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明珠愣了一下,隨即捂嘴打了個呵欠,刻薄的說道:“怎麼了,孩子被誰搶了嗎?莫非,慕沉晞要留下你的孩子,把你掃地出門了不成?”
幸災樂禍的模樣,真是讓人憎惡呢。
宋時月眨了眨有些痠痛的眼睛,冷聲問道:“是不是你們搞的鬼,讓外公帶走小九?!”
慕明珠絲毫不畏懼的瞪着宋時月,斜着嘴角說道:“笑話!我慕明珠,要地位有地位,要錢有錢,哪裡還會打一個小孩子的主意?宋時月,你不要血口噴人!”
“可是,除了你們,我真的想不到還有誰會希望小九離開我、離開慕家!”宋時月幾乎沒有壓制住自己的怒意,低聲嘶吼了出來。
“這麼大清早是,做什麼呢?”陰冷的嗓音從門內傳來。
宋時月眉頭動了動,掀起眼皮看着來人。
賀雲軒穿着寬鬆的棉質睡衣,踏着一雙棉布拖鞋,沉着臉從房間走出來,似乎十分不滿別人吵醒他的美夢。
在看到宋時月臉的一瞬間,賀雲軒神色怔了怔,又恢復陰沉:“你怎麼……找過來了?”
她今天,除了衣服穿得單薄些,看起來竟然有種纖弱的美感。
看着賀雲軒被睡衣包裹着的好身材,宋時月眸光閃了閃,勾出一抹冷笑:“我爲什麼找過來,我以爲你很清楚的。”
“時月,你怎麼……你在說什麼,大家都不明白啊。”賀雲軒身後,驀然走出一個女人,穿着跟賀雲軒同款的睡衣和拖鞋,越發顯得身姿孱弱,看起來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她臉上畫着淺淡的妝容,看起來有種朦朧的美感。
剛睡醒就化妝?
宋時月無聲的冷笑了兩聲:“賀雲軒,我有些話,想要單獨跟你談談,你方便麼?”
“這……”賀雲軒還沒開口,白憐馨就遲疑的看向她。
“白小姐,我跟賀雲軒之間的有些話,不方便外人聽到。”宋時月乾脆利落的制止她。
白憐馨臉色紅一陣白一陣,連粉底都遮蓋不住。
她負氣般看向賀雲軒,希望賀雲軒幫她說點什麼。
慕明珠也是一副鬥雞的模樣瞪着宋時月:“你有什麼好跟雲軒說的?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好了媽!別再說了!”賀雲軒黑着臉,不滿的打斷慕明珠,視線放在宋時月單薄的衣服上:“有什麼話,先進來再說吧。”
她剛生完孩子不久,身體原本就差,要是再這麼吹着寒風,落下病根怎麼辦?
想着,賀雲軒忽然被自己嚇了一跳,他……怎麼會忽然擔憂宋時月的健康了?
冷哼了一聲,賀雲軒轉身朝客廳的沙發走去。
把慕明珠跟白憐馨各自趕回房間,賀雲軒雙手交叉,放在膝蓋頭,側着臉,聲音陰沉的說道:“說吧,大清早的,發什麼瘋?”
這個彆扭又陰冷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彆扭、陰冷!
宋時月面無表情的擡起頭來,直勾勾的看着賀雲軒的眼睛:“你知道嗎,你的外公,明天將會出現在景城,然後帶走我的小九!”
“外公?”賀雲軒微微勾起嘴脣,眼神像是詫異,又像是好笑:“外公帶走小九做什麼?況且,老爺子雖是我的外公,卻是小舅的親生父親,而你又是小舅的妻子,他會把小九怎麼樣?且,就算老爺子真的要動小九,小舅會准許?”
宋時月原本還抱有一絲期待的心,忽然被水澆溼,冷到骨子裡。
沉寂了片刻,她忽然擡頭看着賀雲軒:“這件事,你真的沒有動過手腳嗎?”
賀雲軒靜靜的看着宋時月漂亮的眼睛,臉上帶着陰沉的笑意:“女人都是像你一樣善猜忌嗎?當初離婚時,我承諾孩子出生後歸你,那孩子就是歸你的,我搶來做什麼?願意給我生孩子的女人,排起來可以繞景城一圈,我又何必要一個……可能不是我的種的孩子?”
宋時月咬着腮幫子邊的肉,眼神直直注視着賀雲軒。
她承認,她被他再一次羞辱到了。
可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還是來他這裡尋求最後一絲希望。
什麼叫“可能不是他的種的孩子”?
掐緊掌心的手指,宋時月擡頭,冷靜道:“抱歉了,今天是我太過着急,所以被迫無奈纔來找你的。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從頭到尾,她都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她爲她的衝動,付出了代價。
看着宋時月起身將要離去的單薄身影,賀雲軒不由得想起外面正颳着寒風。
視線觸及衣架上的西裝外套,他出聲叫住她:“等一下。”
“怎麼了?莫非你有什麼新想法想要告訴我?”宋時月停住腳步,轉身朝賀雲軒看了過來。
賀雲軒臉色很冷,陰沉的眸子裡卻有一團微弱的火光在閃動。
下一秒,他一把抓起衣架上的外套,黑着臉,彆扭的把衣服扔到宋時月懷裡:“把這個穿上。”
一股微弱的古龍香水的味道撲面而來,宋時月猝不及防,看向賀雲軒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見宋時月露出那種迷惘的表情來,賀雲軒臉色不由得又冷了幾分,沒好氣道:“看什麼看?穿上衣服馬上滾!別等我改變注意後,偷偷去外公那裡把小九求來,讓你這一輩子都見不到他!”
“賀雲軒!”宋時月氣急,伸手把西裝外套扯下來,嫌惡的扔了回去:“你的衣服,給過很多個女人穿吧?既然如此,就別再拿給我用,我嫌髒。”
嫌髒?
髒?
賀雲軒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往上衝,緊接着,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一般,刺激着他,恨不得把那個叫做宋時月的女人給撕了。
惱怒的接了衣服扔在地上,賀雲軒朝宋時月走了過去,就在宋時月以爲他會對她做出點什麼過分的事情的時候,他平視着她,一把關掉了門,隔絕了她、也隔絕了外面冷冽的寒風。
這樣討厭的女人,冷死了活該罷!
門內,賀雲軒靠着門框,仰着頭,輕輕的噓了一口氣,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覺。
門外,宋時月心如死灰,怔怔的在寒風中站了片刻,果斷轉身離去。
“哎呀,少夫人,你可回來了!”王姐匆忙從樓上跑下來,急得團團轉:“天這麼早,你這是去哪裡回來?怎麼衣服也不多穿一件?全身都是水珠……”
宋時月吐了一口濁氣,不打算回答王姐的問題,直接問道:“這麼早,你找我做什麼?”
王姐拍了一下腦袋,急道:“小九少爺從六點多就開始斷斷續續的哭,越哭越大聲,我怎麼哄都不哄,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
“小九生病了?”宋時月扔掉準備擦水的毛巾,匆忙上樓。
果真,小九躺在嬰兒牀上,斷斷續續的哭着,小臉都憋得通紅,眼睛周圍也有些水腫。
“王姐,你告訴司機,讓他準備一下,稍後送小九去醫院看看。”
王姐點了點頭,不捨的離開了。
宋時月笨拙的把小九從嬰兒牀上抱了起來,柔聲哄道:“小九,媽媽在這裡呢,你不哭了好不好?”
小九淚眼朦朧的眼睛眨了眨,好奇的看向宋時月,止住了哭聲。
宋時月心裡一喜,再接再厲道:“小九,媽媽帶你出去轉圈圈好不好呀?”
小九黑曜石一般閃亮的漆黑眼睛眨了眨,水光氾濫,看清楚宋時月的面貌後,癟着嘴巴,卯足力氣的開始哭了起來,哭的同時,還不忘用小手緊緊抓緊宋時月胸前的衣服。
“小九?”宋時月愣愣的看着懷裡的孩子,見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活活扳開了一般,疼得厲害。
小九這個樣子,似乎不是因爲生病,而是……而是他感知到了什麼吧?
“呱……”哭到傷心處,小九緊緊扯着宋時月的衣服,額頭的青筋漸漸露了出來。
宋時月心疼不已,都說母子連心,此時此刻,她才真正的體會到那種感覺。
王姐回來時,就見他家少夫人正抱着小少爺,默默的發呆,甚至連安撫孩子都忘記了。
王姐那個痛心啊,迅速走到宋時月身邊,輕言細語的安慰她:“小少爺肯定只是感染風寒之類的,少夫人別太擔心了……”
宋時月搖着頭,死死咬着嘴脣:“王姐,你不懂……”
是的,王姐哪裡懂得宋時月的煩惱。
小九在醫院做了檢查,並沒有發現他生病,無奈之下,他只好給小九開了一些清火的藥。
吃過藥後,小九果真安然入睡,宋時月守在小牀邊,看着那張小小的臉,一夜無眠。
她記不清,這一夜,她撥打了多少次那個人的號碼,發了多少條信息……
直到孩子被人強行帶走的時候,她才意識到,原來,哪怕她已經足夠堅強了,卻依舊懦弱,懦弱到連身上掉下來的肉都保不住,懦弱到……還把希望寄託在沒有指望的他人身上!
一夜小雪,清晨天氣格外的好,白雲如棉花糖般綿軟,瓦藍的天空澄澈無比。
王姐剛熬好粥,一隊黑衣墨鏡的高大男人不請自來,迅速在華麗的客廳裡站成兩排,嚇掉了她手裡的碗,滾燙的粥撒了一地,瓷碗破碎的聲音清脆的傳遍整個客廳。
“終於……來了麼?”宋時月應聲出了房門,站在樓梯口朝下面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