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八章 責無旁貸(下)

事件源自於比賽第三節,鄧肯於三分線附近在勇士隊前鋒羅賓遜和隊友羅斯之間投籃未果,他隨即快速跑向後場準備投入防守,意外就在此時發生了。在場上的一片刀光劍影之間,他根本未曾預料到裁判尼埃斯會在自己的退防路線上突然停頓下來,收住腳步已經來不及,他只得伸出手試圖將裁判推開,於是身高只有1.70米左右的尼埃斯被鄧肯粗壯的雙臂以始料不及的力量和速度橫掃在地,當場頓時引發一片譁然,坐在馬刺隊替補席附近的幾名球迷還發出一陣暴笑。

執法生涯從未在人前出過如此難堪洋相的尼埃斯有些惱羞成怒,他從地上爬起來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揚起雙手做了一個技術犯規的手勢,彼時的鄧肯仍然一頭霧水地呆立在場地上。

“我想裁判在實施判罰時應該將具體場景和相關細節也考慮在內,當時的情況十分清楚,那完全是一個不經意間的意外。”波波維奇認爲對鄧肯的停賽處罰違反了公平公正原則,“如果是一種蓄意的侵犯行爲,我們無可辯白,但事情並不是那樣,我想我們應該理性地,尊重事實地對待名球員。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也是荒謬可笑的。”

斯圖傑克遜在星期一早晨召見鄧肯調查和了解了事件詳情,下午三時,馬刺隊收到了處罰通知。當鄧肯從球隊總經理R.C.布福德那裡聽到這個消息時驚得張大了嘴巴,隨後就是個啞然失笑的表情。

“你在逗我玩是嗎?這簡直就像一個由球迷精心策劃的玩笑事件,我不相信。”但他又不得不相信。當馬刺隊開始他們在洛杉磯的客場之旅時,當他的隊友與快船隊在斯臺普斯中心進行一場殊死血拼時,鄧肯卻無心流連加利福尼亞的一派浪漫風情,他將自己關在狹小的旅館房間裡,有心無力地做着祈禱。午夜時分,他品茗到了失意的苦痛,馬刺隊以83比91敗在人儘可欺的快船隊手下,他們不得不帶着這場令人惱火的敗績登上返家的航班,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經歷常規賽客場三連敗的遭遇了,上一次還要追溯到02年3月27日至31日的那段時間。

布福德給傑克遜打了電話,爭辯聯盟對鄧肯施以停賽處罰的正確性,他認爲這一決定是對NBA規則的一種無知曲解。馬刺隊老闆霍爾特也與斯特恩進行了私下裡的疏通,試圖撤消這一處罰決定,但鄧肯已不再爭辯什麼,他已經在想着接下來應付湖人隊F4的良策,因爲他知道馬刺隊需要經歷的考驗還有很多,自己必須向前看,糾纏於眼前是勞而無益的一件事。但他們最終還是以86比90吃了湖人隊的敗仗,鄧肯砍下30分15個籃板也於事無補。

九勝十負的戰績對於一支志在衛冕的總冠軍球隊來說意味着什麼?鄧肯有苦難言,而更加令他感到心意難平的是,他們馬上就需要在魔術隊支已經敗得沒有任何體面和尊嚴的球隊身上找回面子,讓鄧肯在麥迪尚流着鮮血的傷口上灑鹽他於心不忍,如果不是當年馬刺隊挽留的誠心感天動地,鄧肯或許已經與麥迪兩手相攜在奧蘭多劃定勢力範圍了,至今那一幕猶在眼前,如今他們卻要兵戎相見以決勝負,而魔術和馬刺都已沒有退路可言,前者要脫離聯盟墊底的泥沼,後者要悍衛總冠軍的尊嚴,這就是生活的現實和殘酷。

12月5日晚八時,勝率不足五成的馬刺隊與已經連敗17場的魔術隊在奧蘭多的水宮中心打響遭遇戰。對於馬刺隊來說,50%以下的勝率是他們自96年12月以來的第一次,那一次他們以六連敗結束了整個賽季,總戰績20勝62負,兩個月之後,他們在選秀大會上以第一順位選中了鄧肯,才得以奠定今天的基業。

此役馬刺隊如果無法取勝,他們的連敗紀錄將改寫爲五場,形勢迫人,沒有人想讓球隊本賽季兩勝七負的客場戰績再繼續擴大下去。波波維奇在賽前召開的緊急預備會議上慷慨陳詞,要求球員放下身段,不要再以衛冕者的心態去面對對手。“我們現在只是一支聯盟的中游球隊,我們只有在每一分鐘裡死拼對手才能拿到最後的勝利,否則只有接受失敗的結局。”鄧肯沒有說話,但每個人都知道,他是那種慎於言而敏於心,在實戰中尋求能量爆發的人。

事實也是這樣,這天晚上,鄧肯令人難以置信的手燙,此役他得到了本賽季迄今爲止最高的47分,只比職業生涯的得分紀錄53分低六分,而19次投籃中的也是其最高的單場命中球數,此外他還有12個籃板的進賬,馬刺隊最終收穫了105比94的勝果。

“我們今天打了一場漂亮的戰役,我們正一天一天地學習進步,我們已開始逐漸步上正軌。”鄧肯在賽後新聞發佈會上說這番話的時候有些例行公事,在他的心目中,將魔術隊和麥迪進一步推向萬劫不復的地獄之門讓他隱約有一種負罪感。鄧肯看到了麥迪怎樣一個人衝殺在前,孤軍奮戰,連個影子都找不到;看到體力透支的麥迪使盡最後一絲力氣在最後一節裡將九次投籃全部偏出籃筐,只用罰球得到兩分;看到他在終場哨響後神情悵長然地脫光了球衣,一臉孤寂落寞,眼裡再也不見昔日那抹令人過目不忘的驕傲光芒。

鄧肯瞭解那是怎樣一種被世界拋棄了的感受,在羅賓遜宣佈退役的那一天,在埃利奧特、科爾和費裡等老隊友相繼離開他的時候,他都品味過類似的滋味一沒有人可以依靠,而所有的人都仰仗和巴望着你。鄧肯有些爲麥迪難過,因爲他與麥迪的處境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是相似的。

“從你成爲球隊領軍人物的那一刻起,在球場上發生的一切就定將歸結於你的身上,而你只有承受,你別無選擇。”鄧肯頗有感觸地說。他在賽後給麥迪打去了慰問電話,告訴麥迪現在還不是世界末日,魔術隊是他的球隊,他必須挺住,扭轉時運的那一天是值得期待的,鄧肯也這樣激勵着自己,馬刺隊終究會呈現一個衛冕冠軍的英雄本色,這只不過僅僅是一個時間的問題,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他有足夠的耐心,還有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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