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升觀察着對面的七個人,對面的七個人也在觀察着夏鴻升。
墨子死後,墨家分爲三大派別,分別爲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和鄧陵氏之墨。分別以談辯,從事,說書爲主要思想,其中談辯即辯論,從事即研究科學,說書即教書和研究各種典籍。所以方纔夏鴻升纔有此問。而到了戰國後期,墨家三派又匯合成二支:一支轉化爲秦漢社會的遊俠,另一支則注重認識論、邏輯學、數學、光學、力學等學科的研究,是謂“墨家後學”。即是樂臺表明自己等人的身份的時候所言。
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尋常的山野農夫所穿戴的裝束。不過穿着這身衣服站在太極殿裡,站在天子眼前,卻是神氣自若,不卑不亢,自有一番傲骨,氣質出衆。然而卻又不是那種鋒芒畢露的倨傲,反而看上去溫潤親和。
夏鴻升的大腦飛速運轉,所有後世裡記得的關於墨家的事情,還有穿越到了大唐之後蒐集這些諸子百家的資料所做的功課,都一時間泛起於腦中。
墨家學說和思想體系,後世裡面夏鴻升因其的超前理念而倍感好奇,現今覺得它的創始人墨翟一定是穿越回去的,就是這麼一門神奇的學術門派。
它代表農民和手工業者階級,它的信徒有着無私奉獻的精神,對人類社會有着深厚的、難以爲平常人所理解的愛。它的信徒稱爲墨者,大都信奉墨子兼愛、非攻、尚賢、尚同、節用、節葬、非樂、非命、天志、明鬼的核心思想,同時又有作戰能力,以墨家鉅子爲核心結成準軍事組織,墨門子弟必須聽命於鉅子,爲實施墨家的主張,捨身行道。
墨者們試圖在人間創造一個“兼愛”互利的理想國,在興盛之時,就受到儒道法諸家的攻訐。
秦統一後,禁絕私學。“專任刑法,而儒墨既喪焉”。
西漢初年,崇尚黃老之學,墨學在局部地區和民間有所復甦。到漢武帝時獨尊儒術,法、道、陰陽諸學都被儒學所吸收或改造,只有墨學在此後的歲月裡被視爲異端邪說而備受打擊,在此後的中華歷史上被淪爲絕學,墨者隨之也湮滅在歷史長河中。直到清代中葉。其時清朝海禁大開時期,中西交通發達,西方一些引入的科學理論,許多方面與墨經中的數學、光學、力學、天文學等理論相吻合,這才引發了人們的注意,才略有復甦。
由此可見其超前性。
“在下久聞墨者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氣度非凡,靈蘊藏智。”夏鴻升再行一禮,對樂臺說道:“敢問如今墨家境況如何?”
樂臺笑了笑。說道:“夏侯謬讚,墨家如今已然孱弱勢微,當世之墨者傳承,唯餘吾七人矣!”
墨者之中,又分爲墨俠,墨客,墨匠三類,墨俠行走各國替弱國守備,傳行墨家主張;墨客輯文成冊,記錄學說理念;墨匠乃是墨家科技的集大成者。是最早的科學家。
“在下欲請諸位留於涇陽書院,傳授墨家思想,傳承墨家學說,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夏鴻升開門見山。直接了當。
“哦?”那七人有些吃驚的看着夏鴻升。
夏鴻升解釋道:“涇陽書院不同於尋常書院,乃是吾欲使天下學問重現百家爭鳴之地。”
“諸子百家,各樣主張。道不同,如何能同謀?”樂臺眉頭微皺,說道。
這就是墨家逐漸消亡的原因之一啊!夏鴻升心中暗歎。
墨家雖然對天下有大愛,但是對學術卻沒有“三人行。則必有我師焉”的包容。儒家海納百川,擇百家之長改造爲己所用,不停適應社會的變化而發展,這是儒家之所以能夠戰勝其他學術的,政治之外的原因之一。
秦統一六國以後,到清朝初年的近兩千年裡,墨學進入最低潮的時期。墨學基本上是處於停滯階段。
這其中的原因固然有秦始皇的以法爲教、焚百家之書和漢武帝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等政策,但也有墨家自身未能保持生機和活力,以適應社會歷史發展的需要的內因。
大抵說來,還是墨家那種以天下爲己任的精神難以實行,既不如儒家有治世的理想,也不如道家可深植於心靈,更不如法家能被巧妙的應用在政治上,再加上其小農思想和小生產者思想的侷限性,導致了其理論主張中有自相矛盾的地方,因此,墨家思想慢慢的沒落了。
另外,墨家獨特的鉅子組織,已經是一種變相的神秘組織了。事實上,在真實的歷史中,墨家是中國最早的民間武裝團體。所以,任由哪一個再怎麼大度的帝王,也不會在大一統之後還允許一個如此威力強大,且有掌握着神奇的機巧之術,富有凝聚力和戰鬥力的組織存在。
夏鴻升原以爲經過從秦漢到如今大唐這中間的如此多年時間,這些墨者們會思考自己沒落的原因,有所改變,卻沒想到,還是這麼頑固。
“國子監中有人講解經文,有人教授算學,有人專司策論,有人傳教詩賦。此皆不同,而學子共習之。”夏鴻升對樂臺說道:“涇陽書院亦是如此。不拘是墨家,還是法家、儒家,乃至於醫家、農家……各爲一科而已。學子通習之,而不專習之。待其學問漸進,心智既成,則由其思量自心,從一而專矣。絕不獨專一家。”
“聽吾言,用我道。”樂臺搖了搖頭,拒絕了夏鴻升。
夏鴻升盯着他看了看,笑了起來:“當年令祖墨子拒越王官爵封地,說的就是這句話,要的就是這個條件。”
“夏侯似乎對我墨家頗爲了解。”樂臺意外的看着夏鴻升,說道。
夏鴻升笑了笑,卻聽御座上一直沉默看戲的李世民忽而開了口,對夏鴻升說道:“夏卿可還記得前幾日宮中魅影?樂先生言其通曉其道,可破而解之。夏卿以爲如何?”
夏鴻升轉頭看看樂臺,見他面色略帶得色,於是眼珠一轉,當下心中便有了定計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