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關中的商業因爲寬鬆的政策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不僅以各世家爲靠山的商隊、商鋪的實力迅速壯大,就連一些平民出身的商賈也紛紛加大了投入。
在李承乾看來,這是好事,能保證自己吃飽,而且還能把餘錢拿出來再創造更多的價值,讓家人可以吃上肉,年節的時候都能扯上幾尺布新衣,這是多好的事!
可甘蔗那有兩頭甜的,工商業是發展了,關中這樣的狹鄉竟然出現了大量的低價出租,出賣的土地,價錢基本上只要能夠交稅和極少的口糧的就行了。
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事呢,要知道在老百姓眼裡,土地可是他們的命根子,就算是再苦再難也不會放棄的可以刨出吃食的土地,他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全繫於此。
而且還如此的普遍,你三分地、我五分地,積攢起來數量如此巨大,這也引起了掌管戶部的長孫無忌的注意,經過一系列調查走訪後,長孫無忌一本就奏到了承慶殿。
看過了長孫無忌的奏本後,李承乾隨後交給了右下首的房玄齡,扭過頭來沉聲說:“舅舅,出現低價土地的事,孤是聽說一些,不過沒有想到數量如此之大,涉及的戶數如此之多,不行,這種狀況必須改變!”
“沒錯,殿下,這種情況必須得到改變,否則長此以往下去,土地兼併的勢頭就控制不住了。前隋之所以敗亡的如此之快,百姓們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是個關鍵原因。
現在雖然他們通過進作坊、加入商隊、打零工可以獲得比種地要多的報酬,但因其不穩定的原因也會使他們破家風險成倍增長。”
有了李承乾牽頭的工業區和軍工區爲例子,各家族也半了不少的工坊,學着東宮的採取了自產、自銷一站式的經營模式。
至此也就誘發了用人荒的問題,工坊多了也就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勞作,可家中的奴僕是有限的,所以他們就把手伸向了農民,反正你們種地除去了交稅也剩不下什麼,還不如來我們這幹活多掙點錢。
沒錯,他們這種作法正中百姓們的下懷,如今這年月糧食已經不之錢了,就算是家中的地多,以鬥米三錢的價格,又能賣多少錢呢。在地頭上埋頭苦幹一年還不如在作坊裡幹半年掙得多呢,所以也就有低價出租或出賣土地的情況。
長長地出了口氣,李承乾手拄着案子感嘆道:“穀賤傷農啊,是該減低一些農稅了!”
李承乾的感慨是發自內心的,以雍州爲例子,有戶部和工業區從林邑等地運回來的糧食,這裡的糧米價格一直都非常低,就算是小有天災,也絲毫沒有影響,所以老百姓的糧也就跟着賣不上價錢。
當然了,這種情況早在一開始的時候朝廷就預料到了,可沒辦法,不管是皇帝還是文武大臣都讓災荒給嚇怕了。在他們度過的這半生中都伴隨着這樣、那樣災荒,餓殍遍地的景象衝着他們的腦海,所以不管會造成什麼後果,他們也依然埋頭的存糧食。
“殿下的話一針見血,我朝土地制度是均田制,而賦稅制度則是租庸調製,這個制度是以均田制爲基礎推行的。現在要是不適當的減租減息,不僅會導致土地貶值,更是會造成大量流民,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沒什麼比這更重要的,對於減租減息老臣深以爲是。......”
隨後,房玄齡詳細講解了均田制和租庸調製的之間的關係,均田制是由北魏至今實行的一種按人口分配土地的制度,北魏初年,鑑於北方長期戰亂,人民流離失所,戶口遷徙,田地大量荒蕪,國家賦稅收入受到嚴重影響。爲保證國家賦稅來源,北魏把掌握的土地分配給農民,農民向政府交納租稅,並承擔一定的徭役和兵役。
大唐立國後,太武皇帝繼續推行均田制,規定每丁受露田七十畝、桑田或麻田二十畝,婦女受露田四十畝。露田在受田人死後要歸還國家,桑田或麻田爲永業田,可以傳給子孫,可以有限買賣。奴婢受田與平民相同,但對受田人數有限制,親王之家以限三百人,平民之家限六十人,丁牛一頭受田六十畝,一家限四牛。
親王至都督皆給永業田,從百頃依次遞減。京官皆給職分田,由一晶五頃依品級高低遞減。外官除職分田外,還有一定數量的公廨田。職分田的收入是官吏俸祿的一部分,公廨田的收入則爲官署的辦公費用。
武德初因爲沿襲這一體制,對土地兼併起到了一定的限制作用,自耕農的數量有所增加,有利於農業生產的恢復和發展,爲今天的貞觀盛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而且租庸調規定以“人丁”爲本,不論土地、財產的多少,都要按丁交納同等數量的絹、粟,庸調由縣尉負責徵收,八月開始收斂,九月運往長安或指定地點。租即田租,則在收割後於十一月開始運送。
租庸調製中以納絹來代役的方法,在均田制的同步實施下,使農民在有土地耕種的同時保證了有充足的農耕的時間,不會因爲服役在外而耽誤農時,推動了農業的發展。
“好了,利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們二位下去後和弘文殿的幾位重臣商議一下,看減多少合適,三日後在承慶殿舉行庭議。”,話畢,對二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退出去了。
待房玄齡二人退出後,李承乾眉頭深鎖,對於今天這個現狀,參政多年的他早就預料到了,只是以前一直都忙於政鬥和戰事沒有時間,商業也沒有發展到這個程度,所以也就引而不發。
而現在剛剛着手讓魏徵佈置,這要命的病就爆發了,還真是路漏偏逢連夜雨火上澆油啊。同時也讓他想起貞觀元年封德彝說的那句話,緩藥救不了急症,不過度一下想着一步到位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