係太親密了。
雖然有着舉賢不避親的說法,但那也要看實際情況啊。
而且不論他倆怎麼說,都免不了被人非議的結果。
所以,到了現在,也只有杜衡說一些曹柄鶴的情況,纔是最好的。
最後到了吳主任拍板決定的時候,他卻變的猶豫了起來,“對三人的意見,大家都是同意讓留下來,這是一件好事。
但是咱們科的情況,想必大家也都是知道的,老楊去年年底突然分家,帶走了部分的骨幹力量,讓咱們的人手出現了空缺。
而後又因爲杜副主任的加入,科室的工作量沒有減少,反而是有所增加的。
所以院裡考慮到這個情況,今年特批給了我們四個院聘名額。”
吳主任微微停頓,掃視一圈衆人後接着說道,“按理來說,四個名額,三個人,怎麼都夠了。
但是待會還有一場面試,是院裡推薦過三個人,據說在當地醫院的評價還不錯。
所以,關於三人的規培問題,大家一致通過,但是關於三人的聘用問題,這裡就暫時先不討論了。
等待會的面試結束之後,咱們再討論也不遲。”
吳主任是這麼說,但是他自己知道,剛纔開會說的東西,就是爲了探探大家的口風。
要不然,幹嘛不先面試,然後再開這個會議。
等到其他人全都出去忙自己的工作後,會議室裡就剩下了蘭常華、吳主任,還有杜衡三人。
而到了現在,蘭常華還是那副閉目養神的狀態,好像什麼都不關心,什麼都不在意。
就在大家出去沒一會兒的功夫,曹柄鶴帶着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女性,一起走進了會議室。
不用想,這位應該就是今天第一位要面試的人了。
走在前面的曹柄鶴,在剛剛進入到會議室,眼神就開始不由自主的往前面三人臉上飄。
但是吳主任面色沉穩,只是盯着進來的面試者看,但卻一點的迴應都沒有給曹柄鶴。
至於蘭常華,則是低頭看吳主任剛遞過來的資料,根本就沒有擡頭的打算。
唯有杜衡明白曹柄鶴是什麼意思,也知道曹柄鶴爲了能留在好朋友醫院,能留在首都的意願是多麼的強烈。
所以對着焦急的曹柄鶴,杜衡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而曹柄鶴在看到杜衡的動作後,也是很明顯的放鬆了一下。隨即對着杜衡輕輕一笑,便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三位主任好,我叫陶霞,今年四十一歲,原來在閩省一工作,升任主治已有四年的時間。
在工作期間,曾獲得過本院優秀個人,全省。。。”
杜衡看着手裡的簡歷,也認真的聽着面試者的介紹,感覺這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同行。
等面試者介紹完之後,吳主任率先問道,“陶醫生,你的履歷很出色。
按照這種情況,你在之前的醫院,應該是骨幹精英,是被大力培養的人才。
但我有個疑惑,是什麼你讓選擇離開原單位,而來到首都的。”
吳主任此時的語氣有點認真,“要知道,伱來到這裡,意味着你以前獲得的榮譽就作廢了,是要從頭開始的。
你真的想好放棄,之前這麼多年的努力了嗎?”
面試者陶霞猶豫了一下,攏了一下耳邊垂落的髮絲後,輕聲的說道,“至於原因很簡單,我和我們科室的主任意見不和,對他的很多做法我有不同的意見。
但是我人微言輕,沒辦法改變什麼,所以我只能逃離。”
陶霞說完這些之後,立馬神色認真的盯着吳主任說道,“需要我說一下是哪方面的意見不和嗎?”
吳主任微微一笑,緊接着便搖了搖頭。
一般這麼說的,無外乎就是多收費,亂開藥等問題罷了,問了又能怎麼的。
不過面試者的這番說辭,卻讓吳主任他們三人,在無形中對她多了一些好感。
隨後,蘭常華和吳主任,便按照正常的程序,開始詢問一些專業上的問題。
而這位面試者,應對每一個問題,回答的不算精彩,但也都算上的合規合矩。
輪到杜衡的時候,他想了一下後問道,“請問陶醫生,你最擅長哪一類的病症?”
陶霞不假思索的說道,“婦兒科。”
杜衡眉梢微挑,心中突然多了一份驚喜。
不爲別的,因爲現在的中醫內科,除了杜衡在婦兒方面能拿得出手之外,其他幾人,包括蘭常華在內,在婦兒方面,簡單的還能湊合。
但是稍微複雜一點的病症,他們都沒有能拿得出手的能力。
這要是能留下來,對於現在的中醫內科,絕對是一個很有效的補充。
而吳主任這時候笑着說道,“陶醫生還不知道吧,杜副主任以前可是當過婦幼醫院的院長。
現在也是治療少兒大腦發育不全病症的專家。
你們這是找到組織了啊。”
隨着吳主任的說完,杜衡輕輕笑了一下,而陶霞則是略微的有點驚訝。
她來之前做過調查,知道有杜衡這麼一號人物,但萬萬沒想到的是,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光在中風方面名氣大,還在婦兒方面居然也有所建樹。
不過驚訝過後,陶霞很快的就對着杜衡笑了一下,“杜副主任你好。”
雖然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想把這位面試者留下來了,但是該走的流程,還是得走一遍。
所以杜衡輕笑着問道,“嬰幼兒在發育過程中,最常見的情況就是微量元素攝入不足,其中尤以鈣元素最爲常見。
那麼我的問題就是,你在工作中,是怎麼確定一個嬰幼兒是缺鈣了,而不是其他的疾病?”
這個問題很簡單,只要在兒科下過功夫,基本上都能說全乎。
陶霞想了一下說道,“孩子毛髮稀疏、枯黃,囟(xin)門軟。。。。”
杜衡搖了搖頭,“這是不足月的孩子,或者是兩三個月的孩子有的表現。
如果是七八個月的呢?一歲的呢?
這個時候的孩子,還是不能完整的表達自己的感受,你沒辦法通過病人的自訴去辨別。
而且缺鈣和缺其他的微量元素,有些症狀是很接近的或者非常的相像。
這時候,你又怎麼去確定這個孩子,是不是出現了缺鈣的表現。”
好嘛,剛纔問的範圍有點大,這一下倒好,直接劃定了年齡範圍,就是三個月到一歲之間,而且是隻說缺鈣的表現。
陶霞微微發愣,想了一下後說道,“遇上這種不能清楚表述自己病情的病人,用驗血的辦法,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通過驗血化驗,我們可以對比。。。”
杜衡突然有點失望,果斷的搖頭打斷了陶霞接下來要說的話。
驗血有錯嗎?
沒錯,也確如她所說,驗血是最直觀、最有效的辦法。
但是別忘了,這是中醫內科的面試,杜衡他們想聽到的,不是怎麼去看化驗單的內容。
再者說了,杜衡剛纔問的這個問題,在市婦幼的時候,只要是個兒保科的大夫,就必須得回答的上來。
就在陶霞驚詫心慌的時候,杜衡直接說道,“小兒缺鈣有五個最重要的表現,第一,出汗多。
這個是說不管孩子在睡覺,還是在活動,都有汗意出現。
第二個,睡不踏實,比如睡覺滿牀的咕嚕,或者睡一會就醒,醒了又馬上能睡着。
第三個,夜驚。就是在夜裡睡着的時候,總是睡着睡着就一激靈。
第四是夜哭,有些地方也叫夜啼,就是睡一會就哭的那種。
第五則是小兒尿液味道重。”
杜衡看着陶霞說道,“只要這五個現象,有三個現象一起出現,不用考慮其他的,孩子就是缺鈣了。”
說完杜衡停頓了一下。
他本來不想說了,但最後還是沒忍住說道,“你剛說的化驗是沒錯的。
但是你要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缺鈣問題不嚴重的時候,尤其是小兒缺鈣,它很難在化驗單上反映出來。
如果能在化驗單上,直接看出這孩子缺鈣了,那出現的問題,可不是補鈣就能輕易解決的了。”
陶霞有點尷尬,臉色微微泛紅,不知道是因爲激動,還是害臊。
而杜衡看到這一幕,不願意把人想的太不堪,便想再給一個機會,隨即想了一下後再次問道,“咱們國家幅員遼闊,氣候迥異,形成了全國飲食文化的多姿多彩。
但也正因爲各地飲食結構的不同,造成了營養攝入的不同。
請陶醫生你來說一下,在你之前工作的南方地區,在補鈣上與其他地區的差異性。”
這一下不光是面試者傻眼了,就是旁邊的吳主任和蘭常華,也用驚異的目光看向了杜衡。
前一個問題太簡單,這後一個問題直接上難度。
南方地區在補鈣上的差異性,這就是讓蘭常華來回答,恐怕也不會那麼順暢吧?
不過杜衡卻沒有要改口的意思。
他要是真的上難度,那他問的,就是某一病症在不同地區的病因,是受哪些因素影響了。
所以,他並沒有感覺到自己的題出難了,只是安靜的等待面試者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