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寶臨時下令城防守衛兵戎相向,昊慶氣得直哆嗦:“歌寶,我算是看明白了,角部質子先前被遣送回來,就是和姜翊紘沆瀣一氣,早就準備叛族謀反了。我奉勸你趕緊打開城門,和姜翊紘一衆束手就擒。”
已經被擢拔爲千統的道武頂着壓力,向昊慶喊話道:“姜都護是深明大義之人,衆將士對部族的忠心也是日月可鑑,不是昊慶長老一句話就可以否定的。今日你不分青紅皁白就以謀逆之名扣下瞭望鄙都護府錄事,恐怕諸將都心中不服。”
歌寶也作勢喊話道:“一切等姜都護來了再說。”
沒想到幾個月的時間,姜翊紘有這麼高的軍威和聲望,昊慶咬牙切齒不已:“你們這羣吃裡扒外的狗東西,反了你們!長老會的命令都不尊了?!”
“阿力庫,你讓他們快快打開城防,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若抗命不尊,我可以將你就地正法。”
阿力庫滿是悲憤:“衆將士守衛疆土拋頭顱灑熱血,到頭來竟然被莫須有的罪名所玷污。長老會在沒有族長的授權之時,並無督軍監軍之權力,阿力庫恕難從命。”
道武無動於衷,面無表情,嚴肅地喊道:“姜都護有監軍及掌權等一衆權力,軍令如山,沒有他的命令我等不敢擅自做主,還請昊慶長老莫要爲難阿力庫。”
他明知道這麼對峙着,肯定會陷姜翊紘於惡名,但是茲體事大,誰也不想稀裡糊塗地就給冠上謀逆的罪名。
而姜翊紘也在這時回來了,他沒有刻意迴避去走密道,而是大大方方地與昊慶正面直接遭遇。
還沒等任何人開口,姜翊紘冷靜地安排道:“本都護隨昊慶長老走一遭便是了。但是角陵衛本就有軍事自治權,他們是附屬而不是附庸,此番歌寶大首領並無過錯,昊慶長老無權干涉角部自治的權利。”
來之前,昊慶就被叮囑過,此番只要將姜翊紘押回上城便可。
現如今多邊局勢緊張,佈防也不能輕易變動,這也就是之前長老令只是傳喚正職回去,留下副職暫代。
但是昊慶今日丟了面子,不依不饒道:“阿力庫作爲正職,遲遲不回上城覆命,也需一併帶走。”
姜翊紘笑了,說道:“姜某的都護及監軍之權力還沒有被卸下吧?”
昊慶一愣,不知道姜翊紘此話何解,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姜翊紘一副那就好辦的樣子:“阿力庫,本都護覺得你能力不足以勝任都護府錄事一職,現將你降爲副職,你可服從?”
阿力庫中氣十足地回道:“卑職從命!”
誰能想到姜翊紘不按常理出牌,接着又將幾個重要的正職全部降爲副職。
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夠繼續留在這裡執行計劃。
人家姜翊紘將規則摸透了。
就這樣,本來劍拔弩張的場面,被姜翊紘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
偏偏昊慶話裡話外都找不到繼續扣住幾個重要人物的理由。
最終,姜翊紘隨長老會一衆折返巴塔上城。
而天亮之後,就是暴風雨的到來。
姜翊紘安排的人,開始收網的信號一釋放,便毫不猶豫地停止了之前瘋狂的狙擊做空行動。
大半個部落聯盟的普通人,仍舊和以往一樣男耕女織,熙熙攘攘,只爲銅錢幾串。
野狼和其他的倒爺、投機者一樣,感到了不尋常。
今天‘造富者們’一個都沒有出現,彷彿都憑空消失了。
姜翊紘早就預演過了。
這場狂歡有多瘋狂,結局就會有多淒涼。
因爲一單位的聯盟通寶可以兌換的黃金量實在太大了,這半個多月下來,官方機構的黃金存量已經被掏空,掏得比底褲還空。
‘造富行動’停止,手裡囤積了聯盟通寶的武者還好,如果是平民世界的投機者就會發現,一旦他們需要維持衣食住行的營生時,他們已經從官方機構兌不到黃金。
即便他們退而求其次,想兌換白銀或者銅幣,一來沒有那麼大的量,二來使用白銀或者銅幣的,都是生活在最底層的平民,他們的首要目標便是溫飽、生存,而發展永遠都不會是他們的目標,投機者拿着聯盟通寶這樣高端的通貨去哪裡兌?他們走投無路的話,就是動盪的開始。
而手裡囤積了黃金通票的平民世界裡的投機者,本身就是在低位的時候入手等待高位賣出。在未發生這場造富行動的時候,黃金通票很難兌換到者匿通寶。官方機構這時候肯定會急於回籠黃金儲備,即便是吃虧,也只能吃啞巴虧。
可是如果按照這場造富行動前的兌換比例的話,很多通過借貸而後期參與了這次活動的銀號內部人員勢必會血本無歸,連鎖效應地不斷有投機者家破人亡。
手裡囤積了黃金通票的平民世界裡的投機者或倒爺,如果是找私人持有聯盟通寶的平民界投機者兌換,後者是不願意兌換的。若後者願意兌換的情況下,當初後者有多瘋狂,這下子就會多透心涼。
囤積了黃金通票或者聯盟通寶的投機者如果選擇繼續持有、觀望,在經濟運轉的大環境下,如果他們本身參與了這場狂歡的資金來源不是自有資金的話,誰都扛不住長期持有手中通貨的壓力,總會有繃不住的那天。
那一天,等待他們的將是難熬的冬天。
這個環境之下,不需要姜翊紘進行第二輪的割韭菜,持有黃金通票的投機者爲了回血,自然會對持有白銀的人羣瘋狂抽兌。同理,白銀的持有者將會吸食最赤貧的那一個羣體。
這場造富行動下來,無論是貪心不足的低階武者,還是像野狼這樣的想做倒爺的平民百姓,上天要其死亡,必先讓其瘋狂,都會從一開始的雙贏變成了兩敗俱傷。
這也就是姜翊紘選擇狙擊黃金,而不是狙擊白銀、銅幣的原因所在:逼急了最底層,就會有反抗。
這個最簡單的道理,已經被忽略了無數年。
當基礎動盪,上層建築必受影響。
普通人並沒有支付使用傳送陣的財力,很難向周邊轉嫁風險,也沒法跨區域調度,市場上金銀銅的通貨體系必定人人自危,人人擠兌。
當所有普通人都只相信持有金銀銅,寧願擠兌也不相信部落聯盟銀號的信譽和背書時,必將形成大規模的動盪,逐步瓦解整個經濟體系,直到朝武者世界蔓延。
這種情況下,不出十天,大蕭條必然發生,部落聯盟將會非常頭疼。
最終,部落聯盟當局肯定會介入。
而七上部並不具備信用背書的能力,又着實儲備金不足的情況下,只能求始作俑者姜翊紘高擡貴手,放過他們。
即便姜翊紘有條件釋放手頭上的資金,也只能是緩解,只能是飲鴆止渴。
部落聯盟當局爲了維穩,又沒有信用增發通票,否則必將產生誇張的通貨膨脹。
也不能鎮壓最底層,只能不得不重新重視普通人的世界。
天平一旦向一邊傾斜,屠刀便會朝另外一邊落下:拿低階武者開刀,政治逼迫他們釋放手頭上囤積的通貨,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該問責的問責。
參與了這次造富行動的低階武者釋放手中的黃金通票,再將姜翊紘狙擊所得釋放出來,那麼大盤還是穩得住的。
選擇拿低階武者開刀,這是千古未聞。畢竟聯盟通寶的通貨系統鐵定扛得住這次的變故,而且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孰輕孰重,當局只能保平民界的經濟系統。
這就是經濟活動的一場蝴蝶效應,也是一道單項選擇題。
自從姜翊紘被帶回巴塔上城,便被拘禁了。
兩天過去了。
外界這場暴風雨的走向正如同姜翊紘的預演般,愈演愈烈。
本來姜翊紘會被秘密帶走,但是七上部的領頭一聽說姜翊紘給羈押了,後腳就來到了巴塔上城。
拖木、辛達、也書、河婆、定倫、奉左、苦庫聯袂而來,這也就是姜翊紘故意與昊慶高調遭遇的目的所在。
只要姜翊紘還欠他們債,就能被盯着,被看着,被圍追堵截。
七上部的人不知不覺被姜翊紘算計,充當了保鏢的角色。
他們已經逼着昊昇兌現那份臺底協議,誰讓昊昇現在是主事人。
昊昇也是有苦難言,本以爲秘密羈押姜翊紘,再等待面具人組織前來帶走他,然後昊昇再舉族按照面具人組織的安排,前往投靠姜維崇,充當棋子、耳目。
而昊昇身邊那兩個戴着黑色面具的黑階武者,本身就不敢高調行事,以免影響組織的計劃。
這麼一耽擱,就是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