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太子挽留用膳的原因,高士廉從明德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來的時候還想去後宮給皇后請個安,謝個恩典,可看現在這時辰已經不早了,所以只能改日再說。
可這還沒有走出東宮,離着老遠看到長孫衝牽着一條不大的狗,樂顛顛的走了過來,看到高士廉拄着柺棍在前面等着,三魂丟了兩魂的長孫衝作勢就要轉身逃跑。
可還等他把身子轉利索,老頭兒就出聲喊住了,這讓有些頭大的長孫衝不得不硬着頭皮過來,聆聽老舅公的敦敦教誨。
“反天你了,見了長輩連招呼都不打,轉身就要跑,咋的,你是官當大了目中無人了,還是不待見老夫?”,高士廉板着臉,一邊教訓着,一邊用柺棍敲地,好像不用柺棍敲地就無法表現他心中的憤怒一樣。
“舅公,舅公,您可千萬別這麼說,衝實在是擔待不起,這要是讓我爹,您的外甥聽到了,那還不打斷我的狗腿!”,長孫衝的臉上盪漾着諂媚的笑容,作着揖,希望老舅公能開開恩,放過他一把!
長孫衝的貧嘴對別的皇族外戚長輩也許有用,可高士廉卻一點都不買這個帳,從小看着長孫衝長大的他心裡太清楚了。這小子沾上毛就是個猴子,滑不溜秋的,完全就一個弄臣的料子,專門撿好聽的哄人。
再加上身爲內衛府的統領,手裡掌握着大權,根本沒有敢在他面前說教什麼,他們都怕這小子公報私仇,被他弄到詔獄裡喝茶可就得不償失了。久而久之這混賬跟誰都是這德性,這要是不教訓一下還得了。
“少跟老夫扯這些沒用的,再敢耍貧嘴,老夫可不管是你不是內衛的頭兒,先抽一頓再說!”,等了長孫衝一眼後,高士廉繼續說:“今兒也巧了,老夫正好有事要問你呢,來,與老夫說說你與長樂那丫頭是怎麼回事!”
高士廉家的老二和老五都是東宮的將領,那日也在東宮的將領廷議上,所以長孫衝被長樂公主收拾的事,回頭就讓這哥倆當成笑話說給老頭兒。兄弟倆絕得駙馬被公主打那是一件挺平常的事,畢竟是皇室家的千金,有脾氣也是正常的。
可高士廉卻不這麼認爲,長孫衝與長樂公主是青梅竹馬,總角之交,又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身份這東西在他們之間從來就沒做過數,所以他們這對夫婦與尋常的夫婦並沒有什麼區別,最起碼在高士廉看來是這樣的。
現如今長孫衝讓自家婆娘收拾了,這不說明他連個家都管不了嗎?連這點事兒都弄不明白,以後還能成什麼事。是以,高士廉老早就打算教訓他一下,可一直都沒什麼機會,今兒真好碰到了,也算是這小子時運不濟。
對於這事,長孫衝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所以在面對舅公的質問時,只能承認自己治家無方,丟了長孫家的人。然後又說了一大堆好話,希望老舅公能高擡貴手,不要再往下揪了,他總不能把太子的內弟供出來吧!
“行,既然你有難言之隱,那老夫就不多問了,但你小子要牢記教訓,不要像某些重臣一樣被人詬病,這樣對你和公主的聲譽都不好,明白嗎?”
話間,高士廉把目光瞄向了長孫衝腳下的狗,面待疑惑的問道:“這狗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把狗帶到東宮來了?”
老舅公這話算是問道點子上了,長孫衝今兒除了要向太子陳稟差事外,順便給中山王把禮物帶了過來,這是他上回答應小王爺的,自己這個當表叔的總不能失信於一個孩子吧,所以捎帶腳帶了過來,沒什麼大不了,不就是一條狗嗎?老爺子至於這麼認真嗎?
“捎帶腳?捎你大爺!”,說這話的同時,高士廉手中的柺棍直接抽到長孫衝身上,一上一下抽他還能規律,弄得長孫衝扭來扭曲的十分滑稽。
“舅公,您這是爲什麼啊,就算是您揍我,可總也得給個打的理由吧!”
“理由?老夫打你還需要理由嗎?咋的,不給理由你還想讓你爪牙把我抓到詔獄去嗎?來,叫你那些蝦兵蟹將過來吧!”,一邊說着,高士廉的手上還加了勁兒,從其怒不可遏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來,這會他是動了真火了。
長孫衝是被抽得挺慘,可週邊的侍衛全都目不斜視,權當做沒看見;申國公是什麼人,那是皇后的舅舅,太子的舅公,是皇族外戚中輩分最高的存在;別說他在這個打人了,就是在躺着睡覺也不歸他們管,駙馬爺今兒只能是自認倒黴了。
別看高士廉歲數大了,可這小柺棍卻掄得虎虎生風,沒用多大一會兒,就把堂堂地駙馬爺,內衛府的統領搞的灰頭土臉,一點面子都沒得了。
“舅公,您就是打死我,也得給個理由吧,這弄得一身灰,待會去面見太子,那可是大不敬的罪過呢!”
對於老頭子的柺棍,長孫衝不敢反抗,生怕一個可小心弄傷老頭,所以就只能用求饒,總不能白挨一頓打,還不知道爲什麼吧,那特麼可太冤枉了。
“行,老夫作了一輩子學問,不能到晚年落個不教而誅的罪名,今兒就把抽你的原因告訴你,然後再去找你爹,讓他再狠狠地抽你小子一頓!”,話畢,收回柺杖的高士廉面色嚴肅的給他講了講道理。
首先,孩子的天性好玩,他是分不清楚玩樂和學習到底那個纔是真正對他有意義的,作長輩的不應該因爲其年紀幼小,就不顧原則的滿足他。這般招貓鬥狗的嬌慣下去,只能讓他成爲與長安城中膏腴子弟一樣成爲無用的廢物。
中山王是東宮的嫡長子,是將來的太子,甚至是皇帝,現在正是他打基礎的時候,你這當臣子送狗給少主子玩,這不是阿諛諂媚的行爲是什麼,萬一中山王因爲你送的這條狗養成驕奢的壞毛病,成爲不學無術之徒,那他們長孫家豈不是成了國朝的罪人。
“說,你不是能說嗎?來,說說老夫打你有沒有道理!”
老爺子都這麼說,長孫還能怎麼辦,只能點頭“認罪”,先送走這活祖宗得了,要不然還得捱揍;而高士廉也冷哼了一聲,還伸手要走了拴狗的繩子,牽着狗,拄着柺棍一步步的向宮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