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營是戰時編制,專職征伐,其統兵征戰之權力是很大的,且有很大的臨機決斷便宜行事之權。
“我也認爲此時再去討好侯君集沒用,這種人吃硬不吃軟,你越示好,他只會越發得意爲難。咱們自己想辦法繞過兵部就是,諸位既是行營的總管,也是諸州的都督刺史,所以我們現在左手握有統兵征戰之權,右手握有都督兵馬之權,另外還掌握州府財稅。”
“難道我們還辦不成這點事情?”
“可畢竟要通過朝廷,尤其是繞不開兵部啊!”
“邊境前線,戰情緊張,哪能事事請示朝廷,我們完全可以臨機決斷,自行處置。”
劉蘭成望着秦琅那果決的樣子,驚訝問,“先斬後奏?”
“當然。”
秦琅正色道,“諸位,我們今天齊聚一起,都有共同的目標,就是保大唐邊塞安寧,討伐不臣之吐谷渾,爲了這個目標,我們得靈活變通。我有一個想法,就是用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完成隴右九軍的編置、裝備和訓練,待三月開春化凍之後,我們殺伏允老賊一個措手不及。”
“要滅吐谷渾,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生擒吐谷渾可汗,殲其主力,也就是與李藥師北伐滅東突厥一樣路子,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其它的戰法,在這裡都不適用。”
段志玄有些心動,誰不想立個大功。
秦琅的意思是他們繞過朝廷,自己幹。
拋開河西道和劍南道,隴右道自己把這活幹了,甚至還要拋開十二衛和兵部等朝廷諸部門。
理論上,秦琅說的當然也有些可行性,畢竟現在行營還未解散,所以秦琅和諸將手裡有遠超過都督、刺史的權力。
若是正常情況下,行營總管們從京城南北衙中抽調高級將領們出任,士兵由各處折衝府抽調組成,然後開赴戰場,可現在情況略有些不同。
第一次鬆疊之戰時,秦琅和張士貴統領的救援之兵,確實是按傳統方法抽調京中將領,抽調地方府兵組建行營的。
可第二次隴右之戰時,朝廷措手不及,加之秦琅父子統領的邊軍打的很好,朝廷乾脆就是以他們的邊軍爲主力,組建的行營。
抽調諸將前往隴右同時,還特別給他們也兼任了邊州都督、刺史之職,以加強指揮,免的再出現李道彥這樣不知兵的都督損兵折將,失陷城池的事情發生。
這也是權宜之計。
但確實出現了一個漏洞。
正常行營總管們只能指揮行營兵馬,對地方無權干涉,可現在行營總管們又還是地方州府都督、刺史,這就意味他們手握雙權,一手行營兵馬,一手州縣財賦。
有兵,也有糧。
這其實就是中唐以後節度使的雛形了,雖說現在這種情況只是臨時的。
“我以皇帝授我行營副總管之戰時職權,現在向隴右諸刺史徵召團練,向諸都督徵召邊軍,向諸折衝府徵召府兵。”
“我以隴右宣撫使之職,向隴右諸州臨時徵用錢糧。”
“以三月爲期,整備編練九鎮邊軍,諸位可敢隨秦某一起?”秦琅站起來,舉起酒杯。
老程第一個站了起來,“蘭州都督、河湟道行軍總管,願意並肩戰鬥!”
樑建方也馬上站了起來,“疊州司馬,鎮西軍使,羌水道行軍總管,願並肩戰鬥!”
高侃、高甄生、席君買諸將紛紛站立,都拍着胸脯表示,願意追隨衛公。
劉蘭成也不落人後。
最後張士貴、段志玄見狀,猶豫了一下,也都點頭了。
秦琅要在隴右舊有邊軍上,再從隴右折衝府徵召府兵補充入邊軍,完成九鎮編制,滿編兩萬七千人。
又要從各州團練,以及內附的羌氐中,徵召五萬四千人的輔兵備戰。
秦琅計劃,三月時,九鎮邊軍抽調起碼一半以上出擊。
段志玄驚訝於秦琅的膽大,這麼大的一件事,是有很大的違規的,可架不住立功之心,他最後還是也加入進來了。
按秦琅所說的,兵部卡着也不怕,反正現在大家違點規,還是可以把事情做起來的。
朝廷卡糧草?那就各州先截留要上繳的州縣稅賦,用以供應邊軍。
不夠兵,都督們抽調邊軍,刺史調府兵、團練、城傍補充。
“國家有難,邊疆有警,此正是我等軍人報效國恩之時,我等皆爲朝中大將,也都是獲勳封爵之臣,如今朝廷也有困難,我們不能事事坐等,我們不等不靠,得自力更生,自己想辦法把這事辦了!”秦琅說的很大氣。
老程拼命鼓掌。
“幹他孃的,這次沒抓到伏允,下次咱們一定要生擒伏允!”
劉蘭成更是獻計獻策,說之前繳獲的党項、吐谷渾大批的器械裝備等,如今還大多封存在倉庫裡,本來是要繳給朝廷的,但朝廷還沒來的及派人來接管。
不如我們先把這些裝備拿出來,能用的就修修,不能用的把他融化改鑄,徵召隴右的鐵匠等,三個月時間應當來的及的。
“還可以臨時從民間徵用採買弓箭刀槍等。”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倒也是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議。
當然,做爲邊疆要地,其實隴右本身有不少邊軍,也有許多折衝府,本身也儲備有不少武器的,更不缺戰馬騾馬,只時正常情況下,得通過多道程序才能動用。
可現在只要秦琅敢擔這個責,那還是不缺器械的,關鍵的糧草問題,也可以通過截留稅賦,或臨時徵召等方式,給籌集一批。
“我們就以三月爲期,打一場閃電戰,跟伏允老兒決一勝負,備足三月糧草。”秦琅道。
而程咬金則道,“三月比較保守了,只要我們準備充分,其實一個月應當能完事,當然,實際上,咱們只要攻其不備,那我們還可以以戰養戰,劫掠補給,能節省許多錢糧補給。”
不過大家都覺得老程說的是最好的情況下,一般情況下,肯定得做周全點的謀劃,萬一到時劫掠不到,那豈不麻煩?
這一夜,酒喝到天亮。
老侯也跟薛萬徹談了一夜心,喝了一夜酒,最後兩個傢伙甚至同榻而眠,睡做一榻。天亮後,老薛醒的早,看見身邊那滿胸脯黑毛的侯君集,正摟着他睡,一條腿還架在他身上,頓時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趕緊推開老侯,差點沒吐了。
老侯醒來時,榻上只剩下了他一人,他揉了揉頭,還不知薛萬徹爲何起來也不打聲招呼,回到自己院裡,叫來昨夜安排的人,詢問情況。
“昨夜酒宴至半,衛國公的親軍突然加強了守衛,把無關的人都趕走了,他們親自負責送酒送菜,我們也沒能再靠近,無法得知裡面發生了什麼,衛國公等一直飲酒到天亮才散。”
老侯一聽,大罵這手下無能。
“一羣大男人,飲酒到天亮,有這麼好喝的酒?又沒女人,也沒歌舞,天寒地凍的,下酒菜也早涼了,還喝個屁。”
“這羣人,定是在密謀做亂!”這話說出來,老侯自己也嚇了一跳。
可他卻越發堅定這個念頭。
要不然,好端端的何需如此見不得人?
“我就不相信,還有不透風的牆,你想辦法,看能不能拿錢買通下昨晚的守衛,從他們那打聽消息,若是拿到有用的消息,我重重有賞!”
······
薛萬徹一早上都感覺很噁心,結果老程笑呵呵的迎面找上他。
老程直接伸手就摟住他,這讓老薛又想起了老侯那片胸毛,心頭有些不適。
“薛兄,走,一起吃個早飯。”
老程不顧薛萬徹的謝絕,強摟着他一起吃早餐,到了才發現,秦琅跟他兄弟薛萬均也在,薛萬徹扭頭想走,結果秦琅叫住了他。
“有事找薛將軍談,正事。”
老薛不想理會,結果他兄弟萬均叫住他,“確實是正事,過來坐。”
薛萬均簡單的給兄弟介紹了下秦琅的計劃,他現在是左屯衛將軍,永安郡公,這次是隨侯君集來的。
秦琅找他,是因爲他的計劃離不開洮州刺史薛萬徹,但跟薛萬徹的關係很僵,所以便找上薛萬均。
薛萬均以前也是秦王府的,跟秦瓊關係不錯,秦琅對他沒啥保留,這讓薛萬均很意外。
他聽後,只有一個要求,就是希望也能參與秦琅的計劃,到時一起統兵進攻吐谷渾,也撈一個戰功。
秦琅當然同意,說願意留他做西海道行軍司馬。
萬徹聽完兄長的介紹,黑着臉坐在那,“你們這是在玩火,逾越太多,太危險了。”
“天上不會白掉餡餅,自然也不會白掉軍功,突厥已滅,党項內附,如今能立的軍功已經不多了,吐谷渾是條桀驁不馴的白眼狼,這是我們難得的立功機會。我聽說薛將軍一直想要跟丹陽離婚,若是將軍能在滅吐谷渾之戰中立下大功,跟陛下談和離,也會更有底氣吧?”秦琅笑着說道。
薛萬徹一怔,然後坐直了身子。
“好吧,我想要聽聽更仔細的計劃,若是成功機率在小的說,我是不會參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