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劇組這邊下班之後, 秦樂文和花娘拒絕了一起用餐的請求,一起回到了酒店裡面,然後他們就見到了哭唧唧的滿臉淚痕的安喜。
安喜似乎已經哭了許久了, 坐在沙發上的遠山道人露出煩悶的表情, 而安喜本人那張娃娃臉上眼睛都變得紅通通的, 像是個兔子一樣, 還是個即將被主人拋棄的小兔子。
花娘也是嚇了一跳, 一時之間也不敢說話了。
“怎麼了?”
秦樂文其實已經猜到了原因,但是還是詢問眼前的安喜。
看到師父,安喜又是兩行淚流了下來, 可憐兮兮的有些悽慘,下一刻直接便跪在了秦樂文的面前, 拽住了自家師父的褲腳。
“師父, 陛下不要我了, 陛下要趕我走……”
他的哭是真心實意,聽着實在是令人心裡有些悲涼, 秦樂文也總是喜歡在陛下面前哭,他每次哭都是求陛下憐惜,私底下的時候,只有秦樂文讓別人哭的份兒,哪會有人看到九千歲美人垂淚的模樣?
曾經爲了將容貌利用到最大, 秦樂文還去鴛鴦樓中找了最厲害的幾個花魁教秦樂文哭, 哭是一門學問, 要哭的讓人心疼, 讓人憐惜, 但是又沒有色/欲,這是一種非常高端的哭法。
當初花娘剛來到此世看到秦樂文那般做作的時候, 便覺得熟悉,就是因爲這哭的方式實在是有些耐人尋味。
就算是秦樂文在秦淵面前真哭,他也不願意讓自己難看的一面展現在秦淵面前,便是曾經最後死去,秦樂文也要保證自己在陛下記憶中的模樣。
此時此刻,看着安喜毫不掩飾的哭泣,慘兮兮的跟個孩子一樣,心中嘆了一口氣。
“起來吧,我已經知道事情的情況了。”
他走向前去,安喜鬆開了師父的褲腿,就知道師父什麼都清楚,也是最聰明的,作爲陛下身邊的人,陛下便是一句話,師父便知道陛下想做什麼,不像是他,都無法領會陛下的意思。
不過就算是如此,安喜也沒有起身,像是曾經犯了錯誤一樣跪在師父面前,懇求師父幫忙。
秦樂文坐在了沙發上,安喜跪在地上,又是跪行幾步,到了師父面前。
“師父,求求您幫幫我吧,我知道我瞞着陛下把玉扳指賣了是陽奉陰違,可是陛下竟然要趕我走,陛下身邊要是沒有人伺候可如何是好啊……”
他一想起陛下孤零零的一個人,頓時又是哭了起來。
除卻自己被趕走的委屈之外,其實心中更加擔心伺候多年的陛下一個人無法處理身邊的事情,他甘心情願爲了秦淵做任何事情。
秦樂文看着自家徒弟哭,聲音倒是軟化了一些。
“別哭了,哭的真難看,起來吧。”
他這麼說着,安喜卻不願意,依舊是跪在地上,讓一旁的遠山道人給了一個白眼。
他已經知道了爲什麼安喜會出現在這裡,自然是明白了一切的來龍去脈,因此這會兒不覺得這事情是什麼大事情。
“不就是賣了一個玉扳指麼?喏,這是貧道的玉佩,也應該值不少銀錢,你拿去賣掉,把你的玉扳指換回來,一個大男人這麼愛哭合適麼?你都哭了一個時辰了。”
遠山道人被迫哄了好長時間了,說真的,一個時辰兌換成現代時間是兩個小時,遠山道人覺得安喜是真能哭,果然是什麼師父教出來的什麼徒弟,都是一樣的人。
表面上整天狐假虎威的,可是實際上就是個小兔子,遇到點兒事情就要哭唧唧的。
“……”安喜撅起嘴,安喜一下子捧着被遠山道人扔過來的白玉,知道這玉佩比自己的玉扳指昂貴很多,但是此時想說什麼卻是張不開口,害怕自己哽咽的聲音傳出去更加不爺們了。
“安喜,可是陛下發現了你要賣掉玉扳指的事情?陛下是如何提起的?”
秦樂文揉揉太陽穴,心想還是陛下寵愛於他,他看安喜哭只會覺得煩,可是每次自己遇到事情在陛下面前哭,陛下總歸是心疼自己的。
“回師父,陛下說我做的那些事情他都知道了,還說讓我給師父傳話,說給師父在此世紮根的權利,我不懂,師父,陛下讓我來師父您身邊幫忙,這樣的話,我是不是沒辦法回陛下身邊了啊?”
說安喜傻是真的傻,說他討人喜歡也是真的,此時跪在那裡,用一雙紅通通的眼睛滿是信任的看着你,還帶着幾分懇求,誰能不喜歡呢?
當初秦樂文就是看中了安喜的直白和一根腸子,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這個人是一個很容易看得清楚的人。
已經猜到了一切的秦樂文,終究還是不忍心徒弟跪着,伸出手將安喜拉了起來。
“行了,莫要哭了,陛下讓你來尋我,並非是不要你了,而是因爲學校那邊開學了,你也不能隨身到陛下的宿舍伺候,還不如留在我身邊安心。”
他解釋着,可是安喜還是想不通。
“那秦統領爲什麼可以在陛下身邊啊?”
安喜雖然覺得秦統領比自己厲害,但是也不可能會讓秦統領在宿舍裡面睡覺吧?
“……”秦樂文第一次覺得自己找的這個徒弟蠢得要命了,這點兒事情都想不通。
不過也是,某些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因爲過大的心理壓力也會無法思考,秦樂文能理解。
“你是什麼身份?秦統領是什麼身份?他便是不出現在人前,也是要保護陛下的,你呢?你能做什麼?”
他這般反問,安喜這才明白了其緣故,可是還是白着臉說道。
“可是、可是陛下知道我賣到玉扳指的事情了,陛下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安喜真的有些慌亂了。
“不,陛下不是生氣,而是警告。”
秦樂文搖搖頭,給這個徒弟說出情況,也是在提醒在座的遠山道人和花娘。
“陛下何等足智多謀,在南晉之時便可以運籌帷幄三年,便決勝於千里之外,不費一兵一卒拿下那邊陲之地。如今身在此世,便是縱然沒有了帝王權柄,可是陛下的紫金衛卻是存在的,紫金衛的存在便有護衛和監督之責,我們這些南晉之人,全都是憑藉陛下的一番垂憐才來到此地,哪怕是離得陛下遠了,陛下也知曉我們的一舉一動。”
那次酒局的事情,秦樂文就確定自己身邊定然是有紫金衛的,也正是因爲如此,才更加的心情愉悅,因爲沒有什麼是被帝王放在心上最開心的事情了。
安喜一聽這個,才忽然想起,對啊,陛下身旁還有諾大的紫金衛,紫金衛行蹤莫測,更是見到的人少之又少,能力強悍,在此世紮根是最簡單不過的。
而紫金衛便是陛下的耳目,他們這些陛下身邊的人,縱然是做了什麼事情,陛下也會第一時間知道。
陛下……陛下果然是雄才偉略!便是在此世也是讓安喜崇拜的要命!
而秦樂文的一番話,卻是讓一旁遠山道人和花娘兩人心中一震。
花娘之前就猜測王勝的事情是陛下動的手,但是一直沒有什麼證據,此時聽到九千歲這番言論,便知道她之前的懷疑是真,自己身邊真的有陛下的紫金衛。
紫金衛的存在,是保護,也是監督,一旦有人做了不法的事情,紫金衛更是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任何一個南晉之人,便是見到紫金衛,見到金色帝令,便是隻能低頭伏誅。
據說真正見過紫金衛拿出金色帝令的人,都已經魂歸黃泉了。
秦樂文掃過三人的臉色,自己倒是不覺得有什麼,繼續道。
“陛下既然未懲罰於你,便是默認了你賣掉玉扳指的事情,就你那點兒家當,恐怕陛下早就已經心知肚明,只是這種跟隨我們從南晉而來的東西,大部分在此世都價值高昂,若是一味的投入市場之中,便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這是陛下對你我的保護,也是對南晉所有臣民的保護,此後我們需要謹言慎行,不得將南晉之事告知於其他人。”
他警告着,安喜這才明白事情的情況,這下想通了。
既然陛下是關心他,那他之後等過段時間一定還能跟陛下身邊的,一想到如此,安喜便笑了起來,那紅通通的眼睛此時都在發光。
“九千歲,奴婢也一定謹言慎行。”
花娘立刻保證。
唯有坐在沙發上的遠山道人撇撇嘴說道。
“把事情搞那麼複雜幹嘛?這不能賣那不能賣,以前貧道行路的時候沒了銀錢,便是售賣這身上的小玩意,這都不行了?那陛下賞賜與貧道的《山水十二條屏》總能賣吧?之前看過電視裡面說拍賣價格九個億呢。”
他作爲大家族的公子,自然是從未爲銀錢操心過,身旁總是有小童伺候的,這會兒這話更是灑脫至極。
秦樂文沒想到遠山道人竟然肯幫忙拿錢,倒是有幾分感激,看着他順眼了許多。
“我先謝過道長了,不過這銀錢之事暫時還容易解決,陛下御賜之物,更是應該好好珍惜纔好,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了。”
遠山道長無語,心說秦淵在這些人眼裡跟神一樣,怕是讓他們去死,他們也是心甘情願。
可是魏錦榮沒想過,他能來到此地,便是因爲,在他心裡,也是願意爲了秦淵死的。
士爲知己者死,便是宿命。
而秦樂文,也很快打了電話,將此事告知了萬姑姑,也是給萬姑姑提醒,他們這些人都是陛下手底下的人,犯了錯的該罰罰,但是能避免的錯誤,最好是不要發生了。
萬姑姑對此心知肚明,掛掉了電話之後,面無表情的繼續看賬本。
她知道,縱然是他們這些南晉之人身旁都有紫金衛隨行,那也是陛下對他們的護佑而不是監視和懲罰。
陛下,他從來都是一個很心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