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看到那個小男孩似乎被嚇了一跳,瘦弱的身子瑟瑟發抖,似乎還有淚水掉落下來。如果讓旁人看過去,這番景象也只會讓他覺得麥克實在是凶神惡煞,這樣莫名其妙的兇一個孩子,何況剛剛他們還差點撞到他。
只是那男孩的淚水怎麼好像是黑色的……
然而史蒂夫沒有多想什麼,他是個善良熱心的人,看不慣麥克這樣欺負一個小孩子。他瞪了麥克一眼,邊安慰着男孩,邊伸手想要打開車門,麥克卻猛地按住了他的手。
史蒂夫憤怒道:“麥克你在幹什麼啊?我要替你向他道歉的!你今天怎麼無緣無故吼一個小孩子?這一點都不像你!”
麥克緩緩地搖頭,低沉的說道:“你開車時間短,很多事情你都沒有經歷過。我曾經碰到過這些孩子,差點死在送貨路上。它們不是普通的孩子,它們的名字叫作,黑、瞳、少、年。”麥克一字一頓地說出最後四個字,史蒂夫頓時毛骨悚然,很多怪談秘聞他也是聽過的,自然知道這個在美國家喻戶曉的恐怖傳聞。
突然,麥克正對着車窗的臉上浮現出極其恐怖的神情,彷彿看到了什麼恐怖到頂點的東西。
史蒂夫艱難地扭頭看向車窗,看到那個男孩子慘□□致的臉緊緊地貼着車窗,擠壓得五官都有些變形。他那有名的、滲透着不祥的、沒有眼白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他們,剛纔裝可憐落下的黑色淚滴懸掛在他的臉上,蜿蜒出詭異的痕跡。
“打開車門。”男孩的嘴咧得格外大,嘴角直至耳根。他的聲音和全黑的眼睛好像有某種魔力,誘惑着史蒂夫稀裡糊塗的就想開門,麥克死死的控制住他。
見麥克不被自己迷惑,黑瞳少年的臉從車窗上消失。他站在車旁邊,開始瘋狂地搖晃車門,口中大聲叫喊着:“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車門劇烈晃動着,麥克冷靜的看着他。沒有主人的允許,黑瞳少年是絕對不能進入車內的,只要不開門,兩個人就是安全的。
僵持了一會之後,黑瞳少年突然絕望的哭泣起來:“求求你們開門吧,你們如果不開門,我會被它們殺了的!我保證不傷害你們,只要打開車門就可以了。我真的沒有惡意。”
黑色的淚水糊滿了整張臉,小小的頭顱萎靡不振的耷拉着,活像一隻被丟棄的小狗,他整個人顯露出一種恐怖的可憐兮兮。
麥克仍然不爲所動,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黑瞳少年見裝可憐沒有用,於是改變了策略。他開始用頭瘋狂地撞着車窗,麥克相信車窗的堅硬,只是冷冷的看着,並不認爲一個小男孩能用頭把車窗砸開。
不過,幾下之後,麥克便坐不住了。
男孩感覺不到痛苦一般,用不要命的力度撞擊着,巨大的力道讓整輛車都在搖晃。很快,他的額頭淤青一片,有些地方甚至都凹陷下去,他卻不爲所動。
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瘦小的身體,真的能爆發出這樣的力量嗎?
史蒂夫已經瑟瑟發抖的不成樣子,完全癱軟進麥克的懷裡,麥克緊緊地摟住他,仍然強自鎮定。
撞了幾十下之後,男孩的額頭已經血肉模糊,車窗終於承受不住這種恐怖的力道,開始龜裂開。
裂紋的口子越來越大,男孩的笑容越來越猙獰。
麥克這才微微變了臉色。他真的沒有想到,這個男孩會這樣不要命的用頭撞擊車窗,也不認爲他能把車窗用頭撞開,儘管對方是讓人談之色變的黑瞳少年。然而此刻,已經不能靜觀其變了。
麥克從座位底下拿出黑市高價入手的□□,熟練地裝好子彈。
等他做完所有的事情,車窗突然“嘩啦”一聲碎掉了。細碎的玻璃掉落,男孩慘白的,血肉模糊的,帶着滿臉黑色淚滴的,可怖的頭就從車窗裡探了進來。
他的嘴巴一開一合,呲着一口鋒利的牙齒,拼命地向前伸着想要咬下一塊肉來。
史蒂夫距離他的血盆大口也就只有十幾釐米的距離,他嚇得拼命往後縮去,最後直接癱軟進麥克的懷中。
麥克利落的舉起槍來,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伴隨着飛濺的**和鮮血,黑瞳少年“桀桀”怪叫着向後退去,他的一隻眼睛被威力極大的子彈貫穿,半邊的腦袋都被削去,露出白花花的大腦。
只是就算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男孩還是沒有死去。他僅剩的半邊臉做出一個微笑的表情,冷冷的全黑瞳孔沒有絲毫生氣,就像是孩子懷裡抱着的破舊布偶的眼睛,空洞、冷漠、邪惡,隱隱透露出一絲嘲諷。
見狀,麥克倒吸了一口冷氣,他顫抖的手擡起,瞄準了黑瞳少年剩下的半邊腦袋,再次狠狠扣下扳機。
“嘭”的一聲過後,黑瞳少年的脖子上方空空如也,那具瘦小的身體終於倒了下去,平靜的躺在地上,帶着解脫了般的自由感。
麥克目不轉睛的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無頭屍體,過了好一會才放下心來。他突然想起史蒂夫已經沉默了許久,像是被嚇傻了,就低頭看向懷中人。
“喂,史蒂夫,你還好嗎?”麥克搖晃了鮑勃一下。
史蒂夫仍然低着頭沉默不語。
麥克的心裡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史蒂夫?”他一邊喊着史蒂夫的名字,一邊輕輕地搖晃着同伴。
史蒂夫擡起頭來,露出那雙熟悉的全黑雙眼。他的臉上勾起了同那個男孩一般無二的諷刺笑容,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們又見面了呢。”
……
真的,如果有下輩子,他再也不接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的活兒了。麥克死前這樣想着。被惡魔附身的史蒂夫撲在他的身上瘋狂地撕咬着,溫熱的鮮血染紅了整個駕駛室,麥克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他不是不能反抗,□□在手,子彈充足,他完全可以像解決掉那個黑瞳少年一樣打爆史蒂夫的頭。只是看着那張熟悉的臉,他真的下不去手。
夜已經深了。
寬闊的路邊有一輛貨車撞在樹幹上,地上散落着破碎的冰櫃殘骸和一具女屍。
貨車旁邊有一具失去頭顱的男孩屍體,周圍散落着星星點點的碎肉和**。
貨車的駕駛室內躺着兩名男性的屍體。一個高高瘦瘦五官端正,然而從脖子向下已經被吃乾淨了,露出了根根白骨;另一個高大壯實面容普通,嘴邊帶着紅色綠色棕色等種種顏色混合的噁心的東西,肚子鼓得像圓球,像是活活被撐死的。
這條平凡的公路上,上演了一幕幕人間慘劇。
然而這條路人跡罕至,不知過去多久纔會有人發現這裡發生的慘案。也不知過去多久,那些恐怖的詛咒纔可以真正消散。
三天後,一輛普通的桑塔納轎車從這條路上駛過,看到路上散落的殘骸和路邊完全變形的貨車後,車主把車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了,從裡面走出兩個人。一個是中年的白人男子比利,看樣子已經不惑之年了,長相很有點滄桑的魅力,是那種大叔控最愛的類型;另一個是一位少女,目測二十上下,看面容是亞洲人,長相最多隻能稱爲清秀,個子倒是挺高的。
比利看了一眼周圍慘烈的景象後,用肯定的語氣說道:“陳小姐,你所感受到的邪惡之力就在這裡吧。”
陳宇點頭說道:“是的,那股力量就隱藏在這裡的某具屍體之中。”
比利先是來到了大貨車旁邊,入目即是失去了頭顱的男孩屍體。縱使見慣了血腥和殺戮,這種失去頭顱的屍體也委實讓他極不舒服。
陳宇卻面無表情,沒有絲毫詫異和恐懼,淡淡的說道:“黑瞳少年,被爆了頭之後,邪靈逃竄出來,應該是附到了別人身上。”
陳宇似有所感,來到大貨車車窗邊上向內張望。比利也湊了過來,看到車內的景象之後臉色大變,俯下身子大吐特吐。
“沒錯,邪靈附身在比較壯實的男人身上,操控着他吃掉了他的夥伴,而被附身的男子自己也被過多的人肉撐死了。”陳宇理智的分析着,“兩個活人都死了,邪靈一定會急切的尋找新的宿主。”
陳宇轉過身,看着已經嘔吐結束卻仍然不肯擡起頭來的比利,繼續說道:“他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最先出現的人當中,意志最脆弱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