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原諒他
滿朝文武愣了許久,連段志玄都覺得難以置信。
要說火槍旅帥初戰告捷,殺了樑屈蔥、擒了拓跋飛鷹,這個誰都信。
大唐就是這麼牛皮烘烘的,不接受反駁。
但是,逼迫拓跋赤辭歸降大唐,這個就玄幻了。
吐谷渾殺了拓跋氏那麼多人,都沒能把拓跋氏逼得屈服呢,憑甚就爲你火槍旅帥屈服咧?
雖然還是會有人將當時現場的情形在腦中過一遍,但得到的結果是,理智接受得了,感情它受不了啊!
連段志玄這當阿耶的都是如此,你覺得其他人會是甚麼反應?
若不是朝堂中就站着拓跋赤辭的使者,怕是有人會對段瓚破口大罵,罵他胡言亂語了。
“使者先下去歇息,待朝中商議好安置事宜再另行告知。”
使者出宮。
有御使站出來彈劾:“陛下,臣彈劾火槍旅帥鷹揚郎將段瓚私自截取拓跋氏朝貢的馬匹。”
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光明正大的公事,連段志玄聽了都沒脾氣。
只有一名御使彈劾,已經是御使臺給段志玄留顏面了,然而這依然不能改變段瓚行爲的嚴重性。
再怎麼手下留情,革職查辦是免不了的。
李世民鼻孔裡哼了一聲,明顯對原本循規蹈矩的段瓚如此膽大妄爲有些不滿。
“段瓚,你說說,怎麼想的?”
段瓚開口欲言,目光四下打量了一下,果斷回覆:“啓稟陛下,事涉機密,臣請另行回報。”
御使的心理陰影面積百分之百。
甚麼意思?額不配聽?
你個癟犢子玩意兒看不起人?
王惡出來補刀了:“臣也以爲,事涉火槍旅帥,還是在小朝會商議爲妥。”
御使心中大怒。
驢入的王端正,你也如此羞辱額?等着,額方正正不想法扳倒你,就誓不爲人!
李世民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偏殿中全是重臣,只有王惡與段瓚是等級最低的。
“臣截取馬匹的目的只有一個,讓火槍旅帥儘可能早日熟悉馬上作戰。”段瓚理了一下思路。“因爲在作戰中,臣發現了一些不足之處,一是槍管容易過燙的問題,二是火槍旅帥單兵種作戰的缺陷,就是機動不足,擊潰敵軍容易,要想大部消滅、甚至是一網打盡,火槍兵只是步卒,做不到啊!但是,指望兵種的配合,不如自己馬步皆能戰!所以,情急之下,臣僭越了,願意領罰。”
王惡略微思索了一下:“段郎將這兩個意見很好,實踐出真知,只有在戰場上經過歷練,才知道火槍的缺陷,改進其中的不足。畢竟,這世上沒有任何東西是完美無缺的,都需要一點點的調整、改進。”
王惡的話倒是沒替段瓚辯解,只是從正面肯定了段瓚的發現。
咳咳,如此一個年輕有爲、精益求精的後輩要崛起,犯點錯誤那不正常嗎?循規蹈矩的,那還是年輕人嗎?
那啥,要不,原諒他?
重臣們都不說話,目光看向李世民。
僭越的罪名太大了,不是臣子們隨意洗脫的,還是得皇帝開金口。
李世民也無奈,僭越之實,不能不罰,可段瓚的話,也很有道理,藉機練馬術也不是說不過去。
可是,朕不要顏面啊?
“罷了,段瓚之過,杖二十,罰俸三年。”
罪變成了過;
二十杖,對段瓚這樣結實的武將來說,即便是往死裡打也打不壞;
罰俸更是意思意思,看看滿朝文武,除了魏徵這個死倔驢,有幾個靠俸祿過日子的?
魏徵家長子魏書玉爲甚不紈絝?除了年紀尚幼外,最重要的一點,魏徵沒錢讓他們造的。
事情好歹算了結了,王惡琢磨着要不要給火槍旅帥配備一支備用槍。
呵呵,這主意,聽上去是不是有些像後世民國期間的“雙槍兵”?
胡亂琢磨着的王惡晚衆臣一步出殿,卻立刻被李世民留住了。
一頭霧水的王惡隨着李世民在宮中穿梭,直到進入皇后的寢宮。
王惡:皇帝你腦子不會進水了吧?這地方是額一個外臣該來的?
“藍田伯你來了?哎呀,兕子忘了你現在不是藍田伯了,應該叫左少卿。”在院中打着五禽戲的兕子吐着舌頭。
王惡幽怨的翻了個白眼。
兕子,你學壞了!
兕子的動作不快,穩健有餘,基本上聽不到呼吸中的異聲。
王惡嘆息,知道一定是皇后身體有恙了。
說甚麼好呢?
有狸屎蛋羹可以壓制病情,偏偏皇室那旺盛的好奇心,明明告訴他們不可說,偏偏要去探查,還讓皇后知道,結果皇后自然噁心得沒法吃下去,身體漸漸失控也在所難免。
然而看到長孫無垢挺着大肚子的身形,王惡還是出離的憤怒了。
“陛下不知道皇后身體不好嗎?還讓她懷孕,是唯恐她身體垮得不夠快麼?”
才三十來歲的女人,已經生了三子(李承幹、李泰、李治)三女(長樂公主李麗質、城陽公主、晉陽公主李明達),這還不滿足嗎?
這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生育機器!
不要說皇宮沒有避孕方法,避子湯瞭解一下。
李世民低聲嘆了口氣。
長孫無垢輕聲道:“卻是怪不得陛下,是本宮想多爲陛下留下子嗣。”
王惡鼻孔裡哼了一聲:“嫡子三位,嫡女三位,還不夠多?陛下是不知道皇室子嗣衆多的弊端?”
這話,卻有點暗指玄武門的嫌疑了。
長孫無垢的聲音裡,隱隱有異聲迴盪,這纔是李世民把王惡帶來的原因。
“除了蛋羹,王端正就沒有其他手段了嗎?”李世民隱晦的問出了問題。
兕子在旁邊,卻不能說透,免得連累了她都不食用蛋羹。
王惡搖頭:“莫說是臣,就是孫思邈道長也束手無策。原本的蛋羹都是臣僥倖得到的蠻人偏方,能起作用已經是天幸了,偏偏……”
偏偏你多事!
李世民臉色一暗。
是啊!
若不是朕多事,又何至於此?
“另外,女人的每一次生育,都是要抽取她的部分生機,若是皇后娘娘身體強健倒沒甚麼好說的,可偏偏她的身體原本就不好。”王惡嘆息。
才三十三歲的女人啊!就生育了那麼一羣子女!
後世多少三十歲還未婚、明顯是沒玩夠的男女?
多少放開二胎三胎,卻最多隻敢生一胎的女人?
養不起是一方面,身體承受不住也是一方面!
“阿孃,你就不能和兕子一起吃蛋羹麼?”兕子基本聽懂了大人的談話,滿臉關切的看向長孫無垢。
長孫無垢面色略白。
事實上,雖然經歷過苦難,長孫無垢還是有輕微的潔癖,一想到蛋羹裡的特殊材料,能忍住不吐已經很了不起了。
而且,自從知道真相以後,長孫無垢現在拒絕吃任何蛋羹,哪怕是親眼看着御廚弄的蛋羹也無法下口。
“這就是命,怨不得誰。”長孫無垢淡淡的一句話中斷了王惡的皇宮行程。
出了皇宮,王惡立刻溜回了小王莊。
今日情緒有點不對頭啊,居然膽大到當面指責皇帝了,麼麼,是甚麼給了自己勇氣,梁靜茹麼?
還好,趁皇帝沒反應過來溜號了。
皇后這一胎,應該是歷史上貞觀八年纔出生的新城公主。
按正史,皇帝最先在魏徵病重時將新城公主許給其長子魏叔玉,後來又因爲侯君集案與杜正綸案懷疑魏徵朋黨——因爲這兩人還是魏徵舉薦的大才——斷然悔婚,這一節在史書上也是出名的。
不過,王惡懷疑,李世民是記起了昔日總是被人鏡兄懟的仇,外加看到魏府一貧如洗,擔心女兒嫁過去沒好日子過,這才悔的婚。
但是王惡沒證據。
左胳膊掛着王延,右胳膊掛着王仁,王惡在暖和的屋子裡來回走了幾圈,身子漸漸熱了起來。
“人之初,性本善。”王仁無意間嘟囔了一句。
這誰教的?也太早了吧?
陳詩語擡了擡眼皮:“纔沒人教他呢。不過是見他們無聊,領着去小王莊學院初級班轉了轉,人家先生在講《三字經》,學生跟讀了幾遍,結果他就學了這麼兩句。”
胡貞娘面有得色,正想顯擺一番是自己生得好,卻想起《三字經》是王惡編撰,一時不禁泄氣。
誒,還是比不得正房娘子啊!
“不錯,不錯,王仁長大也去小王莊學院讀書好不好?”王惡笑眯眯的逗着。
“好!”王仁這一聲回答得脆生生的。
“要去。”王延含糊的嘟囔着。
“好,都去!”王惡輕笑。
王逸仙笑罵:“兩個皮猴子,早點送學堂去禍害別人吧!家裡的雞都快被他倆拔光毛了!”
王老實嘟囔一句:“你以爲你的娃小時候沒這麼幹過?”
王惡瞬間石化。
不是吧?額還有這樣的黑歷史?
不,絕對是阿耶老糊塗,記錯了!
就是這樣!
“就是他這樣幹過又怎麼了?難道你不滿意?”王逸仙立刻拿出護犢子的勁頭與王老實對峙。
女人就是這樣,別人的孩子可以平心而論,一旦涉及自己的娃兒,立馬開始護短。
“好男不與女鬥!”王老實知道辯駁下去沒自己的好果子吃,悻悻的上炕盤腿,敲着案几。“管家,還不上角子?”
大冷天的,來上一碗熱氣騰騰的角子,放上醋、茱萸,巴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