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做夢做懵了,張援民被大夫推走一頓檢查,又遭了不少罪。
等確定張援民沒事了,裴永林解散了一衆大夫,自己一個人回到了辦公室。
“裴院長。”裴永林剛進屋,趙軍、解忠就跟了過來。
醫生辦公室門都不關,解忠就站着門口擋着,趙軍往裡走時,從懷裡掏出兩條石林煙,上前塞在裴永林手中,笑道:“給你買兩條煙抽。”
“嗨呀。”裴永林拿着煙,笑道:“咱不用整這個呀。”
“就兩條煙,也沒別的。”趙軍笑着說道:“你快放起來吧,別讓別人瞅着。”
趙軍這麼一說,就給了裴永林臺階,他說了一句“那我先擱起來”,便彎腰把煙放進了他辦公桌的櫃門裡。
趙軍見狀一笑,道:“那裴院長,你先忙着,我們過去了。”
“嗯吶,伱們去吧。”裴永林擺手,道:“你那大哥恢復的挺好,不用惦記了哈。”
趙軍再次向裴永林道謝,然後帶着解忠離去。可二人剛走,裴永林桌上的電話就響了。
裴永林接起電話,說了句“你好”,又問了句“誰呀”,便把話筒撂在桌子上,然後起身繞過辦公桌追了出去。
“趙軍!趙軍!”裴永林站在門口呼喊兩聲,叫住趙軍後便招手道:“回來啦,有電話找你。”
“有電話找我?”趙軍聞言一怔,等到裴永林身前時,就聽這位裴院長催促道:“楚局打電話找你,快點兒地!”
“楚局?”趙軍稍微停頓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是楚安民,至於他怎麼找到這裡來的,趙軍猜測應該是司機宋志遠回去說的。
趙軍和裴永林走到辦公桌前,裴永林看着趙軍拿起話筒。
“楚局長,你好。”趙軍先給對面打了聲招呼,緊接着那邊就傳來楚安民的聲音,只聽他問道:“趙軍吶,張援民咋樣啦?”
“他挺好,沒有危險了。”趙軍看了旁邊的裴永林一眼,隨即便道:“得虧裴院長他們了。”
裴永林聞言,臉上露出笑容,楚安民這一個電話打的,讓裴永林以爲趙軍跟楚安民關係不一般,沒準倆人有親戚。熟不知,楚安民只是隨口一問。
“啊,那就行。”聽趙軍說張援民沒事了,楚安民才往下說道:“那你那邊兒沒啥事,你上局裡來一趟唄。”
“嗯?”趙軍一愣,下意識地問道:“局長,你找我有事兒啊?”
“有事兒啊!”楚安民道:“你來一趟,行不?”
“行。”趙軍應道:“我馬上就過去。”
“你別自己過來了。”楚安民說:“我讓小宋開車接你去。”
“別麻煩宋師傅了。”趙軍推辭道:“我自己過去就行。”
“不用。”楚安民很乾脆地說:“你擱那兒等着吧,要不你還找不着道兒。”
聽楚安民如此說,趙軍就沒拒絕。可等他掛完電話,卻發現裴永林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趙軍、解忠走後沒多久,一個四十多歲的護士進來,向裴永林問道:“裴院,處置室那幾個人,讓他們搬一樓病房去唄?”
“先讓他們住着吧。”裴永林擺手道:“完了能照顧,你們就多給照顧、照顧。”
趙軍回到臨時病房時,張援民剛剛睡去。
此時楊玉鳳臉上也露出了笑模樣,看趙軍和解忠回來,楊玉鳳小聲對趙軍說:“兄弟,你大哥這也醒了,你們看看就回去吧,家裡那頭還挺多事兒呢。”
家裡確實挺多事呢,這個禮拜天是李寶玉和劉梅過禮的日子,按照總管事王美蘭的想法,肯定是要大操大辦的。
辦席得有酒肉啊,酒好說,但肉嘛,家裡天天那麼吃,剩的不太充裕了。
再加上張援民這邊住院,欠下裴永林的人情,趙軍想回家那邊上山打野豬、狍子,等下山來接張援民出院時,好送給裴永林。
人情嘛,你來我往,尤其是醫院大夫,以後用到裴永林的地方肯定會有。
但走之前,得去楚安民那裡一趟,看看這位大局長有何指示。
趙軍等了將近四十多分鐘,宋志遠從樓下上來找他,趙軍乘坐吉普車到了林業局。
這時候已經將近中午十二點了,宋志遠直接把趙軍帶到林業局後身的大衆小吃。
這小飯館不大,往裡有個隔間,當趙軍跟宋志遠進來時,裡面坐着楚安民、趙子陽和趙威鵬。
當趙軍看到趙威鵬時,心中卻是一動。他認識這個胖子。在趙軍上輩子的時候,90年以後,永安林場的木材運輸就轉包給個人了。
而個人承包木材運輸,多是南方來的木材老客。這些老客先用汽車將木材運下山,再使大貨,把木材運向南方。
但在這之前,有一個NB人物,是直接用火車運輸,而他就是趙威鵬。
他在永安林區賺了兩年錢,賺得是盆滿鉢滿,等到那些木材老客來搞汽運的時候,人家賺夠錢直接走了。
那時候趙軍在永安林區混得只能說還行,遠不如今生混的好,但他聽姐夫說過,趙威鵬不是一般人物,不但跟楚安民關係好,在各行各業也有不少朋友。
趙軍上輩子跟這樣的人物根本搭不上話,咋也想不到這輩子能有機會跟趙威鵬在一個桌子吃飯。
看到趙軍進來,趙子陽微微起身衝他點頭示意。他是楚安民的秘書,在整個林業局都很有地位,但趙子陽感覺自己在楚安民心裡的地位遠不及趙軍。
“趙軍吶!”楚安民坐在中央,擡手衝趙軍一招,道:“來,坐這兒!”
楚安民這一招呼,就把趙軍叫到他左邊,而楚安民右邊就是那趙威鵬。
趙軍過來時,楚安民手往右一擺,道:“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我們戰友老趙。”
楚安民話音未落時,趙威鵬便起身向趙軍伸手。他年紀比趙有財小不幾歲,所以趙軍微微欠身與其握手。
二人互報姓名後,楚安民招呼他們坐下。趙子陽出去喊廚房走菜,楚安民則問趙軍說:“張援民咋樣啦?”
之前楚安民在電話裡問了一遍,此時人家又問一遍,更顯得對張援民重視,就是給趙軍面子。
“楚局,我張哥沒事兒了。”趙軍語氣感慨地道:“他這住院,還讓你惦記着。”
“沒事兒就行啊。”楚安民點頭一笑,又問道:“咋的?我聽小宋說,他是跟黑瞎子倆摔跤啦?”
“可不嘛。”趙軍苦笑道:“他上山殺黑瞎子倉,那是個地倉子,擱石塘帶上。完了黑瞎子出來,他摟一槍。這趕巧,那黑瞎子踩空掉石頭坑裡了,他可倒好,以爲自己一槍給黑瞎子撂倒了,蹲上刀就往前上。”
“哎呦我天吶!”聽趙軍說到這兒,楚安民就明白了,皺眉道:“就這麼讓黑瞎子給整啦?”
“是唄。”趙軍道:“他衝過去了,黑瞎子拱哧、拱哧也起來了,他倆撞個頂頭碰,呵呵呵……”
說到此處,趙軍也笑了。 要是張援民讓黑瞎子給踢蹬了,趙軍肯定不會把這件事當笑話講。但既然張援民沒事,那就不怕說,這叫說破無後禍。
趙軍一笑,楚安民幾人也都笑了。
“哎?”楚安民擡手比劃一下,笑道:“我記得他上次跟我說他是什麼小諸葛、病魏延什麼的?”
“嗯吶。”趙軍笑道:“這不病了嘛?”
“哈哈哈……”衆人大笑,楚安民轉頭對趙威鵬道:“昨天我給你看那照片,那大黑瞎子,就是剛纔說那人打的。”
之前把那大黑瞎子往林業局送時,趙軍和張援民商量,想讓博物館在展出時能在這大黑熊標本旁掛個拍子,寫上是永安張援民所獵。
這個要求,被周春明報到了局裡,楚安民也給報到了上頭,但最後能不能批就不知道了。
“那麼大個黑瞎子……”趙威鵬看向趙軍,道:“我聽都沒聽說過。”
“你是沒見過世面。”楚安民跟趙威鵬說了句玩笑話,然後一指趙軍,又繼續說道:“你沒看他開春打那大炮卵子呢,一千二三百斤呀,往那兒一放跟石頭山似的。”
“那你咋沒拍照片呢?”趙威鵬笑着問楚安民,楚安民又指了趙軍一下,笑道:“那前兒我還不認識他呀。”
說完這句,楚安民解釋道:“那照片咋拍,都是他教我的。”
“啊……”趙威鵬聞言,看向趙軍時眼睛發亮。他也不等楚安民介紹,直接對趙軍說:“小兄弟,我家是葫蘆島的,我過來呢,是尋思倒騰點兒木頭。完了老楚說你們那林區今年任務完成的不錯,我就想到你們那塊兒看看。”
趙軍知道趙威鵬是做大買賣的,但他不能表現出來,於是只道:“那現在正採伐呢,運輸得等開春兒吧?”
“他是擱車皮運。”楚安民給趙軍解釋說:“他整得多,要是行的話,你們那邊一多半的木頭運輸,都他自個包了。”
“哎呦,那可了不得呀!”趙軍故作驚訝,而趙威鵬一笑,道:“我這兩天就想上去看看,你們那林區不一百多個大班呢麼?我看看鐵軌線路,再看看積柴量。要行的話,我過完年就運。”
“啊……”趙軍咔吧下眼睛,試探着問楚安民道:“楚局,那你招喚我來,是有啥指示呢?”
趙軍這麼問,是因爲趙威鵬剛纔道出的來意,和他不沾邊兒啊。
“沒啥指示。”楚安民手往趙威鵬那邊比劃一下,纔對趙軍說:“他來的時候,從奉天那麼往過走,有個老戰友招待他,完了那人是公家馬戲團的。”
想當年羅剎援助華夏建設時,把他們那邊的一些風俗帶了過來。像現如今,東北很多詞彙都是由俄語轉化而來的。就比如趙軍他們前陣子打魚用的那種上寬下窄的桶,叫喂得羅就是俄語。
老毛子好養熊瞎子,他們在那年代好捅咕馬戲團,完了咱東北這邊跟着學。早些年,還有馬戲團下鄉演出呢。近幾年倒是不如以前了,但奉天那個公家的馬戲團,在趙軍上輩子時,一直維持到了98年。
在楚安民說話時,趙軍沒有插嘴,只微微點頭附和着。
而這時,楚安民說:“他知道老趙上這邊兒來,託老趙給他留意那小牲口崽子。”
“啊!”聽楚安民這話,趙軍就明白了,他們是想買自家的小黑熊。
當初趙軍撿那隻小黑熊的時候,楚安民是知道的。所以,趙軍斷定他們是奔小黑熊來的,而不是小猞猁。
對於那隻小黑熊,趙軍一開始是想養着來着。黑熊是很聰明的,甚至比狗還要聰明,養也能養得熟。但它終究是有野性的,養的再熟也有淘氣的時候。或許它沒有傷害主人的心思,但它淘起氣來,主人未必能扛得住。
趙軍上輩子的時候,永福屯養蜂的陳二牤就撿過一隻小黑熊。等那小熊長過四五十斤,就一天比一天淘,掀蜂箱搞破壞。最終掙脫鐵鏈跑進大山,再就沒回去。
“楚局知道。”趙軍笑着看向趙威鵬,道:“我家有個小黑瞎崽子,不到一個月,才睜眼睛沒幾天。”
“你要願意賣,那可太好了。”趙威鵬道:“這麼大點兒,人家吧,買回去就開始訓練。現在不教難得,人家整簡單的正好。”
“那行,趙師傅。”趙軍聞言,笑着一點頭,道:“你要是要的話,哪天是我給你送來,還是你上我家取,完了你抱走就行。”
當着楚安民的面,趙軍既然有心賣那小黑熊,答應的就挺痛快,甚至沒跟趙威鵬談價錢。
見趙軍這麼爽快,趙威鵬笑道:“那行,完了你放心,價啥的,我肯定不能讓你吃虧。”
“啥價不價的?”好聽話誰都會說,趙軍看了楚安民一眼,笑道:“有楚局這方面,你直接抱走都沒事兒。”
“那可不行啊。”這時,楚安民卻攔了趙軍一下,正色說道:“你該要錢得要錢。”
說完這句,楚安民笑了,他回手一指趙威鵬道:“反正也不是他花錢。”
聽他這麼說,趙軍也笑了,然後看向趙威鵬道:“趙師傅,咱也不着急,等哪天你看着那小黑瞎崽子了,你相中咱再說。”
“行。”趙威鵬並無異議,但他想起一事,又問趙軍說:“小兄弟,我聽老楚說的,你擱山裡挺厲害。那咱除了小黑熊,還能不能整着別的玩意啊?”
“別的玩意?”趙軍看了楚安民一眼,苦笑道:“咱這山裡也沒旁的了?對了,我家還有幾個小灰狗子,那玩意行不行啊。”
“就松鼠!”知道趙威鵬不曉得啥是灰狗子,楚安民在旁解釋了一句。
“那個不要。”趙威鵬搖頭道:“要有小老虎啥的還行。”
“呵!”趙威鵬此言一出,楚安民笑道:“你還真敢說,還小老虎?”
“老穆他們那兒吧,有個母老母,四五年了。”趙威鵬道:“他說一個老虎,表現節目就那麼幾個,要再整一個,倆老虎鑽火圈也有個來回呀。”
“那讓他自己鑽去吧。”楚安民擺手,道:“可別難爲人家趙軍了,上哪兒給他整小老虎去。”
忽然,趙軍心頭一動,說道:“小老虎沒有,但有個大老虎。”
“大老虎不行。”趙威鵬搖頭,道:“必須得小的,越小越好,長大就練不出來了。”
“趙師傅,你聽我說呀。”趙軍道:“他們動物園那虎不是母的嗎?”
“啊!”趙威鵬點頭,就聽趙軍說道:“我們上山那大老虎是公的,它倆往一塊堆兒一配,不就出小的了嗎?”
“哎呀媽呀!”趙威鵬皺眉道:“出小的是出小的,那大的誰能抓住呀?”
“他就能啊!”趙威鵬話音剛落,楚安民就接茬說話,只見他一指趙軍,問趙威鵬說:“你知道他外號叫啥不得?”
問完一句,楚安民自問自答道:“伏虎將!”
趙威鵬驚訝地看向趙軍,卻見趙軍“靦腆”一笑。
“哎呀,那你可厲害了。”趙威鵬仔細打量了趙軍兩眼,他們那邊一頭是燕山山脈,一頭是長白山,趙威鵬聽說過不少獵人的故事,但能生擒老虎的,他卻是聞所未聞。
但轉念一想,趙威鵬又搖頭道:“抓也不行啊,抓完了配出小的,那大的咋辦啊?”
請神容易送神難,整那麼大個老虎,又不配合表演,馬戲團也不能幹吶?
“那個……趙師傅。”趙軍衝趙威鵬一笑,道:“嶺南那邊吧,他們想要個老虎做研究,我尋思馬戲團用也就一陣子。要不我先給那老虎逮着,馬戲團先用,用完了再給他們。”
趙威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