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80善聲諾捨身成仁
淡淡的清香如同少女的肌膚滑嫩柔和,我懶散地伸了伸手,一夜無夢睡得極其的舒坦,心中無所掛念,又事事如願自然心情大悅,就連孤枕獨眠也感覺極爲的舒服,頌芝帶人端着洗漱用品進房來伺候我梳洗,我道:“給你說過多少次了,這些粗活不必親自做?讓百合來吧!”
頌芝道:“主子是嫌棄我沒得百合伺候得好了?”我聽着這話感覺略有醋意,自從她從辛者庫回來便多少與從前有些不同的,她的心思我也不如從前看得那般的透徹了。
“瞧你這話說得的,你伺候我多年,百合哪裡能比的?”剛剛坐到梳妝鏡前,便從菱花鏡中看見了百合的身影靠在門邊,聽我如此說不免有些愕然,悄悄地退了出去。
“你們都出去吧!頌芝留下來伺候就行了。”頌芝跟隨我多年,更是生死與共,按情分百合自然比不得的,但是百合也曾經用命護我,忠心耿耿,最重要的頭腦聰明伶俐,舉一反三,就說她當着衆人的面打浣碧的事兒,我就內心欽佩,若說頌芝,可沒得這份魄力。
“頌芝,我知道,你以爲我重用百合,就會冷淡你是麼?”我微微拉扯着他的手道,她不由一愣道:“主子多慮了!”
“你是我的妹妹,情分任何人也比不得,我不帶你出門,是害怕她們再拿着那件事情嘲笑你,不讓你做這些粗活是真心的疼愛你的,你跟着我受了太多的苦了,我再也不能讓你受苦,你若是明白,你且忍忍這一時的冷落,待我事成之日,必定讓你在這後宮之中風光無限,即便皇后身邊的剪秋也比不上。”
“呵呵,姐姐哪裡話?我要風光做什麼?姐姐風光就好!”她似乎不想再聽我說下去忙着翻過這一篇忙着過來給我梳頭道:“這何首烏還真是有效果的,姐姐的華髮又多又密,半根白髮也沒有。”這個身體便是我如此最大的資本能不好好地愛惜麼?哪怕是一個指甲我也護之如命,誰也休想再傷我分毫!
“娘娘,娘娘……”正說着話兒呢?便聽見碧痕的聲音匆匆忙忙而來道:“娘娘,陷害秀嬪娘娘的兇手找到了。”
“哦?不知道皇后娘娘找了誰去頂罪啊?”我當皇后跟淑婉貴妃都要放棄灩嬪了,沒想到皇后還有心拉攏?那她就是跟秀嬪徹底的結仇了,以我看來這個秀嬪比起她姐姐可厲害得多,人小鬼大,鬼主意多着呢?
“是太醫院的孟太醫……”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仿若自己被從天而降的鑽塊給砸了頭破血流,怎麼會這樣?“聽聞是孟太醫自己今兒一早去景仁宮請罪的!”
“這是怎麼回事?這件事情跟孟太醫有什麼干係呢?”不等我發問,頌芝就叱喝道,他不是說下月初一就要離開紫禁城了嗎?爲何會這樣呢?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聽過往的奴才們提起的,眼下人還在景仁宮呢?”我感覺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只是急急忙忙地朝宮門走去,頌芝在後叫喚道:“主子,您還沒有挽髻呢?”
轎伕的腳步已經夠快了,卻依舊感覺慢得很,恨不得自己能夠飛過去,爲什麼?爲什麼他要這樣做呢?可是無論我如何加快腳程,我趕到景仁宮時,依舊是遲了一步,聲諾已經被人帶到太醫院囚禁起來了。
景仁宮的太監通報道:“福嬪娘娘到!”裡頭便傳來皇后的聲音道:“這消息可是傳得快啊?今兒福嬪請安來早了吧!”人依舊還是那些人,可惜再不如昨日在儲秀宮的心態。
“福嬪,你來得正好,那往舒痕膠裡攙和藜蘆與麝香的人給抓住了。”齊妃朝我說道,環顧衆人的臉色,人人都等着看我的反應,誰不知道聲諾一直爲我調養身子,他是我的人,如今他出來承擔了這個罪名,自然就跟我扯上關係了,多少會有些是我指使的嫌疑。
“哦?是麼?皇后娘娘真是風行雷速啊?”我拼命地壓抑着自己的情緒問道,“不知是誰這般大膽啊?”
“福嬪,你也認識的,是太醫院的孟太醫……”皇后朝我看來,我依舊保持鎮定,不予理會。
“灩嬪好心好意地贈送她舒痕膠療傷,他竟然……這才惹出這樣的軒轅大波來,害了秀嬪一生不說,反倒連累了陵容妹妹含冤莫白。”在她們的言語之中我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聲諾說,當日在大火之中受了灼傷,因爲他曾經爲灩嬪治療風寒,灩嬪賞賜了去他舒痕膠,卻覺得效果的確是好,只是覺得效果太慢,卻發覺加入藜蘆與麝香效果更加猛烈一些,見效極快,而藜蘆雖然有毒性卻對男子無害,那麝香更只是傷害女子之物,對男子毫無害處,那日灩嬪說皇上需要兩盒舒痕膠命聲諾這個醫學專家好好地看看舒痕膠能夠再增加滋補養身的功效,卻不料命人將舒痕膠送回延禧宮之時,誤將那盒適合男子用的舒痕膠送了過去,說得那是滴水不漏的。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啊?爲何他非要出來管這些閒事呢?等下月離開了紫禁城不就一切萬事大吉了嗎?爲何要如此苦着自己呢?
“福嬪,這孟太醫一直爲你調養身子,你說此事該如何處理呢?”皇后朝我問道,害得主子終身不育,有心也好,無意也罷,那都十惡不赦的大罪,橫豎是逃脫不了一個死字的。
“此等大事,皇后娘娘怎麼能問嬪妾的意思呢?嬪妾如今並不理後宮諸多事兒。”皇后並未直接下令見聲諾處置,而是派人稟告了皇上,畢竟聲諾是爲皇上治病的御醫,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孟太醫醫術高明,進宮之後爲後宮各主子調養身子是盡心盡力,甚至爲了救主子更是連自身性命都可不顧的,本宮實在不忍重罰,可是……哎!還是讓皇上來決定吧!這灩嬪也真是的,怎麼能做出‘私相授受’這種違背宮規的事情來呢?”
“私相授受?”我不由一驚,如今看來皇后是沒有保住安陵容的意思了,按上了這條罪名,聲諾更是沒得救了。
“若非她私自贈送舒痕膠哪裡能惹出這樣的事情來?你說呢?福嬪?”哼!沒想到功虧一簣啊?不僅僅達不到我預期的目的,反倒要搭上聲諾的性命?他竟然用自己的性命來救灩嬪?從我認識他的那一天起,我就常常問問自己,世間爲何有他這樣善良的人?一進宮便是左右逢源,跟菩薩似的普救衆生,如今好了吧,終於要把命都給搭上了吧。
皇上正在與大臣們商議大事,後宮裡的事兒只怕一時半夥顧及不上,我去求見便被擋了駕,試圖去太醫院看看聲諾,也不得如願,關押在太醫院還是好的,若是關進了被的地方只怕要受些皮肉之苦。
太醫院內從未有過的嚴肅,連溫實初都無法探視,不過他依舊看在聲諾當初救了菀妃母子三人的份上告訴我道:“福嬪娘娘,請放心,孟太醫是太醫院的人,即便要處置也要等着皇上的聖旨,只要有微臣在,皇上聖旨下達之前,聲諾絕不會有性命之憂。”
我一面派百合去養心殿外等着,只要皇上一處理完國家大事,便在第一時間稟告情況,希望能夠將“私相授受”的罪名洗掉,若只是錯手弄錯了藥,也許還能保住性命,一旦牽扯到與後宮嬪妃有瓜葛,那皇上必定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了。
另一面帶着碧痕與疑雲去了延禧宮,我倒是要去問問這個安陵容到底耍了什麼樣的詭計讓聲諾出來替他頂罪?聲諾的善良是不容懷疑的,但是我不相信他會用性命去救一個不相關的人,他總是說他是貪生怕死之輩,我不相信他會如此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他馬上就要離宮去尋找他的清顏妹妹了,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冒這樣的險呢?
“我安陵容對天發誓,若是做過半點對不起姐姐的事情,便讓我不得好死,若是姐姐不信,那便帶着這尖銳鋒利的護甲打我的臉,好解解心頭的疑慮吧!”剛剛進入延禧宮便聽見安陵容的悽悽慘慘的聲音傳來,原來淑婉貴妃也在?不得好死?這算是什麼誓言?此時此刻都顧及不過來誰管着將來的身後事呢?
“陵容妹妹,你別這樣?我們哪裡有不信你的?”安陵容跪拜在地發誓,惠嬪忙着上前將她攙和起來,“嬛兒,我信陵容,我們三人一同入宮,那是什麼樣的情義?你切勿因爲襄嬪那個賤人的幾句話而對自家姐妹起疑心啊?”
“正是因爲自家姐妹,我才如此當面來問你,當日我的孩子去得太過意外、太過蹊蹺了,即便是在翊坤宮跪了半個時辰,也不至於……”當然不至於,若非有着舒痕膠裡面的麝香,即便再跪半個時辰也不會有事的。
“淑婉貴妃終於爲嬪妾說了一句公道話了?那嬪妾是否能夠拿下謀害你腹中胎兒的罪名了呢?”她們見了我來,立刻戒備,我象徵性地朝她俯身行禮,估計她也沒得心思受我的禮了。
“福嬪,怎麼有閒情逸致來延禧宮呢?”
“嬪妾擔心灩嬪被禁足在此太過寂寞,特來探視,不料貴妃娘娘跟惠嬪也有此心,看來灩嬪也不太寂寞的。”我朝安陵容看去,在她充滿仇恨的眼神裡我也看見我仇視的神態?如不是答應過聲諾,我非將她在舒痕膠下麝香的事情說出去,我已經讓他多次陷入困境之中,不能在讓他在人前失信了。
“若非是孟聲諾私自在舒痕膠內加東西,只怕灩嬪也不會有此一劫。”惠嬪不滿地說道。
我欠了欠身子道:“若不是灩嬪私自將舒痕膠交給孟太醫研製,只怕孟太醫也不會遭此橫禍?”
“哼!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本宮終於也信了一回,蒼天有眼了。”淑婉貴妃輕蔑地朝我說道,挑嘴一笑,說不出的尖銳來,若非我比她年長好些,經歷的事兒多了,還真能讓她給嚇到了。
“蒼天有眼?貴妃信了,我反倒不信了,孟太醫是可等心善之人,爲何會遭次劫難呢?若是嬪妾沒記錯的話,當日貴妃難產之時,若非孟太醫出手相助,這塵世能否有‘淑婉貴妃’此人還另說吧!若是讓如此仁義之人死於非命的話,只怕茱萸公主的福壽也不長啊?”
“你……大膽,你敢咒本宮的公主?”若是不拿着這個來說事兒,她怎麼會費勁功夫去救聲諾呢?
“本宮的公主?哼?嬪妾沒記錯的話,茱萸公主現在鹹福宮撫養?將後喚誰爲額娘還是另說了,自然,無論她喚誰也額娘,總會喚淑婉貴妃您一聲淑婉母妃的。”她聽我如此說臉色自然是越來越難堪的,不過瞬間又恢復了鎮定朝我道:“本宮若是沒記錯的話,當日承乾宮失火,孟太醫可是捨命相救福嬪你啊?如今他落難了,福嬪還有閒情逸致在此跟本宮言語,着實讓本宮大吃一驚啊?”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年世蘭本就是後宮人人皆知的十惡不赦之人,不怕多一條忘恩負義,淑婉貴妃要配得上‘淑婉’這個封號,自然不會做這種忘恩負義的事兒的,不怕自身的名譽也要爲茱萸公主積福啊?是吧!”
“哼,話是如此沒錯?可惜孟聲諾是你的人,敵人的朋友便是本宮的敵人,試問本宮爲何要救一個敵人呢?”
“我的人?何以見得他是我的人啊?你,我的恩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過牽扯到不相干的人,便是傷天害理了。”我可沒得閒工夫跟她磨蹭,朝灩嬪走近推了推她的肩膀道:“還有你,最好把‘私相授受’說成‘賞賜’,不然,我會讓你活着比死還要難受?”
此時此刻我可沒得心思跟她們比淡定,我也淡定不下來,我也不能拿着聲諾的性命去冒險,我設的局,結果卻讓皇后來決定結果,這口氣,我實在咽不下去,我這一回不單單是輸了,簡直就是搬着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淑婉貴妃如此聰明伶俐的不會不明白皇后的爲人?膝下無子的你要在後宮生存,可是要費點心思的,當日我在翊坤宮內重病纏身,無人問津,卻在雍正四年二月二龍擡頭的日子裡,來了一羣奴才端着菀嬪晉升爲菀妃的吉服來給我請安,你猜這其中是否可疑呢?吉服後來破了一道大口子,你心中是否以爲是我所爲呢?恰好此時內務府有件類似的吉服可以被取代,你猜世上是否有這麼巧的事情呢?”
“孟太醫對我有恩,對你也有恩,還有你……”我一手拽過灩嬪的衣領說道,好久沒動過手了,若不是顧忌這深宮裡的規矩,我恨不得一手就捏死她,她本就是弱女子,加上這兩日被人整得心力憔悴哪裡經受得住我這一抓?延禧宮的奴僕試圖要過來阻止,我橫掃一眼,誰也不敢動彈,“聽好了,孟聲諾若是好好的活着,我饒了你,留你一條命,若是他出了個好歹,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要跟我一起聯手救孟太醫,護送他平安出宮,報答他的救命之恩,還是要做無情無義忘恩負義之人,淑婉貴妃您仔細的琢磨着吧!兔死狐悲,脣亡齒寒,雖然你、我水火不容,但是一味的蚌鶴之爭,令漁翁得利的話,不過是兩敗俱傷而已。”甄嬛與惠嬪兩人聽了我的話後,相視一眼,若有所思,雖沒有給我明確的答覆,卻有三分應允,我狠狠地將安陵容往地上一扔,甩袖離去,我也懶得再跟她們費勁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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