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臺機甲自動飛到頭頂,如同明亮的移動吊燈,一前一後緩緩跟着他們,將周圍照得清清楚楚。
屋子並不大,屍骸僅有兩具,已經被白時妥善地塞進了騰出的空間鈕裡。這地方似乎是一間儲物室,靠牆的一側放着許多值錢的金器和寶石,雖然蒙了一層灰,但都完好無損。
白時深深地覺得這趟沒白來,暗暗打算交給外公後商量一下要點辛苦費、首發費、被屍體嚇到的精神損失費什麼的,接着望向別處,環視了一週,見沒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便慢慢把目光投向了壁畫。
宋明淵已經在看了,有些冷淡的側臉在光線的照射下顯得柔和了幾分,一向平靜的眸子映着點點亮光,讓人更想親近。白時默默望了幾眼,快速蹭到他身邊抱了一把:“上面畫的是什麼?”
“應該是起源,有點像神話。”宋明淵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耳朵,握着他的小爪子從牆壁的一頭緩步走到另一頭,順勢拐了一個彎,耐心看過去。壁畫的年頭太久,很多地方早已落了灰,暗淡的顏色幾乎讓人無法辨認出想要敘述的故事,宋明淵讓重天做了簡單地清理,這才清楚一些。
藍對這個也很感興趣,慢悠悠地在他們旁邊跟着:“好像還記錄了發生的重大事件,或者出現的重要人物。”
宋明淵嗯了聲,視線從眼前的牆壁移開,繼續往前走,不知不覺到了最後一塊,只見中央是一個漩渦似的圖形,周圍繞着無數行星,除去幾顆細畫的星球作爲代表外,大多數都只是一個小點。它們的下方站着幾個人,共同抓住了漩渦的核心,再下面則是黑色洶涌的線條,並伴着狠戾地閃電,彷彿即將扭曲的空間。
藍微微一頓,神色變得認真,後退幾步仔細盯着。宋明淵慢慢眯起眼,站定不動。
白時原本只是隨便看看,並沒往心裡去,此刻見他們的模樣不禁打量了一陣,很快發現問題,暗暗一驚:“我怎麼覺得那幾個是人類?畫的是人類那邊的事?”
“很可能。”宋明淵說着掃向接下來的畫面,果然見原先的幾顆星球轟然裂開,整幅圖都充滿了爆炸和毀滅,而下方的人已經被黑暗吞噬,不知去向。
“這應該是文明期,”藍輕聲道,“它在告訴我們那場浩劫……是人爲?”
約書亞等人就在附近,聞言圍過來,一起望着沉睡了幾百年的壁畫。
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造成的損失實在太慘重,直到今天人們也沒放棄尋找原因,各種假設和猜想都有,無數專家學者爲此吵得面紅耳赤,只是一直沒有證據,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隨着肆虐的粒子風暴和空間蟲洞淹沒在了茫茫的宇宙深處。
這些假設裡有人爲因素,學者們之所以持這一觀點,是當初優秀的人才所佔比重很少,並且分量高的人幾乎沒有存活,這有些不太合理。他們認爲文明期那樣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軍用戰艦應該能避開浩劫,但結果那些大人物都不見了蹤影,所以搞不好是事件的罪魁禍首,他們在事發時早就逃難了。
不過這種猜測很快遭到質疑,因爲地位越高的人越珍惜現在的生活,必然不會任由一羣神經病發瘋地做實驗,拖着那麼多人下地獄,至於存活問題……這很可能與當時的蟲洞有關,他們不小心被吸了進去。
宋明淵想起種種爭論,安靜地看着壁畫,在心裡做了一個假設:大人物肯定都不是傻子和瘋子,那麼估計出了某種狀況,導致他們不得不對核心出手,把自己搞到了另外一個空間。
約書亞玩味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年代畫的,敘述的人恐怕不簡單。”
宋明淵點點頭,這件事太嚴重,絕對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既然能得到消息,證明地位應該不低。當然,如果是隔了幾代聽老人敘述才畫的,真假程度就有待考證了。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蠢萌。
白時正在思考這東西要是公佈出去一定會在帝國引起巨大的轟動,此刻察覺到男朋友的視線,便無辜地眨了眨眼,暗道他祖宗的事他可不知道。
宋明淵揉揉他,想的則是當時詢問蠢萌原著的設定,內容里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內容,但這個世界畢竟是真實的,因此羣裡的三個人雖然沒給出原因,世界卻進行了修補,自動生成前因後果展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他示意重天拍下來,率先轉身:“走吧。”
剩下的人沒有反對,跟着他先後出了陰暗的房間。時代早已不同,無論曾經發生過什麼都回不到過去了,他們要做的是把握現在。
白時得了兩具屍體便不再費心地去尋找玄獅,乾脆從工具裡拿出信號彈,對着天空按下了發射鍵,耳邊只聽兩聲長鳴先後響起,砰砰炸開,醒目異常。除去他們釋放的綠色信號彈,不遠處還亮了一顆紅色的。
紅色,代表出現緊急情況,比賽終止。
幾人瞬間一怔,緊接着白時滿臉認真道:“咱們的比他們亮得早。”
宋明淵安撫地嗯了聲,站在原地等着教官接人,順便猜測會發生什麼事。白時也在想這個問題,下意識看了看被樹葉分割成不規則形狀的藍天,稍微等了一會兒,發現頭頂忽然急速開過一架小型飛船,並呈上升趨勢,顯然要衝破大氣層。
教官們恰好到達附近,見狀迅速拔高,直接扔下他們追了過去,身影很快在視野裡消失。而其中一名教官則跳傘下來,晃晃蕩蕩落到不遠處的樹上,跑向他們:“暫時結束,跟着我離開這裡。”
白時立刻問:“怎麼了?”
教官是王的親衛隊,對混血沒什麼看法,並不隱瞞:“有一夥人衝進來把向文綁了,現在正在組織攔截。”
白時不禁懷疑:“他們開的是飛船,咱們的是飛行器,追得上?”
“只能儘量拖着,前面有戰艦,已經聯繫過了……”教官說着按了按耳機,靜靜聽完,忍不住咒罵了一聲,雖然臉色不太好,但對他們很有耐心,“行了不走了,等着他們來接吧,那些人往宇宙去了,跟不上,希望戰艦能攔下他們。”
白時只遲疑了半秒,獸性的直覺頓時佔據思維主導,頃刻與六越取得連接。教官只覺眼前閃過一道淡金色的光,緊接着身體便被不知名的力道帶得離地,周圍的景物霎那間就變了。
六越將他們一撈,眨眼化成一艘飛船,霸氣地壓倒兩棵參天大樹,直直衝上雲霄。
教官:“………”
等等,他在做夢麼?難道眼前出現幻覺了?!
教官望着裝飾得簡單舒適的客廳,環視一週,夢遊地跟隨他們在沙發坐下,兩秒後霍然起身,耳朵上的毛甚至都炸了:“怎麼回事?!”
“淡定,”白時道,“我在救人。”
教官有點凌亂,指着眼前的傢俱:“這是什麼東西?”
“一個工具而已,很平常的玩意,別那麼大驚小怪的,”白時望着他,誠懇道,“乖,坐下,好歹是皇家護衛,不要讓人嘲笑沒見識,丟你的臉事小,可不能丟我外公的呀。”
教官立刻坐回到沙發裡,左右看看,發現宋明淵他們均是神色如常,心裡一時起了驚濤駭浪,人類的技術竟然到這種程度了麼?實在驚人!他足足消化了半分鐘,猛地意識到什麼,再次起身:“不對,你竟然帶這種東西比賽,犯規!”
白時這個時候已經要去駕駛艙了,聞言回頭:“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教官噎住,在衆目睽睽下張了張口,“飛船之類的吧。”
“嗯,規則有明確地說不讓帶麼?”
教官的臉色頓時十分精彩,選手都是由他們開着飛行器送到指定地點,飛船那麼大,想也知道沒辦法帶,這幾乎就和房子是一個道理,誰能寫得那麼詳細?要是那麼較真,他們得列無數條,選手看到單子也只會送給他們兩個字:有病。
他做最後掙扎:“……這是常識吧?”
白時面無表情:“不要用你們的常識套用在擁有高科技的我們的頭上,不是一個檔次。”
教官:“……”
“你看吧,”白時無辜道,“是你們疏忽,怨不得我們啊。”
教官:“……”
白時看他可憐,轉到正題:“再說我這是幫忙,你還讓不讓我追了?”
教官急忙道:“追!”
白時很滿意,下意識晃了晃尾巴,察覺到被宋明淵按住,便迅速停止,擡頭看看他,接着被抱進懷裡揉了一把,不由得舒服地眯起眼。
宋明淵在他額頭親了親,拉着他和他們一起進了駕駛艙。
飛船正在往大氣層開,而前面那架則已經成了一個小黑點,白時坐到駕駛席上,隨口問:“他們抓那二百……抓向文幹什麼?”
教官有些吃驚地望着椅背上慢慢與白時連接的神經帶,答道:“不清楚,是忽然衝出來的一羣人,他們手裡有藥,向文沒逃掉,把消息傳出來的人說沒從見過他們,不是族裡的。”
白時問:“向文家裡和人有仇?”
“這我們就不清楚了。”
白時唔了聲,緊緊盯着前方,加大精神力的輸送,瞬間提速。
教官頓時被慣性帶得向後倒去,猛地抓上椅背,急急穩住身體,看一眼錶盤上恐怖的數字,咽咽口水,又看了看周圍淡定的人類,沉默兩秒,輕飄飄地轉了回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人類那邊的發展真是太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