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碰到羋天英,但天佑只是單純的不喜歡他,並非怕他,所以也沒太過在意。既然對方率先打招呼,天佑自然不能表現的不懂禮數,畢竟對面可不止有羋天英在。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大羣男男女女,看衣着服飾就知道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弟。況且能出現在這裡,即便是被羋天英邀請而來,身份也絕不會普通。
“見過堂兄。不知堂兄今日可有見過天闕堂兄或是伯父?”反正已經和羋天英碰上了,天佑也就順口一問。哪怕關係不好,想來他也不會在這麼多外人面前不顧臉面吧?
有外人看着,羋天英果然收斂了許多,起碼錶面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父王和堂兄嗎?他們有事出城了,今天應該都不會回來了。”
“出城了?”這個回答可是有點出乎天佑的預料。羋福生這是真不打算放自己走了嗎?天佑心裡在猜測着羋福生的想法,反應卻沒停。“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堂兄告辭。”
天佑說完轉身便要走,沒想到羋天英卻是突然出聲。“哎,堂弟莫急啊。”
“天英堂兄還有什麼事嗎?”
羋天英向前走了幾步,拉近雙方距離,而後道:“怎麼說我也是大世子,既然父王不在,那這王府上下便也只能由我來負責了。你是我們王府的客人,我又怎麼能把你一個人丟在王府裡呢?來來來,正好今日爲兄要出外遊玩,你就和我們同去吧,也讓我這個堂兄盡一下地主之誼。”
天佑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羋天英約自己出去肯定沒好事,就和當初智尚禪師一個樣。但問題就在於他還真不知道要如何拒絕。不是沒有藉口,只是此種情況下就算找藉口也沒用。除非天佑真打算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和羋天英撕破臉,否則他這趟就是不去也的去。
事實上羋天英根本就沒打算給天佑拒絕的機會,說完也沒等他答應就直接上來狀似親熱實則同綁架一般的拉着他就往外走。
“堂兄……!”
“哎呀,你就別推脫了。在這麼多朋友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啊。”羋天英說話很大聲,聽起來像是自嘲一般的開玩笑,但天佑卻知道,這是在拆他的樓梯。如果他現在拒絕,一個不知禮數的名聲就跑不掉了。
無奈的嘆了口氣,天佑只能放棄掙扎改口道:“堂兄誤會了。小弟不是不願意同去,只是小弟的師妹和隨從還在暖閣。此次她們來夷洲島全是爲了陪同小弟,我又怎能自己出外遊玩卻把她們丟在王府裡無所事事呢?”
儘管羋天英沒安好心,但天佑估計他和智尚禪師還是不同的。羋天英畢竟是夷洲王府的人,哪怕他再傻也知道不能由他來對天佑出手。所以羋天英此時約天佑出門多半隻是想要找機會報復他來發泄情緒,不大可能直接安排刺殺。但儘管天佑有這樣的猜測,卻也不敢大意。畢竟關乎自己的小命,天佑還沒糊塗到拿這種事情來賭。所以,虎妞她們是一定要帶上的。
哪怕有螭吻在天上給天佑保底,但突發情況下總要給他個反應時間才行。帶着虎妞和胡青玄,別的不說,有什麼突然情況擋上一會兒還是不成問題的。
天佑想帶上胡青玄她們防止萬一,羋天英當然是不願意的,只可惜他還沒來及張嘴,跟在他身後的那羣人中便有一名黃衫公子出言道:“無妨、無妨,我們出玩也不是空身而行,總要帶些伺候的下人以策安全的。叫人去同傳一聲一起出發便是。”
羋天英沒想到自己身後有人插嘴,這一下卻是不好拒絕了。不過想了想他也沒繼續阻止,而是對身邊一名下人道:“你去暖閣通知一下。”
看着那下人領命而去,天佑並未作何反應。他其實可以用心靈契約直接聯繫虎妞她們出來匯合,但此時他卻沒有出聲。
這些公子、千金之中雖然確實有些只是普通人,但多數都帶着修爲。畢竟這是個修行者的世界,這些權門子弟手中資源豐富遠超普通百姓,又怎可能不去努力接觸修行之道?所以,這些人修爲高低姑且不論,但修行的底子多少都是有點的。
既然這些人都可以算是修行之人,那他們當然是知道什麼是妖寵的。而正因爲他們知道,所以天佑就更不想讓他們知道虎妞她們的身份了。
要知道修士們看待妖寵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首先,妖寵本身就是妖物,而妖物無論對仙、佛、人來講都是“異端”,是需要消滅的存在。因而,修士們幾乎不可能去平等對待妖寵。這也是爲什麼靈魂契約會是一種單向奴隸契約一般的存在,因爲這東西本來就是爲了奴役妖物而準備的。
說白了妖寵就是一種連奴隸和狗都不如的存在。奴隸好歹還是主人的同類,再不把他們當人,潛意識裡多少卻還是會區別對待。狗則是忠誠能幹,沒事還能賣個萌,自然更是討喜。
但妖寵不同。
妖寵和人、仙、佛都不是同族,甚至屬於敵對陣營。
妖寵能爲修士們作戰或進行一些輔助工作,可以說確實是很有價值。但奴隸和狗如果被解開鎖鏈,前者多半隻會想到逃跑,後者甚至都不會主動離開,而六成以上的妖寵都會在靈魂契約失效後第一時間反噬主人,剩下的也多半是自知打不過原主人而選擇暫時逃離。
這兩點都說明妖寵絕不會像奴隸或狗那樣受主人喜愛。況且如虎妞和胡青玄這樣可以化形的妖寵其實並不多見,而原生形態的妖寵其實多半長相都不是那麼可愛,甚至有些完全就可以用面目猙獰來形容。
同宗同族的人類之間還會因爲各種原因互相歧視,和修士們差異這麼大的妖寵又怎可能被修士們尊重?
所以,修士們會把妖寵看做財產和實力的象徵,在別人面前炫耀。但他們通常不會去真的愛護自己的妖寵。當然也很少有人會故意傷害自己的妖寵,畢竟關係較爲親密的妖寵總會好用一些,所以修士們多少也會偶爾關心一下自己的妖寵,只是這種“關心”的程度大概也就僅限於保證妖寵不至於寧可魂飛魄散也要和他們同歸於盡的程度了。
因爲修士們和妖寵之間的關係是如此的“惡劣”,所以偶爾折騰一下別人的妖寵其實應該算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在紫霄宮這樣的正統門派之間還好些,起碼大家還記得妖物的厲害,知道收斂,不願意過度刺激妖寵。而在那些大門派之外,尤其是這些各國顯貴勢力中,對妖寵的態度就更爲惡劣了。時不時就會聽說因爲欺壓太過導致妖寵暴走弒主的事情,可想而知情況有多惡劣。
天佑和胡青玄她們並非是奴役,他很尊重胡青玄和虎妞,把她們當成同伴。也正因爲天佑的這種想法,所以她們纔會自願追隨。畢竟妖族在浩劫之戰後已經徹底沒落,只要被修士們發現,生死往往只在一線之間。因此如果能不被欺凌,其實很多妖物都是不介意找個修士當保護傘的。只可惜佔據絕對主動權的修士們是不會明白妖物的想法的。或者說……他們其實都明白,只是不在意而已。
不管怎麼說,天佑尊重胡青玄和虎妞,他自己不願意欺凌她們,自然更不會讓別人這麼做。儘管他也可以在別人對她們露出惡意的時候以主人的身份出面阻止,但那畢竟是件很麻煩的事情,所以天佑還是希望能儘量不讓他們知道她們是妖寵而非僕從。
當然,天佑其實也知道,自己的努力多半維持不了多久,畢竟羋天英其實是知道她們身份的。不過,能省點事總是好的,因此天佑還是打算暫時先瞞着,反正也不費他什麼事。
一羣人很快來到王府大門口,胡青玄和虎妞她們到的還更早些。那個去同傳的下人是一路飛奔過去的,而暖閣其實距離門口比較近,自然先到了。
看到等在門口的虎妞她們,之前幫天佑說話的那黃衫公子卻是突然來了精神,略帶驚訝的在天佑和胡青玄她們之間來回打量了好幾次。明顯是在懷疑這“隨從”的服務性質。
“這幾個都是你的隨從?”
因爲這人之前幫自己說了話,天佑自然要客氣一些。“這位是我的師妹。”
“柒師妹,這些都是我堂兄的朋友,我們今天和他們一起出去。”
柒小妹現在也不是那種啥都不知道的小丫頭了,至少待人接物是沒太大問題的。聽完天佑介紹立刻很規矩的行禮道:“在下紫霄宮門下柒小妹,見過各位。”因爲不知道如何稱呼這些人,柒小妹乾脆含糊了一下,不過禮數算是到了。
那些人一聽柒小妹自報家門也是趕緊還禮,畢竟是頂着紫霄宮的名頭,私下裡怎麼想另說,至少明面上處極個別二百五外,一般是沒幾個人敢公開得罪的。
等柒小妹這邊見禮完成,那黃衫公子又拉着天佑問:“那這兩位是服侍你起居的侍女?”
“不,她們是我的隨從,不是侍女。她們……”
“哎呀,妖寵就妖寵嗎,天佑你害什麼羞嗎?”果然,有羋天英在,天佑的努力瞬間泡湯。只是天佑沒想到他之後的話卻更爲惡劣。“我知道你們紫霄宮是名門大派規矩嚴,我們可沒人會說你什麼。女妖嗎……你放心,我們懂得。”
羋天英那陰陽怪氣的音調加上表情,瞬間便讓這幫紈絝子弟領會了其中邪惡的隱意。畢竟這種事,在他們這幫紈絝之間還真不算什麼。要知道當初天佑把胡青玄救出來的時候,她可是正在被一羣紈絝羞辱折磨着。如果沒有天佑的出現,如果她自己最後堅持不住,最後的下場怕是也就真要如那羋天英所暗示的一般了。
但好在天佑出現了,所以胡青玄現在得以擡頭挺胸的活着。只是,隨着羋天英的暗示,周圍人,尤其是那些公子哥們,看胡青玄和虎妞的表情立刻就開始不正常了。
天佑無奈的嘆了口氣,心中瞭然。“果然是宴無好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