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北都督府秦翼樑蒲四州制置使姚長坤見過燕將軍!”姚長坤一揖到地,態度相當恭敬,他並沒有見過紅娘子,但與傳說中一般無二,那一身血紅的披風本身便是紅娘子獨有的標誌.再者張麗華,三眼虎等人都隨侍在此人身後,身份自是呼之欲出.
“姚將軍不必客氣!”紅娘子淡淡地道,她知道,姚長坤尊敬她,並不是因爲自己是紅娘子,亦不是因爲自己是白蓮教軍的聖女,而是自己另外一個身份,徵北軍都督雲昭的女人.這一事實讓她有些羞惱,也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有些接受不了.
“蒙元燕京政變,都督已經回到興靈指揮應變,不能親自過江來見燕將軍,特命我向將軍致歉!過些日子,都督必親自與將軍您陪罪!”雖然感受到紅娘子的淡然,但姚長坤笑容不減.
“是嗎?”紅娘子嘴角牽出一個微小的角度,似笑非笑,伸手一讓,”姚將軍遠來辛苦,山居簡陋,請吧!”
“將軍先請!”姚長坤怎肯上前,反而後退了一步.
不再理會姚長坤,紅娘子自顧自地走向了自己在翠屏山的臨時居所.
張麗華走近幾步,躬身道:”職方司張麗華,見過姚將軍!”
“嗯,這一次你辛苦了!”姚長坤點點頭,”洪安邦已經去了中原,這裡事了之後,你便去尋他吧!”
“是!姚將軍,燕將軍心中有些不快,還請將軍不要見怪!”張麗華低聲道.
姚長坤看了一眼張麗華,眼神卻是意味深長,”何來見怪一說?燕將軍何等人也?我等做臣屬的,只有誠惶誠恐的本份!”
張麗華聽懂了裡面的意思,抿嘴一笑,退到一邊.
三眼虎大步走了過來,看着姚長坤,”姚將軍,久聞大名,蒼江之戰,合縱連橫,打得蒙人丟盔棄甲,佩服,佩服!”
姚長坤微微一笑,”此都是都督之策,姚某不過是跑跑腿罷了.談不上什麼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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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眼虎圓睜着雙眼,詫異地道:”小云子有這等本事?想當初在鷹嘴巖的時候,也沒有看出來這小子有這麼深的心機嘛!”
姚長坤,張麗華臉上都是微微變色,姚長坤沉聲道:”都督天縱其才,統率徵北軍,南征北戰,豈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三眼虎哧的一聲笑,”是嗎?那可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呢,想當初那小子初上鷹嘴巖,什麼都不懂嘛!”
姚長坤臉色一沉,張麗華趕緊圓場道:”姚將軍,走吧,別讓燕將軍久等了!”
姚長坤點點頭,邁開大步便向紅娘子居所走去,將仍在喋喋不休的三眼虎服在身後.
“虎爺,慎言!”萬錦基走到三眼虎跟前,伸手拉了拉三眼虎的袍袖,使了一個眼色.這一段時間,萬錦基一直與張麗華並肩作戰,從她的嘴裡,萬錦基對於雲昭有了一個完全不同的認識,在徵北軍衆人的眼中,雲昭就是他們的神,無比尊祟,這些人可以不把皇帝放在眼中,但對於雲昭,卻是服服帖帖,三眼虎如此不識相,在姚長坤這等人面前大揭雲昭的過去,怎不讓人惱火?
“怎麼,我說得不對麼?小云子初上鷹嘴巖時,表現如何,你也是清楚的啊!”三眼虎兩手一攤,”莫非他現在發達了,就可以將過去抹了麼?”
萬錦基苦笑着退到一邊,張麗華不滿地看了三眼虎一眼,甩頭走到一邊,自顧自地看向遠方.
“燕將軍,衛軍之圍馬上可解,根據我們與程羣的協議,我們將釋放劉華健,屠岸以及數千俘兵,我們以及燕將軍的部隊都退出相州.不過我們保留了興義縣.”姚長坤道.
“代價是不是太大了一點?”紅娘子嘆息道.
“在我們都督眼中,僅是將軍一人,便已遠超這些東西了,更何況這裡還有萬餘將軍部屬,在我們看來,卻是我們賺了!”姚長坤微微一笑.
紅娘子臉龐一紅,旋即又恢復了正常,”他,真這般說!”
“自然!”姚長坤點頭道:”我怎敢胡亂編造,燕將軍,撤出相州之後,兩年之內,南岸這邊不會有大的戰事,將軍不妨去興靈散散心,走一走,看一看,將軍與我家都督聚少離多,也正好趁此難得的機會好好地聚一聚,說起來,都督麾下文武大臣,久聞燕將軍大名,但真正見過燕將軍的卻是少之又少呢?大家可都是望眼欲穿,想見一見與我家都督並列大漠雙雄的紅娘子呢!”
紅娘子笑道:”什麼大漠雙雄,紅黑雙煞!你就不用給我臉上貼金了,我的名聲可不怎麼好!”臉上笑意盈盈,眼神卻順着窗口望向了遠方,顯得對某一件事極其嚮往.
姚長坤心中一喜,”燕將軍如果有意往興靈一行,姚某回去之後,立即便着手安排.”
“先等一等吧!”紅娘子擺擺手,”這一次我損失慘重,總得將善後之事處理妥當之後纔有時間前往,不過,不會太久!”
姚長坤滿意地點點頭,”太好了,都督知道了這個消息,不知道會有多麼高興呢?只怕會望眼欲穿了!”
紅娘子扁扁嘴,”他如今位高權重,身旁只怕美女如雲,豈會當真惦念我這個粗手大腳,性子疏闊的女人!”
“燕將軍這可冤枉我家都督了,不瞞燕將軍,我家都督這些年來,身邊就沒有一個女人,說句笑話,都督府裡只怕連戰馬都是公的!”姚長坤笑道.
聽着姚長坤風趣的回答,紅娘子不由大笑起來.
看着紅娘子的模樣,姚長坤心中倒是多了幾份欣賞之意,這是一個與衆不同的女人,與這個世上絕大多數的女人都不一樣,那一份豪爽,只怕讓許多鬚眉也黯然失色.
告別紅娘子出來,張麗華已經等在了外面.
“張麗華,你暫時不要走了!”姚長坤笑眯眯地道.
訝然地看了一眼姚長坤,”將軍,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作用?”
“不,作用大得很!”姚長坤笑道:”你暫時陪着燕將軍,直到護送她抵到興靈府!”
“燕將軍要去興靈?”
“當然.”姚長坤道:”我與燕將軍聊得很好,嗯,她還跟我講了你的故事.你做得很好!燕將軍很欣賞你,你暫時留在這裡等燕將軍抵達興靈再回歸建制吧!我會跟職方司打招呼的!”
“遵命!”張麗華點點頭.
沿着山道走了幾步,猛地擡頭看見高高的旗杆之上掛着的人頭,因爲天氣的緣故,已經爛得不成模樣,面目猙獰,不由奇道:”那是誰?”能被掛在那裡示衆的,自然不是一般人物.”
“他叫陳吉!”張麗華道:”原本是陝州鎮軍的將領,後來投降了燕將軍,手握重兵,這一次鎮守雲燭峰,本來一直好好的,後來不知爲什麼,突然投降了程羣,獻出了雲燭峰,還企圖賺取百丈崖,不過時運不濟,三眼虎剛好從富康潛回,在雲燭峰親眼目睹了他的行爲,自然,他的腦袋便到了哪裡了!”
姚長坤搖搖頭:”一念天堂,一念地獄,這前後也就幾天的功夫,一個本來應該在這裡歡慶勝利的人,便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人啊,這一輩子,不得不說,有時候當真是有時運的.”
“是啊!”張麗華笑道:”我要是不遇上都督,現在說不定已經變成了打家劫舍的江湖客了.”
姚長坤微微一笑,自己如果不是遇上雲昭,生活又會是什麼模樣呢?
“與燕將軍一起,跟她多講講女人之間的事情!講講男歡女愛,夫唱婦隨,相夫教子,嗯,總之,就是少講那些縱馬天下的豪情壯志!”
“屬下明白,只是燕將軍聰明得緊,我說得多了,不免會引起她的懷疑.”
“你是聰明人,要做到什麼樣子還要我教麼?對了,你在這裡呆得很久了,燕將軍的部將性格如何都有所瞭解麼?”
“這一次燕將軍損失不小,但主要的將領都還在,三眼虎範文宣,萬錦基,另外就是生死下落不明的黃瑞了,這三人便是燕將軍的得力戰將,還有就是留守後方的萬元,聽說年紀不小了!”
“萬元我知道,在鷹嘴巖時,此人就是老資格了,先不說他.你覺得,萬錦基會爲我們所用嗎?”姚長坤問道.
“將軍,三眼虎的地位比萬錦基要高得多,您怎麼……”張麗華問道.
姚長坤搖搖頭:”三眼虎的性格恐怕……我們只怕要想法子將三眼虎弄走,否則不利於全益鳳將來的行動.”
“這段日子我與萬錦基接觸較多,此人性子較爲平和,沒有什麼野心.是個隨遇而安的角色.”張麗華道.
“嗯,那就好,等燕將軍走了,再將三眼虎給弄到興靈去,剩下索文海,萬錦基,整編起來就容易多了!”姚長坤若有所思.
送走了姚長坤一衆人等,翠屏山上,也開始忙碌起來,白蓮軍開始打點行裝,山下的衛軍已經陸續撤走,而他們,也終於在鬼門關口撿回了一條性命,可以回家了.
數天之後,富康城外,全益鳳親熱地挽着劉華健的手,將他一直送出城外,在那裡,二千多傷兵相互扶攜着,重傷號則是坐在牛車馬車之上,正在等待着隨劉華健返回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