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藉口的天佑很快來到雲錦的住所附近,先是小心的確定了一下雲錦是否在院內,然後才故意站在院門前開始嘗試自己的穴竅導氣法。
最初的狀態和之前課堂上的情況差不多,體外的靈氣對穴竅的引導反應很迅速,快速的聚攏在穴竅附近,然後開始向穴竅內匯聚。不過到這裡纔是最需要小心的,因爲之前那次也是到這裡開始出了問題。
天佑吸取教訓不再像上次一樣拼了命的往裡吸,而是在靈氣聚攏之後反過來小心的控制着靈氣的流入速度,努力降低靈氣的匯入速度。然而這個過程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容易,靈氣匯聚的過程感覺有些像虹吸效應,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而且在流向方向產生強大阻力之前只會越來越快。
天佑最初還能勉強給靈氣剎個車,但不到兩息之後就已經完全失控,根本無法再控制靈氣的流入。一時之間只感到自己彷彿變成了一個黑洞,將周圍的靈氣瘋狂的吸入體內。
“該死!”感覺到要遭的天佑努力的撐着向雲錦的院內走了兩步,但可惜虹吸現象的加速效果太強烈了,剛走了兩步就感覺眼前突然一黑,沒等撲倒在地便已經沒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天佑首先感覺到的是冰冷的地面,然後纔是腦袋上的疼痛。有些費勁的撐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自己還在雲錦的院門外,並沒有人前來幫忙,也沒有被擡進屋裡。疑惑的擡頭看了下天色,同時單手摸索着找到了額頭上的大包。
“奇怪!之前的仙長明明說這樣很危險的,可看這天色……我似乎沒暈多長時間啊。”
來雲錦這裡的時候已經是下午課程結束之後的事情了,雖說紫霄宮不像地球上的學校一樣很晚才放學,但時間也不會太早。如果真的暈了很久,天色肯定至少應該全黑了纔是,只是如今看來似乎連黃昏都還沒到。天佑據此判斷自己的昏迷時間應該還不到半個時辰。
有些想不明白的天佑扶着月門的邊緣努力從地上爬了起來,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人接近,連忙轉頭,正好看到雲錦仙長邁步走來,在他身後還跟着兩名沒見過的師兄。
“仙長。兩位師兄。”天佑一看到人趕緊就先行禮。
雲錦點了下頭算是回禮,然後疑惑道:“你這是怎麼了?頭上爲何有個大包?”
天佑的謊話張嘴就來。“回雲錦仙長。是弟子剛剛一直在想着下午值師教導的紫霄心法,一時走神摔了一跤,腦袋撞到了地上的卵石,所以纔會如此狼狽。”
雲錦似乎還有事情,也沒深究。“你啊……!去裡面找僕役給你拿點活血的藥酒擦擦。”說完繞過天佑便要離開。
天佑趕緊彎腰行禮恭送雲錦離開。
等雲錦走了之後天佑本想直接返回的,想想腦袋上頂個大包回去難免又要被問起,於是又轉身進了院子。
雲錦住的地方其實並不是專門的宿舍,而是好幾座建築連接起來的一個小型建築羣。這片建築羣最外面的兩間小樓分別是雲錦辦公和居住的地方,再往裡卻是一大排整齊的四層木樓,結構有點像寶塔,只是不太高而已。
天佑也不知道雲錦說的僕役在哪兒,只能先去雲錦辦公的地方找了一下,發現沒人之後就直接奔着後面去了,因爲想來居所是不會有外人在的。
後面的院子裡放着很多石桌,周圍還有一圈的長椅,甚至還有兩個掛在吊架上的鞦韆椅,感覺似乎是專門給人休息的場所,只是數量如此之多,明顯不是爲一個兩個人而設計的。
在院子中看了一圈,周圍的小樓都關着門,也不知道人在哪裡,天佑無奈只好按順序一間間的找。一轉身先奔着左手那間過去了。
在門外駐足,想想先敲了兩下,等了一息,沒人迴應,於是輕輕推門。
大門沒鎖,很輕鬆就推開了,只是裡面並沒有人,倒是裡面的佈置讓天佑有種再次穿越了的感覺。
這間小樓的門口左手邊就是一張桌案,不同於那種神洲大陸常見的矮腳桌,而是一張類似古裝劇中縣太爺審案用的那種大桌。桌子後面放着一張靠背椅,明顯就是經典辦公組合。門口這塊除了這張桌子之外還整齊的排列着六排矮腳桌,桌前都放着蒲團坐墊,桌上有空白的書卷和硯臺、鎮紙、刀筆架之類的東西。
跨國這些桌案,再往前是略微高出兩級臺階的地板,還專門做了低矮的雕花圍欄和木質臺階。在這些墊高的地面上整齊的放着一排排的書架,其上整齊的放着各種類型的書籍。有竹簡,有木片書,有羊皮卷,有紙質卷軸,還有線裝書,甚至還有很多不知道裝着什麼的木盒子。
這裡簡直就是古典風格的大學圖書館。門口的大桌是管理員的位置,入口處的矮桌是閱讀區,後面的那一片是藏書區。
天佑正四下觀望,忽然聽到書架後面傳來下樓梯的聲音,接着一名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雜役便從書架後面繞了出來。
“咦,這位師兄,請問是要借書嗎?”
“借書?不,不是。”天佑趕緊解釋,“是雲錦仙長讓我過來借用些藥酒。”說着指了下腦門上的大包。
雜役一聽連忙道:“哦,藥房在後面,不太好找,我領師兄去吧。”
“那有勞了。”看雜役從加高的地面上走下,正在那兒換鞋,天佑便隨口問道:“這裡看着像是書庫一般,不知是何地方?”
“這裡就是藏書閣啊。”
“原來這就是藏書閣啊?”天佑之前就聽雲錦自己說他住在藏書閣,還以爲他住的那房子就是藏書閣,原來真正的藏書閣其實是這裡。
正想着,那雜役忽然又道:“西面的這座與背面的三座都是公共藏書樓,東面那座師兄最好莫去。那是雲錦仙長私人的藏書閣,一般人不得允許是不可以靠近的。”
“原來如此,多謝提醒。”
兩人一邊聊着一邊從側面的小路繞過北面藏書樓,直接到了後面的小院。這院子面積不大,裡面好像菜地一般整齊歸置着一壟一壟的小塊土地,不過看得出來,上面種植的應該是藥材。
這邊似乎是個專門培養藥材的小作坊,那雜役帶着天佑過來找到了另外兩名雜役,說明了來意之後很快就有人幫忙找出了藥酒。簡單擦了一下天佑便和帶他一起來的雜役離開了這處小院。
回到藏書閣前的時候那雜役見天佑盯着藏書閣多看了兩眼,忽而問道:“師兄可是還想進來看看書冊?”
“可以嗎?”
“別處就不行,唯獨這童子峰的藏書閣可以。”
“這是爲何?”
“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因爲童子峰的藏書都是些基礎中的基礎吧。聽說別處的藏書閣皆是由正式弟子負責打掃工作,每日還有仙長輪值值守,唯獨就只有我們這座藏書閣用我們這些雜役打掃照料,而且進出自由,除了藏書不可外借之外完全沒有任何限制。”
“這倒是有意思了。正好,我以前都還沒看過修煉典籍呢。”
“典籍談不上,這裡至多隻有些蒙書而已。不過師兄喜歡,儘管近來隨意看看就是。”
天佑和對方客套了一陣之後便重新回到了藏書閣中。在那名雜役的指點下脫了鞋子登上加高的藏書區,然後隨意看了一下。
書架上的藏書一本本的排列非常整齊,每一本書的上方都有一根釘子,上面掛着一塊小木牌寫着書名。考慮到這裡的書友很多是以竹簡和卷軸形式存在的,這種設計確實很有必要。即使是線裝書,這裡也大多是簡裝版,側面是沒有封皮的,因此也就看不到書名。
大約是知道天佑第一次來肯定不知道這些都是什麼書,旁邊的那名雜役就在一邊給天佑細細的介紹了起來。
正如那雜役所說,此處藏書真的是非常基礎,全都是一些關於修煉方式和原理的基本概述。並不深入解釋什麼,只是簡單的告訴你修煉一道包含有哪些東西,以及這些東西是什麼,會起到什麼樣的作用,諸如此類。
其實這種東西換個人可能聽聽就會覺得厭煩,根本不會有想要去翻看的想法,但偏偏天佑卻是聽的相當認真。普通弟子因爲對世界的本質瞭解太少,因而會覺的這些知識似乎並沒有什麼實際用處,反之真正等需要去了解這些東西的時候,往往就已經是遇到了問題的時候,可惜除非吃過虧,一般人是不會理解這些的。
紫霄宮中那些有師承的弟子爲何比一般的弟子地位高?就是因爲這些看不見的常識。值師們每日授課只能講解一些大而化之的內容,不會也不可能將各處細節面面俱到的講解出來。而比起細節,更重要的卻是經驗。擔任值師的那些仙長其實都是些剛進階仙長行列的低級仙長,或者就是那種資質不行,年紀很大卻修爲平平的類型。指望這種仙長能有什麼經驗教給普通弟子們顯然是不現實的。
相反,那些入門弟子有專門的師尊,一位師尊一般都只有幾名弟子,不但可以細心的講解指導,在個人經驗方面這些敢收弟子的仙長也都是仙長中的強人,自然比輪值仙長們要懂得更多教的更好。
天佑和一般人不同,他是穿越者,本身就懂得如何用科學的眼光看待事物,加之本來就對神洲大陸的修煉體系垂涎已久,自然是看到什麼都覺得很感興趣。
一邊聽着那雜役的介紹一邊偶爾拿起一本書來簡單翻看一下,天佑很快便鎖定了幾本書冊。將這些書一本本的取來翻看,很快便迷了進去。
以前一直就想研究一下神洲大陸的修煉體系到底是種什麼樣的神奇力量,可是一隻找不到門路。就算想要利用前世的科學觀點去推測分析,也是完全找不到頭緒,最終反而弄出了更多的疑問的不到解答。
如今這下好了。天佑之前很多不知道、不瞭解、不明白的東西,在這裡大多都有現成的答案。即使不是他所惦記的問題,也能旁證一番,打開很多思路。
天佑越是看這些資料就越是發現越來越多的問題,但問題雖然變多了,天佑卻感到無比的興奮,因爲他不再是卡在這些問題之前無從下手的狀態了。他可以不斷的發現新問題,然後一個個的去攻克它們,接着又碰上新的問題,再翻資料,再破解。有時某一個方向的幾個問題會突然回到一個問題上,然後一下子就豁然開朗。每當此時,天佑都會興奮的全身戰慄,似乎從尾椎骨開始一陣陣的有種過電一般的感覺。
起初天佑還是不厭其煩的將書本搬到閱讀區去翻看,後來乾脆就直接在書架區席地而坐,將一盞有白玉罩的油脂燈放在地上,就這麼趴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期間那名雜役似乎來說過什麼,天佑也沒在意,之後他也沒有再來,天佑也便忘了此事。
子夜時分,藏書閣外,雲錦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看了眼藏書閣裡亮着的燈光,雲錦問身旁躬身侍立的雜役:“他看了多久了?”
“有三個多時辰了。”
“一直沒有間斷過嗎?”
“是。中間我去叫過兩回,可師兄他似乎完全沒聽到一樣。”說到這裡雜役看了眼雲錦,“是否需要去催促一下?”
雲錦搖了搖頭轉身走向自己房間。“別打擾他,你去找兩個人輪班接替你守在外面,有端茶倒水的事情照顧着點便可。”
“是,仙長。”
有了雲錦的關照,天佑一晚上都沒有受到任何打攪。看書看渴了發現盤邊有壺茶,正好拿來就喝。忽然有些餓了,又發現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些糕點,於是便拿起一塊,邊吃邊看。
天光大亮的時候,接班的雜役進來時發現天佑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抱着書本睡了過去。也虧了這是藏書閣,有恆溫結界,不然睡在地板上非生病不可。本想過去叫醒天佑,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回頭便發現是雲錦站在身後。正要行禮,不想雲錦卻先一步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指了指睡着的天佑。
會意的雜役趕忙壓低聲音問了個好。
雲錦看了看天佑,忽而小聲道:“去將書冊收拾一下,注意輕些。”
雜役點頭,輕手輕腳的將旁邊幾本書冊收了起來,可最後卻發現多出了一側卷軸。
雲錦看他在那裡躊躇便小聲問了一下,那雜役連忙輕聲跑了過去,然後展開那根卷軸道:“仙長,這似乎是師兄自己畫的圖譜。”
“自己畫的?”
藏書閣裡有非常齊全的文具,天佑能在這裡寫寫畫畫倒是不奇怪,雲錦奇怪的是那張圖譜。
這根卷軸上畫的並不是什麼畫作,而是一些簡單的黑點與線條。乍一看會以爲是毫無意義的東西,但云錦畢竟是仙長,所以他是越看越心驚,最後忽然將卷軸搶了過去對身邊雜役道:“你去通知今日的授課值師,幫天佑請個假,就說我有事要他去做。然後你就可以去休息了,不必再過來。”因爲情緒有些激動,雲錦一時甚至忘了控制音量,不遠處地面上躺着的天佑明顯一驚,一個翻身就直接蹦了起來,看到周圍環境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這才重新放鬆下來。
按說天佑的生活習慣,就算看了一夜的書也絕不至於睡過去,但昨夜也不知怎麼的,天佑看到後來是越來越困,看着看着就睡了過去。這在他看來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情。試想一下如果是他在叢林中蹲守妖物的時候半路睡着了……那後果簡直想都不敢想。
天佑兀自在那疑惑自己是怎麼睡過去的,雲錦卻是提醒了一聲看到天佑醒來而在那發呆的雜役,待對方跑出去之後纔對看向這邊的天佑說道:“來我書房。”說完轉身就走了出去。
天佑雖然有些搞不清狀況,卻還是立馬從書架邊跑了過去,然後跟着雲錦去了他的書房。
“這是你昨夜畫的?”進了書房關起門後雲錦直入主題。
天佑看了眼桌上的卷軸,隨後承認了下來,反正昨晚就他一個人,就算說不是也沒人會信吧。再說那副圖應該也沒什麼要緊的,所以天佑根本沒想過要推脫。
天佑雖然承認了,雲錦卻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話鋒一轉道:“以後再做此類事情記得不可在藏書閣之類公用之處,最後也不要留下此等實證。”說着只見雲錦掌中卷軸突然起火,眨眼之間便燒的只剩飛灰,而云錦卻像是完全沒感覺到火焰一般,隨手一揮甩掉手上的灰燼,很是淡定的繼續道:“修煉之道並非一朝一夕之事,但凡大能,無不是幾百上千年的修行所得。這漫漫歲月之間,容不得一絲一毫的疏漏,尤其是此類致命之處。”
天佑有些不解的望向雲錦。“仙長,弟子有些不明白。”
雲錦嘆了口氣道:“你可是不明白一張紫霄心法的入門階段導氣圖譜而已,我爲何如此大的反應?”
天佑點頭。他是真不明白。他畫的導氣圖就是紫霄心法的入門階段導氣順序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這紫霄心法入門篇在紫霄宮連雜役都會,在門內根本沒有絲毫保密的必要。至於說那些穴竅的位置……那東西就和經絡圖差不多,找個江湖郎中也能給你畫出來,自然更沒有什麼需要在意的地方了。天佑實在不理解將兩者結合在一起爲什麼就變成了需要保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