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一鍋粥
將是兵的膽。
什麼樣的將軍帶什麼樣的兵。
蓋牟城的軍士,明知必死,仍舊飛蛾投火的衝來,一個個被沉重的陌刀斬殺。
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高句麗的軍士在陌刀手輪番的攻擊下,數量越來越少,直至最後只剩下一名軍士。
這是一名新兵,持刀的手在哆嗦,腿在顫抖,明顯怕到了極點。
沒有人嘲笑他。
能隨着大馬人馬堅持到此刻,即便他做出任何選擇,都應該得到尊重。
“啊!”新兵閉上眼睛,瘋狂的揮刀,跌跌撞撞地衝進了刀陣,迅速被陌刀肢解了。
李𪟝嘆了一聲,傳令葬了他們。
勇士,便該有勇士的待遇。
蓋牟城人口兩萬餘、糧食十餘萬石,盡皆歸唐。
……
印戰的死訊傳到高延壽耳中,高延壽也只能一聲嘆。
誰能想到,平日裡沉默寡言的印戰,竟然是高句麗第一個戰死的勇士?
尤其是,這滿城軍士都隨他慷慨赴死的決絕,稱他一聲高句麗第一勇士也不爲過。
……
平壤之下,高句麗南部沿海,五十艘十餘米長的近海戰船靠岸,五千百濟軍士在將軍的帶領下,向最近的城池奔去。
即便被逼迫離開這片土地多年,百濟將士依舊無比肯定,這就是高句麗的土地。
爲什麼只有這點兵馬出戰?
咳咳,重在參與。
百濟的大軍在謀劃奪取新羅的大耶城(今韓國慶尚南道陝川郡),其他地方也在緊張的對峙,能出五千兵馬意思一下就不錯了。
晨光朦朧,城裡的軍士打着呵欠開門,立刻被摸到城門的百濟軍士一通斬殺。
以有備對無備,兵力大致相當,百濟軍士自然很快將對手消滅。
“將軍,出事了。”校尉哭笑不得的稟告。
城池是高句麗的城池沒錯,可駐軍是新羅的兵!
也就是說,新羅早就奪了這座城,結果現在百濟又從新羅手裡奪了城!
這烏龍讓人啼笑皆非。
“咱們打的就是高句麗,明白麼?財物裝船,動作快點。”
將軍木召忠眼裡閃過一絲狡黠。
錯了便錯了,把敵軍大纛燒了,死活不認這事就是。
反正百濟與新羅是死仇,不差這一點仇恨。
新羅軍衣甲什麼的,剝光,布的燒了,鐵的帶走,看你拿什麼說事!
……
閼川帶着二萬人馬,在高句麗邊城外遊走。
高句麗諸軍也打定了主意,就是閉門不戰,閼川要攻,只能拼着損失兌子。
戰爭藝術再高明,遇上強攻,也不會比庸碌的將領強上太多。
閼川也明白這一點,只能過而不入,挑釁爲主。
“閼川,整天這麼溜達,挺累的吧?”
某個高句麗守將笑嘻嘻的喊話,那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是啊!要不你下來打一場?”
閼川迴應。
守將嬉皮笑臉的擺手:“我這本事就不獻醜了。不過,告訴閼川將軍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留下鎮守新占城池的五千人馬被滅了,那叫一個慘啊!衣甲都被剝光了,連屍體都沒人埋,聽說那裡的野狗都是以屍體爲食!”
閼川的身子晃了一下。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閼川將軍要堅強啊!還有一個更要緊的消息,這不是高句麗乾的!哈哈!”
閼川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不是高句麗乾的,唯一的目標就是臨時盟友百濟!
千防萬防,就是沒防住百濟從後面捅這一刀!
閼川這個狠人沒說廢話,帶着兵馬掉頭攻打百濟刀比川城(今韓國忠清北道永同郡陽山面),同樣將滿城軍士全部斬殺,片縷不留,棄屍荒野。
……
高句麗,平壤。
淵蓋蘇文聽到這神轉折,哪怕因爲丟失城池、損兵折將而抑鬱,也忍不住拍案大笑。
大唐找的這兩個盟友,不靠譜!
……
新羅,金城。
高履行坐在金德曼的寢宮裡,滿臉的不開心。
這不胡鬧嗎?
答應配合大唐牽制高句麗兵力,咋牽制去百濟了?
金德曼也是滿臉的無奈:“郎君莫怪,新羅、百濟本就是世仇,這次閼川留下來守城的軍士又死在百濟人手中,不報仇也難以服衆啊!”
這破事,可以說出乎所有人意料,戰爭打着打着就變了方向,朝堂上亂成一團。
在金春秋、金庾信的力主下,新羅大軍盡出,由金庾信帶領,在黃山伐(今韓國忠清南道論山市燕山面)與百濟大將階伯苦戰。
讓金庾信惱怒的是,階伯的指揮藝術略遜自己,百濟的軍士素養略遜新羅,可偏偏百濟軍士的兵器質量佔了上風,雙方打成了拉鋸戰。
該死的!
看看百濟軍士手中那大唐特有的橫刀,金庾信就知道,大唐這是滿世界賣軍械!
可笑自己之前還以爲那軍械僅僅是賣新羅一家!
金庾信不得不承認,自己太單純了。
……
朝鮮南半島亂成了一鍋粥。
遼東方向,右驍衛將軍、平壤道總管程名振帶兵至卑沙城(今遼寧省大連市金州區大黑山),與跨海而來的大唐遠洋水師都督、平壤道行軍大總管馮盎匯合,對卑沙城發起進攻。
卑沙城四面懸絕,唯有西門可上。
平壤道副總管王大度請戰:“大總管,總管,王大度願爲先登!”
程名振點頭。
馮盎卻輕輕搖頭:“看到那些滾石、擂木了麼?你打算用多少人命去填?”
王大度懵了。
攻城不都是這樣麼?
就算你寶船上有滑膛炮,那也夠不着啊!
這裡離寶船可不止五里之遙。
程名振挑眉:“馮公有主意了?”
馮盎得意地撫須:“兒郎們,是時候展示你們真正的手藝了!”
上百架迫擊炮依序排好,水師軍士準備就緒,等待馮盎的號令。
“打準點,別丟了顏面,誰手藝潮了,給全船兒郎洗三日足衣!”
馮盎的命令下達,軍士們又校正了一遍角度,纔開始發射。
海上本就潮溼,足衣的味道更是一言難盡,給全船人洗三日足衣,怕是得三日吃不下飯。
炮彈如流星般砸在路卡上,滾石、擂木翻滾而下,關卡上的高句麗軍士變成了殘肢斷臂,殷紅的鮮血順着石階流淌,城頭上的高句麗軍直接目瞪口呆。
作弊!
這仗還怎麼打?
你告訴我,怎麼打?
“爲甚這利器不配備給老夫!陛下不公!”程名振拍腿大叫。
不要奇怪,程名振真能說出這話,在李世民發怒時,他都面不改色,還會忌憚一兩句出格的話?
王大度準備帶兵往上衝,馮盎叫住了他。
“你個鐵頭娃,不看看那血糊糊的,哪裡利於疾行?一不留神還會摔個大馬趴!等血幹了再上去!不急於一時!年輕人要注意持久!”
馮盎這老司機忍不住帶人了。
城頭的高句麗軍士都惶恐不安。
剛纔那一輪炮擊,最遠的已經打到城牆根上,這意味着高句麗軍士連城門都出不了。
烈日灼曬,血很快乾了,而云梯之類的已經到位。王大度一手盾、一手刀,衝在了前頭,身後的軍士呼嘯着蜂擁而上。
馮盎讓幾個打得最準的迫擊炮手盯着點,必要時給予高句麗軍火力壓制。
城頭不斷向下拋射箭矢,多數被盾牌擋下,偶爾有倒黴的會被疏漏的箭矢扎中肩頭,雲梯的運送卻遭到了壓制。
兩名迫擊炮手相視一眼,迅速校了一下角度,兩發炮彈呼嘯着砸上城頭,頓時一片血肉飛濺,落點周圍倒下了一大片高句麗軍士。
“補上!”
高句麗守將揮刀,逼迫着軍士去填補空位。
這是迫不得已的事,防守出現空缺,唐軍就會趁虛而入。
然而,接二連三的炮彈,都轟在相鄰的位置上,誰上誰死。
十炮之後,這一片儼然成了禁區,再也無人補位。
守將勃然大怒,親自揮刀衝了過去。
這時候,一架雲梯搭上城頭,王大度從雲梯上躍起,橫刀直斬守將!
身後,一架架雲梯前仆後繼的搭上來,躍上城頭的軍士迅速以王大度爲中心,與守軍展開殊死搏鬥。
唐軍雖勇,高句麗軍卻佔據了地利,原本擴開的局面生生被他們逼得重新壓縮到一起。
“差了點啊!”馮盎眼裡難掩的失望。
“大總管,借幾名炮手一用!”
程名振迅速讓人掩護着炮手、幫忙提着迫擊炮、彈藥箱衝上了半山腰。
“幾位兄弟,照城門轟,只要轟倒了,本總管爲你們請功!”
炮手嘰裡咕嚕的議論了一下。
這個難度比較高,因爲迫擊炮是拋射,不是平射,不是某些不靠譜電視劇那樣把炮筒傾斜就能夠做到的。
計算好曲線,不能被城牆擋住炮彈,炮彈的落點還要在門上,這個要求確實刁鑽。
驅開大門這一路的軍士,兩名迫擊炮手校了角度,炮彈迅速放入炮筒,炮彈呼嘯着,砸到了城門上方的城牆上。
“搞乜?調一個刻度!”
兩名迫擊炮手罵罵咧咧的調整角度。
所謂的刻度,不過是他們根據自己經驗總結出來的度數,王惡可沒弄出刻度錶盤來。
一枚炮彈落地,與大門只有一絲距離,爆炸的威力震得大門晃當。
另一枚炮彈落下,正正擊在大門上,厚重的大門被炸出了裂縫,碎木屑到處亂飛。
“城門!立刻派人增援城門!”
察覺不對的守將咆哮道。
然而,已經晚了。
得到準確角度的迫擊炮手迅速的開炮,不過十發炮彈,大門終於轟然倒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