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你是我的歲月靜好 51
冬季裡冰城的霓虹銀裝素裹,分外迷茫。
鬱祁城開着吉普車從鬱宅裡行駛出來,耳邊還回蕩着臨走時,小弟的詢問:“大哥,這大晚上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嗎?
想去的地方不多,僅僅只有一個罷了。
遇到紅燈停下,鬱祁城掏出根菸叼在嘴裡點燃,菸草鮮辣的氣息直入肺腑,卻依舊壓不住他胸口的窒悶,又掐滅了,面無表情的彈出車窗外。
重新跟着前面的車往前行駛,在拐進某條街道時,後面有輛紅色的小跑忽然超速上前,向右猛打方向盤,逼的他不得不踩下剎車。
鬱祁城蹙眉,看着從車裡走過來的高挑女人。
唐夢馨跑到他車跟前喊,“姐夫!”
“你跟着我做什麼?”鬱祁城打開車門,沉聲問。
“我給你打電話不接,又見不到你,就只好到鬱宅碰運氣了!”唐夢馨委屈的控訴道,知道他早就發現了自己,只不過始終被忽略罷了。
看着他高大的身形立身在車門前,結實的身軀,從頭到腳散發的都是迷人的男人味,是這個城市裡,哪怕國外那些洋帥哥都比不上的。
這樣迷人的男人,就應該屬於她纔是!
“我不覺得有時間分給你。”鬱祁城語氣沒有半點起伏。
“姐夫,你在怪我?”唐夢馨直勾勾的瞅着他問,見他眸光無溫,雙手抱起肩膀說,“我之前早就提醒過你,是你不聽!要是你早考慮我的建議,現在又何必鬧成這樣呢,你們兩個註定在不了一起,而且她有什麼好的?不就是個小丫頭片子,仗着還年輕就囂張跋扈,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那誰配得上?”鬱祁城眯眼反問。
唐夢馨似乎就在等他的這句,聞言立即放下胳膊,望向他的眼神也熱切了許多。
“姐夫,你到底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我這六年來對你的心思難道還不明顯嗎?我真的喜歡你,也一直在等你,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爲你付出我的一切……”
唐夢馨後面長篇大論的告白還未說完,就忽然止住了,因爲面前陡然棲近的高大身軀。
她呼吸瞬間變得有些亂,身高的關係,視線剛好就是他突起的喉結,往下就是他結實的胸膛,哪怕穿着厚實的外套,似乎也能感受到裡面的肌肉線條,還有近在咫尺的硬朗五官。
恐怕這六年的時間以來,唐夢馨都沒有這麼近距離的接觸他,只要稍稍吸氣,就能聞到他身上專屬的雄性氣息,臉上不由漸漸的紅了,連着耳根子。
心裡面歡喜的不得了,心跳也在加快,她努力想讓自己表現的更完美一些,擡頭朝着他放電。
“姐夫……”
唐夢馨做出最嬌羞的狀態,柔柔喊。
可在觸及到他陰冷的眼神時,頓時打了個激靈,聽到他同樣冷的聲音在一個字一個字說:“就算是全天下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這恐怕是最無情的話。
原本以爲將他們兩人分開,時間久了,總有一天他會被自己感動的,可是卻聽見他說就算全天下女人都死光了,竟然也不會多看她一眼……
唐夢馨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看着他眉眼間嫌惡的後退,那眼神就像是在大街上看到坨屎一般。
鬱祁城和他所說的話一樣,拂袖轉身後,便沒有再多看她一眼,直接轉動方向盤的倒車,車輪胎刮在地面上發出不小的聲響,隨即疾馳離開,開向某個公寓樓區的方向。
到了年底,雜誌社很忙碌,不過新年的氣息也愈來愈濃郁。
連成片的霓虹,許靜好開車回到所住的公寓樓區,上樓回到家,妹妹許靜怡已經放假,正窩在自己房間裡,只不過現在沒有再繼續天天打遊戲,而是抱着手機煲電話粥。
許靜好站在門前,看了幾秒臉上揚起幸福笑容的妹妹,替她關好了門。
她看了眼旁邊的鏡子,擡手拉起嘴角往上。
滿意後,她才又用手心來回揉着,到廚房裡倒杯水,側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裡面上演着狗血的八點檔,很標準配套的男女主分分合合。
看到男女主毫無淚點的分手戲份時,她卻忍不轉了眼眶。
我只是想看看你……
那樣低的沉沉男音在耳邊響起。
許靜好眼前浮現出的,都是他在醫院走廊裡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神,並沒有想做什麼,只是想要看看她。就只是看看她而已……
電視劇不知何時播完了,她整理情緒,拿遙控器轉檯時手機響了起來。
許靜好伸長了胳膊夠,將手機舉在眼前,當看到上面顯示的號碼以後,她坐了起來。
手指懸空在綠色的圓圈上方,遲疑的不知該不該按下去。
她緊緊盯着“鬱祁城”三個字,手指攥緊在手機的邊緣處,直到手機鈴聲停歇,她還未將胸口憋着的這口氣喘出去,鈴聲再次響起。
很堅持,一聲一聲的。
當打來第三遍的時候,許靜好張開口吸了吸空氣,然後接起來放在耳邊。
“喂,小姑父?”
許靜好故意讓自己聲音聽起來輕快。
就好像退回到兩人原本該有的位置一樣,鬱祁城能聽得出來,也並沒有質問她爲何遲遲才接,而是沉聲說,“我在樓下。”
許靜好呼吸一頓,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窗邊。
果然,路燈下面停着輛掛軍牌的吉普車,而鬱祁城高大的身影正立身在那,持握着手機和她的視線遙遙相對,指間有根燃着的煙。
一時間默了聲響,誰也沒出聲。
“你是要我下去嗎?”許靜好聲音低低問。
“可以下來嗎?”鬱祁城不確定的反問。
許靜好嘴角抿了抿,努力衝隔着玻璃的他抿出一個弧度來,“你稍微等我一下,我馬上。”
掛了電話,她握緊手機的回身到了臥室,將揹包的拉鍊拉開,從裡面找出了一串鑰匙,盯在其中的某個許久,然後從上面摘下來。
從樓裡出來時,鬱祁城剛好抽完一根菸,正丟在地上用軍靴踩滅。
見她走過來,蹙了蹙眉,“怎麼不多穿一點兒。”
“挺厚實的!”許靜好甩了甩衣襬,展示給他看,“羽絨的,下面還套了兩條加絨的褲子!”
“嗯。”鬱祁城應,視線還是不放心的上下梭巡了圈。
“小姑父,你找我是不是有事情?”許靜好主動詢問。
鬱祁城看着她的杏眼,頓了頓說,“明天我起早回部隊。”
“這麼快?”許靜好低呼,驚詫不已的問,“之前……不是說好等過完年以後再回去嗎?”
“臨時有任務,要到野外紮營一段時間,具體什麼時候能結束我也不知道。”鬱祁城沉聲緩緩的解釋說。
“哦。”許靜好點點頭。
還記得第一次他回部隊的時候,她委屈的朝他索抱,難捨難分的不願鬆手。第二次的時候好了不少,她還能開玩笑的說自己不會跟別人跑,當時他是怎麼說來着?低笑的打趣說熱戀期過了……
那協面還清晰在腦海裡,好像都發生在昨天一樣。
現如今心境卻是大有不同,許靜好低垂下了眼睛。
片刻後她擡起頭,笑着叮囑他,“小姑父,那你注意安全,別太拼!”
“嗯。”鬱祁城沉聲。
昏黃的路燈鋪在兩人身上,再拉長兩人的影子在地面上,偶爾有經過的居民走過。
“我有東西要給你!”許靜好再次開口。
將揣在羽絨服口袋裡的手拿出來,手心裡多了個鑰匙,“之前一直忘記給了,還想着是不是要發個快遞,可那樣好像太刻意了!這個鑰匙該還給你的,還有……”
她說到這裡,低頭摸向自己的右手。
無名指上戴着枚銀戒,非常簡單的紋路。
許靜好捏住圓環想要往下拔,只是不知是不是戴的太久了,到骨節的位置時非常困難,她有些急了,用蠻力才勉強拽下來。
上面還有殘留着的戒痕,燈光下刺目的在那。
許靜好將銀戒和鑰匙放在一起,攤開手心遞過去,“給!”
她很努力的在路燈裡看着他的眼眸,忍着胸口的重呼吸,發出聲音時,她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在輕輕顫抖。
“哦對!”許靜好想要表現的灑脫一點,故意眨眼說,“那個你給我買的a1用不用還給你?還是給我當分手費啦?”
鬱祁城沉默的看着她。
許靜好也逐漸覺得氣氛尷尬,抿嘴垂了視線。
鬱祁城朝着她伸手,將她手心裡的鑰匙和銀戒全部拿起,在她撤回手的一瞬又抓住。
“……小姑父?”
手上的體溫傳來,許靜好怔怔。
鬱祁城沒有看她,低眉凝在她的手上,佈滿槍繭的指腹撫在她泛紅的無名指上,一下下的,很溫柔很有耐心的撫,然後,他將那枚銀戒重新套在了上面。
他眸光深邃,沉聲說,“鑰匙我收下,這個你留着吧。它已經找到主人了。”
“……”許靜好心裡銳痛。
鬱祁城緩緩撤回手,動作裡有着貪婪的留戀。
“外面天冷,我看着你進去。”
“哦好!”許靜好溫順的點頭。
在他眸光的注視下,轉身往回走,直邁入了樓道里面,她纔有勇氣回頭的偷偷看他。
還是剛剛那個位置,從兜裡重新掏出根菸點燃,騰昇起的白色煙霧將他線條硬朗的五官虛化,看不真切,可那雙沉斂幽深的眸子裡,落寞得像是隕落的流星。
一根菸抽完,他才默默的轉身。
許靜好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寂寥的讓人想要去擁抱。
從樓裡不停歇的快步跑出,因爲心裡溢出來的情緒控制不住腳步,甚至是撞在他背上的,鼻子都撞疼了,只是沒空去揉,雙手緊緊纏住了他精壯的腰。
鬱祁城腳步頓住,伸手覆在她的上面。
許靜好將臉貼在他肩背上,眼睛裡都是霧氣。
心裡這樣想的,她也的確是這樣做的,可她也僅僅只能這樣做,安靜的路燈下,兩人享受着彼此最後的溫存。
除夕眨眼過去,年味卻還沒有消散。
上午點鐘的時候,總還能聽到有炮竹的聲音,這座城市熱熱鬧鬧的,逢遇到熟人都會親切的喊聲“過年好”。
只是對於許靜好來說,這些熱鬧都是別人的。
好像大概也是這個時候,曾經她跋山涉水的跑去雲南,當時回來後,卻不得不斬斷對他所有的感情。似乎轉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圓點,她依舊要慨然割捨。
只不過她感激的是,至少有在一起的回憶可以時時拿出來懷念。
正月十五元宵節,許靜好跟着林老爺子坐車去了郊外的墓園。
北方有傳統的習俗,這天要給家裡去世的人送上一盞燈,用燈來陪伴逝者,以寄託哀思。
車子到達入口就開不進去了,滿滿都是來送燈的人,有成列的小販擺着各式各樣的小電燈和桔花,許靜好和司機一起攙扶老爺子下來,往裡面走。
過程和環節都很簡單,只要把燈打開放在墓碑旁邊就可以。
北方年後的天氣還是很涼的,沒辦法在戶外待太久的時間,停留了沒多久,就準備離開了。
從小路上走下來時,許靜好朝着某處看過去。
那裡是小姑林靜的墓碑處,不過今天只有他們爺孫倆,過來單純的給親生父親林彥掃墓,只是目光不由頓了頓,有行惚。
就是在那個位置,他們名義上的初次見面。
她還記得當時自己磕磕巴巴的第一次喊他:小姑父……
老爺子注意到她的發呆,關心的出聲問,“靜好,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許靜好聞言,拉回思緒的搖頭。
老爺子點點頭,被她和司機左右兩邊攙扶着往下走,過程裡目光看向自己孫女,見她始終低垂着眼睛,睫毛擋住了裡面的神色。
“靜好。”老爺子欲言又止的問,“你是不是還在怪爺爺?”
許靜好沒有出聲,只是很輕的搖了搖頭。
老爺子見狀,心裡有孝堵,她即便是沒有直接說,但能感覺到是違心的。
會怪吧!
年前突發心肌梗塞送到了醫院,他戴着呼吸機威脅她不要讓自己死不瞑目。
女婿那裡不行,只能從她這裡下手。後來第二天他醒來轉到普通病房時,孫女紅腫着眼睛站在病牀邊,開口只說了一句,告訴他兩人已經分開了,讓自己放心。
車子開回市裡時,天色已經漸漸降了下來。
在從二環橋上下來,許靜好指了指前面的路口,“爺爺,我在前面下車就行!”
“我出來時吩咐廚房準備飯了,你不和爺爺回去一起吃?”老爺子聞言,皺眉的說道。
“不了,我最近減肥,過年油水太大都吃胖了!”許靜好搖頭解釋,隨即扯開一絲笑容,“爺爺,就在前面吧,我正好順路要買點東西!”
“好吧,你注意安全!”老爺子只好點頭。
前面的司機得到吩咐,在開到前面路口時平穩停下。
許靜好打開車門,說了句“爺爺我先走了”就揹包下了車。
前面有些堵車,車子進入主道的有瀉慢,老爺子隔着車窗玻璃望着那抹往對面商場走去的纖細背影,哪裡吃胖了,似乎比以前更加單薄了。
這個孫女雖然不是在他身邊長大的,但時時關注着,也是從那麼小的一個小女孩,看到長到今天的亭亭玉立,可現在也就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卻恍若被抽走了大半的朝氣般。
老爺子眼角的紋路微動,幽幽開口問,“小趙,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前面的司機五十歲左右的年紀,給林家工作多年,也算是老爺子的一個心腹,林家的很多事情也都知曉。
“老爺子,您別擔心,靜好小姐以後會理解您的!更何況您只是做了正確的選擇。”司機擡眼看了看後車鏡,站在他的角度安慰說。
“正確的選擇?”
老爺子聽後重復的反問。
隨即長長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般低聲,“什麼又是正確的選擇呢……”
正月十五過去以後,一切也就漸漸迴歸正軌。
城市裡的人還是繼續在爲生活奔波,每天日升日落,時間也都在指縫間流逝。
又到了傍晚,寫字樓裡陸續有工作一天的白領走出來,許靜好揹着包在裡面,旁邊有隨行的同事,正在旁邊問她,“靜好,晚上你不也沒事麼,幹嘛非得回家啊,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唱k唄!”
“不了,我還是想回家看電視。”許靜好擺手。
今天早上起來晚了,她沒有開車,是打車過來的,所以這會兒也要在路邊攔車,只不過高峰期的關係,空車比較難遇。
“電視有什麼好看的,最近又沒有什麼好電視劇,就跟我們去吧!”同事還不死心的勸說,“你這天天的下班就往家跑,一點娛樂生活都沒有,都快成宅女了!正好晚上有幾個不多的對象,給你介紹介紹,我跟你說,要想忘記上一段戀情的話,最好的辦法就是投入到新的感情……”
“叭叭!叭——”
有汽車喇叭聲陡然響起,打斷了同事的滔滔不絕。
喇叭聲很急促,是從遠處開過來的,一路不停直奔着她,許靜好不由看過去,就看到一輛再熟悉不過的吉普車正速度很快的開過來。
看了眼前面掛的軍牌,她怔愣在那,呼吸變緩的厲害。
只是心裡面也同時疑惑,他這麼快回來了?
車子剎車踩的也很急促,發出尖銳刺耳的一聲,在她木訥的視線裡,駕駛席的車門打開,跳下來的卻不是那道高大的身影,而是相對來說修長些的。
穿着迷彩的作訓服,腳上踩着雙軍靴,臉上還塗着油彩,似乎是剛剛從哪個作戰中趕來的一樣,腳步快又很凌亂。
許靜好在對方大步走到自己面前時,驚詫的出聲,“鄭大哥?”
鄭輝沒有像往常那樣嬉笑的喊她聲“脅好”,而是臉上表情嚴肅到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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