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片延綿不絕的大山,羣峰聳立,宛若龍脊起伏,其中生長着數十丈的大樹,蒼勁渾厚,遮天蔽日。
這裡是十萬大山,屬於南蠻棲居之地,蠻獸潛伏。
一顆數人合抱粗的古樹衝入雲霄,而大山深處的一顆古樹下,有石塊堆砌的村落,冒出絲絲篝火。很多人身着獸皮縫製的簡陋衣物,圍坐在篝火邊緣,不過他們都有同一個特點,體格壯碩,甚至連十歲的小孩都有外界成人那麼高大的骨骼,十分有力。
在這羣人中間,有一名頭髮枯黃,目光渾濁的老者,手持着骨杖,他穿着乾淨的衣服,皮膚軸的跟橘皮一樣,看上去很老弱,卻穿的比其他男女都要乾淨,獸皮衣袍上吊着幾根麻繩綁着的獸骨,其他村民卻對他充滿尊敬。
老人望着這上百人的村落,口中發出陣陣聲音,緊接着,在座的男女跪伏在他身旁,聽聞那言語之聲,面目虔誠。
“上古洪荒,人族崛起於蠻,後有蠻祖,崛起於十萬大山,驅逐荒獸,斬殺妖邪,故今日蠻族皆爲蠻祖所賜……”
老者的聲音飄蕩在村落之中,無數蠻祖修士匍匐在地,高呼道:“感謝蠻祖!”
語畢,數百名蠻人從地面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獸骨發出響動聲,一羣蠻族婦女手中拿着被打磨過的的獸骨,切開篝火上炙烤的血肉,這些血肉散發一股精氣,在火焰炙烤下,肉身伴隨精氣衝入衆人鼻中,無數蠻族少年吞嚥口水,他們在長身體,需要這些強大的蠻獸血肉。
蠻族婦人將最大最肥美的一塊肉食恭敬的送到老人面前,再均勻分出給一些高大成年的蠻人,最後留下的蠻獸血肉纔是她們和孩童的。
每一塊血肉不多,卻散發出一股精氣,一陣陣狼吞虎嚥之下,衆多蠻人露出滿意之色。
天色逐漸入夜,數百名蠻人圍坐在篝火邊,成年人則在一旁打磨武器,發出爽朗的笑聲。村落的少女圍繞着篝火,伴隨靈動的舞步,身軀曼妙,唱出山林中最清脆的歌聲,比百靈鳥鳴叫還要動聽。
那蠻族老人渾濁的瞳孔中散發出黯淡的光芒,在他身旁還有一個體格瘦弱的少年,年約十一二歲,眼神靈動,體格與蠻族村落同齡人有相比顯得瘦小,可皮膚白皙,看上去多出幾分清俊之氣。
“劉芒,將這些肉分出一半,給帳篷裡的那人帶過去。”老人說道。
老人背後的少年名叫劉芒,聽聞老者的話,恭敬的走上前,拿起骨刀切開蠻人供奉上的蠻獸肉,分出一半,在衆人狐疑的目光中,拿起不多的蠻獸肉走入帳篷之中。
不遠處有獸皮縫製的簡陋帳篷,可相對於其他蠻人的露營之地堪稱華麗,那是老人的帳篷,而那老人便是村落的蠻族祭祀。
少年望着其中溢出的精氣和肉香,忍不住吞嚥幾口。此處蠻族村落不大,身居大山,依靠成年蠻人外出捕獵養活村落數百名蠻人,不過近段時間,強大蠻獸頻繁出現,許多成年蠻人死在蠻獸口中,蠻族長老命令蠻人少出去捕獵,使得村落的食物緊張了許多。
劉芒忍住口欲,掀開帳篷,走近鋪滿獸皮毛的牀榻,在牀榻上有一名衣衫襤褸的人躺在上面。他將肉食放在邊緣,推了推那榻上的人,不見轉醒。
那夜雷鳴響動,大雨傾盆,天穹被撕開一道口子,一道白色閃電斬斷了村落不遠處的數道古樹,蠻族村落見到這種異象,四處搜尋,在一片焦黑荒地發現這名人族。蠻族祭祀老人命令村人將這怪人帶回村落,以草藥替其療傷,不過這人傷的太重,渾身上下全都是裂痕,在胸口還有一道拳頭大的洞孔。
可怕的是,這具軀體傷成這樣還有生機。
蠻族祭祀老人取出一些珍藏的草藥替其療傷,每日甚至取出一滴珍貴的蠻獸精血讓他服下。
就這樣過了將近半月,這怪人的身軀開始癒合,呼吸也平穩下來。
“他到底是誰?受到這麼重的傷都不死,連青山大叔都嚇到了……”
劉芒嘟噥,口中的青山大叔是整個劉氏村落的第一蠻士劉青山,剛剛成年自動覺醒蠻血,如今達到凝血境的第八層,是村中蠻人中除開蠻族長老最強大的蠻士,也是少年劉芒最崇拜的人。
看着那巨大的疤痕,劉芒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掀開怪人身上的破碎衣衫,鮮紅新生的血肉散發着一股溫熱,劉芒小心觸碰怪人身軀,能夠感覺到這具軀體內心臟不斷跳動,甚至比上次劉青山捕捉回來的那頭黑黝黝的血蠻牛都要有力。
牀榻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有幾分呆滯,卻察覺到身旁有人,轉過投來,眼神中有幾分不解和迷茫。
“啊……”劉芒心神一震,身子看上去雖然瘦弱,可是動作卻十分敏捷老練。他從小跟隨蠻人修煉,體格與蠻人差距很大,卻練就了一副靈活的身子,看到那怪人甦醒,身居在蠻村養出的天性讓劉芒猛地退後數步,帶着敵意盯着那怪人。
那怪人立起身子,摸了摸身軀上那一條條傷痕,掃視四周,過了很久,聲音喑啞的問道:“這是哪裡?”
劉芒沒有放鬆警惕,說道:“這裡是十萬大山,南蠻之地。”
“南蠻之地?”怪人眼中露出幾分迷茫。
見這怪人似乎沒有敵意,劉芒心中警惕心稍微鬆懈,問道:“你到底是誰?從什麼地方來了?”
那人的眼睛掃過來,凌亂的黑髮下有一張年輕的臉,嘴脣艱難的蠕動,吶吶道:“我是誰……”
“對,我到底是誰……”
怪人在不斷反問自己,很多殘破的景象衝入腦海之中,仙光、赤紅火焰、蒼穹裂開、虛空破碎……他抱着頭顱,頭痛欲裂,突然發出一聲嘶吼,腦海砰得得一聲,一片空白,無力的倒了下去。
……
數日後,劉氏村落多出一道奇異的風景,在一棵蒼勁有力的巨樹邊緣,坐着一名面貌清俊的青年,正是那被劉氏蠻村救回來的怪人。
青年依靠着大樹,聞着這古樹散發的淡淡草木香味,雙目若有若無的落在天穹之上。這處蠻族村莊與他格格不入,一些眼神在自己身上飄過,帶着疑惑,甚至會有幾名蠻族少女,對於這面容白皙俊秀的青年十分好奇,眼中露出很直接的光芒,想要走過來與他打招呼。
在他手中,有一塊魚形玉符,是蠻族張來交給他的,那夜他墜落到劉氏村落,這枚玉符是從他身上找出來的。
青年撫摸玉符,上面刻着兩個字,字跡細膩雋永,似一名女子精心雕刻,蘊含心意,緊接着,一道紅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腦海,緊接着是一陣刺痛。他努力不去想這些事情,那頭疼欲裂的感覺逐漸開始消失。
不遠處,有一名少年,眼睛烏黑,閃爍着靈動之色,青年記得那少年名爲劉芒,就是那一夜他率先發現了自己,讓蠻族長老將自己救了回來。
青年朝少年招了招手,那名爲劉芒的少年也不畏懼,走了過來,坐在庇護村落的這顆大樹邊緣,睜大眼睛看向陳漁,道:“大哥哥,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
青年回想了許久,婆娑着那塊玉符,眼神明亮道:“就叫陳漁吧!”
“嗯,陳漁大哥,我叫劉芒……是立志要成爲一名蠻士。”劉芒漲紅着臉說。
“蠻士……”陳漁呢喃了一聲,眼神沒有波動。
劉芒看着他不語,以爲陳漁不相信,連忙解釋道:“我阿爸曾經是蠻族王庭勇士,所以我繼承了阿爸的蠻族血統,會成爲蠻士的!”
陳漁看着劉芒目光清澈堅定,笑道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爲你說的蠻士。”
得到陳漁的肯定,劉芒格外雀躍,因爲每次他說要成爲蠻士,村中的大人總是一臉笑容。
兩人在樹下不斷說話,陳漁也從少年劉芒口中得知了很多。
南蠻之地身處於南蠻十萬大山中,無數蠻族修士身居在這片山嶽,而劉氏村落不過是這蠻族一處小村落,方纔數百人,再大點便是部落,有強大的蠻士守護。
而劉芒口中的蠻士源於蠻族傳說……蠻族有祖,崛起於上古,以天地萬物凝練蠻血,飛天遁地,到一定境界可以赤手博荒古兇獸,而這羣凝練蠻血之人便是曾經蠻祖遺留下的蠻族血脈。
蠻血可以當作一種血脈傳承,一般在蠻族之人中,百人中能有一人能夠自動開啓蠻血,獲得不可思議的力量……而自動開啓蠻血者,其祖輩必定爲強大蠻士。
也有一部分人,以南蠻巨兇精血,強行開啓蠻血,成爲蠻士,強大者也能將這種血脈傳承下來。
在劉氏村落,唯有寥寥數名成年男子可以稱爲蠻士,不過都是下位蠻血,可在這種聊聊數百人的小村落,這種戰力也是彌足珍貴。
“我阿爸曾經是蠻族王庭的勇士,後來死在與蠻獸搏鬥中,我娘也失蹤了,後來我被王庭送回村內,一直在村中成長,所以我的志向便是要成爲阿爸那樣的強大蠻士,成爲蠻族王庭的勇士。”劉芒彷彿找到了話題,陳漁和村中其他人不同,總是給予他肯定。
“蠻族王庭?”
陳漁在劉芒口中得知,這個統御十萬大山的王庭,乃蠻祖傳承下來的一隻遺脈,是統御一方大山的蠻族王族。
正在劉芒和陳漁聊天之際,村口突然出現數名奔跑的蠻人,他們身上帶血,每個人都負傷,爲首的一名中年蠻人,揹負一副巨弓,正是劉芒口中的劉青山。
蠻族漢子的胳膊被一根東西刺穿,在奔跑到村落不遠出,他高聲大呼
“快逃,有蠻獸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