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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夜,空氣中除了白天留下的溫度之外,比起夏日更多了幾絲涼意,C市南城某住宅小區的林蔭路上,一個女孩行色匆匆的走着,與周圍晚飯後悠閒踱步的居民形成鮮明的對比,而她俏麗可愛的娃娃臉與身上穿着的一身警服也無形中吸引了更多的目光,人們私下裡偷偷議論着,一來覺得這個姑娘與平時印象中威嚴的警察形象大相徑庭,二來瞧那女警臉上嚴竣的神情,也讓人忍不住揣測,難不成,有事情發生?
大家的猜測是對的,這個對於自己已經成爲周圍人視線焦點這件事無知無覺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我們的熱血女警——田蜜。
警校畢業之後,她不願意呆在辦公室裡,做旁人所謂“適合女孩子”的內勤工作,一心想要到一線去,像自己的哥哥田陽一樣,打擊犯罪分子。這不,上個月她最崇拜的大師兄程峰迎娶了他的親親老婆劉嘉逸,這個月終於拿到休假,兩個人甜甜蜜蜜的度蜜月去了,程峰一走,重案組自然是少了一員大將,需要從警隊借調一名警察過來,田蜜使出渾身解數,不顧哥哥田陽的反對,終於爭取到了這個機會。
田陽的理由自然脫不開家人的關心,他總覺得像自家妹子這種小姑娘,還是遠離兇殺暴力,遠離日曬雨淋,做些相對輕鬆的工作比較讓人放心。可是田蜜卻不這麼看,她骨子裡的熱血和正義感讓她坐不住板凳,另外,在程峰和嘉逸喜結連理之後,她心裡也萌生出了一個新的願望——她也希望能夠遇到一個可以與自己並肩戰鬥的優秀刑警,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今天,是她被借調到重案組之後第一次出現場,一路上心裡都充滿了緊張和興奮。
來到案發地點,因爲發生命案的緣故,樓下圍滿了看熱鬧的周圍居民,竊竊私語聲從四面八方涌來,讓田蜜原本就焦灼的心更添了幾絲煩躁。
所謂萬事開頭難,這是她第一次跟隨重案組辦案,自己的表現如何,意義重大!
當然,這其中的小算盤,只有田蜜自己心裡清楚。
“哎呦!”光顧着想心事,田蜜不留神被身邊嬉鬧着跑過的小孩撞了個正着,一個趔趄差點撞到旁邊人的身上,她狼狽的站穩身子,對幾個小孩瞪了瞪眼,轉頭向差點被自己“波及”的人說:“抱歉,沒碰到你吧?”
沒有迴應。
這時候她才留意到對方的模樣。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高大的男人,黑色的風衣讓他幾乎被夜色淹沒,一頭中長髮略顯凌亂。此刻,他正沉默的仰着頭,透過黑色窄框眼鏡注視着樓上,神情專注。
抹抹額頭上因爲趕路而冒出的細汗,田蜜悄悄撇撇嘴,不再理會那人,徑直朝單元門走去,走到樓門口,忍不住回頭瞥一眼穿黑風衣的男人,他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大晚上穿着黑風衣,玩隱形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裝達爾文,真是個怪人!”她自言自語道。
而隨即,便也把這些拋在腦後了。
案發地點在這棟樓的六樓,是一處小戶型公寓房,田蜜向門口的同事出示了證件之後,小心翼翼的邁進房門。
“田蜜,你來啦!”看到她的身影,安長埔立刻迎了上來:“不錯嘛小丫頭!動作迅速啊!接到電話這麼快就趕到了!”
“那是,當今社會,效率最貴麼!”田蜜回他一笑,同時也不忘抗議一下:“安長埔同志,咱們倆年紀相當,我現在也是重案組的借調成員,大家都是同事,請不要小丫頭小丫頭的叫我,不利於我樹立威嚴形象!”
安長埔忍俊不禁的點點頭:“成!那田蜜同志,請允許我給你介紹一下情況吧!”
根據安長埔的介紹,田蜜得知,今天這樁案子的死者就是這戶小公寓的屋主,名字叫做喬瓊,今年24歲,之前是C市一家小型私營企業的職員,擔任會計職務,在遇害前一個半月的時候離職,之後一直賦閒在家。
本案的報案人是死者喬瓊的男朋友,名字叫林祥,今年28歲,是一名導遊,據他自己說,他與喬瓊相戀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原本已經把結婚提上了日程,沒想到今天當他帶團回來,興沖沖的趕回家,竟然發現自己的女友吊在衛生間牆角的排水管上。
“這個林祥在哪兒呢?”聽完安長埔的講述,田蜜問。
“喏,臥室裡那個就是!你哥正和他聊着呢!”安長埔朝臥室的方向指了指。
田蜜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田陽從臥室裡走出來,他身後跟着一個魂不守舍的年輕男人。
“謝謝你的合作,請你到一旁等一下,呆會兒恐怕還得跟我們到局裡去一趟!”田陽對報案人林祥說。
林祥木然的點點頭,幽魂一樣走到客廳裡,在沙發上坐下來,眼神空洞的望着黑乎乎的窗子,一言不發。
“這個林祥!他說自己回到家,看到女友吊在衛生間裡頭,一時慌了神,所以就自己動手把人,不對,應該說是屍體從繩子上抱了下來,之後才發現人都已經硬了,這才手忙腳亂的打電話,120、110他挨個打!”田陽嘆了口氣。
“自殺已經排除了麼?”田蜜知道事情不可能那麼簡單,不然一樁自殺事件,不會需要重案組出馬。
“基本排除了!多虧110的值班幹警腦子機靈經驗也豐富,看到現場的狀況之後,覺得有點蹊蹺,經過他們測量,以死者的身高,她上吊後腳尖竟然與腳邊的凳子有5公分的差距!也就是說,死者如果是自殺的話,想要掛上去,踮腳都不夠,恐怕要做個引體向上纔有可能實現!”
“那死者是被人勒死之後僞裝成上吊自殺的嘍?”田蜜問。
“還不知道,這個得問趙法醫去!”田陽邊說邊朝大門口張望,擡腕看看手錶:“咦?怪了,電話打過去這麼久了,就算堵車,人也該到了吧!”
田蜜也跟着朝門口望上幾眼:“你在等誰呀?雷哥?”
“不是,你忘了雷子他去晉銜培訓啦?我是在等……算了,呆會兒人來了再說吧!”田陽話說一半又打住了話頭:“估計趙法醫那頭也差不多了,咱先看看情況去!”
田蜜跟着田陽和安長埔來到衛生間,趙法醫剛剛對屍體進行了初步的檢查。
“趙法醫,怎麼樣?是被人勒死的麼?”安長埔問。
趙法醫搖搖頭:“是吊死的沒錯。”
三個刑警面面相覷,都等着趙法醫的下文。
“死者結膜下大量出血,肺部膨脹,頸部有明顯的繩索痕跡且邊緣紅腫,勒痕與現場的尼龍繩相符,在吊上去的時候應該還活着。下顎和頸部前側有些抓傷,從指甲裡殘留的皮膚組織來看,可能是死者自己爲擺脫窒息抓的,當然,這個還需要進一步確認。死者頸後有一條紅痕,很細,我懷疑是被扯掉項鍊之類物品留下的,還有手指上有指環被強行取下造成的損傷痕跡,這些應該就發生在死亡前後。很多細節還有待進一步檢查,目前能確定的是,沒有發現性侵害的痕跡,從死者頸上的繩索痕跡來看,並不是被人勒死的。”趙法醫不着痕跡的按了按自己的腰:“從屍體的僵硬程度做初步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9個小時。其他的,需要進一步的解剖才能確定。”
“趙法醫,你身體不舒服麼?”田蜜沒有漏掉趙法醫的小動作。
趙法醫對這個和自己兒女同年紀的姑娘慈愛的笑笑:“老胳膊老腿,還不礙事!”
送走結束工作的趙法醫,田蜜一扭身就看到了衛生間地上躺着的死者喬瓊。
都說吊死的人面目猙獰,喬瓊也不能例外,雖然“猙獰”二字談不上,但因爲掙扎而扭曲的臉孔卻也讓她好不到哪裡去。因爲已經死亡一段時間,屍體裸露在絲綢睡裙外的皮膚上已經有屍斑出現,頸項上還有橫七豎八的抓痕,人已經死亡,血液停止流動,傷口處變得略顯暗紅,即便並不血腥,也還是讓人有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
田蜜移開視線,挪動腳步,打量起這間大約60平米左右的小戶型公寓來。
從裝修的風格就不難看出屋主是一名時尚的年輕女性。
整個房子的裝修很符合時下年輕人的品味,客廳鋪着淺色的木質地板,心形靠背造型的玫紅色布藝雙人沙發放在客廳一角,沙發上並排擺着兩隻草莓形狀的毛絨抱枕。沙發後面的牆上是一副牆體彩繪,棕色的樹幹枝條柔美捲曲,樹葉是由無數顆粉紅色桃心構成,有些連在樹枝上,有些飄落在風中,看上去可愛又俏皮。沙發的一側是人爲隔開的書房區,電腦桌和書櫃被淡紫色的輕紗半遮半掩,同側的牆上橫七豎八貼滿了照片,有死者喬瓊自己的,也有和報案人林祥的親密合影。田蜜看到照片上的喬瓊笑顏如花,再想想此刻躺在冰冷瓷磚地面上的她,血紅的雙眼因爲窒息而大睜着,眼球好像要從眼眶裡脫出來一樣,一副十足的猙獰模樣。這樣的差距讓田蜜忍不住嘆了口氣,心裡偷偷感慨一下生命的脆弱,旦夕間,就顛覆了原本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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