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良擊敗燕小乙,迫使周廣益收縮兵力回撤至興慶之後,便在興慶通往贛州的要衝之地,修建了無數的堡壘和寨子,這些堡壘和寨子充分利用了相州險峻的地勢,五里一堡,十里一寨,每個堡子中駐紮三百人,每個寨子則五百人到一千人不等,在綿延的羣山之間,建起了數道封鎖鏈,用以阻止徵北軍可能到來的大批援軍.從良不指望他們能永遠攔住對手,只求他們能儘量支撐到自己與蘇燦,權昌斌等人完成對樸德猛的合圍,那樣,即便這些堡寨全線失守,徵北軍也趕不及前來救援樸德猛所部了.
這就是從良所說的,不得不如此,實際上,他給孫傳亮下達的命令是人在陣地在,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亦不準後撤一步.也就是說,孫傳亮接到的是一直打到全軍覆滅的命運.犧牲孫傳亮,而換來樸德猛集團的覆滅,在從良看來,這是值得的.
大越朝廷這幾年左右支絀,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爲南部三州一直遭受到不間斷的進攻,牽制了大量的兵力,一直緩不出手來,像蘇燦與權昌斌所部,如果他們不是被牽制在南部,而是與自己一起駐守在蒼江邊上,相信雲昭便必然會小心翼翼,放慢南侵的步伐.樸德猛就像是鑽進了鐵扇公主肚子裡的孫悟空,如梗在喉,如芒在背,不打掉他,大越朝廷始終要一心而二,不能專心應對北方的敵人.
一鼓成擒樸德猛之後,挾大勝之威,李逍將會完成一次大清洗,這會將整個大越擰成一股繩.
蒼江之上,百帆競渡,徵北軍水師只用了少量戰艦護航,其餘的全部投入到了運輸成千上萬的軍隊以及堆集如山的物資過江的行動之中,尚未完全完工的五桅戰艦也提前下水,充當了運輸船.
蘇定方的第一營在八月中的時候,全部渡過了蒼江,進入興慶,沒有任何的休整,立即展開了對孫傳亮所指揮的鏈式防線的進攻,而王強的第四營則開始了渡江,與先前所有不同的是,雲昭沒有與他的親衛營一起等待第三批,而是輕騎前往,與王強的第四營一起渡過了蒼江,進入了興慶.
興慶,徵北軍大營.
周廣益惶恐地立於雲昭之前.”王爺,末將失職.”
雲昭擺手道:”現在不是追責的時候,更何況說起來,這件事情,你的責任並不大,能保住興慶這個橋頭堡,使我軍在渡江之後又一個落腳點,已經很不錯了.燕小乙那邊有消息傳過來了嗎?”
“有,燕將軍現在正在整頓兵馬,準備前往陝州.”
“他還有多少可用之人,可用之馬?”
“來使沒有說,不過看情況不大妙,主要是戰馬損失過大,很多騎兵現在變成了步兵了.我們無法對他提供補給,現在他的後勤完全斷絕.”
雲昭仰頭沉思半晌,”不管他了,燕小乙是馬匪出身,他知道該怎麼做的,他前往陝州,能行則行,不行,於大局亦無關緊要,便當成一步閒棋吧,就算不能把從良怎麼樣,噁心噁心他也是好的.蘇將軍!”
蘇定方站了起來.
“進攻順利麼?”雲昭問道.
“回王爺,不太順利,從良所部,沿着小孤山,大楊山修建了無數堡壘和軍寨,我們不得不一個一個打過去,這些軍寨選擇的地形十分巧妙,我們打其中一個,還得小心周圍的寨子前來支援,或者襲擊我們的後路,而小孤山,大楊山的地形,又使得我們根本無法展開兵力,霹靂炮等重型武器在這些地方基本無用武之地,伏魔弩雖然好一些,但也難以構成真正的威脅,對手龜縮不出,霹靂火便無法發揮作用,現在只能是硬拼,消耗戰!”
“從良這一次真是煞費苦心啊!”雲昭冷笑着.”郭鋒,把你搜集到的情報說一說.”
“是!”郭鋒站了起來,大聲道:”我們的探子一路跟隨從良所部,仔細計算了他的部隊數量,發現一個問韙,從良所率人馬數目不對.從良虎衛加上輔軍一共超過六萬餘人,但我們在贛州,陝州等地多次探詢,發現攻入這兩地的虎衛超過五萬人.也就是說,原先所說的從良僅僅中帶走了虎衛左部是不對的.”
雲昭看着下面衆將,”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攔在我們面前的勁敵,只不過是孫傳亮右部虎衛的一萬餘人,他的其它部衆都被從良抽走了,我們現在看到的敵人,更多的是相州鎮軍,而不是真正的虎衛.”
蘇定方咬着嘴脣,”王爺,我明白了,回去之後,我馬上再次組織攻擊.”
雲昭笑了笑,”不急,慢慢打,欲速則不達.我敢斷言,現在在你面前的,一定是虎衛,孫傳亮將他的壓箱底的部隊盡數壓在了第一線,也就是小孤山一帶,等你打下小孤山一帶這後,你就會發現,大梁山一帶的敵人不堪一擊.”
“用最精銳的部隊頂在第一線?”蘇定方驚異地道:”這可是大異常規!”
“當然是大異常規,他們是想用這一萬餘部隊震懾住我們,如果我們傷亡過大,接下去的進攻就會縮手縮腳.”雲昭嘿嘿笑道.”周廣益,你的第七營作好戰鬥準備,接下來,我有大用.”
“明白!”周廣益霍地站了起來,這一次他丟了興慶外圍,心中忐忑,生怕雲昭追責,他與徵北軍中其它將領大不一樣,其它人無論是鷹嘴巖系也好,還是原邊軍系統也罷,抑或是王好古舊部系統,又或者是蒙部將領,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簡家軍碩果僅存的一員將領,如果要拿來立威,實在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了.他已經做好了受罰的準備,沒有想到雲昭居然沒有絲毫找他麻煩的意思,反而立即要起用他,這讓他意外之中又夾雜着一陣驚喜.
“今天就到這裡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定方回去之後,繼續展開對小孤山的進攻,其它各部暫且駐紮興慶,等候我的命令.”
衆將紛紛告辭而去,但云昭卻沒有如他所言去休息,大帳之中,又來了另一位將領,水師陸戰隊指揮官馬友.
“坐下說吧!”指了指面前的椅子,雲昭笑道.
“多謝王爺!”
“聽說你的水師陸戰隊搞得有模有樣,曹新宇是誇獎不已,在馬蘭山中,居然能將謝昭打得灰頭土臉,以你手頭這點兵力,不容易啊!”雲昭誇獎道.
馬友激動的直哆嗦,”王爺,多謝王爺誇獎,末將只是想將這支部隊打造得更強一點,能爲王爺出更多的力,從榆林開始,末將便跟着王爺,但實在是資質平庸,不堪大用,不能像其它人那般能指揮大軍作戰,也只能小打小鬧了.”
雲昭大笑,”馬友,你這是在埋怨我給你升官太慢了麼?”
“不敢,末將絕不敢有這種想法!”馬友大驚,一下子跳了起來,彎腰道.
“不必緊張,開開玩笑而已,馬友啊,的確如你所說,你沒有指揮大軍團作戰的能力,但是你一直在努力,我也看到了,在水師,你從一個旱鴨子努力成了一個水中鮫龍,帶水師陸戰隊,又成了山中猛虎,你不遜色於徵北軍中任何一位名將.他們有他們的領域,你有你的特長.”
“多謝王爺!”馬友感激莫名.
“說說你的水師陸戰隊吧,我在過江的時候,聽曹新宇說,你怎麼將這支軍隊弄得給鬼一般,打扮也奇奇怪怪的?”雲昭好奇地問道.
“王爺,水師陸戰隊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下水能擒龍,上山能抓虎的狠角,這些人不多,不適合於大軍團作戰,但幹起偷襲啊,斬首啊這些行動,絕對是一頂一要的好手,我們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其實這些東西都是在馬蘭山中摸索出來的,只不過是爲了僞裝自己而已.”馬友從懷裡掏出幾個小罐,”王爺,這便是我們調配的油彩,行動之際,抹在臉上,倒真如鬼似怪,嚇人也不錯.我們試過,與蜀軍交鋒之時,一接戰,他們就先怵了三分,這仗打起來就輕鬆多了.”
將小罐放在桌上一一打開,伸指頭剜出一點,抹在一張白張上,片刻之後,紙上便出現了數道彩色的印記.
“這玩意兒不錯!”雲昭笑道.
“你麾下現在還剩多少人?”
“王爺,末將麾下本來有三千餘人,渡江之後,連接打了不少仗,損失了幾百弟兄,回到望江灣之後,又補充了一批新兵,現在仍然保持着三千人的規模.”
“很好,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你能完成嗎?”雲昭上身前探,緊盯着馬友的眼睛.
馬友只覺得雲昭的雙眼之中帶着一股山一般的壓力,便仍是努力地讓自己直視着對方的雙眼,”只要是王爺交待的,再困難,我們也能完成.”
“好,要的就是你這股一往無前的勢!”雲昭拍手道.從大案之上扯過一張地圖,”馬友,你過來看看敵人的兵力佈防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