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磯之上佈置了近二十架霹靂炮,居高臨下,射程可比筏臺之上的遠得多,而且還無死角,計無量衝過了筏臺之上的霹靂炮的打擊,但燕子磯之上的卻是沒辦法避,沒辦法躲,硬生生地向前衝了一段距離,隨着他僥倖衝過那兩輪覆蓋射迥的五桅戰船又折損了三艘,只剩下計無量和另外一艘傷痕累累的戰艦了。
計無量紅了眼睛,一腳將那個同樣傷痕累累的舵手踢到一邊,自己親自把舵,閃轉騰挪之間,竟然是對準了攔並筏臺的一根大柱子撞了過來。
看到計無量的動作,另一艘戰艦有樣學樣,只不過運氣不佳,向前走了不到一百米,便被燕子磯上一枚石彈無巧不巧地擊中了舵盤,頓時在江中打起了旋。剛剛從筏臺通臺駛過來的荊州戰船立時就有好幾艘圍了上去。
馬友此時剛好爬到了燕子磯要塞前,他這個位置,看不到江面,自然也不知道江面上的慘烈,不過震天的喊殺聲和霹靂炮密集的發射聲還是聽得到的,不由心急如焚,早一些拿下燕子磯,自己家戰船就能少一點損失,那可是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才攢摸出來的一點家當,便連那些水兵,也是自己受了多少白眼,才從計財司掏出經費養着他們的,爲這,連堂叔馬一功也跟着受了不少邊累,裙帶關係的罵名在徵北都督府就沒斷過,死一個他都可惜。 ..
橫亙在他面前的是一截一人來高的城牆,此時,正有幾個荊州鎮軍的士兵手裡搬着霹靂炮要用的石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些徵北軍是從那裡冒出來的。
馬友一擡手。手裡的連弩發出哧哧的響聲,兩人應聲栽倒,另一個被連弩擦着頭盔飛過,將頭盔不知射到那裡去了,大叫一聲,轉身就跑。
水師陸戰隊的士兵涌了上來,搭起了人梯,兩人手腕手。另一個飛跑過來,踩在前面兩人的搭起的雙手上,被用力一拋,人便上了城牆,幾十米寬的這一段城牆之上,數十個這樣的人梯,每一次都能上去幾十個人,牆裡旋起響起了喊殺聲。
進去了兩三百人之後,馬友終於也上了城牆,燕子磯是一個專門的霹靂炮陣地。除了佈置有幾十架霹靂炮之外,什麼也沒有。操控霹靂炮的炮手們論起打炮,準頭極佳,但論起橫刀搏殺,那裡是這些水師陸戰隊的對手,片刻之間,便被趕得狼奔鼠竄。
馬友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得手了,想想也是,燕子磯這麼險要的地方,唯一的進口又被關卡攔着,沒什麼防護也是應該的,走到燕子磯向下一看,眼睛頓時紅了,他看到計無量正駕着他的五桅戰艦,躲避着周圍敵艦的圍剿,向着筏臺衝去。
戰艦之上,鼓聲如雷,士兵們齊聲吶喊,徵北軍萬勝的號子便是在燕子磯之上也聽得清清楚楚。計無量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神智,眼睛裡只有前面那巨大的筏臺,他不知道,要不是剛剛馬友奪下了燕子磯,來自上面的打擊早就將他擊沉,他狂暴地衝向巨大的筏臺,船頭之上尖厲的撞角讓擋在他前方的戰艦無不走避,船艙之中,兩三百名水手在軍官的嘶聲摧吼之下,拼了命的踩動槳葉,並不知道他們正在往黃泉路上越走越近。
馬友大叫了了一聲,看着燕子磯之上有兩臺已經裝好的霹靂炮沒有發射,當即搶了過去,費力地重新調校着射擊目標,周圍的陸戰隊員也明白了頭兒的意思,一涌而上,片刻之後,兩枚石彈騰空而起,卻是打向筏臺,不過這些人殺人是好手,玩弄霹靂炮卻不在行,兩枚炮彈飛起,最後除了激起一江浪花外,什麼也沒有撈着。
“來人,都給我將霹靂炮裝上彈,調校目標,轟垮筏臺!”馬友狂呼道,他看着遠處曹新宇的戰艦隊伍正在緩緩逼近,要是任由這個樣子下去,自己的水師就不存在了。
“將軍,我們不會弄這個玩意,打不準啊!”一名校尉大聲道。
“打不準就給我亂打,瞎貓子還能撞着死老鼠呢,你們連瞎貓還不如?”馬友嘶聲吼着,揮舞着佩刀,他已經有些失態了。
“將軍,你看,我們不是有那些人麼?”校尉帶血的長刀指着一大羣瑟縮着跪在一邊的荊州鎮軍的炮手們,“現在的,不拿來用?”
“他們要是使壞怎麼辦?”
“敢使壞,一刀就砍了!”校尉目露兇光。
“帶他們過來!”馬友吼道。
一大羣荊州鎮軍炮手們被趕上了炮臺,每個人身後都頂着一把長刀。馬友麪皮猙獰,“都給我聽好了,轟塌了下面的筏臺,老子完完整整地放你們回家,轟不塌,老子把你們削成上幹,就吊在他媽的霹靂炮身上,號叫三天三夜才死,聽明白了沒有,快點,老子等不急了!”
鎮軍炮手們面露驚恐之色,爲了不被削成人幹,人人爭先恐後,調校目標,測準射距,搬運炮彈,跑得比兔子都還快。
看着鎮軍炮手們開始忙活,馬友從上面探下腦袋,看向江面,卻看到了讓他亡魂皆冒的一幕,計無量駕駛的戰船擺脫了所有的攔截,帶着沖天的浪花,正一頭撞向筏臺正中一根巨大的柱子。
“老計!”馬友撕心裂肺的大叫起來。
轟隆隆一聲巨響,巨大的對衝讓五桅戰艦船尾翹起,掌舵的計無量被高高地拋了起來,飛得是那樣的高,馬友似乎看到了計無量的面孔,五桅戰艦之上,大部分的東西都飛了起來,中間夾雜着數不清的士兵。
筏臺發出巨震,正中間的一段轟然倒下,計無量跌入水中的那一刻,看到了中間那一段轟然倒塌,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卟嗵一聲,跌入到了水中,再也沒有浮起來。
“老計!”馬友跌坐在地上,號淘大哭起來。計無量不是什麼好鳥,在徵北軍中沒有什麼好友,平時與他們也只是公務之上的往來,但這一刻,馬友只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個積年老友,傷心欲絕。
李宏超在計無量的五桅戰艦撞上來的時候,心都要停止跳動了,隨着轟然巨響,李宏超眼前一黑,幾乎昏劂過去,巨響過後,中間一截伐臺半傾覆在水中,已然倒塌,但整個攔江筏臺卻沒有受到更大的損失,戰船力量雖大,但筏臺建設之時,大匠的思路十分巧妙,整個攔江筏臺被結構組成了一個整體,這次撞擊雖然驚天動地,但卻沒有毀到他的根基,攔江筏臺江面之上的結構倒塌了一部分,但水下部分卻仍是傲然挺立。
緩過勁來的李宏超放聲大笑,手舞足蹈,他決定勝利過後,回到荊州,一定要重重地賞賜那些來自古臺船廠的技工和匠師。
馬友卻幾乎氣瘋了,計無量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難道就只是這一截攔江筏臺麼?霍地跳了起來,揮舞着大刀,“發射,砸,給我將他們都砸到江裡去!”
燕子磯之上,數十枚石彈帶着風聲,重重地落下,砸在攔江筏臺之上,頓時將攔江筏臺打出了一個個大洞,這些炮手們的技術自然不是水師陸戰隊這羣殺人專家所能的,準頭極佳。
“射,射!”馬友像一隻大馬猴一般跳上跳下,“搬石彈,給我搬石彈!”除了臨視這些炮手們的陸戰隊員,剩餘其它的人都去搬石了。
李宏超擡頭,看向燕子磯,剛剛的笑容還凝結在嘴角,絕望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臉龐。
丁小魚雖然知道上頭的徵北軍一定會很兇狠,很厲害,而且人還比他多很多,但他還是不得不帶着他的手下衝出了要塞,衝向了山道,燕子磯之上只有一羣炮手,讓他們去與這些軍漢廝殺,是想也不用想的,那怕打不贏,也得去打,不然,自己的腦袋一樣得搬家,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還不如死得壯烈一些,帶着他在哨卡的五百兵,亡命地衝上了山道。
燕子磯之上,馬友聽着校尉的彙報,看着山道之上衝來的荊州鎮兵,不耐煩地道:“一羣小蝦米,你自己去收拾就好了,也用得着向我來彙報?”
校尉快活地叫了一聲,帶着自己的部屬,返身便衝了下去。在這裡搬石頭,砸筏臺,那有把刀子砍進敵人的骨頭縫裡痛快?
丁小魚發覺自己還是低估了對手的戰鬥力,自己雖然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當對手衝下來,雙方短短的一個交鋒之後,己方便潰敗了,丁小魚很想死,但被部下裹協着又一路逃回了關卡,只在山道之上留下了數十個弟兄的屍體,看着手下驚恐的眼睛,丁小魚萬念俱灰。將刀扔在一力,在關卡之上找了一個牆角,抱着頭便蹲了下去,敵人根本就沒有追擊自己的意思,任由自己又逃了回業。
此時,在荊州鎮軍往援燕子磯的要道之上,葉平已經很不耐煩了,“他媽的,效率太低了,都這半天了,還沒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