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翊紘喊住沃多:“今日我修爲盡失,就是你們科帕上部的責任。沃多,你說該怎麼辦?”
沃多是佛都三分火氣,何況吃了那麼大一個虧,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姜翊紘,殺人不過頭點地……”
姜翊紘搶話道:“沃多,是你自己說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你這條命,我要了!”
沃多算是看出來了,今天絕對無法善了,正想撕破臉皮,一看西管他們仨,還有周遭七上部的人都在看戲,只好靈機一動:“傻人不過頭點地。是我傻,我傻,我點地。”
說完,還真的以頭搶地。
老臉丟盡,沃多幹脆躺着閉上眼,剎那間淚流不止。
正常人都會得饒人處且饒人,可姜翊紘不是聖母,他只知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就像鴉九,在得勢的時候何曾饒過他?
成王敗寇,哪有對錯之分。
姜翊紘冷酷地說道:“姜某多餘的話不想說,你我之間,註定無法善了。你可以罵我無恥,但我不會縱虎歸山。兩個選擇,死,或自斷一掌,再廢修爲。”
說完,扔了一把匕首過去。
道武胸口起伏,再也按捺不住,紅着眼眶,擡起頭,能清晰看到他脖子的青筋暴起,這是內心得多大的觸動才能這麼血氣翻涌。
原以爲姜翊紘已經替他討回了場子,原以爲沃多賠款就已經了事,沒想到姜翊紘始終記得當初的承諾,以弱小之勢也要讓沃多付出慘重的代價。
道武忍着情緒,雙拳緊握,沉聲吼道:“誓死追隨姜總!”
受道武的影響,也受作爲姜翊紘下屬的榮耀的影響,歌寶等人也擲地有聲地吼道:“誓死追隨姜總!”
沃多知道這纔是姜翊紘的最終目的,他自己還只能一步步跳入坑裡,沒有分支可選。
沃多惜命,只想活着。
姜翊紘則是趁他病,要他命。
沃多拿起匕首,自斷一掌。
姜翊紘冷眼看着,沒有讓道武去親自動手,因爲不得不防沃多狗急跳牆。
沃多另外一隻手按在自己天門蓋上,自廢了修爲,之後整個人像土狗一般狼狽倒下。
硬是靠單手支撐着,才爬了起來。
姜翊紘朝扁闕使了個眼色,後者領會,走上前去檢查沃多的情況。
施法檢查了一番,扁闕朝姜翊紘略有深意地點了兩下頭。
姜翊紘知道,扁闕的意思就是沃多活不過二十天,因爲他下了毒,無色無味,過了一個時辰後便無人能察。
何況,當沃多失去修爲的那一剎開始,科帕上部註定就是爭權奪利的開始。
沃多簽下的欠款字據,將會是他在族內的催命符。
而一千萬的聯盟通寶,會讓科帕上部負擔空前沉重,此消彼長的情況下,難免不會內亂或被蠶食。
只是姜翊紘卻沒有絲毫勝利的喜悅,道阻且艱,意味闌珊。
原本此間事了,他就會踏上尋找姜偉之旅。
而今邁步從頭越,西風烈,霜晨月。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陸孤好人做到底,當場宣佈將與方景他們對科帕上部發起封殺通告,禁止與他們上部有經濟往來的部落的物資、資源流入科帕上部。
夜已深,一天下來,唏噓不已。
阿曼重新掌權,原巴塔上部長老會,除昊昇叛族身消,明孔慘遭迫害之外,其他長老都重新執掌長老會。
昊昇提拔的親信一衆,事後經過調查取證,刑司長老的位置空缺,除昊信改任史司長老之外,其餘人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此是後話,按下不表。
姜翊紘謝過陸孤等人仗義,本欲一併解決未完結之事,奈何丹田被毀,實在是心力交瘁,待各部之人和秦家妖怪安排了安頓之所,他回他原先住的地方,躺在牀上。
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將手伸到牀底下的某處,拿出一個包裹。
裡面都是他的私人物品,已經關機的手機、還在走的手錶、剩下三顆子彈的手 槍。本以爲手槍已經沒有任何用途,沒想到現如今淪爲普通人,又需要它傍身了。
姜翊紘躺着端詳着手 槍,呢喃道:“老夥計,從地球到者匿大陸,咱們註定是相依爲命了。”
放在胸口處,拿起手機,按了按開機鍵,沒有任何反應。
姜翊紘自嘲道:“老薑同志,老媽,兒子現在是連在手機裡看你們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了。”
迷迷糊糊睡着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
姜翊紘從睡夢中被一個聲音驚醒。
是手機開機的聲音!
姜翊紘猛地坐起來,死死盯着原本已經沒電關機的手機。
他不敢相信地顫抖着,右手緊緊抓住剛剛自動開機的手機,激動得他左手對着自己連扇了幾巴掌:“我不是在做夢吧?難道修爲盡失之後,還會有幻覺這種後遺症?”
然而,他感覺到了疼。
不是做夢!
他差點就跳了起來,但還是忍住,生怕錯過手機的任何畫面。
他此生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緊張,這麼屏住呼吸,這麼激動。
手機自動開機之後,顯示電量一直在增加,就像無線充電般,一點點百分比地增加。
姜翊紘想到了一種可能,這個想法讓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喊出來。
他想笑,可他的眼淚就像堤岸上的洪水,浩浩蕩蕩,不爭氣地嘩啦啦地流了出來,打溼了睫毛,打溼了臉龐,打溼了衣裳。
他被突如其來的奇蹟的喜悅包圍了,他知道不單單他在找老爹,老爹也一定在努力地找他。
自己被傳送過來的時候好歹是兵王的實力,都舉步維艱,相比之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爹得吃了多少的苦啊。
電量還在增加,已經從低電量的紅色變成了黃色,很快又從黃色變成了綠色。
姜翊紘在期待着,在等待着,在希冀着,不想這只是一場真實的夢。
他隱隱覺得,以老薑的科學能力,在這個不同於家鄉的異界大陸,只要有足夠的材料,實現超遠程的無線充電基本是可行的。
要不是老薑同志需要找到自己,他完全可以造一部刻畫陣法的永不斷電的手機。
在者匿大陸,能讓理論科技變成實際。因爲這邊有着難以想象的能量資源和傳承。
姜翊紘本來因爲修爲盡失,不能踏上尋父之旅而落寞,如今,只要能父子相見,他覺得便是人世間最美好的事。
他終於忍不住邊哭邊笑,就像咿呀學語的嬰兒一樣,自言自語着,努力醞釀着這久別後的離情別緒。
“千萬千萬不要露怯,千萬千萬不能哭。”
“爸,你好嗎?”
“不行不行,不能讓老薑同志擔心我。”
感覺帶哭腔不好,姜翊紘吸了吸鼻子,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老薑同志,你可以啊,終於想起來要找我了!”
可姜翊紘怎麼都歡快不起來,兒行千里萬里億萬裡,沒法在父母膝下承歡,如何能快樂?
左手撫了撫胸,深呼吸,姜翊紘努力剋制自己,儘量語氣更緩些,不要帶着顫音。
“爸,你……”
可話一出口,姜翊紘再也繃不住臉,整個人情緒崩潰到了極點,泣不成聲:“爸,我好想你啊。我做不到不讓你擔心哇!哇嗚嗚嗚,爸,我好害怕,我害怕!”
“爸,我試過找你了,可我找不到你!”
“爸,我沒有放棄你,是兒子還沒在這裡立足,兒子不是有意不去找你的。”
“兒子現在是廢人了。”
“爸,你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人欺負?”
“爸,我好幾次差點死了,你知道嗎?”
到了後來,眼睛已經模糊不清,姜翊紘差點哭斷了氣,手機屏幕都是他的淚水,滴答滴答的在屏幕上化開。
異域他鄉,姜翊紘全靠一個信念支撐,全靠一個姜偉還健在的信念在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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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時間流逝,手機電量已經充滿了許久了,手機卻沒有響。
姜翊紘瘋了一般,用衣袖擦拭着手機屏幕,生怕是淚水將手機弄壞了。
可手機沒有壞,也沒有另外一頭的電話傳來。
等了很久。
姜翊紘由一開始的希冀變成了彷徨。
他在內心安慰自己,可能是老薑的手機在破舊古老神殿時就沒帶身上或者被搜走了也不一定。
又空等了一會,姜翊紘忍不住撥打了姜偉的號碼。
既然能超遠程幫自己的手機無線充電,那勢必是因爲老薑同志根據姜翊紘的手機號才能實現唯一指定的設備進行識別。
姜偉知道手機這回事,這次的超遠程充電有且僅能是姜偉的手筆。
可電話裡傳來了嘟嘟嘟的忙音,根本就撥打不通。
姜翊紘整個人都給抽走了魂般頹然。
大喜大悲,巨大的落差讓他意識開始紊亂,整個人陷入渾渾噩噩中,發起了高燒。
接着,姜翊紘雙目翻白,昏迷不醒。
手機被握在手裡,緊緊拽着。
就在手機鎖屏之後,屏幕突然又自動亮了,自己解鎖。
一個手機從來都沒有的功能將充電開機之後的一切音頻全部朝某個未知的信號接收器發送,並且顯示發送完畢。
如果姜翊紘仔細看手機的所有軟件,就能發現憑空多了一個軟件。
可惜關心則亂,他的全心思都在等來電,就這麼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