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三叮囑這個,關注那個,絮絮叨叨說了很多,秦驚羽淡淡應着,眼看天邊微有亮光,趕緊催促幾句,將他推出房門去,並不忘提醒一句:“記得把鴛鴦放回原處。”
“知道了。”程十三很有些氣悶,自己頭一回送她禮物,卻偏偏是那個人養的,還惹得心上人不快,真是該死!
躍下牆頭,在暗色中飛速奔馳,待轉出一條甬道,無意中朝側旁一瞥,忽然停下腳步,徑直過去,將布袋隨手甩進那藤蔓重重的灌木叢中,管它是死是活。
送回去?他可沒那個閒心!
程十三一走,室內恢復安靜,也冷清了許多。
秦驚羽清淡地笑,對於他的殷勤到來已經有些習以爲常,當初對他的牴觸與厭惡早已煙消雲散,若不是當年在百花樓誤打誤撞結識了他,如今身陷囹囫,處境更加孤單無助。
路人變成朋友,情侶變成仇敵,人生,就是這樣變化多端。
轉眼幾日過去。
在這幾天裡,她從那窗口望出去,經常看見有宮女內侍在湖邊輕喚尋找,心裡有些奇怪,難道那對鴛鴦送回去後沒看牢,又給偷偷飛了出來?
漸漸的,湖邊尋找的人失了蹤影,多半已經找着了,給送去了皇子府。
不管找沒找到,都不關她的事。
這段時日,她自覺身體好了很多,雖然每日酒喝得不少,但飯菜也沒少吃,這質子府的伙食還算不錯,閒得發黴的時候就去院子裡走走,活動下筋骨,除了體內隱含待發的毒素,她感覺自己和之前在大夏也沒什麼兩樣。
靜下心來,也學着打坐吐息,嘗試感應琅琊神劍的氣息,終是一無所獲。
根據以前老師的說法,神劍能夠認主,亦能夠護主,最終達到人劍合一的無上境界。
想起先前在來南越的路上聽到那一聲劍鳴,她很肯定是琅琊神劍發出的,當時劍應該就在附近,她人雖然昏迷,卻能在心裡強烈感覺到它的存在。
但是爲何後來全然不覺了呢,到了蒼岐之後,神劍就如石沉大海,全無蹤跡。
想不出,蕭冥用什麼法子控制了神劍的意志,他究竟會將它藏在哪裡?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天氣漸漸炎熱,過來送飯打掃的侍女除卻一身青色的春衫,換上了暗紅的夏裝,衣服一單薄,人都顯得格外精神。
也有人給她送來了新衣,不過是幾件顏色素淨的長衫,衫子下方壓着個紅豔豔的小孩肚兜,繡着個五毒的圖案,倒也精緻。
秦驚羽晃眼見得那圖案有些眼熟,彷彿早前在明華宮裡見過,不由心頭一暖,趁着乳母來抱元熙餵奶,微微施禮,輕聲道謝:“元熙全靠你照顧……”
乳母低着頭,仿若沒聽見一般往前走,只在擦身而過之際,無聲低語:“你該謝的人不是我,是……”
院門處風聲微起,衣角閃動,似有一雙黑沉沉的眼眸冷冷看着這一切,秦驚羽只怔了一秒鐘,立時一掌推開乳母,拂袖將桌上的衣物揮落在地,並在上面狠狠踩上幾腳,如此舉動,成功止住乳母的後話,驚道:“你做什麼?”
“我是大夏皇太子,怎麼能穿這樣粗糙的衣服?你們真是狗眼看人低!”秦驚羽冷笑着,又踏上腳去攪動幾下,將小孩肚兜踢到衣物下方掩住,“狗奴才,憑你也想欺負我?真是笑話!”
乳母又驚又疑,抱着孩子沒動,秦驚羽執起桌上的酒杯,一杯酒水直直朝她臉上潑了過去,酒水順着她的臉龐頭髮往下滴,連同元熙臉上都是。
“我……我沒有……”乳母委屈得聲音打顫,眼淚頓時凝在眼眶裡。
“好了,下去吧。”
蕭冥適時走進來,屏退了乳母,然後徑直朝向秦驚羽而去。
“幾日不見,這脾氣還是不小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你以爲這還是在你的大夏皇宮嗎?”
他的冷笑聲響在跟前,秦驚羽擡起頭來,看看他,又看看地上散落的衣服,咬脣道:“這些衣服太差了,比太監穿的還不如……”
“嫌差?那你就穿着棉袍過夏天吧!”秦驚羽只覺得手腕一痛,隨即被狠狠甩在地上,坐倒在一堆衣物裡,聽得他在頂上不屑冷哼,“不知好歹!”
秦驚羽揉着摔痛的肩部沒說話,看這架勢,他應該沒懷疑到乳母身上去,不由得放下心來。
面前人影晃動,看着他朝自己踏來一步,居高臨下,脣角扯了扯,勾起一個深沉且邪魅的笑容來:“告訴我,你想回大夏嗎?”
秦驚羽愣住,一時搞不懂他問這話的動機,他又想做什麼,希望聽到怎樣的答案,是,或者不是。
“我……自然是想的。”吶吶吐出一句,即是失了氣焰,垂頭不語。
“想回大夏還不容易,過來求我啊,好好求我,說不定我會心軟答應的。”他的聲音好似冰窖寒潭,明明是那麼令人期冀的願望,說出來卻如冷水灌頂,無一不帶着諷刺意味。
是啊,他恨她入骨,怎麼可能好心放她回大夏!
不過又是一番戲弄罷了!
反正她也沒什麼損失,便陪他做戲,把個落魄質子半真半假演到底。
秦驚羽笑了笑,作勢拜倒,口中低念:“求冥殿下成全,讓驚羽就此歸國,殿下大恩,莫敢相忘!”
“求求你,冥殿下!”
“求你——”
待拜到第三下,蕭冥忽然仰天大笑,指着她道:“你就那麼想回去,身爲一國太子,竟然在人前如此卑微行禮!你不覺得丟人嗎?”
秦驚羽微微擡眸,喃道:“是你說的,我求你,你就放我回國……”
“我是說了,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而已,我並沒有答應什麼,不是嗎?”蕭冥對着她嘿嘿冷笑,“想回大夏是吧,可是時候還沒到,我還沒玩夠怎麼辦?”
他就是這樣,像貓戲耗子一般作弄她,並以此爲樂。
作弄就作弄吧,這是他的地盤,他的天下,她莫敢不從。
見她臉上顯出幾分失望之色,蕭冥低了聲音,倏然發問:“我二弟最近來看過你嗎?”
秦驚羽張了張嘴,半晌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蕭焰,於是搖頭:“沒有。”
“嗯,這也難怪,他新婚燕爾,佳人在懷,這是自然……他忘了你了,他不要你了,哈哈!”
秦驚羽無意識迴應:“是。”
“他這樣對你,沒覺得恨他嗎?”
自然是恨的,不是因被棄而生恨,而是因背叛而生恨,因恨而恨。
不過,她能控制,會盡力控制這樣的情緒,保全自己,好好活着……
秦驚羽抿脣無言,蕭冥沒聽得她的回答,又自顧自道:“最近他忙着陪容容回鄉祭祖,確實不怎麼得空,不過你也不必難過,等他過兩日回來,我就叫他過來瞧你,也算是對你行此大禮的一點回饋吧。”
他說得一本正經,聽在她耳中,只覺得是莫大的諷刺。
秦驚羽在心中冷笑,面上卻低眉順目答應:“多謝冥殿下。”
“不用跟我客氣。”蕭冥調轉目光,眼神投向屋中四壁,帶着探究的神色裡裡外外到處瞧了個遍,方纔道,“自從那刺客死了之後,沒人再來騷擾你吧?”
秦驚羽知道他說的是林靖,搖搖頭道:“沒有了。”蕭焰大婚那晚有人闖進翠庭的事,他不說,她自然也不會提起,就當是全不知情好了。
蕭冥上下打量着她,有絲疑惑:“沒想到你居然能殺了他……”
秦驚羽心裡一個咯噔,這算是什麼,秋後算賬?
幸好早已想好說辭,急忙辯解道:“是他要先拔刀殺我的,我拼命掙扎,不知怎麼那刀就捅到他身上去了。”
“你認識他?”
“是,他是我老師韓易手下的書僮,卻不知怎麼到了南越來,還穿了這身衣服,說什麼都是因爲我,他被主子割下了耳朵,要殺了我雪恥……”含含糊糊說完那晚的經過,大搖其頭,“實在太莫名其妙了,簡直就是個瘋子!”
蕭冥不置可否,也不知是否認同這一理由,只淡道:“好了,你給我好好在這裡待着,別起什麼心思。”
“是,殿下。”
低着頭,看他走到門口,忽又回頭笑道:“對了,忘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他拖長了聲調,慢慢道:“大夏派了使臣來,正在和我父皇商議放你們回去的事,大夏願以良駒五千,黃金萬兩,城池七座,兩國世代修好的代價交換你們歸國。”
秦驚羽聽得一喜,湯伯裴這屬烏龜的,終於還是來了。
但不知他向自己透露此事,是何用意?
還有,爲了換回自己和元熙,父皇竟然低下身段要割讓疆土,這對他而言,該是多麼大的打擊……
心頭又酸又澀,卻不敢有半分表露,只望着他傻笑。
蕭冥看着她咧嘴而笑,臉上現出歡喜激動的神情,哼了一聲,漠然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父皇只答應讓你們當中的一人回去,這二選一的習題,你來決定吧。”
說罷,他拋下瞠目結舌的她,頭也不回離開。
二選一……
她和元熙當中,只能有一人交換回大夏……
秦驚羽坐在元熙的小牀邊,看着那睡得香甜的小臉,情不自禁低笑。
蕭冥,他以爲她會因此很矛盾,很痛苦嗎?
他錯了。
這個題目一點都不用費心,自然是換元熙回去,別說是她現在中毒未解,就算她身體如常,也是同樣的答案。
元熙不是別人,是她血脈連心的嫡親弟弟,她可以對任何人心狠,可以對任何人涼薄,卻不能對她的親人漠視。
何況她也不是孤立無助,無奈等死,元熙回去後,父皇還會想辦法的不是,還有潛伏在蒼岐的程十三……
只是,想着蕭冥那多疑的性情,心裡略爲不安,她要怎麼做,才能讓南越做出以上決定呢?
還有大夏的使臣一行,在釋放哪名人質這一問題,會不會跟她達成一致?
困在這質子府中,她沒法出去,也不知湯伯裴是否人在這南越宮中,見面不行,哪怕是悄悄送個信也好啊!
至於這送信的人選,如若程十三不來,她卻無計可施。
之前渾渾噩噩,不知天日,尚不覺得時間難過,如今有了故人的消息,卻苦於相隔重重宮牆無法得見,還得繼續飲酒作樂,繼續做戲,只覺得是度日如年。
在這南越皇宮,認識的人也不少,但是誰能幫她,誰又有勇氣和身份來幫她?
那乳母倒是感覺不壞,也一直在善意照顧元熙,只不過那日被自己罵走之後,再來總是夾在幾名侍女當中,匆匆來去,根本不予理會,更別說有單獨說話之機,看來是被傷了心,不想再管她這檔子閒事。
門前冷清,無人前來。
心思千迴百轉中又過得幾日,感覺院門外的侍衛又增加了不少,衆人進出都是誠惶誠恐,小心翼翼,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形,莫非出了什麼變故?
這天午睡,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她閉目躺在榻上,卻聽得院外有人在輕聲閒談,聲音壓得極低,幾近耳語。
她凝神屏息,豎耳聆聽,對話聲便如細線般絲絲傳入耳中。
“大殿下對這質子府頻頻加派人手,有這必要嗎?”
“怎麼沒必要,殿下的決策莫非你還懷疑?!你還不知道吧,大夏使臣前日在寢室遇刺,聽說那位大人被捅了一刀,傷得不輕呢,還驚動了陛下……”
“真的?”
“噓,小聲點,此事絕對不能外傳出去。”
“那是自然……嗯,有人來了!”
話聲頓住,遠處腳步聲響起,有人朝院門走來,兩隊人馬換防完畢,四周重歸寂靜。
秦驚羽想着話裡的字句,心頭一緊,顧不得許多,睜眼坐起。
湯伯裴被刺傷了?
一定是蕭冥派人乾的,他想做什麼,暗下毒手,破壞談判?
不行,她必須要想法阻止,絕對不能讓他如意。
還沒等她想出對策來,第二日清早,一隊侍衛闖進了翠庭。
“你們做什麼?”
秦驚羽抱着酒壺慢慢站起來,不知爲何,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殿下有令,近日宮中刺客潛入頻繁,爲保證兩位質子的安全,小質子帶去北宮,專人撫育。”那爲首之人肅然說完,沒等她回答,他身後的人已經衝進內室,沒一會就抱着元熙出來,元熙認生,嚇得哇哇大哭。
“住手,我弟弟在這裡住得好好的,也很安全,他哪兒都不去!”秦驚羽撲過去阻攔,卻被人扯住手臂,動憚不得,聽着元熙細碎的哭聲,心都痛了,“住手!不準動我弟弟!我要見你們殿下,我要跟他當面說清楚!”
“殿下事務繁忙,沒空見質子,質子還是在這裡好好待着吧。”
那侍衛一句說完,抱着元熙朝人羣后遞了過去。
人羣裡走出來一人,一聲不吭將元熙接過來,元熙到她手裡,慢慢止住了哭聲,破涕爲笑。
秦驚羽看呆了,那人是元熙的乳母。
怎麼回事?
“元熙,元熙回來……”她哽聲叫着,但是沒人理會,胳膊被按得緊緊的,只能眼睜睜看着乳母朝自己投來一瞥,面無表情抱着元熙離開。
等人走遠了,侍衛也鬆了手大步離去,聽得院門哐噹一聲關上,秦驚羽啪的坐倒在地,心裡憋屈得想殺人。
蕭冥他將自己和元熙分開,到底想幹什麼?
他想幹什麼?!
他會不會……傷害元熙?
元熙走了,她的心更空了,整日奄奄,不思茶飯。
又或許,那第四次的發作又要來了。
“聽到沒有,我說,我要見我弟弟——”
收拾碗筷的侍女頭也沒擡,繼續做事。
已經不知是多少次提出這樣的要求,多少次被漠視。
這期間,不管是她威脅,吵鬧,摔物,甚至拒食,結果都是一樣,元熙一去不回,而她到最後還是隻能乖乖吃飯睡覺,拖垮了身體,更是於事無補。
事情是急不來的,只有一個字:忍。
日子一天接着一天過去。
五月間,天氣似熱還涼,白日裡還是紅火驕陽,汗流不止,一到傍晚天就陰下來,還起了大風,吹得人遍體生寒。
秦驚羽披了件外衣在身上,一如既往望着窗外的湖面,想着湯伯裴的傷勢,想着元熙的處境,心思沉沉。
一大早就聽得院外人聲嘈雜,似乎有什麼喜事,她聽到什麼大人小孩的,興許是誰家媳婦有了身孕,到了吃飯的時候,侍女疏離的臉色柔和了許多,帶着喜上眉梢的笑意,不僅有酒,還加了菜,比往日豐盛許多。
秦驚羽看在眼裡,不禁問道:“敢問這位姐姐,外面有什麼喜事嗎?”
“確實是喜事,天大的喜事,不過殿下不准我們到處去講。”侍女含糊說着,掩住嘴,卻止不住眼裡的喜悅,匆匆走開了。
吃過飯,侍女收拾了離開,屋子裡只剩她一人,空蕩蕩的。
捧着酒壺靜靜坐着,壺裡還是滿的,一口沒動。
沒人在,也不需要裝樣,酒壺於她,就是個演戲的道具,如今更成了一種慰藉之物,陪她度過這漫長歲月。
也不知坐了多久,忽而手中一空,酒壺被人奪了過去。
“你就這樣不顧惜自己嗎?”
少年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模樣,將酒壺狠狠甩去牆角,然後雙手環抱胸前,眼神複雜盯着她看:“這才兩個月時間,你看看你,又瘦了那麼多!”
秦驚羽看着眼前英氣十足的男性面孔,通過他,彷彿看到了他的同胞姐姐,兩人氣質全然不同,但眉眼總有幾分相似:“葉霽風,我是胖是瘦,不關你的事。”
“是不關我的事,我也沒想過再來管你的破事!”葉霽風生氣低喝,他本來是進宮面聖,完畢後本該徑直出宮回府,天知道走着走着,怎麼就走到這裡來了,大門不敢走,只得翻牆而入,這臉都丟到東海里去了!
秦驚羽淡淡一笑,隨手一指道:“地方小,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門在那邊,恕不遠送,你走吧。”
葉霽風一聽她這話就來氣,非但不走,反而更近一步:“你就那麼不待見我?一見面就趕人?”
秦驚羽懶得理會,坐在原處一動不動。
“你是不是還想着他?還想着阿焰?他已經跟我姐姐成親了,他不喜歡你,他從來愛的都是我姐姐,整個蒼岐都知道……”
“我也知道。”
“知道你還這樣,你以爲我看不出來嗎,你在借酒消愁,你看你這垂頭喪氣的鬼樣子,你這是做給誰看,阿焰他看不到,也不會理你的!”他抓住她的肩,不住搖晃,“你醒醒吧,別白費力氣了!醒醒吧……”
“放開我!”秦驚羽氣急,掙扎不脫,直接給了他一腳,正中胯下要害,“你看出來什麼,你個白癡,神經病,你什麼都不懂!”
葉霽風大叫一聲,痛得鬆開手,捂住那部位,蜷在地上直打顫:“你……你竟然踢我……踢那裡……瘋子……”
秦驚羽冷冷看着他:“知道我是個瘋子,你就不該來惹我。”
“該死……你想讓我斷子絕孫嗎……”葉霽風不住吸氣喘氣,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好不容易纔緩過勁來,踉蹌走到她面前,手掌高高舉起,“你以爲我不敢揍你嗎?”
秦驚羽笑了笑:“你自然敢的。”
閉上眼,時間一秒一秒過着,卻沒有預想中的痛楚來臨。
“算你狠!”葉霽風頹然放下手,一屁股挨着她坐下,心裡打死也不肯承認,對着那張白玉般的臉龐,他竟然下不了手。
瘋了,他纔是真的瘋了……
秦驚羽看他一眼,眸底閃過一絲瞭然,低低地喚:“葉霽風。”
“什麼?”
“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胡說!我纔不會愛上你,我愛的是女人,你這男不男女不女的鬼人,瘦得沒幾兩肉,我怎麼會愛上你,我呸,我就是愛上乞丐,愛上老嫗,都不會愛你……”
看着他暴跳如雷,聽得他詛咒否認,秦驚羽也不生氣,只是望着他淡淡地笑,細語溫軟:“這麼大的人了,有膽子來看我,沒膽子承認。”
“我……沒有……”葉霽風一時語塞,被那樣一雙漆黑晶亮的美目凝視着,他忽然沒了底氣,這一陣忙姐姐的婚事,忙孃親的生辰,忙入朝爲官的前程,他硬是將自己折騰得連飯都顧不上吃,可是每晚入睡前,老是漂浮在眼前揮之不散的人影,爲何總是他……
秦驚羽低下頭,心中暗歎,能夠加以利用幫助自己的人,會是他麼?
怪不得她卑鄙,只能怪他是南越人,還有那樣的身份地位,還有在皇宮裡任意來去的自由。
爲了迴歸,爲了報仇,她什麼都不顧了……
一邊想着,一邊慢慢將頭靠在他肩上,脣邊扯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其實我是歡喜你來瞧我的,因爲……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