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跟魅魔嘻嘻哈哈的,就好像自己體內沒有要殺魅魔的安納爾,魅魔也不是個惡魔一般,張揚心裡也清楚,一旦彼此間的一些利害關係發生變化,魅魔隨時會毫不客氣的殺掉自己。
現實社會裡沒有導演,斷然不會因爲觀衆不希望某個美女變成仇敵或者死亡,導演就會讓她繼續跟主角保持着良好的關係。張揚清楚這一點,所以每時每刻,都會對魅魔保持着警惕,並且也在不斷的分析着彼此間的利害。
相對於魅魔,整天對自己喊打喊殺,不殺掉自己好像日子都沒法過的蘇雅和王琪,反而更讓張揚有安全感。這兩個魔法界警察,顯然已經翻了瀆職之罪,整日裡跟張揚一起,泡在學校裡,面對着題山學海酷酷鑽研。
眼看着小升初的臨近,整個西關小學畢業班的學生都開始緊張了起來,即便是對上學沒有絲毫興趣的金光,也整日裡抱着書本,好像刻苦攻讀一般。
張揚卻沒有這種臨時抱佛腳的覺悟,他覺得以自己前世的知識,要是連小升初這種低級考試都搞不定,自己乾脆就直接給安納爾當傀儡娃娃得了。
沒有學習的覺悟,也沒有危機意識,更已經有能力變出大塊兒的金子,張揚覺得自己的人生忽然間就沒有什麼太大的追求了。試想,一個人要多少錢有多少錢,那他還能去追求什麼呢?
幸福麼?通常而言,有了錢,基本也沒有不太幸福的。真正有錢也不幸福的,那肯定是沒錢更痛苦。張揚以前只是爲錢痛苦,現在,擺在面前的人生,似乎再也不用爲錢發愁。
張揚覺得自己至少該去追求點兒什麼。
比如愛情……
張揚覺得自己一定是蛋疼的抽瘋了,不然怎麼會忽然想到“愛情”了呢?
如果僥倖沒有死在安納爾手裡,也沒有死在魅魔手裡的話,那麼自己的人生還有很漫長的一段時間。這幾十年裡,自己是不是真的該找點兒什麼事兒,找個什麼目標?
張揚還沒有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的時候,就發現了一件大事。
一直被困在自己的房間裡的魅魔,竟然突然消失了。張揚放學到家,房間裡不見了魅魔。牆角甚至老鼠洞都找了一遍,也沒見魅魔的蹤影。
“嘿,這傢伙……”張揚心中好奇,也有些擔心。不過,房間裡終於只剩下自己,張揚也挺痛快。儘管他沒想過做什麼猥瑣的事情,但有個女人一直守在旁邊,總也覺得彆扭。
先不去管魅魔去向,張揚現在需要仔細的研究下自己體內的惡魔力量。他不知道《銀書》還將帶給自己怎麼樣的變化,更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所以,不斷的讓自己強大,無疑是目前最應該做的事情。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至少安納爾和他的十二黑翼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張揚想要更強大起來,可卻沒有任何人系統的教他學習魔法。鄭爽教過他一些魔法基礎,以及類似點石成金、催情魔法之類不太實用的魔法。魅魔只是教了他如何進入自己的意識空間,利用吸收的惡魔力量。
真正系統的魔法學習手段,張揚並不會。
不過張揚也不沮喪,懷着一顆普通人對魔法世界的好奇之心,他再一次的進入了自己的意識空間。
這是個奇妙的地方,如同另一個世界。上次進來,裡面空蕩蕩的,好像虛無。而這次進來,感覺卻大相徑庭。混沌一片的世界,竟然變得有些陰森。張揚明顯的聽到了一聲聲淒厲的叫聲,錯綜交疊,此起彼伏,好像有無數只厲鬼,在這個世界裡承受着地獄的折磨。
原本,這是張揚自己的意識空間,他自己應該瞭若指掌纔對。不過,《銀書》、惡魔、安納爾、吉爾丹精神詛咒、惡魔力量……一切的一切,各種複雜的東西匯聚在這裡,這意識空間,也就幾乎不是張揚所有了。
腳下如踩在虛無的海綿上,軟軟綿綿,晃晃悠悠。張揚不敢大意,生怕被突然冒出來的惡魔給傷到。他注意到,原本的混沌世界,不僅僅是變得陰森黑暗起來,更好像還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就好比時不時的飄蕩左右的一些黑霧,這些東西,就像是憑空生出來的。至少在張揚上次進來,並未遇到。
忽然,張揚嗅到一股詭異的血腥味道,眼角餘光看到一團黑暗朝着自己撲來,猛的往後退卻了一步。儘管張揚的反應還算迅速,可勃頸處仍然是猛的一涼。
竟然多了一條血痕。
張揚心中一驚,朝着那黑暗看去。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來自這團黑暗——確切的說,這是一團暗紅色的血霧。血霧裡,一個赤身裸體的妖豔女人,正齜牙咧嘴的看着張揚。血紅的眼睛,讓人恐懼又心悸。
“你……血魔?!”張揚不自覺的嘀咕了一句。
在魅魔的夢境的精神壁壘之前,張揚見過血魔的長相。
只是,眼前的血魔,並沒有跟張揚說說話的意思,忽然又一次暴起,朝着張揚張口咬來。張揚雖然在意識空間裡,但也能清晰的感覺到外面身體的變化,他知道,自己在這裡受得傷,在真實的身體上,也會有所顯現。比如現在,自己的脖子上,就有一條血痕。
血魔的速度極快,張揚的反應也不慢。兩人一個追,一個躲。如此耗了一段時間,張揚就有些氣喘吁吁起來。正當他實在是快要堅持不住,準備退出意識空間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悠長的吟唱。
“黑暗審判!”一個黑色的菱形符印,突然間在這混沌世界裡出現,朝着那血魔狠狠砸去。符印之後,是一個披着黑色斗篷的看不見面貌的人。
安納爾?張揚第一個反應,就是來人是安納爾。
黑暗審判直接砸在了血魔身上,血魔淒厲慘叫,化作一灘血水,又化作一團血霧,消失不見。
張揚這才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來人。
來人的斗篷把臉遮的嚴嚴實實,即便是露出來的一些,也只是一團黑暗,不管他面朝哪裡,都好像不得光線,看不清他的臉。
張揚記得,他之前喊出的“黑暗審判”四個字的時候,聲音低沉沙啞,卻辨不出年紀幾何。再望他全身,身材有些消瘦,個子也不高。手裡拿着一根破木柺杖一般的法杖,走的很慢,好像無所事事的散步。
“安納爾?”張揚試着問道。
“嗯。”他輕聲應了一聲,聲音不高,“不要再進來了,快些離開。”聲音依然沙啞低沉。
“怎麼?”張揚笑了笑,問:“以你的能力,還不能保護我嗎?”
“不能。”安納爾說道:“這一切,比我想象的要複雜的多。你還是快點兒離開比較好。不然……你會死。”仍然是不緊不慢的沙啞聲音。
張揚眉頭擰了一下,道:“我覺得你應該把這裡的問題都跟我說清楚。”張揚的口氣有些生硬。他早就受夠了身邊這些惡魔和魔法師每次都不把話說明白的毛病。
安納爾沉默了片刻,又道:“《銀書》已經失控了,惡魔已經開始掙脫。血魔已經……”頓了一下,安納爾又道,“我不該殺掉血魔的。惡魔首領,是一種生命力很強悍的惡魔。血魔也是首領之一。他們並不會真正死亡,而是會化作無數個,在這個世界中游蕩,尋找着合適的宿主,凝聚力量,以期重新復活。”
張揚愕然,問道:“你的意思是……現在地球上到處都是小血魔了?”
“不算。”安納爾道,“不過也快了。血魔分散出來的,是血魔的一絲生命力。這種生命力,會寄託在她們喜歡的血源中,慢慢汲取力量,最後纔會變成血魔。”
張揚還有些問題要問,卻忽然聽到奶奶在喊自己的名字,心神一動,回到了現實世界裡。原來竟然已經過了一個晚上,奶奶正在喊自己吃早飯。
“時間過得太快了吧?”張揚心下有疑,忽然感覺到脖子有些疼,心中一驚,伸手一摸,摸到了一片血。“嘶……”張揚嚇了一跳,趕緊拿起鏡子一照,才發現,自己脖頸和衣服上,竟然都是血。脖子上的一條不算淺的傷口,雖然已經結了一層痂,看起來仍然觸目驚心。
忽而,那傷口周圍,一團淡淡的黑氣,纏繞着,竟而漸漸癒合。
“謝了。”張揚知道是安納爾在幫忙,隨口道了一聲謝。
“不客氣。”說話的聲音,竟然是……阿卡瑪。
張揚嚇了一跳,猛然站起,四下裡尋找,卻找不到阿卡瑪的蹤影。停了片刻,也沒有再聽到阿卡瑪說話。外面又傳來奶奶的催促聲,張揚也不及再管其他的事情,趕緊換了衣服,出了房間。
心不在焉的吃了早飯,張揚早早去了學校。一路上,張揚都在琢磨着安納爾說的事情。想來想去,張揚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來。“難道說……不是惡魔太強,魔法界沒人乾的掉惡魔,而是因爲惡魔越殺越多?一個血魔,變成了無數個小血魔的半成品……這好像也不可能啊。安納爾八成是有些危言聳聽。真要是像他說的,惡魔不用做什麼,不停的自殺,就能讓世界完蛋了。”
當然,這只是張揚的懷疑而已。他覺得自己應該跟王琪透露一點兒風聲。
不過,張揚還沒有跟王琪說什麼,王琪就主動詢問了。
“你是不是有亂搞什麼了?”王琪冷冰冰的看着張揚,“爲什麼突然間整個城市裡都有着很強的血腥?”
張揚呆了一下,仔細聞了聞,卻並沒有聞到什麼血腥味兒。只是,看王琪很是認真,再想想她的問題。張揚猶豫了一下,說道:“血魔死了。”
王琪一愣,閉了閉眼睛,又道:“你殺的?”
“我可沒那本事。”張揚如實道:“安納爾殺的。”
王琪又是一愣。
前面,蘇雅忽然慘叫了一聲:“哇!怎麼就剩下這幾天了!我的功課還沒複習完呢!天吶!”使勁抓了一下頭髮,蘇雅有些歇斯底里。十來歲的小丫頭,已經漸漸的有了美女的模樣。痛苦的看着手上卡通表的日曆,一隻手揉着小臉兒,忽而又來了精神,猛的轉過身來,朝着王琪嘿嘿的一笑,低聲問:“琪琪,肖恩那傢伙呢?你告訴他,本官要給他安排一個艱鉅的任務。”
王琪哼了一聲,說道:“肖恩說不再受你管了。他要單幹。”
蘇雅眨了眨眼睛,一臉茫然。“爲……爲什麼?”
“他說你太笨了。”
“……”蘇雅一呆,臉唰的一下紅了。猛的一拍桌子,大怒道:“豈有此理!本官……本官要立刻聯繫總部!總部會懲罰他的!”說罷,蘇雅忽然又嘻嘻的一笑,看着王琪,低聲問:“想到辦法聯繫總部了嗎?”
王琪攤了攤手,道:“這不是我的責任。我又不是組長。”王琪當然有辦法聯繫總部,不過她並不想立刻跟阿爾法星警察總部取得聯繫。畢竟,關於惡魔法器的事情,她還沒有想好到底該怎麼解決。不過,說罷不是自己的責任之後,王琪又覺得有些不妥。因爲她已經覺察到了城市中的血腥,知道這跟血魔有關之後,也難免緊張起來。
關於惡魔的事情,過去的太久遠,王琪瞭解也不多。只是,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或者,真的該聯繫總部了。”
蘇雅又笑着敲了敲王琪的桌子,低聲說道:“咳咳,你跟肖恩說一聲,雖然他忤逆上司的罪過很嚴重,很惡劣。但是我大人不計小人過,只要在考試的時候,他能幫我解決一些小問題,我就既往不咎。”
王琪原本也沒去在意蘇雅的話,以爲無非又是什麼傻話,不過聽到後面兒,就覺出味兒來了。“唔,肖恩會隱身……好主意。”
有個會隱身的人在考試的時候幫點兒小忙,那可真是不錯。
張揚斜睨了王琪和蘇雅一眼,知道她們在說什麼。啐一口,不無鄙夷的說道:“這種小考試,竟然也……”說到此,張揚忽然就想到,“大話還是少說點兒好,萬一……”連小升初都怕遇到萬一,張揚覺得自己真夠窩囊的,搞不好智商已經嚴重受損了。
其實,張揚特別想輟學。反正也不指望靠上學出人頭地,何必在這學校裡混日子浪費時間呢?不過,想想前世虛度的“校園生活”,張揚就覺得上學也是必須的。
“一個人要是在學生時代沒有談一場戀愛,那該是多麼遺憾的事情。”
——張揚不想留下什麼遺憾。
他並不覺得王琪和蘇雅也是爲了避免遺憾纔在學校裡混日子的。蘇雅是個白癡,這種問題不用問她。王琪呢?張揚很好奇,她爲什麼會在學校裡混日子呢?
問起王琪,王琪反而很奇怪的看着張揚,反問:“不上學能去幹什麼?”
張揚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好大一會兒,才說:“不上學可以……可以練習魔法啊。”
王琪又看了張揚一眼,道:“開什麼玩笑。”說罷這話,王琪就不理會張揚了。
張揚足足呆了十多分鐘,都沒想明白王琪話裡的意思。爲什麼說“練習魔法”就是“開玩笑”?總該不會是魔法不需要練習吧?又或者王琪這樣的水準的魔法警察,已經不需要練習魔法了?
……
傍晚,王琪吃過飯,回到房間,想到今天的繁重的作業,腦袋就大了。“哎,真快受不了了。我看還是放棄吧,事情太複雜了,我們根本不可能得到《銀書》。”
“這麼快就喪氣了?”房間的角落裡,肖恩的身形顯現出來。十來歲模樣的小男孩兒,清秀的容顏,一點兒也不輸於王琪。只是,陰霾的神情,無法讓人把他的外表跟“可愛”聯繫起來。“他又不是艾薩克,這一點,我想應該可以確信了。不過是地球上的一個普通人而已,從他身上取走《銀書》。問題不大。”
王琪啐一口,道:“事情的複雜程度已經超過了我們的想象,萬一局勢失控的話,到時候,我們也……我看還是算了吧肖恩。早點通知總部,讓總部來解決。”
“你不想變回男人了嗎?”肖恩忽然冷冷的問。
王琪啞然片刻,又道:“你說的方法,也不一定能成功。再說了,要取走《銀書》,他會死的。”
“婦人之仁。”肖恩冷冷一笑,“是這麼個詞吧?”
王琪看一眼肖恩,沒有說什麼。
肖恩又道:“如果你沒什麼意見,就按計劃行事吧。時間我們有的是。如果我沒計算錯並且順利的話,十年,大概也差不多了。”
王琪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再上十年這種破學校?!”
“不用,不是馬上就要升什麼初中了嗎?”肖恩說道:“我打聽過了,這個世界上的初中,是很有趣的。不用每天做作業,也不用每天上課,很輕鬆的,簡直就是天堂。等上了高中、大學,那更是幸福的一塌糊塗。你就老實的等着,一旦成功,不止是《銀書》,還有很多好處等着我們。”肖恩嘴角上揚,露出一抹淺笑。
王琪狐疑的看了一眼肖恩,對他所謂“幸福的一塌糊塗”表示懷疑。伸出手掌,王琪看着自己的手心。手心裡沒有任何異常,即便是王琪自己,都幾乎感覺不到手心中那根線。“我怕……我怕弄巧成拙。萬一被他發現了……安納爾和吉爾丹都會給驚動了。”
“吉爾丹已經死了,只留下了吉爾丹的精神詛咒。”肖恩說着,身子又消失無蹤,“我會繼續監視他。”現在的肖恩,只要是隱身了,就連魅魔也感覺不到。暗殺者,是最容易恢復魔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