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府衙,謝士林除了不能走出這院子,在內裡倒是一切自由,府衙現在完全被林奇所帶來的五百羅網的隊員控制着,謝士林的親兵除了謝成,沒有一個能踏進這院子來,謝士林下達的命令也只能由謝成傳遞出去.
謝昭帶四萬蜀軍出擊,進程極爲順利,短時間內已經控制了數縣之地,這讓林奇極爲高興,謝士林的心情也不錯,或許正如林奇所言,在荊州,徵北軍當真是內裡空虛之極.
今日陽光正好,林奇在院子裡放了一張桌子,擺滿了酒菜,與謝士林,蔡士奇二人一起,準備小酌幾杯.
殷勤地替兩人倒滿了酒,林奇舉起了酒杯,”謝將軍,這第一杯酒我要敬您,少將軍進展順利,蜀軍一路不斷地取得勝利,這是朝廷之福.”
謝士林卻沒有端起酒杯,而是看着林奇:”林將軍,你要我出兵,我也出兵了,現在軍隊已經出擊,開弓沒有回頭箭,林將軍是不是要可以還我自由了?”
林奇哈哈一笑,”謝將軍言重了,還得請謝將軍原餚林某的無禮,這不都是爲了國事麼,在心中,林某對將軍可沒有半分無禮之處.”
一口將杯中酒喝乾,謝士林冷冷地道:”這點你倒還真沒有說錯,我怪你做什麼,你只不過是一個奉命做事的將領,我要恨,也只會恨秦柔娘這個女人.像你這樣忠心做事,不惜代價,敢於赴死的人,做爲一名帶兵之人,我倒是挺佩服的.”
“多謝謝將軍的褒獎,這是對我最大的肯定!”林奇一飲而盡杯中酒,”林奇雖然沒上過戰場,但卻也是一名軍人,服從命令,不惜代價完成命令已經融入到了我的血液之中.這一次,的確是得罪了.”
“哪你什麼時候放我?就這樣一直扣着我?你也知道,大軍出擊在外,身爲主帥,我卻困居府衙,這於國于軍,不是好事吧?”謝士林道.
“林某知道,等到少將軍正式與徵北軍接戰之後,我便會讓林將軍走出這間院子.”林奇道:”謝將軍,說實話,現在我還不太放心,因爲少將軍雖然一路順利,但卻還沒有碰到敵軍主力,如果謝將軍走出了這間院子,一聲令下,大軍隨時都可以迴轉,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謝士林看着林奇,”你不出來帶兵打仗還真是可惜了,心思居然如此縝密,難得之極,也罷,左右也等不了幾天.來,爲了你這忠於人事的忠心狗,我敬你一杯!”
面對着謝士林的惡言惡語,一邊的蔡士奇不由變了臉色,林奇卻是不動聲色,”多謝將軍!”
看着林奇喝乾杯中的酒,謝士林倒是有些好奇起來,”林奇,我倒想問一句,你真敢放我走出這間院子麼?”
“爲什麼不敢?”
“現在豫州還有我數萬蜀軍,便是在院子之外,我的數千親軍便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我一旦走出這個院子,搖搖手指,你和你這數百人便將被砍爲肉泥,你就不怕?”謝士林問道.
“哪有不怕的?”林奇苦笑道:”但讓謝將軍出兵與徵北軍纏鬥,減輕我通州防線的壓力,這便是我接到的命令,戰事一起,爲了能讓蜀軍發揮出更大的戰鬥力,必然需要謝將軍親自指揮,少將軍可能還應付不了如此大的戰事,所以放謝將軍本是這計劃之中的一環.”
“你的上級,就是那個紫燕,還有那個秦柔娘就沒有爲你安排一條後路?”
“沒有什麼後路!”林齊坦然道:”謝將軍走出了這間院子,我是死是活,便由不得我作主,如果謝將軍覺得砍了我能高興的話,我束手就縛.”
聽了林齊的話,謝士林和蔡士奇都是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個坦然面對死亡威脅的傢伙.半晌,蔡士奇站起身,親自替林奇倒了一杯酒,”國有義士,必然永昌,林將軍,佩服!”
謝士林冷哼了一聲,”不但是條忠狗,還是一條愚狗!也罷,我不殺你,但我會把你送到與徵北軍戰鬥的第一線去,是死是活,看你的運氣,如何?”
“多謝謝將軍網開一面,給了林奇一條活路.這樣即便戰死,我也無話可說!”林奇笑道.”來,我敬二位大人,林奇沒有別的心願,就願像二位這樣位高權重的大人們能夠精城團結,爲國爲民,再造我大越盛世!我先乾爲敬!”
謝士林與蔡士奇默默對望了一眼,無言地喝下了這杯酒.
“林將軍,你覺得朝廷與北軍的這一仗,朝廷當真有獲勝的希望麼?”謝士林問道.
“當然,勝利一定會屬於我們!”林奇毫不猶豫地道,”只要我們萬衆一心,便一定能剷除叛逆,取得最後的勝利.”
謝士林長嘆一口氣,與林奇這等人,討論這些事情根本沒有必要,他們聽不進去,也不會聽.
大門忽地被推開,一名黑衣羅網探子一路跑着進來,臉上滿是驚慌之色,一路奔到林奇身邊,俯在林奇耳邊,連聲說着什麼,他語速極快,說得又是方言,坐在林奇對面的謝士林也沒有聽清楚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林奇的反應卻是極大,霍地站了起來,竟然連桌子也帶翻,謝士林是武將,反應快,蔡士奇卻是躲避不及,被菜餚濺了一身油污,謝蔡二人卻無法去理會這些小事,因爲沉穩的林奇突然顯得如此驚慌失措,必然是出了大事.
“是真得麼?千真萬確,不是消息有誤?”林奇的聲音整個都顫抖起來.
“將軍,絕然無誤!”探子大聲道.
“林將軍,究竟出了什麼事情?”謝士林大聲問道.
林奇轉過身來,看着謝士林,”謝將軍,項城失守了!”
“項城失守了?”謝士林在嘴裡咀嚼了一句,突然跳了起來,”項城怎麼會失守,是誰佔據了項城,有多少人?”
“徵北軍第七營,周廣益部.”
“徵北軍第七營怎麼會出現在項城?不,他們的目的不是項城,他們是想去保康!”謝士林失聲大呼起來.
蔡士奇臉色陡地變得慘白,如果徵北軍佔據了保康,出擊的謝昭所部與豫州便被一切爲二,但問題的關鍵還不在這裡,而是徵北軍對於蜀軍突然出擊的反應,以前一直認爲徵北軍主力都被拖在各個戰場之上,根本無遐兼顧蜀軍出豫,但謝昭剛剛撲將出去,徵北軍便佔領了項城,這樣看來,他們對於蜀軍有可能出豫州的事情,早有準備.
這意味着什麼,在場的三人都明白.
“他們是由徵北軍水師投送到項城的.”林奇手微微顫抖着.
謝士林不再說話,一腳蹬翻了身側的椅子,大步走向院外,門口的羅網探員欲要阻攔,謝士林一聲怒喝,”滾開!”林奇亦是擺擺手,緊跟着謝士林向外走去.
謝士林踏出院門,一直守候在外面的親兵發出一聲歡呼,一涌而上,將謝士林圍在了中間,謝成看到跟在謝士林身後的林奇,大聲喝道:”將這個王八蛋給我拿下!”
林奇滿臉苦笑,亦不反抗,任由親兵將他按倒在地上.
“放了他!”謝士林轉過身來,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林奇.
林奇灰頭土臉地站了起來.
“林將軍,看到了吧,這就是你要我出兵的後果,現在我得想着怎樣將謝照救回來了,我現在要回軍營去,你,請便吧!”謝士林冷冷地說完,轉身便行.林奇卻是緊緊地跟了上去,”事已至此,林某便在謝將軍帳下聽命吧,或許還能幫上一點忙.”
謝士林瞅了一眼林奇,沒有做聲,翻身跨上了親兵牽來的戰馬,快馬加鞭奔向軍營,豫州城中,再一次響起了淒厲的軍號.
所有的軍隊都進入了最高的戰備狀態,謝士林的中軍大帳之內,更是燈火通明,接下來由羅網傳來的情報,沒有一個是好消息.先是傳來項城失守,而徵北軍奪下項城之後,大部隊沒有絲毫停留,已直奔保康而去,而緊接着又傳來運送巴州援軍的李宏超的水師部隊在蒼江之上被曹新宇全殲,數千巴州援軍死傷無數,餘者盡數成了俘虜.
“徵北軍選擇了項城作爲登陸點,他們水師船隻雖多,但一次性要投送太多的軍力也不可能,第一件事,我們是想趕到項城,將他們的主力堵在那裡!”謝士林看着地圖,”從豫州城到項城,有近兩百里路,大部隊要過去,需要好幾天的時間,而這幾天的時間,足夠徵北軍水師第二批部隊抵達了,但是無論如何,我們必須要將他們堵在項城.”
“我去保康!”林奇突然道:”我率麾下五百人,日夜兼程,趕往保康,希望能搶在對手之前抵達保康.”
“我們這裡距保康比項城距保康要遠兩天的路程.”謝士林道:”你如何趕得過去?”
“我部下都是千挑萬選的精銳,不是徵北軍第七營能比的.就算趕不及,我也要趁着對手立足未穩,將保康重新奪回來.”
謝士林看了對方半晌,沉聲道:”謝成!”
“末將在!”
“你帶親衛營,與林將軍一起去,一定要奪回保康,守住保康,爲謝昭能撤回來保留一條通道.”
“末將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