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扇得李敬神清氣爽、心念通達。
葉飄然看到的卻是更多。
李敬出手用的是巧勁。
天龍寺內外未死一人，只是大部分都被強橫的力量震暈了過去掩埋在成片的瓦礫之中，只有小部分足夠強大的人仍還清醒着。
然而面對突然之間的侵襲，沒有人敢站出來。
包括實力其實遠在聖帝之上的十六境老祖級人物……
縱然是清修之地被李敬無差別糊成了粉末，被迫從閉關修煉狀態中脫離，他們也無一不是選擇默默裝死，不敢輕易冒頭出來。
強如上三界佛道最強勢力天龍寺，此刻根本是一個笑話。
這正面彰顯了修行者的世界本質是最爲純粹不過的強者爲尊。
三神皇五聖帝背後代表的勢力，往日裡哪個不是在上三界橫着走？
究其原因。
三神皇五聖帝的強大隻是一小部分，更多是他們背後的勢力本身足夠強大。
然而今天。
這一切被李敬無情粉碎。
護宗大陣。
不論在仙域還是上三界都是一個門戶可以立身的根本，同時也是彰顯門戶強大的重要體現之一。
一些小門派姑且不論。
像天龍寺這般門戶的護宗大陣一旦開啓，輕易可以抵擋三神皇五聖帝聯手一擊是基本中的基本。
若是準備時間充足可以狀態全開，甚至能在短時間內抵禦數名十六境老祖的轟擊。
片刻前的侵襲雖然來得突然，天龍寺的護宗大陣甚至纔剛有反應遠不至於到狀態全開的程度更沒有人爲主持。
但在遭受遠超過陣法承受極限攻擊時，護宗大陣其實有最基礎“保底機制”。
這一機制存在，可令護宗大陣在崩潰的瞬間爆發全盛姿態的防護力，以確保至少可以扛過一擊達到門戶無恙，有對襲擊進行反應時間的程度。
然而李敬出手，完全是摧枯拉朽。
饒是天龍寺的護宗大陣在崩潰期間爆發了全盛的防護力也被瞬間摧毀，以至於視覺上根本看不出護宗大陣有爆發過、抵禦過的過程，天龍寺門戶整體被瞬間抹平。
這足以叫天龍寺所有人都明白過來，來敵的強大超乎想象。
即使把天龍寺所有人綁在一起，都不可能有可以抗衡的可能性。
包括天龍寺的各位老祖在內。
所有人都被嚇到了……
在上三界稱王稱霸慣了的他們又怎麼可能想得到有朝一日天龍寺會遇見這般敵手？
李敬一巴掌抹平了天龍寺也不急着走。
殺人，得誅心。
今兒個天龍寺要沒人站出來，他是不可能走的。
遙想當年要不是天道大姐頭及時介入，將大道的意志附加在自己身上，他甚至不會有殺到上三界來的可能性當場就得散功殞命。
這仇。
很大。
他的成長曆程並不是一帆風順，可要論危險程度昔日天龍寺那一遭無疑是最兇險的一次。
即使是後來面對蒼天也沒那麼危險……
要不是如今的天龍寺對李敬而言弱小得可以，他又身爲世界守望者不好亂來打亂上三界已有秩序，剛剛這一巴掌可不僅僅是會摧毀天龍寺那麼簡單。
李敬素來小心眼。
人，他可以不殺。
但今天要不正兒八經有幾個天龍寺首腦站出來給自己打臉，他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當然。
這期間李敬另還有一番心思。
爲避免之後的旅程遭遇一些耽擱時間的狀況，他需要告訴整個上三界，無敵的他來了。
天龍寺方面也不傻。
自家沒有哪怕一人殞命，李敬又凌空而立根本沒有離開的打算，他們立馬明白自己成了某人在上三界立威的踏腳石。
所以。
這人究竟是誰？
又爲什麼跟天龍寺過不去？
隱藏在幕後的天龍寺老祖們心生疑問之餘，將“直面來敵”的任務交給了天龍寺明面上的話事人。
被掩埋在天龍寺正殿瓦礫中裝死的聖帝般若表示很淦。
但也沒轍，他只能硬着頭皮破開瓦礫順勢以內勁震傷了自己的內腑。
這波，叫最大程度示弱。
通常來說，強者有強者的孤傲。
欺凌弱小並不是真正強者會做的事。
即使要做，也是手底下的人做。
如非必要，強者本身不會沾上這種容易遭人非議的事。
身爲弱者的他負傷不輕，對方應該不至於如何爲難他吧？
懷揣着那麼一絲心緒，般若嘴角掛着些許“重傷”後的血絲御空而起。
迎上李敬，般若展現出一名聖帝應有的“素養”以及面對無法抵抗的大敵時的求生欲，臉上沒有自家門戶被毀滅的憤怒之餘神色恭敬。
“天龍寺聖帝般若，見過前輩。”
俗話說得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
般若見面便是如此姿態，尋常確實不好如何爲難他。
作爲一名聖帝，人已放下了臉面。
作爲天龍寺明面上的話事人，他更已拋卻了門戶的尊嚴以謙卑的姿態露面。
但眼前這狀況真就沒那麼“尋常”。
面對般若的問候，李敬和善一笑。
見某人笑，般若下意識跟着賠笑。
接着。
在他呆滯的目光中李敬搖身一變，化身爲昔日受大道加持險些給天龍寺帶來重創的狐妖女帝。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當場就叫般若傻眼。
李敬的無相神通從一開始就是加滿了的。
當初他打上上三界時便已精妙到沒人可以看出他的變化，般若寺方面甚至不知道他是一名人修，直到今天仍還是認爲昔日攪局的是一與天道意志有一腿的狐妖。
且事實上。
此刻般若見到女帝玖裡儘管一臉懵逼，心中卻當場斷定方纔清秀男子是這狐妖刻意變化……
這會面對狐妖女帝，般若臉色接連變幻。
昔日被李敬騎臉，天龍寺可沒有說放下。
得罪了天龍寺，怎能叫她好過？
這女妖與天道意志存在密切聯繫，拿捏了她更說不準可以牽涉到後者。
仙域爲局破滅之後，天龍寺不只是一次派人悄咪咪跑去仙域打探女帝玖裡的蹤跡。
怎奈仙域只有女帝玖裡留下的種種傳說，其本身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僅有陳塘關那麼一點點聯繫在。
天龍寺不是沒有嘗試通過滲透陳塘關進行調查。
然而不論他們怎麼調查，連陳塘關門主具體是誰都搞不清……
不得不說。
李敬這個門主對陳塘關而言存在感過於薄弱。
也就是他出門在外覺得有必要時會自稱陳塘關之主。
正兒八經知道他是陳塘關之主的人又大多知道他背後的能量，同時更還都不普通，尋常人根本沒機會接觸到他們。
般若怎麼都想不到。
天龍寺上下苦心追尋兩百年之久的狐妖女帝會有一天自己跑到上三界來……
他更沒想到。
曾借大道加持才勉強給天龍寺造成了些許麻煩的女妖竟已強大到自己難以想象的地步……
這？
怎麼修煉的？
般若瞠目結舌又滿是驚疑的表情，叫李敬很是滿意。
“你，應該還認得我？”
“……”
般若。
如果可以，他想裝傻說不認識。
可他不敢。
眼前這風情萬種的女妖是正兒八經跟天龍寺有仇的，且結仇對象是他本人沒跑。
此刻面對面。
以對方手眼通天的能耐，他一個搞不好就得涼涼……
用力吞了口口水，般若兩手合十勉強保持鎮定。
“這纔過去兩百多年，貧僧自然仍還記得閣……前輩。”
“記得那就好說了。”
李敬淡然開口，道。
“兩百多年過去了，昔日的帳我們也該算算了。”
面對某人這波單刀直入，般若嘴皮子動了動，默默出聲。
“昔日天龍寺與前輩多少存在一些誤會，天龍寺給予前輩一定補償是理所應當的事。前輩只管明言需要什麼，只要天龍寺可以做到的小僧定然不會推辭。”
般若認慫認得很徹底。
不過他個人也還是有那麼一點堅持的。
示弱可以。
但不能天龍寺的牌面整個都扔了……
不然日後天龍寺恐怕就徹底沒法在上三界混了。
此間道理，李敬是懂的。
他也不是魔鬼。
既然天龍寺方面想把昔日仇怨說成是誤會，他體諒一些就是。
托腮做尋思狀，化身女帝玖裡的李敬嫣然一笑。
“我看你認錯態度不錯，遠沒有昔日裡的蠻橫與霸道，此番就不過份難爲你與天龍寺了，省得日後有人說本女帝仗着修爲高強欺凌弱小。”
說着，他笑顏燦爛。
“這樣，天龍寺這邊給千件神物於我，昔日的一切一筆勾銷。”
“……”
般若。
“……”
一旁作爲吃瓜羣衆的葉飄然。
神物。
何其罕見？
一千件……
開玩笑呢？
在過去兩百年裡陳塘關沒少嘗試收集神物級別的靈物、靈材，但收穫少得可憐。
仙域畢竟受限於整體環境，難以有神物誕生。
可這不代表上三界這樣的環境裡神物就會有很多。
像天龍寺這般執掌了整個上三界五重天的超級勢力，一口氣掏出來千件神物的能力勉強是有的，但對應庫存可能因此一口氣被掏空。
有着諸多奇妙功效的神物。
於天龍寺這般超級勢力而言是等同於戰略資源的東西。
若是被掏空，他們分分鐘將淪爲上三界三神皇五聖帝格局下的末流。
相比尖端戰力多少。
手中掌控的財力與資源，是評定超級勢力強弱與否至關重要的因素。
尖端戰力可以培養、可以拉攏。
這期間需要的不是其他，正是財力與資源。
從現實的角度來看。
上三界勢力佈局本質上其實跟藍星上各個國度沒差。
誰有錢，誰就強。
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沒錢，如何做到兵強馬壯？
沒錢，又怎能攀科技樹在軍工上走在世界前沿之上？
此刻面對李敬的訴求，般若很想罵娘。
獅子大開口也不帶這麼來的呀！
可他敢跟李敬說不嗎？
他。
很惜命。
作爲五聖帝之一，他更有着無限美好的前景與上升空間。
且事實上。
在過去這兩百多年裡般若的修行有突破性進展，實力已擁有接近神皇的水準。
他不想自己就這麼嘎了……
暗暗咬了咬牙，般若兩手合十高呼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如前輩所願。”
說話間，他揮手從天龍寺廢墟中大概是寶庫的位置打開一個未有損毀的陣法，從中引出一件又一件散發着強烈靈韻的靈物、靈材到面前。
如今李敬判斷靈物靈材品級早已用不上真視之眼。
見到東西，境界帶來的認知自然會有反饋，只是沒法直接反饋靈物具體名稱與效用。
般若引出過來的這些確實都是神物。
其中品質有高有低。
低一些的，只比天地奇珍強上一點點。
高一些的，很大程度上已接近是天寶級別的水準。
對這番收成，李敬相當滿意。
雖說神物之上還有天寶，但那種東西叫天龍寺拿出來實在強人所難，他們甚至手裡不一定有現成的天寶。
隨手把東西悉數收進小乾坤界，吩咐小礙把這些寶貝進行分類，看看有沒有存在栽種價值的直接種在小乾坤界裡，李敬開口。
“妥了，我個人與天龍寺的帳算完了。”
般若聞言眉頭一皺。
李敬這話，沒毛病。
但他刻意強調個人……
一種不妙的預感浮現在般若心頭，促使他下意識望向葉飄然。
來到了近前，他當然有注意到昔日仙域大局的關鍵，轉世去了另一位面空間的瑤池聖女此次是與李敬同行。
這邊葉飄然迎上般若注目茫然撲閃兩下美目，轉頭望向某人。
李敬見狀嫵媚一笑。
“伱瞧人這不是挺自覺的嗎？雖然不知道瑤池是怎麼做到令你轉世到地球並在合適的時間歸來的，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通過天龍寺因果秘法實現沒跑。這會有我給你主持公道，你想要些什麼儘管開口。”
“……”
葉飄然。
她是明白人。
李敬話說的好聽，爲她主持公道。
實際是要她開口，再敲詐天龍寺一波。
這。
說實話她不反對。
她的轉世並非直接降生在地球，而是以靈魂姿態飄蕩了無數個年頭，直到仙域大局成型接近到了啓動的時機時她才得以真正轉世重生。
這期間葉飄然本尊的意識經歷了無邊孤寂，近乎失去自主意識到了崩潰的邊緣。
若不是有迴歸瑤池的執念支撐，本尊恐怕早就瘋了。
這些並非轉世後的葉飄然親身經歷。
但不可否定的是。
葉飄然就是她，她就是葉飄然。
成年後覺醒恢復實力的那一刻，她一次性品味到了葉飄然本尊曾經歷過的孤寂。
那滋味，一言難盡。
說葉飄然心中沒有怨氣肯定是假的。
鑑於眼前現狀，她也有配合李敬的需要。
稍作思量，葉飄然紅脣輕啓。
“那……我就要天龍寺的因果秘法罷。”
李敬聞聲聲色不動，心下卻是無聲給葉飄然點了個贊。
這妞一開口，比他還狠。
不用想他也知道。
因果秘法是天龍寺可以從一衆佛道傳承中脫穎而出成爲五重天掌控者的最大仰仗。
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即使葉飄然沒有修習因果秘法也沒有外傳，對天龍寺的影響也非常大。
這不。
對面般若聽得葉飄然開口臉色當場變了。
“葉施主，恕小僧直言。因果秘法乃是天龍寺可以在上三界立足的最大仰仗，小僧無法做主將其交出。曾爲瑤池子弟的葉施主想必也很清楚宗門秘法傳承的重要性，還請不要爲難……”
話沒說完，李敬嘴巴“嘖”了一聲，般若當場卡殼。
葉飄然沒說話，小手一伸拽過李敬的胳膊抱上，跟化身狐妖女帝的他形同小姐妹默默注目般若。
面對此狀狀況，般若嘴皮子動了又動，最終長嘆一聲兩手合十。
“阿彌陀佛，世間萬般變化皆是因果，今日之果是小僧昔日種下的因導致。”
說着，他掏出一個古樸的竹簡。
“這是因果秘法副本，今日便交於葉施主。不過在之前希望葉施主可以答應我，切勿將因果秘法外……”
話說一半，李敬取過般若手中竹簡打開瞧了一眼。
“安心，我們陳塘關如今家大業大，像因果秘法這種我們自家人都學不過來，不可能交給外人去修習。”
“……”
般若。
陳塘關如今家大業大，他是知道的。
畢竟人如今不只在全仙域範圍裡稱王稱霸，更還有原初屍仙站在臺前作爲陳塘關名下文娛產業的臺柱子拋頭露面。
如果說昔日神秘又得到天道意志青睞的女帝玖裡，惹來了上三界多方勢力的關注。
陳塘關本身在原初屍仙顯蹤露跡後，便已成爲上三界所有勢力忌憚的對象。
一名獨特原初的強大，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原初屍仙葉輕語過去有着怎樣的經歷對上三界中某些人而言更談不上是秘密。
昔日聯繫西方世界幾個神族嘗試拿捏葉輕語的，正是今日作爲佛道魁首的天龍寺前身，其被暴怒的葉輕語隻手覆滅之後纔有天龍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