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00慈寧宮惡鬼復仇
深夜裡,我安安靜靜地平躺在牀上,並未點燈,只是依靠着月亮微茫地散光照射着屋內的佈置,耳邊傳來一陣陣地薩滿擊打着缶鼓,敲打着銅鑼的聲音,不由微微一笑,聽聞近來此慈寧宮內鬧鬼,太后夜夜難免,精神恍惚,請了和尚、道士都無效,如今請上了薩滿,慈寧宮是被弄得雞飛狗跳的。
胤禛躺在我的身邊,呼吸極其的平緩而輕柔,好似睡得很香,月光撒在他的臉上,不有險些他有些滄桑,他讓我琢磨該如何讓他消氣,我倒是沒怎麼琢磨,總歸知道他不會生太久的氣就是了,沒幾日還是照樣翻我的牌子,聽聞我被太后懲罰,他倒是沒怎麼過問,卻也無意中將惠嬪責罰到宮外的甘露寺爲太后祈福去了,也算是爲我出了一口氣。
淑妃身懷龍胎,卻沒換來皇上的一絲絲憐惜,那幽禁令也照樣沒解除,只不過是恩准太醫進宮診治而已,可見皇上對她的怒氣還沒有消減,皇后卻是忙着不可開交,一方面要照顧景仁宮的七阿哥,另一方面還要照顧慈寧宮太后的病情,還有就是要照看淑妃的胎兒,故此也顧忌不到我了,我也樂得悠閒。
“怎麼?大半夜的不睡覺,想什麼呢?”突然胤禛的聲音響起了,嚇了我一跳,他什麼時候醒的啊?
“皇上,您爲何不去慈寧宮探視太后,反倒夜夜來臣妾這兒?”我嗔癡地問道。
“蘭兒不高興朕來你這兒?”
“不是,只是太后身體違和,皇上理應前去問安的,您可知道如今這後宮之中都如何說蘭兒?”
“怎麼說?”
“妖媚惑主,紅顏禍水……”
“朕聽來,這都是好話!”
“哦?那禍國殃民是不是好話?太后病重,皇上卻來蘭兒這兒,這讓文武百官天下百姓如何看待蘭兒嘛,皇上也不知道心疼蘭兒?”
“朕不心疼你,早在你舉着玉釵要刺殺惠嬪時,便將你推出午門斬首了……”他輕輕地點了點了我的額頭淺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朕爲何來你這兒嗎?因爲除了你,每個女人都在朕的耳邊唸叨,皇額娘與十四弟的事情。”
“十四弟?他……”我遲疑一下,果然,只怕連皇后與裕嬪都旁敲側擊過?
“怎麼,蘭兒也想提一提?”
“不,蘭兒只是覺得,有些模糊了?康熙五十七年起,十四弟便在外行軍打仗,極少見面,如今算算有十年了吧,蘭兒都忘記十四弟的模樣了,只是隱隱記得他十足的狂妄霸道,呵呵……”
“笑什麼?”
“蘭兒只是想起有一回,皇上跟蘭兒提起過,說十四弟年幼時玩螃蟹,結果不小心給螃蟹的鉗子給夾住了,怎麼甩也甩不掉,哭得他滿宮的跑……蘭兒在腦中一想到他邊哭着邊跑着邊甩着螃蟹的模樣便想笑了。”
“記得這麼清晰?那時候你只怕還沒生呢?你哪裡知道當時的情景?”我無意中提起一點十四阿哥的往事,他倒是沒那麼的反感,反倒也懷念起過來。
“當然了,蘭兒說過那是蘭兒聽過最好聽的笑話。”
“也就是那一次,他就跟朕疏遠了,朕與八弟正從書房下課出來,見了他這樣手忙腳亂,朕命他用力地將螃蟹往宮柱子上撞擊,螃蟹死了,鉗子自然就會鬆開的,可是八弟卻上前將自己的手指放在螃蟹的鉗子中,將他的手拿了下來。十四指着朕道:‘四哥,你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哥哥?我要告訴額娘去。’
額娘知道後,也好好地教訓了我一翻道:‘你讓他動手殺了螃蟹,你不知道那是他的寵物麼?不然怎麼會被夾上呢?’
朕說:‘既然是他的寵物,又爲何會傷害他?既然是一隻傷害了他的寵物,又何必捨不得?何況,不過是被螃蟹夾到了手,能有多嚴重?也好讓他長個教訓,讓他自己學會該如何去規避風險,免除傷痛,這次有人替他,下一次呢?這一次不過是一隻螃蟹,下一次呢?也許會是一隻老虎,誰會在老虎的牙齒下救出他來呢?’”
“可是皇上萬萬沒想到,那時的十四弟只是想要有個人替他解除痛苦罷了。”
“故此,他待八弟就救命恩人一般,唯命是從,在他心中,八弟的地位遠遠超過了朕,這未必不是朕的失敗之處?“胤禛感嘆道,稍後有自言自語道:“柔則及其地喜歡十四弟,她告訴我,十四弟會讓我頭疼一輩子,沒想到真的被她一言擊中了。“
他很少在我的面前提起故皇后的,不由覺得好奇,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女人值得他如此懷念一生呢?他接着道:“有一回,柔則去永和宮給額娘請安,見了十四弟獨自一人在後花園內玩石子兒,悶得慌,便過去陪着他一起玩,我到時,只見柔則將十四弟抱在懷中道:‘我待你好點,將後,你待你四哥好點,怎麼樣?’
十四弟矯情道:‘四嫂偏心,你怎麼不讓四哥待我好點,他把他小時候打仗用的弓箭送給了十三哥,不送給我,八哥說,他被皇后撫養過,他不是我額娘養大的,故此他看不起我。’
我當時聽在心裡,真不是個滋味,我何時如此想過?卻不知被他們挑撥成這樣?
柔則笑道:‘十四弟啊,你幾歲啊?剛十歲吧,十歲要什麼弓箭啊?這樣吧,明年、後年、大後年、以後年年你的生日,四嫂都送給最好的、最新鮮的、最有趣的、最最最最……反正就是別人都沒有的東西送給你,怎樣?你與你四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豈是他人能夠比擬的?’
我不明白爲何柔則也要這樣地順着十四,柔則比我大三歲,許多事兒看得比我分明她拿起我的手,手心手背各打一下問‘疼嗎?’
我道‘當然疼!’
‘哪樣更疼些?’
‘一樣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總不能因爲你弟弟的一些矯情跟任性,你就不理會他了吧,那爲難的是誰?’我不答,她又拿着我的左手打右手道:‘疼不疼?這叫手足相殘!’
每每想到柔則待他的好,我總會嫉妒,我恨不得自己也能夠返老還童,可以被柔則抱在懷裡,哄着,笑着,鬧着……我好想啊,好想,因爲他小,他享受着額娘數之不盡的溺愛與寵愛,因爲他年幼,他享受了柔則無微不至的照顧與疼愛,柔則只有抱他的時候纔會笑得那麼的明朗,跟春天的陽光似得,拍着他的小手兒唱着兒歌,跟仙子似得快樂。
我恨他,恨他爲何如此排斥我,處處與我作對,可是更恨他搶走我生命中最愛的兩個女人,我問柔則:‘你爲什麼待他那麼好?比我都好?’柔則剛開始的答案是‘因爲我是你的福晉’,可是到了後來,柔則的回答變成了‘因爲他是十四阿哥’。
不!每當柔則這樣漫不經意地回答我,我內心總是揣測不安,甚至有個聲音在心底吶喊,不要再讓柔則見他了,不要再讓柔則見他了,柔則的心裡怎麼可以除了我會還有別的男人呢?哪怕他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柔則足足比他大了十歲,但是那樣也不可以,我不允許,我不準。
突然有一天,柔則便要離去了,他靠在我的懷中,緊緊地拉着我的手,她說‘也許我想的事情,你一輩子都不會懂,但是你想的事情,我統統都懂,我多麼希望自己是仙女,把你沒有的,你想要的統統都給你……’”
我也多麼希望我的柔則是仙女啊?那樣她就不會死,不會離開我,離開我也沒關心,我只要她活在這個世間上,我還能看見她就好,可是她再也回不來了,爲什麼老天爺要待我如此殘忍,爲什麼讓柔則那麼的命薄,爲什麼不讓她多在我的身邊停留些時日。
我的妻子,我的孩兒,不在了,永遠也不在了……
這是我第一次在腦海中完整地呈現出一個“純元皇后”的身影來,一個善良溫柔、美麗大方的形象停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我猜想她的眼睛一定跟珍珠一般的明亮,胤禛說得那麼的真情,讓我徹底地忘記了他是一個君王,而只是一個多情的男子。
“真好!可惜蘭兒生得晚,未見過故皇后,但是可想而知一定是傾國傾城的絕世女子,能被皇上多年來留着心中,蘭兒更是羨慕不已,若是可以,甘願用蘭兒的一生去喚故皇后的一天,能夠感受皇上如此真摯的愛,即便生命短暫如日光下的雪花,也心甘情願!”
他待誰都有過無情的時候,唯獨不會對故皇后無情。也許他待他人無情正是因爲他將全部的情感都給予了哪個女人,此生不能見她一面,我都是抱憾終生。
“皇額娘日日夜夜都念叨着他,時時刻刻都放不下,她擔心朕會殺了他,難道朕在他的眼中就是一個如此無情無義不忠不孝之人嗎?爲何?爲何要這樣的逼朕?”他抱怨道,他心中的事兒,未必能夠對人說,他能在我的枕邊說出這番話來,我心中感動,只可惜我已經選擇了另一條路。
“十四弟當日放蕩不羈,在先帝靈柩前便對皇上您不尊,還試圖擁兵自重,帶兵造反,這些事情都是衆所周知,皇上念及兄弟情義不忍殺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皇太后的確不該如此。”
“你如此想?”他疑問道。
我鎮定道:”當然!“
“皇后對朕說,成王敗寇,大局已定,讓十四弟重回朝政也未必不可?一則讓他在皇額娘面前盡孝,二則也可表明朕善待手足之情。”
“不,萬萬不可,皇上,十四弟若成了孝子,那您成了什麼?長子在此,哪裡容得他幼子逞能?何況,如今誠親王、恆親王、怡親王、果親王等都是皇上的手足,何須非要放出一個戴罪之身表明’善待手足‘呢?有功則賞,有過則罰,這才真正的明君,豈能讓世人認定您偏心親弟呢?”
我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翻,想着“皇太后,你想見十四阿哥,你做夢,我讓你死也見不着?”
“蘭兒,朕很累,有些事情會有很多的人來替朕解憂,但是有些事情,只能朕獨自一人承擔,誰也幫不了……”他突然起身朝外道:“來人……準備御駕……”
我疑問:“皇上,這才三更天……您要去哪裡?”我也忙着起身爲他更衣,唯恐他着涼。
“朕要去慈寧宮,你陪朕一塊去……”我想他終究還是放心不下,
夜已然黑漆,掌燈的太監們提着一串串的大紅燈籠在前開路,我與胤禛乘着御駕前行,我雖然正襟危坐,卻免不了有着一絲絲的不安,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我的手道:“朕每一乘坐這御駕都忍不住地朝旁邊摸一摸,可惜摸到的總是跟寒冰一樣冷的東西,只有你纔敢如此陪着朕乘坐御駕,皇后總是說,君臣之道不可越逾,她說她是朕的妻子,可是也是這大清的國母,絕不能以身試法;淑妃她卻是自比班婕妤,一口一個歷史典故,說得朕啞口無言,卻不得不承認她言之有理,只有你,連拒絕的話也不說了,只要朕拉你,你便一同上來……“
提到班婕妤,我纔想起那典故來,卻不明白他爲何要講這些給我聽,忙着請罪道:”皇上恕罪,蘭兒愚昧,並沒想那麼多……“
他擺手道:”朕說這些並非是要罰你,朕是要告訴你,朕喜歡這樣,感覺暖暖的,不那麼冷,你不怕朕,這種感覺真好!“怕?我哪裡會不怕的呢?他心情好時,我自然不怕,可是他要事莫名其妙發狂的時候,我怎麼會不怕呢?
”只要暴君纔會讓人害怕?皇上是暴君嗎?蘭兒爲何要怕?“
";暴君?秦始皇嬴政、隋煬帝楊廣、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他們都是歷史赫赫有名的大暴君,可是秦始皇統一了六國,隋煬帝建立了第一條大運河,成吉思汗,更將國土擴張到前無古人,暴君未必不是明君,聖人曰設:以仁善忠義孝治天下,卻並未言語以仁善忠義孝打天下……朕若可以跟他們一般開天闢地,落個暴君的名目又能如何呢?如今天下只怕已經有了朕殺兄軾弟的謠言吧!”
“怎麼會?皇上一心爲國,老百姓們安居樂業,對皇上的崇敬尊重之情,都宛如黃河之水滾滾不斷。“我奉承道,原來他根本就不在意做一個暴君啊?哥哥的事情未必不是效仿漢高祖劉邦的狡兔死,走狗烹,蒼鷹盡,良弓藏。聽聞近來,朝堂之上對隆科多的彈劾之聲越來越多了。
到達慈寧宮時,還未進入便看見院內懸掛着各式各樣的條幅,十來個面帶鬼臉面具的薩滿穿着暗紅色的藏族服裝,有些手拿缶鼓,有些手拿搖鈴,有些懷抱銅鑼,手舞腳蹈的,中間一名爲首的薩滿手中拿着符咒正燃燒着,突然朝符咒噴了一口酒,便在院內引起了一團明火,照耀了整個慈寧宮的。
我當皇太后是何等人物?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經受不住驚嚇,我不過是命人假扮佟佳皇后的鬼魂來嚇過她幾回,將一些紫色的珠子灑在慈寧宮內,裝神弄鬼地嚇唬了她幾回,便成了這樣?
若不是她苦苦相逼,我做夢也不敢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同爲女人,何必如此爲難呢?若是想要我幫忙,張嘴便是,何苦用這樣的方法,我年世蘭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你不讓我好過,我自然也不會讓你好過的,你讓我受辱,我就讓你吃苦。
芳若匆忙引着幾個小丫頭出來接駕,如同大赦道:“皇上,您可算是來了?太后天天都說要見您呢?見了您,只怕一切都好了。”
芳若引着我們進入太后的房間,還未進入便聽見太后高聲喊道:“你來啊?你有本事就來啊?哀家不拍你,你做人的時候方且鬥不過哀家,做了死鬼就有了這個能力嗎?”
隔着玉蘭色紗織帷幔,晃悠之間見太后披頭散髮,站立在房中間四周環顧,見四周無動靜便笑道:”哈哈哈,你怕了,佟佳·靈毓,你活着都不是哀家的對手,死後還敢有所作爲嗎?哈哈,你太可笑了,你以爲你是貴妃,你就能踐踏哀家,你以爲你是先皇的表妹你就可以爲所欲爲,你以爲你是皇后了,你就能掌握哀家的生死嗎?哀家不怕你,哀家是皇太后了,就算是黃泉路上相見,哀家也不必對你下跪行李,哈哈哈……“
”是,是哀家害死了你,那又怎麼樣?阻愛之恨宛如殺父之仇,奪子之仇更是不共戴天,紫禁城內,有你沒我,有我沒你?你要哀家償命?先問問你有沒有這個福分?”
胤禛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不由臉色一沉,我只是誠惶誠恐的在身側伺候,很明顯太后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來?你就搶我的孩子?憑什麼?憑什麼?“
“賤人,你笑什麼?你笑什麼?你笑哀家醜?哈哈,你怎麼不去看看誠親王府中的榮妃,恆親王府的宜妃,還有被內務府贍養的惠妃,她們比起哀家來,要醜上千百倍,你要是有命活到哀家這個歲數,你也會比哀家醜千百倍……呵呵……”
“什麼?你求哀家?放心,哀家會的,哀家會記住對你的承諾,哀家看着你這如花似玉的臉蛋被淚水跟血水侵染,哪裡會不感動,你放心,放心……”
“胤禛,胤禛,我的兒啊?你不要哭啊?你不要哭啦……額娘在這兒呢?我的兒……”太后突然朝宮柱抱了過去,卻發覺不對勁忙着鬆開道:“我的兒呢?我的兒呢?”
又好似清醒了一般定神地看着自己擡起的雙手,嗤笑道:“哈哈哈,哀家老了,哀家真的老了……”
胤禛的臉此已然顯得沉寂了慢慢地轉身離去,我急忙追隨而去,他吩咐道:“不要告訴太后,朕來過了……”又朝我道:“今天,太后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說出去……”
他那麼敬愛他的母妃娘娘,得知她的母妃是自己的親額娘害死的,爲何這樣的冷靜,連質問都沒有,不由想着也許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說而已,畢竟太后害死佟佳皇后也是爲了他,要精確點計算的話,佟佳皇后是他害死。
一個不好的想法涌上心頭,那他是否知道那張牀的秘密?如果他知道,那他讓我入住承乾宮,豈不是……轉而一想,不會,他若是知道那張牀的秘密,怎麼可能還留着這個證據呢?
何況,躺在那張牀的人都發覺不了,何況是外人呢?若非有人使用五行相剋術,與那罌粟醉仙蠱起了反應,我也絕不會察覺的,必定如董鄂妃與佟佳皇后一般無聲無息的死去,無跡可查。
他獨自一人去了承乾宮,命我先行回翊坤宮道:”蘭兒,朕是個孝子嗎?“
我微笑道:”皇上孝與不孝,母妃娘娘在天之靈都看的一清二楚的……“我獨自坐着轎子卻感覺忐忑不安,他此時心中一定很難受,皇太后嘴中喊的”胤禛我的兒?“是不是喊他呢?
記得弘時自縊之後的那幾日,他總是在承乾宮借酒消愁,我竟然有些放心不下,感覺自己下手太狠了,畢竟太后是皇上的額娘,他若是有一天知道是我在背後搗鬼,那還不恨死我啊?
“去承乾宮……”我命令道。我想着在他最失落的時候給予他安慰,無論一個多麼的堅強的人,總會又脆弱的一面,幾個月前,他的兒子剛剛自縊在自己的眼前,此時生他的額娘,竟然落得神志不清的下場?他必定肝腸寸斷,傷心欲絕的。
“福嬪娘娘,請恕罪,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擾。”我到達承乾宮時,蘇培盛攔着我說道,我道:“公公覺得皇上此時是一個人獨處好呢?還是本宮陪伴在身邊好些呢?”
蘇培盛遲疑:“自然是娘娘陪伴在身邊好些,只是皇上有令……”
他依舊攔着我不放行,我叱喝:”有什麼後果本宮一人承擔便是了……“我一手將他推開,他忙着叫道:”攔住,攔住……“從內竟然出現皇上的御林軍,手拿兵器攔住我,不由覺得事態嚴重,皇上是真的怒了。
蘇培盛無奈道:”娘娘恕罪,皇上有令,誰敢打擾,殺無赦……“
我只能退下,我低估皇上對太后的母子之情了,遠遠聽見疾步而來的腳步聲,宮外有太監傳告道:”皇后駕到……“
“蘇培盛……快快稟告皇上,本宮又要是求見,太后吐血了,請皇上立刻到慈寧宮……”皇后像是剛剛在睡夢之中醒來,慌慌張張,頭上只是挽着一葉扁方,披着件絳紫色貂皮披風而來?
“皇后娘娘恕罪,皇上有令,任何人不見……”這麼大的事兒,皇上真的不見嗎?皇后見了我也在,不由覺得又是我在搗鬼叱喝道:“你又在皇上耳邊了說些什麼?”
“臣妾也是來求見皇上的,無奈也被擋駕?皇后明鑑?”
“今夜皇上不是宿在翊坤宮嗎?怎麼好好的來了翊坤宮?你惹怒了皇上對不對?”
“臣妾該死,是臣妾說了皇上不愛聽的話,故此惹得皇上大怒……”我當然不能告訴他,剛剛太后胡言亂語之時的話了。
“皇后娘娘,福嬪娘娘,皇上說了,要清淨,兩位還是先行離去,不要讓奴才爲難了……”蘇培盛哀求道。
“混賬東西,太后若是出了個好歹,誰擔當得起,還不快快去通報?否則本宮現在就處決了你……“
“皇后娘娘,奴才……奴才……”
“狗奴才,滾開……”皇后大怒又朝蘇培盛一推,這回他沒那麼的好運,站在臺階上,這一推直接給滾了下去,只聽見噹噹噹的聲響,御林軍左右舉着刀戟攔着皇后道:“皇后娘娘請恕罪,皇上有令,任何人不準打擾,違命者殺無赦……”
“好你個奴才,皇太后聖體違和,你敢攔着本宮稟告皇上,皇上怪罪,你們誰擔當得起?”侍衛依舊不聽,皇后走到哪裡,他們就攔到哪裡,我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怎麼啦?只能乾着急,我只是想着讓太后不要爲難自己,可並沒有想過要太后的性命,她要真是因爲這個而一命歸天,我豈不是千古罪人?
“好哇,好哇!”皇后無奈道,仇視朝我看來道:“皇上與太后若是出了什麼事情,本宮定當將你碎屍萬段……”只聽見皇后一聲令下:“來人哪,拿下……”便看見另一對御林軍魚貫而入,這陣勢,不由讓我一時迷糊,皇后不會想着趁亂殺了我吧,萬一我就這樣死了,那什麼罪名她都能讓我身上按了……
“皇上……”我求救道……雙腿都在發抖,連連後退……
“皇上,臣妾冒犯了……”正在我慌張之時,皇后卻直徑朝承乾宮的正殿而去,我這才發現,那對御林軍是把那些守門人給拿下,我一時半夥都反應不過來了,兩隊人馬在片刻間便勝負已分,看得我眼花繚亂,目不應暇。
蘇培盛撐着腰喊道:“皇后娘娘,您這是要逼宮不成?”
“皇上呢?皇上爲何不在宮內?皇上呢?“我與蘇培盛還未進入正殿便聽見皇后的問話,走進一看,空無一人,皇上根本不在裡面,“啪”的一聲,皇后出其不意地狠狠給了蘇培盛一個大耳光子罵道:”狗奴才?還不快快將實情稟告了,皇上若是出了個三長兩短,你有幾個腦袋?“
蘇培盛跪地道:“皇后娘娘饒命啊?奴才什麼都不知道?皇上只是說不讓人打擾,奴才不知道皇上去了哪裡啊?”問了幾個守門的侍衛,也是同樣的答案,都說看見皇上進去,卻並未見皇上出來,可是宮中就這麼大點地方,莫非皇上還能遁地了不成?
我也緊張起來,皇上不會出了什麼事情吧!
“你還不快將我實情告知本宮?莫非你真要看着皇上出事才甘心嗎?“皇后見問他們問不出所以然來,便朝我吃喝道,我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本宮告訴你,如果太后與皇上出了個好歹,本宮必定讓你陪葬……“皇后怒氣衝衝地抓住我的衣襟道,她是滿人,騎馬射箭自然不再話下,只是年紀大了力道不夠,卻依舊的氣勢十足。
我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只能據實以告,只是說皇上去慈寧宮看過黃太后了,見皇太后神志不清便離去了。皇后問道太后都說了些什麼,我不敢違抗胤禛的命令只是打馬虎眼道:“臣妾當時距離太后較晚,並未聽清,只是隱約聽見太后喊’佟佳·靈毓’‘賤人’‘我的兒’之類的話。”
皇后聽後似乎明白了什麼放開我道:”太后聖體爲何,本宮要去慈寧宮侍奉,你?滾回你的翊坤宮……“其實從哥哥死後,我被降位之後,我已經越發見識到皇后的能耐了,她竟然可以調動御林軍,而且看她的氣勢,這絕非第一次了。
想着她要是要殺我簡直是易如反掌啊?從前她在我的面前示弱未必不是顧忌着哥哥,我與她相處數年卻越來越發覺她深不可測?
我算是被侍衛押解回到翊坤宮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皇上到底上哪兒去了呢?這個晚上真是不平靜的,我心中一肚子的謎團解不開,憋在心中十分難受,將頌芝找來說話。
我後怕道:“咱們沒對皇太后做什麼吧!不過是……”我有些慌張,百合剛好端着熱茶進來,忙着攔着我道:“娘娘,禍從嘴出……”我被皇后的那一聲令下,果然是嚇到了,我再有權利也不過是調遣後宮中守宮巡邏的侍衛而已,她竟然能夠調動御林軍?這太不可思議了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我們並沒有……”我只是派人裝鬼嚇唬她而已,皇太后歷經風雨幾十年,怎麼可能嚇唬得吐血呢?鬼是頌芝裝的,我與百合策劃的,整件事情就只有我們三個知道,不過披頭散髮,穿着白衣,深夜裡使計調開身邊守夜的人,然後敲敲她的窗戶,發出幾聲怪叫而已。
當夜裡,聽聞後宮衆人都到慈寧宮侍疾,只有我被皇后的看守着乖乖在翊坤宮內,好在一個晚上過去了,沒有聽見喪鐘的聲音,反倒聽見了胤禛早朝的鐘聲,不由放下心來,胤禛回來了,太后也平安無事,那就是萬事大吉啊?我心中的石頭終於也落下了。
而且還聽聞皇上下朝就去慈寧宮給皇太后請安了,太后也能夠吃下些流食,病情好得多了,她不好吧,我擔心,她好了吧,我更是擔心,一旦她有了力氣肯定又會來爲難我了,故此等着皇上忙完了來翊坤宮看我時,便有演了一場一哭二鬧的女人大戲,哭訴道:”皇上,您怎麼纔來啊?你昨兒去哪裡了?蘭兒快要被嚇死了……“
胤禛安慰道:”朕昨兒心中鬱結,找個安靜的地方躲了躲……皇后太過擔心,故此草木皆兵了,蘭兒莫怕……“
“皇上,皇后她,她調動了御林軍,這,這是干預朝政啊?蘭兒還以爲她這是要逼宮呢?萬一皇上出了個好歹,那蘭兒也不活了……”
“朕登基之時,恐有不測,故此交給了皇后一支親衛隊,可以自由調遣,萬一朕出了個好歹,這些人也好護送你們女眷小孩到安全的地方……”原來是這樣,不由覺得胤禛果然心思縝密,萬事都想得周全,當日皇位之爭悽慘無比,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八爺黨黨羽衆多,明的暗的,不得不防。
“皇上總是想得多,皇上怎麼會遭遇不測呢?“
”有備無患,居安思危……如此才能長久……”胤禛淺笑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我不甘昨兒被皇后仰仗着軍隊而受辱挑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昨兒那場景,若真是要逼宮也未必不可的,老祖宗的家法,女子不得干政,皇后如此堂而皇之帶着軍隊入宮,若是傳出去,怕是大臣門又有上不完的奏章了。”
胤禛沉思後道:”蘭兒多慮了,皇后是朕的妻子,是朕最信任的人……“此話一出,我不由如同跌進深淵了,原來皇后是他最信任的人,那我還玩什麼啊?我怎麼可能絆倒他這個最信任的人呢?”
“呵呵,蘭兒是朕最寵愛的人……”見我失望的表情,他忙哄着我道。
我撇嘴:“那裕嬪姐姐呢?”他不答,我追問:”那淑妃呢?“他依舊不答,我再問:”那惠嬪、秀嬪、灩嬪等等等呢?“
他蹙眉:”有完沒完?“
我不依不饒:”皇上只會說好話哄人……“
他反駁道:”哄你,便是愛你,朕不在意的人,哄也不會哄的,若是你的小性子收一收,朕會更加的寵愛你……“說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惠嬪從甘露寺回來了,你打她,下手過重了些,此後不準了……”
“只見我打她,沒見她打我?”
“朕對她說過,要尊重你,今兒也對你說,要和睦待她,不可再針鋒相對……”
“皇上偏心她……”
“她替朕盡孝了!”胤禛淡淡地說道,我只能微微頷首點頭,他用食指挑起我的下顎道:“乖,朕希望朕的女人們都能好好的……”這話他說得語氣深長,我有些含糊不清。
“臣妾愚昧!”
“惠嬪如菊,淡然寧靜,綻放芬芳,她雖於朕無用,卻能替朕盡孝,寵愛她,是朕對她的獎賞,你,不要吃這些乾醋,不然酸的只是你自己,明白嗎?”我當日明白了,只可惜他不明白而已,我與惠嬪的恩怨,其實一兩句話能夠說明白的?
“那皇上寵愛蘭兒,所爲何事呢?“我問道,真想問問他,從前待我千般萬般的寵愛是否都是因爲哥哥帶兵打仗的功勞呢?
”惠嬪的父親,沈大人,朕已經把他調到京城爲官了。“胤禛饒過此問題,避而不答,我便也就不問了,想必這也是她受寵的願意之一吧!可憐我如今什麼都沒有。
”父憑女貴,理所當然的,皇上的恩典,惠嬪必然銘記在心,那日裡皇太后曾經提及過,要封惠嬪爲妃,還望皇上成全……“我賭氣似得問道。
他淡然一笑道:”那蘭兒心中可有合適的字?“
我氣結:“臣妾才疏學淺,心中哪裡會有合適的字?皇上才高八斗,學富五車,自然有合適的字選的。”
“本還想着賜‘惠’字,但是先皇之時已有了一位惠妃,不宜再賜‘惠’字,謹慎的謹字如何?謹妃可好?”沒想到他當真都想得好好的了,看來他是要跟皇太后妥協了。
“皇上說好便好,若是覺得不好,將那個‘熹’字賜給她也未必不可的……”
“這話說得小氣,你不是不在意麼?又是誆朕的?”我想着,能往高處走,誰願意往低處流啊?
“豈敢?只是蘭兒還沒有修煉到裕嬪姐姐那般的道行,若是六根清淨了,自然便不會在意了?”裕嬪來者不拒,去者不留,待皇上而言,擺明算是一種冷落了,一方的熱情,恩仇能夠持續多久呢?
“朕想着法子多寵你些……正因爲你是朕的寵妃,朕纔不在意對你失言,對朕而言,無論你是答應、常在、貴人、嬪、妃、貴妃、皇貴妃、在朕的心中,你都是獨一無二的,無人可與你相比,朕會想着法子多寵你的。“
胤禛神情在我額頭一吻,從我復寵以來,已經有兩年,這兩年,我好似並沒有享受到報仇的快感,只是這一刻,發覺,他待我的心,越來越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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