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伏矢煞輪?”
郭鹿泉先是疑惑,隨後眼中出現一絲擔憂,“煞炁蘊神,沒錯,正是伏矢煞輪,怎麼會在這個時候?”
他猜得沒錯,王玄正在突破。
兵家鍛體術是以七魄固七煞輪,其中各有玄妙。
比如屍狗魄,主司衛外,使邪不可幹,如宅中警犬,故名屍狗,屍狗煞輪就是要打開防禦,引煞入體,又以屍狗看管,化爲已用,內可煉身,外可附着於煞器。
但這只是第一步,引煞入體,煞炁如散兵遊勇,即便再多也似一盤散沙,只能憑藉煞炁本身力量殺敵。
而伏矢乃命魄,位在眉心,統領七魄,只要凝聚伏矢煞輪,就能用自身意志侵染煞炁,不僅掌控更加隨心,聚散如意,還能帶上精神攻擊,斬殺幽魂厲魄。
王玄前身多年積累,凝聚屍狗水到渠成,本以爲伏矢煞輪還需幾個月,卻沒想到今晚連番廝殺,精神緊繃下臨時突破。
但這,並不是好事。
“殺!殺!殺!”
王玄此時只覺無邊怒火從心中涌出,兩眼一片血光,想要將眼前的一切統統撕碎。
伏矢七情在怒,若抗不過“怒關”,便會淪爲神志盡失的殺戮野獸,家中傳承提及,戰場上不少軍人於廝殺中凝聚伏矢煞輪,一場血戰後喪失理智,成爲在戰場上游走的邪祟——兇兵屍鬼。
他已經很小心,沒想到也陷入此劫。
吼!
堅冰之中,兩尊殭屍也兇性大發,不僅咔嚓嚓掙脫冰塊,渾身兇厲屍氣也涌向王玄,試圖將其侵染。
普通殭屍還需要咬人,飛屍卻已能夠隔空吸引生靈之血,也能釋放屍氣,進行感染轉化。
沒想到,這卻成就了王玄。
滿腔怒火爆發,王玄轟隆一聲首先炸裂冰塊,雙拳如箭雨,劈頭蓋臉砸向兩尊殭屍。
奇妙的事發生了。
王玄太陰玄煞太過兇猛,如今伏矢煞輪雖未徹底凝聚,但已可凝聚煞炁,雙拳隱有墨藍光彩,兩尊殭屍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再次凍結。
轟!轟!轟!
在所有人眼中,兩尊殭屍渾身堅冰不斷凝結碎裂,好像變成了兩個不會動的靶子,任憑王玄肆虐。
寒風呼嘯,爆炸聲響徹街道。
嘩啦啦……
一截殭屍手臂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屍氣已被攻破,自然和普通殭屍沒什麼兩樣。
然而,王玄還在轟隆隆瘋狂猛砸。
郭鹿泉越看越心驚,焦急道:“不好,這是走火入魔之象,必須阻止他,柳老哥……”
“沒什麼辦法。”
柳金刀面色冷漠,手中忽然出現了幾顆生鏽鐵釘,“他若走不出來,老頭只能出手,康元城可不能出現兇兵屍鬼。”
郭鹿泉捏了捏拳頭,心中悲哀。
他沉浮半生,歷經風雨,看慣了蠅營狗苟,在永安軍府這段時間,過得甚是舒心,王玄若出事,軍府恐怕會立刻土崩瓦解。
鐺啷啷…
忽然,一個銅盔狀玩意兒滾落在地。
陰風陡然颳起,伴着長長一聲嘆息消失。
王玄心中一點靈光迴歸,漸漸冷靜下來,與此同時,眉心處伏矢煞輪開始瘋狂凝聚。
不同於凝聚屍狗煞輪的磅礴氣勢,伏矢煞輪極爲收斂,只見他渾身伴着墨藍微光,尖錐般的寒冰不斷凝結又散去,沒過一會兒便徹底消失。
王玄眼中恢復清明,一旁焦急的阿福連忙跑了過來,圍着他不停甩尾轉圈。
“放心,沒事了。”
王玄摸了摸狗頭,看向前方。
只見一頭殭屍已經被徹底砸碎,另一頭也只剩半截身子,腦袋癟了一半,那刻着符文的銅盔也扭曲翹起。
一個淡淡的身影漂浮半空,與地上殭屍相貌相同,眼中一會兒清醒,一會兒迷茫,似乎想起什麼,對他拱了拱手後漸漸消散…
魂靈?
王玄心中愕然,自己怎麼能看到魂靈?
雖說凝聚伏矢煞輪後可使神魂堅韌,但想要看到魂靈,只有各家法脈秘術才能做到,畢竟那是無形之物。
難道,和融入太陰煉形術有關?
還有,那魂靈似乎三魂不全,只有胎光、爽靈二魂,而且好像在感謝自己…
就在這時,夜空中忽然一聲冷哼,隨後遠處街上影影綽綽,看模樣散去不少人。
郭鹿泉、張橫和杜家兄妹則一聲歡呼向他跑來,天空中的小白也盤旋落在肩膀。
王玄鬆了口氣,嘴角露出笑意。
遠處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
………
鶴福樓內,人頭攢動,茶香四溢。
店小二肩上搭着毛巾,手中拎着大茶壺,在一面面方桌之間遊走,不時伸手一甩,利落地給客人填上新水。
臺上,劉鐵嘴搖頭晃腦道:“一番爭鬥之後,那王校尉與江湖羣雄不打不相識,可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劉鐵嘴,你說的不對吧!”
臺下終於有人忍不住出聲道:“德興坊那邊封了路,聽說趙府門外整條街都弄得亂七八糟,還死了人,哪有你說的這般和氣?還有,最後到底是誰贏了?”
劉鐵嘴臉一黑,“你莫非是來踩老夫臺子的?”
臺下客人尷尬一笑,“晚輩可不敢,就是好奇。”
劉鐵嘴摸着鬍鬚斜眼一瞥,“今日卯時一刻,有人尋得虎符,送於幷州府衙,卯時二刻,那趙都尉一家便被放出大牢,雖官職已丟,卻保全了性命,你說誰贏了?”
“這本子就此作罷,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不好!”
臺下衆人頓時心中了悟。
那王校尉不僅贏了,還贏的漂亮,如果多加議論,就是在打江湖衆法脈的臉,劉鐵嘴這是不想給那王校尉惹事端。
有茶客嘖嘖讚道:“鐵膽銀槍,道義雙全,這位王校尉可謂是一朝成名啊,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衆人紛紛點頭稱是。
然而,劉鐵嘴卻微微搖頭,“是非福禍本相依,誰又能說得清呢……”
他的話,一點兒都沒錯。
市井之間,只曉得王玄長街夜戰救人,但卻不知道,這只是疾風暴雨來臨前的一聲響雷。
正月初九,軍府改制前一日。
剛入辰時,便有一道道人影於康元城中來回奔走。
北城,威武拳館。
拳館大門依舊緊閉,廳內衆多法脈長老齊聚,一幅碩大的幷州地圖被懸掛而起,所有人眼神凝重,高聲議論。
“渠城那邊,排教和刺客門佔了,這事先已經說好,其他的我們不插手……”
“太一教至今還未派人來,估計是要作壁上觀。”
“哼,人家掌控着社稷大廟,自然看不上這些湯水,莫要理會,蕭家那邊怎麼說?”
“通義縣軍府靠近九龍嶺龍脈,聽說那邊發現了玄銅礦,不願鬆口。”
“哼,早不發現晚不發現,開荒令一出便發現,怕是早已暗中開鑿,罷了,你去傳話……”
對於他們來說,昨夜的事情只是小插曲,今日纔是決定未來的一天,其他各州恐怕此刻也在明爭暗鬥。
正如王玄所說,大燕國的遊戲規則已經改變,對於皇族世家,以及一些大教來說,只是多了一種玩法。
但對於許多小家族及民間法脈來說,卻是滔天大浪。
不爭,便會被淹沒吞噬。
而凡俗百姓,或許在風浪平息後許久,才能窺得一鱗半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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