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你怎麼看這個皮定秋?”司馬瑞仰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問剛剛返回來的奢文莊。“我看他有些不大對頭啊?”
奢文莊笑道:“將軍的感覺很對,這個皮定秋是來試探我們的,沈風的馬幫極少打劫過往客商,即便打劫,也從不像他說的那樣奪了財,還要命。”
“試探我們?什麼意思,是誰想動沈風?”
“將軍想想,這個荒漠之上,誰最想要沈風的命?”
“蒙人!”司馬瑞恍然大悟,臉上忽地露出騰騰殺氣,“這個皮定秋是蒙人的狗腿子!”
奢文莊不以爲意,“這個皮定秋是皮貨商人,往來大漠與中原之間,與蒙人有聯繫並不稀奇,眼下我們與蒙人簽定和平協議,倒是不好動他,更何況,將軍,蒙人想要沈風的命,我們不也有這個打算嗎?何不順手推舟,對方想試探我們的態度,我們便露一點口風出去,讓蒙人去與沈風打死打活吧,不管誰吃虧,於我們而言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
司馬瑞嘿嘿地笑了起來,“文莊先生說得有理,蒙人擔心我與馮從義一般,與沈風互爲犄角,所以派了這個皮定秋來試探我的態度,哼哼!”
“沈風是當年馮從義的同僚,兩人關係非同一般,是以沈風這些年在大漠縱橫來去,但馮從義一去,沈風還想與往年那樣囂張麼?一個小小的馬匪,千餘人的隊伍,能成什麼氣候,我們與蒙人真打起來,他們幫得了什麼忙,馮從義以這個藉口來說服自己不殺沈風,我可沒這麼好說話,蒙人要殺他,便由他們去,我正好坐收漁翁之利!”司馬瑞對奢文莊道:“文莊,你不妨放個消息給那個皮定秋,就說我恨沈風恨得牙癢癢的呢!正在謀劃着怎麼將他們剿個一乾二淨。”
“文莊遵命!”奢文莊笑道。
雲昭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帳頂,緩緩轉動目光,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無論是擺設還是房屋的樣式,顯然,這裡已經不是雲家村了。
渾身痠疼,沒有絲毫的力氣,強撐着慢慢地半支起身子,雲昭仔細打量着這個陌生的地方,這裡是哪裡呢,是誰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的呢?對了,一定是紅娘子他們,自己昏倒之前,是跟他們在一起。
房門輕輕一響,一個灰衣老者走了進來,看到半支着身子的雲昭,喜道:“好,醒過來了,我就說嘛,你這麼強壯的身體,應當是能挺過來的,不過也很兇險了。”
“請問您是?”雲昭低聲問道。
灰衣老者笑道:“我叫姚謙,嗯,是個大夫,有人把你送到我這兒來,對了,那是二天以前的事情了,你已經昏迷整整兩天了。”
“原來是姚大夫,謝謝您救了我,我身子一向強壯,這一次是怎麼啦,一病就病得這麼厲害?”雲昭問道:“現在我還是渾身軟綿綿的沒有絲毫力氣?”
姚謙走到牀邊,伸手把住雲昭的脈腕,邊把脈邊道:“你是疲勞過度,又加上悲傷過度,風雨一激,風寒入體,這種病很兇險的,也幸虧你身子強壯,送你來的人也還算及時,這才撿了一條命回來,否則,不死也要成一個白癡了,至於你說現在渾身沒力氣,那很正常啊,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想要完全好,總得十天半個月吧!”
鬆開雲昭的手腕,姚謙笑道:“倒也不必謝我,現在你的病情基本已沒有什麼大礙,桌上的藥你喝完之後,從明天開始,我就換一個方子了,主要是補補身子,你今天剛醒,還虛弱得緊,就不要強自起牀了,好好地休息一下,等身上有力氣了,再起來活動活動。”
“謝謝大夫,大夫,這是那裡啊?”雲昭問道。
“你說這裡啊,我們把這裡叫老巢,也叫家,呵呵,等你能下牀活動後,就能看到了!”姚謙呵呵笑着走了出去,留下一頭霧水的雲昭。
是紅娘子把自己送來的,這裡不會是鷹嘴巖吧?雲昭忽然想到一種可能。
門板響動,雲昭轉頭看去,一個青衣女子走了進來,長長的辮子垂在身側,一身剪載得體的青衣很好地構勒住了少女的輪廓,皮膚略微有些黑,但看着卻極精神,一雙大眼睛雲昭總覺在在什麼地方看到過,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聽姚先生說你醒了,我來看看?”那青衣女子臉上笑意盈盈,走到牀邊,上下打量着雲昭。
“姑娘是?”雲昭有些迷惑地問道。
青衣女子臉色一紅,顯得有些尷尬,又有些着惱,“你說我是誰?”
雲昭一呆,看着那雙熟悉的眼睛,聽着對方的聲音,陡然之間反應過來,“你是紅娘子!”他雖然與紅娘子見過幾次面,但那幾次紅娘子從來沒有解開過覆面紅紗,以至於他還從沒有見過紅娘子的真實面目。
“算你還是有點良心的!”紅娘子開心地笑了起來,“怎麼,看你的眼色,有些很失望的樣子,紅娘子應當長成什麼樣子的?”
“我還以爲鷹嘴巖的二當家紅娘子應當是那種極兇悍的模樣呢,着實有些想不到是你這個模樣的。”雲昭吶吶地道。
“你與我才見過幾次面,怎麼知道我兇不兇?”紅娘子笑着,端起桌上的藥碗,坐到牀邊,用湯匙舀起藥湯,略略伸出舌尖,嚐了一下,眉頭微皺,“好苦!不過良藥苦口,張嘴!”紅娘子將湯匙伸到雲昭的嘴邊。
雲昭的汗一下子冒了出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紅娘子似笑非笑地道:“你試試,你的手有力氣沒有?擡不擡得起來?你是想把被褥都弄髒吧,姚大夫可不會替你洗,最終又得着落在我的身上呢,聽話,張嘴!”
雲昭試着想要動一動,身上陣陣痠疼立時襲來,果然是渾身沒有絲毫力氣,看着紅娘子,楞了半晌,終於還是張開了嘴巴。
“這就對了嘛!”紅娘子笑逐顏開。將湯匙裡的藥湯倒進雲昭的嘴裡,又舀一勺,一邊喂到雲昭的嘴裡,一邊道:“姚大夫說了,你這種狀況是正常反應,只要醒過來,稍加休息,等到明天就能活動了,有個十天半月,便又恢復如初,你不要着急。”
正說着,雲昭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裡的藥湯不僅噴了出來,點點黃色的藥湯沾在紅娘子的前衣襟上,“對不起,對不起!”雲昭連連道,“岔氣了,不是故意的!”
紅娘子從衣袖裡摸出一根手帕,替雲昭擦去嘴邊的藥湯,驚奇地看着雲昭問道:“怎麼,你很熱麼,怎麼滿頭滿臉的大汗?”
“不,不是熱,不熱!”雲昭連連搖頭。“是,是有些不自在!”
紅娘子明白過來,笑道:“這有什麼不自在的,我們也並肩戰鬥過好幾次了,你就權當我是你戰友唄,來,我替你擦擦汗,再把這藥喝完了,然後躺下乖乖地休息,明天就能起牀活動了!”
“行,行!”雲昭連連點頭,卻是不敢去看對方的眼睛。
屋外,三眼虎正當當地幫着姚謙的藥臼裡舂着一些藥草,聽到屋裡的對話,三眼虎嘴一扁,對着姚謙道:“姚先生,這可真正是氣死人呢,我與紅姑娘也是戰友吧,我受了這麼多次傷,就沒見紅姑娘給我喂一次藥,擦一次汗,便是來表示一下關心,也是敲着我的腦殼喊,三眼虎,別裝死了,爬起來跟我幹架去啦!”
姚謙聽着三眼虎的話,直笑得前仰後合。“有本事,這話你當着紅姑娘的面說去!”
三眼虎嘿嘿笑道:“我有那麼蠢?那腦袋上還不多幾個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