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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3月15日

A390機艙內,航空母艦上

當空客A390剛降落在航母甲板上的時候,高正東總算是鬆了口氣,不管會迎來什麼樣的人,起碼保證了大家暫時的安全。但緊接着麥克透過舷窗看到了航母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到處都是翻滾而來的變異生物,高正東又陷入了絕望之中。作爲大洋航空的總裁,儘管他一直對飛行員指手畫腳,但他並不是外行。飛機一直滑行,機艙突然歪斜,緊隨而至的是因爲摩擦而產生的劇烈顛簸和巨大噪音,這都讓高正東明白了,起落架毀了,這架空客A390肯定短時間內無法再起飛了。高正東望向舷窗,看到機頭已經衝出航母護欄,他只能默默祈禱,飛機一定要停下來啊!千萬不要一頭栽入大海里。這會讓他血本無歸,讓懸崖邊緣的大洋航空徹底失去翻身的機會。別忘了,他在這架飛機上花了足足五億美金啊!即使花上數千萬美金維修飛機,也比五個億全部打了水漂好。

麥克衝到了駕駛艙緊閉的門前,重重地捶着門,嘴裡叫道:“開門!

開門!快把門打開!飛機就要墜入大海了!”

可門還是緊緊關着。頭條女王任杏走了過來,用盡全身氣力,以更大的聲音叫道:“快開門,外面的怪物已經被我們解決掉了!機艙裡是安全的!”她知道駕駛艙內那兩個劫機犯在擔心什麼,先得給他們一粒定心丸。

果然,門終於開了。文森特手中拿着手槍,指着麥克,冷冷說道:“別跟我玩花樣!”

麥克不卑不亢地答道:“現在我沒必要跟你玩花樣,大家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拋開分歧精誠合作,只有團結,才能逃出生天。”

就在兩人對峙的時候,飛機終於停下了。麥克和文森特同時朝舷窗望去,立刻看到半個機身都在航母護欄之外,飛機搖搖欲墜。

“我必須得打開艙門了!”駕駛艙內傳來了嶽翔的吼叫聲,“現在飛機處於微弱的平衡當中,所有人朝艙尾移動!”

若欣已經衝出了駕駛艙,朝空客A390的機尾跑去,並大叫着:“大家跟我來!飛機的尾部有緊急艙門!”

“可是,甲板上全是變異生物!下去後,我們全都會死!”柯林叫了起來。

“這總比我們全都墜入大海里,被淹死好!”始終一言不發的哈德薩王子撇了撇嘴,對好友說道,“別忘了,我們有讓怪物冷靜的辦法!”

“讓怪物冷靜的辦法?你們在說什麼?你們是怎麼幹掉機艙裡那隻怪物的?”文森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也看到了機艙地面那隻怪物軟綿綿的屍體。

“巴赫

。是巴赫的力量……”金佑楠撫摸着斷了弦的大提琴,嘆了口氣。如果大提琴的琴絃沒斷,也許他能幫助大家。可現在,他就是個廢物……

金佑楠的答案,讓文森特陷入一頭霧水當中,“巴赫?誰是巴赫?

幹嗎的?他能救我們?”

而這時,嶽翔也衝出了駕駛艙,用最快的語速說道:“我已經打開了緊急艙門,大家快離開飛機!飛機隨時會墜入大海!”他的話音剛落,飛機就又搖晃了一下。每個人都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離開飛機是死,不離開飛機,也是死!

“下飛機吧!我們還有武器,他們說還有讓怪物冷靜的辦法。不管怎麼樣,我們試一試吧。我不想葬身魚腹。”站在嶽翔身後的李寄,無奈地說道。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絕望。

金佑楠嘆了口氣,說道:“你們下飛機吧……我留在這裡。”

“你說什麼?!”麥克詫異地問道。但即使金佑楠不回答,麥克也知道原因。這位熱愛生活的盲人藝術家,擔心自己成爲大家的累贅,寧願跟隨飛機一起墜入大海,也不願拖了別人的後腿。金佑楠是一位值得大家尊敬的盲人,他情願死,也不願拖累大家成爲負擔。

麥克感覺視線有些模糊,聲音也開始戰慄。緊接着,他又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我也留在飛機上,和金佑楠在一起。”

說話的,竟然是大洋航空的總裁,高正東。他說話的時候,面容安詳,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

“你要幹什麼?”柯林急了,他怎麼也無法忘記,剛纔怪物向自己撲來的時候,是這位一直不願承認自己兒子存在的父親,擋在怪物面前,想要拯救兒子的生命。存在於柯林和高正東之間的那塊堅冰正有了慢慢消融的契機,柯林甚至在心裡琢磨,一旦脫險之後,如何去彌補和父親之間的裂痕。但現在爲什麼高正東卻要選擇留在飛機上?

“柯林,你不用勸我了。我是航空公司的總裁,我要和這架飛機共存亡。即使墜入大海,也是我自己的選擇。”高正東嘆息着說道。

高正東已經預判到,以這架飛機現在的平衡狀態來看,已經難逃墜入大海的命運了。大洋航空的破產將成爲定局。什麼中東王子的注資,什麼依靠好運島的秘密來要挾美國政府和聯合國的方案,都變成了泡影。

毫無疑問,高正東將成爲大洋航空破產的罪魁禍首,他沒有辦法去面對那麼多員工,而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死謝罪,與空客A390共存亡。只有這樣,才能消弭世間的責問與痛罵,或許還能留下一點美名。其實高正東還考慮了另一個更深層的原因,當柯林是自己兒子的秘密被

公之於衆的時候,如果自己還能留下一點美名的話,可以讓柯林遠離輿論旋渦,讓柯林去做喜歡做的事。而這一切,正是自己以前沒辦法給予柯林的。只有這樣,才能讓兒子不再恨自己,也算功德無量了吧。

兩個人的決定,讓所有人無言以對。

“柯林,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讓大洋航空重整旗鼓。告訴我,你一定能做到!”高正東喃喃說道,其實他對答案並不抱任何希望。但他欣喜地看到柯林正在使勁點頭,高正東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門口傳來了變異生物此起彼伏的叫聲,淒厲而又恐怖。艙門已經打開了,但怪物們似乎並沒急着一擁而上,也許連它們都沒想到這架飛機的艙門會打開,機艙裡的人居然會心甘情願成爲它們的獵物。或許它們在猜測,飛機上會不會存在着什麼陷阱?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黎明前的短暫黑暗,只要等怪物們反應過來,就會馬上前仆後繼翻涌着衝進機艙,咬斷每個人的喉管。

柯林開始吹起了口哨,正是巴赫G大調第一大提琴組曲的前奏曲。幾隻正在探頭的怪物,聽到口哨聲都愣了,眼神變得溫順,不再充滿殺氣。

麥克立刻招呼大夥,“來,都跟在我身後,快,別掉隊!會哼這首歌的,都跟着一起哼!”他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柯林無法一直堅持吹口哨,總有力竭的時候,如果有人能爲他分擔責任,總是好事。麥克非常後悔,自己除了對搖滾樂還保持着持之以恆的熱愛之外,對古典音樂毫無興趣,甚至連巴赫的一首曲子也沒聽過。

嘉琳輕輕地哼了起來,她一直是古典音樂的愛好者,聽過的古典音樂會並不僅限於十五年前的那次畢業旅行,還曾經無數次親臨演奏廳。當然,她對巴赫G大調第一大提琴組曲前奏曲的熟悉度比不上金佑楠與柯林這樣的專業音樂人,但還是能哼得出大致的輪廓。

大家以柯林的中心,麥克走在最前面,文森特膽怯地拖着走在最後面。中間是若欣、任杏,哈德薩王子與李寄則排在兩側,保護着吹口哨的柯林和哼曲子的嘉琳。他們走到了扶梯,開始朝下走。甲板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變異生物,離得較近的怪物,聽到口哨聲和哼曲聲後,都變得溫順,伏在甲板上,靜靜聆聽。遠處的怪物,因爲聽不到樂曲聲,則怪叫和尖嘯着,前仆後繼想要衝到前面來。但衝到前面之後,聽到了樂曲聲,卻也變得溫柔了下來,伸展着身體,眯着眼睛,做出一副享受的模樣。

所有人沿着扶梯,終於離開機艙,來到了甲板上。而門口那幾只變異生物,在聽到的聲音變得減弱之後,又恢復了野性,抖動着身上的黑色毛髮,慢悠悠地爬進了機艙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