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升一愣,老夫人?!隨即就明白了過來,齊勇這是在說自己的嫂嫂,因爲齊勇沒有見過自家嫂嫂,所以纔會稱呼爲老夫人,想想嫂嫂才二十多歲,若是聽到了有人稱呼自己爲老夫人,不知道會是一副什麼樣的表情。想到這裡,夏鴻升就笑起來了,謝了那個傳令士卒一句,然後給他了一些銅錢作爲賞賜來,倒是令那個士卒很是激動。
後頭的廚子做好了早飯等着夏鴻升了,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去吃,就聽見有人過來通報說宮中禁衛來了,正在外面等着。夏鴻升一愣,趕緊請他進來,自己也往前迎了過去,見了那個禁衛,就見他先拜了夏鴻升一下,然後又說道:“陛下口諭,召涇陽縣男往宮中御花園一敘。”
夏鴻升愣了一愣,李老二要見自己?夏鴻升也不知道李老二要做什麼,於是朝那侍衛說道:“這位侍衛大哥,不知陛下召見我所爲何事?且容我去換了儀服來,就隨你一同過去。”
“陛下說了,今日非是朝會,乃是閒話家常,爵爺可不必拘禮,便服即可。”那個侍衛朝夏鴻升又拜了一下,說道。
“既如此,那走吧。”夏鴻升點了點頭,齊勇也變自覺的跟上了,隨那侍衛一同到了宮門外,齊勇是不得入內的,所以再外等候,夏鴻升隨着那個侍衛一同進入宮中,又是一陣左拐右轉,方纔到了御花園的門口。夏鴻升一路上惡意的揣測到,說不一定這麼左轉右拐跟迷宮似的,就是爲了讓刺客在宮裡面迷路吧!
還是上一回的那個御花園,還是同一個涼亭下面,這會除了李老二和王德之外還多了倆宮女,正拿着團扇跪坐在一塊兒冰塊的兩側,用團扇將冰塊上面的涼空氣往李老二那裡扇去。心裡一邊腹誹着李老二太會享受,夏鴻升一邊快步上前行禮。
“免了,今日不是朝堂,不是朝會,不必拘禮。”還沒行禮呢,李老二就打斷了他,讓王德給他搬來了胡櫈來,倒是令夏鴻升鬆了一口氣來,不用跪坐了,那可就好受多了。夏鴻升惦記着自己的府邸建成,好收一個木匠來,專門打造一套桌椅沙發來!
在李老二對面坐下,頓時就感到一陣陣涼風撲面而來,舒爽不已,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於是就開口說道:“陛下,這冰塊的涼風雖說舒坦愜意,不過卻不敢這麼對着人扇過來,尤其是天氣正熱,汗水未落的時候,對身體十分不好,陛下萬金之軀,還是注意一些。若是覺得熱,可以把冰塊擺近一些,多擺幾塊,不熱就行了,要不然容易中風。”
“哦?你還知道歧黃之術?”李世民笑看着夏鴻升。
“呃,稍微瞭解一些,不能算懂。”夏鴻升搖了搖頭。
“多放幾塊?你可知道,便是這宮中冰窖,自冬至夏,這冰塊剩餘的數量也算不得多,朕今日請你來絮絮閒話,方纔弄出了這麼一塊來,朕的冰塊只能冬日裡攫取,放在冰窖等到夏日,可沒有旁人土中製冰的本事。”李世民往後一靠,挑着眉頭看着夏鴻升笑着說道。雖然是笑着,可夏鴻升卻頓時倍感威脅。
你看看人家皇帝多會說話,對於一個區區從五品還沒有實職的臣下,還用了“請”來一敘,這個請字用的多好,顯得很尊重你啊,又說是因爲請你來了,所以才奢侈一回用了冰塊取涼,這可真是給你面子!要是換了其他的大臣,恐怕這會兒就要感激涕零的拍馬屁表忠心了吧!夏鴻升瞬間做出了決定,自己也要這麼來!
誰知道剛拱起了手來還沒有開口呢,就聽李老二哼了一聲:“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少跟那幫人學些沒用的廢話!”
哎呀?這不對啊?於是夏鴻升趕緊話鋒一變,還是行了禮,說道:“啓稟陛下,那土中製冰只是個障眼法而已,當不得真!您別看傳的邪乎,其實就是把硝石放到水裡就成。這個……臣有罪,臣把這個法子教給茗香居的掌櫃了,現下茗香居拿着冰塊販賣,臣馬上把這方法寫下來交給陛下!請陛下恕罪,您也知道那時候臣家裡窮啊,都揭不開鍋了,這纔拿着這個法子去茗香居換些錢財來……”
“行了行了,少跟朕在這裡哭窮,朕也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李世民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那這法子……”
“馬上上交!立馬就交!”夏鴻升趕緊拍胸脯保證:“臣以後有了什麼好法子一定上交國家!”
李世民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突然問道:“對了,聽說你對北方之患有些想法?”
夏鴻升心裡一凜,原來這個纔是今天召見自己的真正目的啊!不用想,一定又是李恪那個大嘴巴!
正要開口呢,卻聽外面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來:“父親,兒承乾求見。”
這時候是初唐,還不興父皇兒臣的稱呼呢,不過夏鴻升也因此而知道了,正要進來的人正是李承乾。
這就很好奇了,夏鴻升回頭看過去,但見一個很是英偉帥氣的少年站在那裡,雖然面上看上去似乎仍帶着稚嫩,但是眉宇間卻又一種成熟來,與李世民也有幾分相似。他上前拜見了李世民,告罪了一聲,說課業時間沒有結束,所以來的遲了一些。
“微臣涇陽縣男夏鴻升,拜見太子殿下。”等他拜見了李老二,夏鴻升起身對他行了一禮。
李承乾很是禮貌的也回了一禮:“常聽三弟提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拘是那首《滿江紅》,還是那《精忠報國》,如今已在宮中傳遍,承乾每聞之,則心潮涌動,恨不能立刻策馬揚鞭,橫刀大漠草原,洗雪渭盟之恥。聽聞三弟與夏爵以友人相稱,不若承乾也效仿三弟,稱呼一聲夏兄,如何?”
夏鴻升往前一拜:“幸甚至哉!”
李承乾給夏鴻升的第一印象很不錯,有禮貌,平易近人,不擺架子,是以也讓夏鴻升心裡疑惑,後來怎麼成那樣了,果然是身體的殘疾導致了心理的疾病吧。
李老二在一旁只是笑着看,也不說話,似乎對李承乾的做法很滿意,朝他點了點頭,讓王德又搬來一個胡櫈來。
“好了,如今你二人也認識了,剛纔朕的問題你還未做回答。”李老二見兩人坐下,於是又看向了夏鴻升,提醒道:“你昨日與恪兒閒聊,說‘只打不佔,不管打多少回,打多少年,中原還是中原,草原還是草原,唐人還是唐人,突厥人還是突厥人。就算是現在把他打怕了打跨了打散了,過個百八十年一二百年的他就又起來了,到時候還是禍患,根本不行’,這是何意?”
果然是李恪那個大嘴巴!夏鴻升有些猶豫:“這個……”
“夏兄不必拘謹,儘管說來便是,咱們大唐何時有過因言治罪的?若是因言治罪,哪兒還有那些言官的活路?”李老二還沒有說話,對面的李承乾就先開口了。
李老二點了點頭:“不錯,但說無妨,不論你說什麼,朕今日都不會怪罪。”
“那臣可就斗膽說了。”夏鴻升一咬牙,說道:“北方之患由來已久,漢有匈奴,今有突厥,不論是對匈奴還是對突厥,都是他們一再來犯,咱們也一再打回去,匈奴當時是被打殘了,可是後來呢?不又是趁着中原大亂而崛起了麼?爲什麼沒有一個辦法,能夠永遠消除掉這個矛盾?蓋因咱們恪守聖人之道,滿懷仁義之心,屢屢打退了那些蠻夷,爲了彰顯天朝上國的聖人胸襟,不僅放還戰俘,而且只要對方稱臣納貢,反而會再給他們賞賜。這些賞賜可不是小數目啊。足夠他們彌補戰爭的損失,回去繼續發展,繼續壯大,養的兵強馬壯了,然後找到機會再次侵犯我們。我們只有再打,打完之後還是一樣,如此循環往復,如此匈奴人永遠是匈奴人,漢人永遠是漢人,哪怕是匈奴被打散了大跨了,他們的後代還能夠在草原上換一個名字繼續建立起政權。然後繼續重複之前的過程。若是我們同樣以此法對待突厥,那結果其實是一樣的,所以微臣才說中原永遠是中原,草原永遠是草原,唐人永遠是唐人,突厥人永遠還是突厥人。若是要徹底解決北方之患,那就讓中原是大唐,草原也是大唐,唐人是唐人,突厥人也是唐人。這樣一來,方纔能夠根除。”
說完這番話,就見李世民眉頭微皺,在沉思着什麼,轉頭看看,李承乾卻在奮筆疾書,似乎正在將自己的話記錄下來。
良久之後,才聽李世民沉聲開口:“愛卿所言,倒也不是沒有道理。若如夏卿所言,則計將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