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宣燁的名氣在京城裡很大,當然這份名氣有好有壞,總的來說,壞得佔得比例要大一些。比如說,當年他調戲小姑娘,比如他瑕疵必報,再比如無禮也要賴三分,總之很多人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要惹上他。
沈山初進京城打聽到消息時,心中對蕭堇顏的處境還擔憂不已了。現在親眼一見,發現傳言果然不能信。楚宣燁滿眼都是蕭堇顏,那份愛意絕對不是假的。
沈山一顆憂心終於安定下來了,他恭敬地對楚宣燁拱拱手道謝,“謝世子。”然後才落座了。
“我也去廚房看看,世子陪着伯父聊聊。”蕭堇顏站起身說。
“嗯。”楚宣燁樂呵呵地答應了,沈山見蕭堇顏要出去,心又開始緊張起來。
蕭堇顏有心讓他們多接觸一些,沈家是做鏢局生意的,鏢局中的人個個很講義氣,如果楚宣燁和他們成爲朋友,只會是好事。
廚房裡很熱鬧,蕭堇顏進去的時候,於氏和白氏正說笑着在做江南小菜。
“廚房裡傷皮膚,堇顏,你到屋子裡歇着去。”白氏趕人。
“對對,這兒有我們幾個就夠了。”於氏也不讓她進。
“那我回去等吃的喲。”蕭堇顏不善廚藝,她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賴在廚房裡。
“姐姐,你就等着吃飯。”蕭青梅笑嘻嘻地回答。
蕭堇顏來到了隔壁的廚房,這兒有專門的廚子,大家各自正忙碌着,見到蕭堇顏進來,所有的人立刻給她行禮。
“點心多做一些。”蕭堇顏吩咐。
“世子妃放心,三公子剛剛已經過來交待了,點心有專門的人負責了。”廚子回答。
蕭堇顏看看菜譜,看到十六個熱菜,八個冷菜,這才放心回去後。
到了吃飯的時候,白氏和於氏終於從廚房出來,於氏見到楚宣燁也在,慌得連忙給他行禮。
“你們是堇顏的客人,也就是我的客人,不用多禮。”楚宣燁的態度相當客氣。
也不知道他和沈山說了什麼,吃飯的時候,沈山倒是放鬆很多。等吃完飯以後,於氏和沈山擔心留在客棧的人,連忙起身告辭。
楚宣燁和蕭堇顏讓人送他們回去,並且送了不少的點心給他們,接着白氏和蕭青梅也回去了。
“你們跟我來。”家中沒有外人,楚宣燁對蕭堇辰和蕭堇春說。
兄弟兩個第一次見他臉色如此嚴肅,心裡都有些不安,不過兩個人也很聽話,乖乖地跟着他去了書房。
蕭堇顏默默地跟着他們也到了書房。
丁甲等人,立刻自覺守在了院子門口。
“你們也聽到了,過了不久以後,京城可能會亂起來。”楚宣燁嚴厲地看着堇春和堇辰。
堇辰和堇春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楚宣燁爲什麼特意找他們談這樣的國家大事。
“嗯嗯,這些日子我會乖乖地待在家中。”堇春還以爲楚宣燁擔心他們在外面惹事,連忙主動保證。
“我想送你們回江南去。”楚宣燁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
“那姐姐呢?”堇辰第一個想到的是蕭堇顏。
“她,暫時還不能離開京城。”楚宣燁嘆口氣說。
“她不離開京城,我們是不會離開京城的。”堇辰冷着臉回答。在他看來,因爲未知的危險,而丟下蕭堇顏逃回江南去,就是對蕭堇顏的背叛。他心裡打定了主意,就是死,也是要和蕭堇顏死在一起,這是他答應父親臨終的囑託。
“你們不走,她根本無法脫身。此事由不得你,還有你們這一次回去,找的藉口是回去給你們的父親掃墓祭祀,哪怕對二房的人,也不能透露任何的口風。”楚宣燁板着臉叮囑,“否則的話,你們害得不是我,而是堇顏。”
“你們留在京城裡,只會讓我分心。你們也看到了世子如何待我,他絕對不會讓我陷入危險境地。但你們留在京城裡,或許會成爲別人的靶子。你們雖然不是我的親弟弟,但我心中一直是將你們當作最親的弟弟,到時候,我必然做不到放棄你們。與其到時候處於被動,還不如先行離開。最重要的是,你們回江南的路途中未必順暢,或許有人會對你們下手未知了。”說到這兒,蕭堇顏的眼睛溼潤了。
“姐姐,你別難過,我回去。”堇春抱着她安慰。
“你保證姐姐平安無事嗎?”蕭堇辰盯着楚宣燁認真地問。
“我保證,我可以用生命來保證,哪怕丟了我自己的性命,我也不會讓堇顏受到半點兒傷害。”楚宣燁第一次用認真的口吻和他說話,“此事不能對任何人提及,特別是相府那個二貨問起你們的話,你們一定要咬住了,就是回去祭祖,最好能說服二房的人隨你們一起離開。”
“爺爺那邊交給我好了。”堇辰低聲說。
意思很分明,他答應楚宣燁了。
第二日,蕭堇顏宴請鏢局裡所有的人上門來吃頓便飯。
鏢局裡的人還真不少,正如沈山所說,老老少少足有三十多口的人數了。開始的時候,大家還很拘束,雖然是在蕭宅不是在榮王府,但蕭堇顏的身份今非昔比,加上還有楚宣燁這尊大神在,大家是真的感覺到拘束。
但過了一會兒,大家看到蕭堇顏還是江南對他們的態度,個個心裡的大石頭這才放下了。
“伯父,這一次我想和你們回江南一趟。”等大家放鬆了以後,蕭堇辰忽然開口。
說笑的人,忽然全都安靜下來,二房的所有人的眼睛裡也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你怎麼忽然想要回去?”沈山吃驚地問。
“昨天我已經和姐姐說過了。當初父親屍骨未寒,我們兄弟幾個急着來了京城,這麼多年來,從沒有機會回去在爹孃墳前燒一炷香,我和堇春的心裡都不安。爹臨終的時候,念念不忘的就是讓姐姐儘快找到親人,現在姐姐日子過得如意,我和堇春也該在爹孃的墳前燒一炷香告知一聲,也好讓他老人家在地下安心。”堇辰哽咽着解釋。
“嗯,我和三哥早就想回去看看了,我想爹孃了。以前,一來我們怕姐姐擔心,二來,江南到京城有千里之遙,我們回去一趟也不方便,這次好了,如果隨着伯父和鏢局一起走的話,路上也有人照應,姐姐也不用擔心了。”堇春眼中也閃着淚花。
衆人聽了更加沉默了,想到堇春這麼小的年紀就失去父母,大家的心裡都不好受。
“堇辰和堇春昨日找我提及,我也攔不住他們。這一次就拜託伯父伯母了。”蕭堇顏輕聲說,“其實,別說他們,就是我也早就想回去看看了。我們畢竟是從江南出來的,那兒有我們的根呀。”
“爺會派人護送你們回去”楚宣燁一錘定音,“不過我和世子妃不能陪同,心裡總是有些不放心,有你們護着的話,我們就放心多了。等過一段日子後,我會再派人接他們回來了。”
“世子,生意暫時交給別人可行?”沉默了好久的老爺子忽然開口。
“怎麼,你也要回去嗎?”楚宣燁挑着眉問他。
老爺子點點頭,嘆口氣,“年紀大了,對故鄉總是充滿了懷念。既然堇辰和堇春要回去祭祖,我們順便也就回去看看。”
“爹。”蕭遠和不安地看着老爺子,不知道他爲什麼下了這樣的一個決定。
“都回去看看,趁着這把老骨頭還能動,還是回去一趟吧。”老爺子堅持。
“可是生意?”白氏也有些焦急。
“娘,生意有世子的人管着了,你不用擔心。難道娘不擔心外祖父外祖母他們嗎?”堇夜勸說。
提到孃家人,白氏終於不吭聲了。
“回去看看也好,夫子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們兄弟幾個回去祭祖後再回來就是,這一次回去,就當遊學長見識了。”堇翰樂呵呵地說。
“姐姐,你放心,等祭祖結束,我們收拾收拾就回來,不會在外面耽擱。”堇辰保證。
“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一切。”楚宣燁安慰蕭堇顏。
“如此一來,就要勞煩伯父伯母在京城裡多待幾日了。”蕭堇顏帶着歉意看着沈家夫妻。
“世子妃太客氣了,只是幾日而已,我們只當在這兒玩耍了。也不差這幾日不是?”於氏笑着回答。
堇辰、堇春回江南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了。
由於回江南還要收拾行李,所以二房的人在這邊吃完飯,就急匆匆地回去了,鏢局裡的人大多在午飯後也回去了,而沈家兄妹三人卻被蕭堇顏留了下來。
“怎麼,我臉上有東西嗎?”蕭堇顏笑着問沈佩萱。
小姑娘偷看被抓包,臉色一下變得漲紅。
“沒有。”沈佩萱羞澀地回答,“只是覺得世子妃太漂亮了,和原本變化太多了。”
“女大十八變,你現在這麼漂亮,以後會變得更加漂亮。”蕭堇顏笑着打趣她。
沈佩萱其實算不上太漂亮,她從小練武,身體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壯實,長相最多也只能算中等。不過作爲女孩子,她還是喜歡有人誇自己的,蕭堇顏的話,讓她樂開了懷。
沈佩萱見蕭堇顏一點兒架子也沒有,她本性又很活潑,很快,她就像在江南一般,在蕭堇顏面前放鬆了。
那邊,沈家兄弟和蕭堇辰和蕭堇春也玩得十分開心,大家似乎又回到了江南時的狀態。到了黃昏時候,沈山放心不下客棧的同伴,沈家人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蕭宅。
“真的要讓他們走?”等人都走了以後,蕭堇顏和楚宣燁也坐着馬車回榮王府。他們才成親,需要在榮王府住滿一個月,所以晚上的時候,他們必須是要回榮王府住。
“到了江南後,我會派人接應他們,直接送他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他們如果留在京城裡,只會讓你我分心。”楚宣燁解釋,“至於二房的人,如果他們不願意走,我不會強求。不過,榮王府的事情多少會牽連到他們,到時候,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了。”
蕭堇顏惆悵地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人生爲什麼要有這麼多的身不由己呢?”
“正因爲人生百態,酸甜苦辣全都有,所以人活着才更加有意思,才成爲了這萬物之首。”
“你的想法倒是獨特。”蕭堇顏忍不住笑着調侃。
“嗯?”楚宣燁將她摟住,低下頭親了她一口,“相公如此優秀,晚上的時候,你要獎勵一番才行。”
他不提這個倒好,一提到房事,蕭堇顏的臉頓時紅了,這傢伙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節制,春宮圖上的招式愣是被他演練個遍了。
這會兒還在馬車上了,這傢伙就**上腦袋了,蕭堇顏氣呼呼地伸出手照着他的胳膊使勁擰了一下。
她那點兒手勁,對於楚宣燁來說,簡直如瘙癢一般,他咧着嘴巴衝着蕭堇顏笑個不停。
蕭堇顏、二房計劃得很不錯,但現實中,很多事情往往不會按照計劃行走。
“堇顏,出了大事了。”第三天的時候,蕭堇顏在蕭宅內,正忙着爲堇春、堇辰整理出行的物品時,二房一家就慌里慌張地過來了。
蕭遠和一隻腳還沒有進屋,就急慌慌地開口了。
“這麼大的人,遇到點事情就慌里慌張,還不如堇夜了。”蕭老爺子臉色有些發白,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
蕭遠和臉色更白,他慌張地說,“爹……”
“爹。”蕭堇夜的嗓音有些嘶啞,他無奈地看着蕭遠和。跟在他們身後的白氏等人則一臉不好意地看着蕭堇顏,眼神中全都帶着驚恐和慌亂。
出事了!而且還是出大事了!蕭堇顏不動聲色開口,“不管出了什麼事,慌也沒用,大家還是坐下說。”
然後,她又吩咐楊瑩兒給大家上茶,上點心。
蕭遠和焦躁不安地被老爺子瞪了一眼,終於老實地落座了。
“發生什麼事情?”等大家平息了一下後,蕭堇顏這纔開口問。
“堇顏,大伯一家被官府的人抓了。”蕭堇夜開口。
蕭堇顏一愣,這個消息算是重量級的。
“堇顏,世子沒有和你提過嗎?”蕭遠和忍不住開口問。
“閉嘴。”老爺子發怒,然後轉頭看着蕭堇顏,“他們是罪有應得,堇顏,你不用管他們。你們都是斷了親的,就算他們犯了天大的案子,也不會波及到你們的頭上。”
“楚宣燁沒有和我提過。”蕭堇顏輕聲回答,她沒有遮掩更沒有說謊,楚宣燁對大房的人不喜,加上蕭堇顏也不喜歡大房的人,所以楚宣燁從沒有將大房的人放在心上。
蕭堇顏猜想,楚宣燁應該是不屑提及大房,而不是想故意隱瞞她。
“堇顏,你別誤會。二伯父不是想爲難你,只是以爲你知道他們犯了啥事?”蕭遠和訕訕解釋。
“你問那麼多幹什麼?”老爺子震怒,“他們咎由自取,你管他們幹什麼?”
“別人不管,總得過去看看娘。娘年紀大,經不起折騰。”蕭遠和更加尷尬了,“就是想過去給他們送一些東西,沒有別的意思。”
“紫蘇,你派人出去打聽一下。”蕭堇顏吩咐。
“堇顏,你不用管。”老爺子很固執。
“爺爺,只是派人過去打聽一下而已,舉手之勞之事,爺爺不用擔心。”蕭堇顏笑着回答,她知道老爺子嘴裡說不在乎,想必心裡還是很難過,很擔憂的。
“東西,都收拾停當了,後天就可以走了。”白氏提到了正事。
“我知道了。我們這邊也安排好了,今天堇辰和堇春去書院請假了。”蕭堇顏回答。
“堇翰也去請假來了。”白氏有些擔憂,“要走好幾個月,也不知道夫子會不會生氣?”
“不用擔心,世子已經提前派人過去說了,夫子一定會準了他們的假。”蕭堇顏笑着安慰她。
蕭老爺子一直不說話,不過誰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
蕭青梅和白氏倒是和蕭堇顏說的熱鬧。
過了一會兒,出去打聽消息的紫蘇回來稟報,“世子妃,奴婢打聽到消息了。那邊這一次犯得可是大事。”
說完,她不經意地瞥了二房和老爺子一眼。
老爺子等人一愣,啥?就大房那樣的人能犯什麼大事?能讓紫蘇認爲是大事的事,那肯定是真的大事。
“紫蘇姑娘,你就別賣關子了。”蕭遠和急着問。
“爹。”蕭堇夜不高興地提醒他。
蕭遠和這才察覺自己太心急了一些,臉色不禁一紅。
“大房的人勾結鹽商,偷運私鹽。此次事關重大,牽扯太多,長公主府、皇商、沿海道臺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都被糾察。”紫蘇在蕭堇顏的注視下,娓娓道來。
販私鹽?聽到這個消息,二房的人差點兒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這可是死罪呀!
“怎麼會?他們只是普通的百姓,怎麼就和私鹽扯到了一處?”蕭遠和不願意相信聽到的消息。
“二老爺子,那邊可是爲長公主做事。長公主有自己的碼頭,蕭堇木一直在管理碼頭的生意,他因此認識了大量的商客,不知爲何,他竟然和鹽商勾結在一起了,畢竟,販賣私鹽比做任何生意都要來銀子快。”如果不是因爲蕭堇顏,紫蘇真想直接譏諷蕭遠和幾句。
“他們一直喜歡投機取巧,什麼事情做不來?。”蕭堇夜憤恨地說。
“那現在咋辦?”白氏有些心慌。
“堇顏,如果都收拾好了,你幫着問問,看明天能不能動身回江南去。”老爺子沉默一會兒,再開口,態度卻十分堅決。
老爺子這態度是不打算管大房了,蕭遠和想說話,可是卻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也不是愚孝的人。先前,他只是覺得大房和老孃做事雖然不靠譜,一路上也坑了他們不少。但一家人,一脈相傳下來,即使打斷骨頭也還連着筋了。
老印氏那麼大的年紀還要坐牢,他這做兒子的心裡總是覺得有些不踏實,心想要是送點兒銀子或許能將印氏贖出來,也讓她少受點罪。
最不濟,他給點兒銀子讓印氏養老得了,也算是盡了兒子最後的一點兒孝心,同時也能讓老爺子的心裡好受一些。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大房膽大包天,居然敢偷偷販賣私鹽。
販賣私鹽,那是砍頭的大罪呀,他們怎麼敢?
這種罪名,別說他,就是世子出面,估計也無濟於事,說不定還會讓世子陷入到麻煩之中去。想通了以後,蕭遠和終於沒有再向蕭堇顏求情,“爹,要不,下午我去打聽一下,看能不能打點一些銀子,最起碼也讓娘少受點兒罪?”
“不用。”老爺子態度十分堅決,“都消停了,誰也不許去。這兩天再把生意交待清楚,後天就動身回去。”
蕭堇顏看着固執的老爺子,嘆口氣沒有說什麼,白氏和蕭青梅、蕭堇夜也沒有再說什麼。
中午的時候,或許是因爲心裡有事,老爺子連午飯都沒有在這邊吃,就和二房的人回去了。
“蕭堇木的膽子還真夠大的。”中午的是時候,楚宣燁回來吃飯,蕭堇顏在飯桌上提及大房的事情。
“他不過是替罪羊吧了。他自以爲靠上了長公主府,實際上,真正告發的他的人恰恰就是長公主府。”楚宣燁將魚肚子上的肉放進她碗中,一邊解釋給她聽,“瑞王野心勃勃,長公主一直支持的是瑞王,要想辦成大事,就必須手裡有銀子。這些年來,別說作爲老一輩的平王和寧王一南一北野心勃勃,就是京城裡也是表面看着平靜,實際上太子黨和瑞王兩邊爭得也很厲害。”
“你是說,此事真正的幕後人是瑞王?”蕭堇顏驚訝地問,這麼一說,大房是真的死定了。
楚宣燁點點頭,“長公主府這些年得了那麼多銀子,豈能不找人頂缸。”
“不對呀,既然他們沾染私鹽多年,就該找一個年紀大一些的人頂缸。蕭堇木跟着羅成才一年的時間而已,真正的查下去,肯定是對不上號呀。”
“對不上沒關係,蕭堇木不過是眉目,只有眉目浮現,才能順着這條線查下去。瑞王和長公主都是心狠手辣之人,他們爲了掃清身後的尾巴,自然會安排妥當。”楚宣燁語氣中全是譏諷,“西北的暗線已經將平王和韃子勾結的消息送到了京城,皇上能不心急?太子黨和瑞王兩派日常鬥爭,他可以坐視不理,甚至這種局面是他默許生成,但有威脅到國之根本的叛亂,他豈能還能容忍,所以當務之急,那就是快刀斬亂麻,先清理一批人,將他自己的心腹安排上去才能穩住。而且,皇上更需要所有官員一條心。”
“瑞王他?”蕭堇顏震驚。虎毒還不食子了,皇上居然?
“你猜的不錯。”楚宣燁說。
“那王家又是怎麼回事?”蕭堇顏遲疑一下問。對王家,她雖然不是很熟悉,但蕭堇顏一直很感激當初在他們兄弟四人落魄的時候,王家願意伸出手拉了他們一把。
想到小霸王,想到嬌憨的王詩吟,蕭堇顏臉上的擔憂顯而易見。
“瑞王長公主需要銀子,皇上也需要銀子,特別這幾年來,皇上爲了彰顯他的賢明,減少了不少的稅收,對農事上也投入不少。加上,他暗中喜歡享樂,就拿他自己的兩次生辰來說,就足以抵消國之兩年的收入了。養兵養官員全都需要銀子,這些年虧空的銀子怎麼來?”楚宣燁耐心給她解釋,按理說,臣不議君之過,但楚宣燁說起皇上的不是來,毫無顧忌,“王家兩朝皇商,說句不爲過的話,王家甚至比皇上還要有銀子。這樣現成的大肥羊,不宰他們宰誰?”
蕭堇顏聽得目瞪口呆,照楚宣燁的說法,王家被私鹽案子牽扯,原來是冤案,而且還是皇上故意製造的冤案。
“能不能讓爺爺他們到牢獄中去見一見大房的人?”蕭堇顏問。
楚宣燁和蕭堇顏這對夫妻和別人不同,夫妻兩個人向來心意相通,心中有什麼,都是直接說出來。所以蕭堇顏在對待大房的態度上,她對楚宣燁也沒有任何隱瞞,“骨肉之情,如果不讓他們見上一面,估計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嗯,明日見上一面吧,他們不會活得太久。”楚宣燁交待了底。
蕭堇顏點點頭,大房死活,她不想管也管不着,她只是想讓老爺子了了心事罷了。
夫妻兩個商量了結果以後,蕭堇顏就派人到蕭宅通知了一聲。
等一會兒,送信的小廝回來稟報,二房答應明日去牢獄中看完大房一眼,說那邊正在準備一些東西。
最近,可能是局勢真的不穩,平時吊兒郎當的楚宣燁幾乎只是吃飯睡覺的時間纔回來,其餘的時候,他都不在家中。就如第二日一早,他將一切安排妥當以後,就出去了。
大房犯得是重罪,二房這麼多人自然不能全都跟着。最後,蕭堇顏只能帶着老爺子、蕭遠和、蕭堇夜一起過去。
“這些東西帶過去吧。娘她一輩子都好這一口。”白氏將一籃子東西遞給了王瑤。
王瑤看了蕭堇顏一眼,見蕭堇顏沒有反對,這才提起了籃子。
老爺子緊鎖眉頭,什麼話也沒有說,幾個人默默地各自上了車,往府衙走去。
“探監。”紫蘇顯然熟門熟路,到了大牢之處,她直接亮出了榮王府的牌子。
“小人見過世子妃。”大牢的侍衛顯然得到過關照,紫蘇一亮出玉佩,他立刻過來給蕭堇顏行了禮。
“免禮,多謝大家給了方便,我們會盡快出來。”蕭堇顏客氣地回答。
“小人不敢當,多謝世子妃體貼,世子妃請。”侍衛的頭頭主動給他們讓開道。
王平立刻給他們遞了銀子。
侍衛們接了銀子,更是歡天喜地,對蕭堇顏更多了幾分好感,一個侍衛主動爲他們領路。
由於大房的罪名是販賣私鹽,因爲他們這一次被關押的地方在牢獄的最深處,牢中統一關押的都是重犯。
這兒終年不見陽光,潮溼一片,聽到人進來的腳步聲,頓時裡面的人騷動起來,“救命,冤枉,我們冤枉呀。”
“大人饒命呀。”
……
老爺子和蕭遠和一路上看得心驚膽戰,誰都知道坐牢的滋味不好受,但親眼目睹以後,那種從內心深處往外冒的寒氣更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世子妃,小心。”幾隻耗子從蕭堇顏他們面前竄過,侍衛立刻不好意思地提醒蕭堇顏。
蕭堇顏點點頭,“無礙。”
“世子妃,就是這兒了。”快要到牢獄盡頭的時候,侍衛終於站住了。
蕭堇顏一眼看到坐在牢中的幾個犯人,男人和女人被分開關着,但離得並不是很遠。
“祖父、二伯,救我。”蕭堇輝第一個看到了蕭堇顏等人,他一下子撲到了鐵欄杆面前大叫。經歷過小倌館的經歷後,他比大房的任何人都要惜命。
本來蕭堇木已經爲他打點好,就等着過幾日送他回江南去,誰知道還沒有動身,官兵就找上門了。
到了牢獄中以後,蕭堇輝簡直恨死了蕭堇木。
“爹,老二,你們是來救我的?”蕭遠慶也看到老爺子他們,跟着蕭堇輝撲到欄杆前。
只有蕭堇木沒有動,他一個人耷拉着腦袋歪在地上的草上,一雙無神的眼睛在看到蕭堇顏後,忽然露出了憤恨的光明。
蕭堇夜看到他眼神不對勁,氣得罵他,“狼心狗肺,你那是什麼眼神?如果不是堇顏,你以爲我們能進來嗎?”
老爺子和蕭遠和聽到後,下意識擡眼看過去,果然也看到了蕭堇木殺人般的眼神。
“我們走。”老爺子氣得渾身發抖,立刻轉身準備離去。
“祖父,他是白眼狼,我不是。你救救我。”蕭堇輝急了,他轉身踢了蕭堇木兩腳,然後又撲過去,“堇顏,不不,世子妃,求求你救救我,我錯了,以前做的都是混賬事。蕭堇木做的一切,都和我無關,你一定要救救我呀。”
蕭堇木被蕭堇輝踢了兩腳以後,臉上頓時露出古怪的笑容。呵呵,他風光的時候,一家人靠他吃香喝辣的,犯了事,家裡人卻將所有的罪責全都推給了他一個人。哈哈哈,蕭堇夜說的沒錯,他們大房就是一羣白眼狼。
“女眷關在哪裡?”以蕭堇顏現在的身份,自然不屑和大房的人計較,她輕聲問身邊的牢頭。
“轉個彎就到了。”牢頭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回答。
“蕭堇顏,你以爲我會感激你嗎?呸!”蕭堇木衝着她瘋狂地大笑起來,“你想看我的笑話,你看到了,你得意呢?”
“閉嘴。”蕭堇顏還沒有說話,跟隨過來的侍衛和牢頭就生氣了,牢頭用鞭子就抽了過去,好在有鐵欄杆擋着,蕭堇輝嚇得哇哇大叫,蕭遠慶也痛哭流涕嚎叫起來,“我錯了,堇顏,看着老三的面子上,你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你是蕭堇顏?”忽然,隔壁的牢中,一箇中年漢子忽然激動地衝到了欄杆前看着蕭堇顏問。
“你是?”蕭堇顏並不認識對方。
“小人姓王。”男子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當初世子妃進京的時候,曾經和我們王家有些交情。”
“江南王家?”蕭堇顏立刻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王家的隊伍要比大房壯觀的多,光是一間牢中,就關了接近二十個男子。
蕭堇顏心裡暗歎,自古帝王多無情,這話果然一點兒都沒有錯。皇上爲了一己之私,居然用這麼多的人命來換取,王家無疑是其中的犧牲品。
“是。”對方低低的答應一聲。
“王平,給一些銀子給牢頭,讓他給裡面送一些衣物吃的進來。”蕭堇顏看他們身上衣衫襤褸,其中一個老者凍得瑟瑟發抖,眼睛有些紅了。
王平掏出幾張銀票遞給了牢頭。
“世子妃放心,小人這就去張羅。”牢頭接過銀票一見,幾張居然都是一百的銀票,心裡頓時暗喜。
榮王府的名聲本來就很響亮,一般人根本不敢得罪他們,即使蕭堇顏不拿出銀票,只要她吩咐了牢頭,就衝着莫家和榮王府的名聲,牢頭也不敢開罪她。沒想到蕭堇顏居然如此會做人,牢頭對她更加恭敬了。
蕭遠慶心裡氣個半死,該死的蕭堇顏,寧願幫助一個外人,居然也不願意幫助他。
“水、水。”王家那邊傳來一聲呻吟。
王家人紛紛圍了過去,蕭堇顏擡頭看過去,赫然發現牆角還躺着三個人。這三個人身上全都是傷痕累累,身上的衣服更加襤褸了。
蕭堇顏認出了其中一個人,她臉色微微發冷,“他們這是怎麼呢?”
“回稟世子妃,他們是王家嫡系,是重犯。剛用過了刑罰。”牢頭一臉爲難,“這是上面吩咐下來的,小人也是奉公行事。”
蕭堇顏點點頭,“你們有自己的職守遵守,我自然不會埋怨你們。不過既然上面沒有要他們現在就死的意思,那麼能否能讓我給他們送點兒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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