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是嘉琦另外一個熟悉的地方,以前經常來這裡,尤其是姐姐所在的眼科。姐姐剛來實習的時候,嘉琦經常探望姐姐,並且跟眼科裡的一些小朋友患者有了很深的感情。但是隨着時間,姐姐越來越以姐姐的身份說教自己,次數多了就厭煩了。而且已經是法律上承認的成年人,嘉琦認爲自己需要更多的尊重,作爲大人方面的尊重。小時候,家人認爲是小孩子說話,不理自己的想法就算了,嘉琦也習慣了在家裡不輕易發表意見,而是對自己的閨蜜薇薇無話不談,也是受嘉琦的影響,薇薇也考去體育大學,從事跆拳道項目。
嘉琦在急診室處理傷口,因爲傷口理眼部很近,並且有玻璃碎片,處理起來要小心謹慎,急診科值班醫生當即決定請眼科值班醫生會診。
“你這個傷口離眼部較近,還有細小的玻璃碎片,我這邊請下眼科醫生會診,確定下不會影響眼睛的功能。”急診科值班醫生一邊說一邊放下手裡的清理傷口的棉籤等。
“好了,玻璃碎片基本是清理乾淨了,我這邊讓眼科醫生來看看情況。你還有其他不適嗎,比如頭暈。這麼厚的酒瓶砸下來,做個腦CT比較保險。還是聯繫下你家人,保險起見還是做下詳細的檢查比較好。”
嘉琦聽到家屬趕緊說“我沒什麼事,頭腦挺清晰的。這麼晚我不想讓家裡人擔心,我感覺挺好的”
“趙醫生,有急診,車禍,傷員挺多,馬上就到。”一名護士帶着焦急的語氣說。
“好,我馬上來。”轉頭對身邊的護士說“你叫下眼科值班醫生,然他會診下是否有眼部問題,我建議是再加個腦CT,具體還是眼科醫生決定吧。”
“好,放心吧,這邊我來處理就就好。”護士回答。
臨走前趙醫生還是不放心,對嘉琦說“這樣,今晚你現在醫院留院觀察,我開個腦CT的單子,明天讓你家屬陪你一起做個腦CT,這樣比較安全。”
嘉琦沒說什麼,只是輕微的點了點頭。
急診科護士把會診需求傳達到眼科,很巧今日的眼科值班醫生就是文嘉慧。
嘉慧走到忙亂的急診科,由護士的指引下來到嘉琦的牀位。驚訝的看到妹妹的出現,但是內心又有些心疼。同時妹妹也看到了姐姐,躲避着姐姐的眼光,內心有些擔憂和害怕接下來姐姐會說什麼。
這時護士走向前,“文大夫,今兒你值班啊,我們趙大夫交代檢查是否對眼睛有影響,他還建議做個腦CT。”說着把剛剛趙醫生填的單子遞給了文大夫。護士指着同個診室的其他人,“瞧,這都是打架的人,真是年輕人,下手沒輕重。您看的這個就是被玻璃瓶爆頭的,您瞧着,我先去幫忙了,有事您叫我。”
“好的”嘉慧尷尬的笑了笑,她說的正是她妹妹在內的一羣人,瞬間臉上掛着一絲尷尬,順着護士的話,嘉慧認爲妹妹參與了打架鬥毆。心裡想着:就說當初不應該上什麼體育大學,這練習跆拳道讓打架都不含糊了。剛纔內心的心疼瞬間就消失了,留下的都是對妹妹的不解與生氣。
嘉慧輕輕了將嘉琦的頭部擡起,仔細的檢查傷口,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說教妹妹。嘉琦依舊躲避着嘉慧的眼光,靜靜地讓姐姐檢查。
這時,警察走來,詢問醫生“醫生,她的傷有事嘛,處理好沒,我們要馬上問口供。”
嘉慧說“看起來是沒什麼事,不過還是需要跟接診大夫做最終確認。”“你呢,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嘉慧對妹妹的第一句話,儼然一副職業醫生的樣子,沒有姐妹之間的關懷。嘉琦略顯傷心。
嘉琦敷衍的回覆一句,”我挺好的,沒有其他感覺。”緊接着說“警察叔叔,你可以問我了。”
嘉慧推出診室,方便警察做事。看着緊張而忙碌的急診室,就去幫忙了。
嘉琦餘光看到姐姐離開,內心有說不上來的滋味。嘉琦還記得她從小就跟在姐姐屁股後面,跟着姐姐同齡的人玩,那時的姐姐總是護着自己,姐姐的朋友都嫌棄她帶了小孩子來玩,礙事,但是姐姐卻反駁朋友,寧可帶着妹妹離開朋友,也要護着妹妹。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兩人的似乎心越來越遠,不僅疏於交流,更是因爲姐姐逐漸成年,越發覺得妹妹的言語幼稚,行爲也是孩子氣。所以漸漸的言語上更是說教,時不時以“90後”這個詞來代替妹妹的稱呼或者是妹妹的小名琪琪。另外,還有奶奶對妹妹寵愛超過自己,使得兩姐妹之間的情感越來越淡。
警察錄完口供,只是對嘉琦說後面的調查要隨叫隨到。其他人也一一詢問完。
經過一鬧也是凌晨兩點多了,身體的疲勞已經達到極點,嘉琦放棄了最後一分氣力完成口供,就倒在了急診室的病牀上睡了過去。
嘉慧在忙完後去找嘉琦,看到妹妹安靜的睡着,已經不像小時候那樣乖巧伶俐,姐姐斷定年輕不顧後果的妹妹參與了鬥毆,很是生氣。嘉慧叫醒了妹妹。今夜急診室很忙碌,牀位緊張,想着讓輕傷的妹妹讓開牀位給重症患者。
嘉琦雙眼朦朧,頭腦不是太清晰。就聽到姐姐說“走吧,去我值班室睡,今兒病人多,把牀位留給更需要的人。”一邊扶起妹妹,又說了一句“你真行,練跆拳道練成鬥毆了。”
嘉琦聽到這句一下子就精神了,內心有了火氣。推開了姐姐的攙扶,大步走了出去。這個醫院哪裡都不熟悉,只有去往眼科的路她最熟,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引。
來到眼科樓層,嘉琦徑直走向病人房間,並沒有去值班醫生休息室。嘉慧看到妹妹走向病房,並沒有搭理,她自己走向了辦公室,看着病例。
嘉琦走向的病房,是她最熟悉的,從姐姐實習到這家醫院,妹妹經常來看忙碌的姐姐,但是姐姐沒空理她,就是那時跟病人有了深厚的情誼。
病房有裡都是來自不同地域的人,帶着不同的人生經歷和故事。在眼科病房,你可以看到不同人面對人生的態度。有人是天生疾病,有人是後天意外;有人治癒,有人無藥可醫。在科技高速發展的現在,我們創造大量工具來提高效率,而在嚴肅莊重的醫院裡,生活着有血有肉有情感有故事的人們,在一方面提醒着我們,無論科技發展的多麼迅猛,那都是冰冷的,而人的情感纔是人類最特別最寶貴的。醫院是訓練醫學技能最頻繁的地方,也是接觸人生喜怒哀樂最頻繁的地方。醫學知識需要頭腦冷靜下付諸實踐,但是同樣是有血有肉的醫生,要經歷數不清的悲歡離合,外行人覺得醫生經歷多了就冷漠了,然而只有醫生自己知道,每天在這樣的環境,時時刻刻提醒着生命的可貴人生的無常,他們永遠不會冷漠,而會真真切切的感受着生活。
有的眼疾能治癒,有的醫學不能解決,醫生護士能包紮表皮的傷口,卻包紮不了內心的傷痛,而內心的傷痛只有通過或是自己或是親人或是熱心的人,只通過熱情的心治癒。
嘉琦看到過天真爛漫的小花,才4歲,卻有着承認都難以想象的樂觀,可以給同病房的人帶來歡樂,同時給痛心父母以最大的安慰。眼科疾病其實最痛苦的是家屬,不僅要跟病人一起經受心裡的煎熬,而且可能會受到病人帶來的身體和心靈的傷害。如果沒有見過光明還好,最嚴重的是人生突如其來的意外,奪走了觀察身邊人身邊景色的機會,他們往往第一時間不能接受事實,要麼用傷害自己來排解,要麼用傷害身邊親人來排解。所以,眼科是心理醫生經常光顧的地方,同時也是需要時時刻刻注意危險而鋒利的物體,說不上一不留神就發生什麼。
病房裡一位20出頭的年輕人整天尋死覓活,讓親人身心俱疲,折騰好久。嘉琦軟硬的招數也都用勸過,依舊沒用。但是他卻被小花妹妹的真誠打動而平靜了下來。看着同齡人面對生活的坎坷表現如此不堪,嘉琦看不起這樣的人,對小花妹妹更是寵溺。與姐姐漸漸冷淡的關係,卻在病房裡找到了與小花妹妹的姐妹之情。
每次嘉琦來醫院探訪,都會迫不及待走到小花妹妹的病牀前,“小花,有沒有想姐姐啊,有沒有聽出是我的聲音。”小花興奮的說“嘉琦姐姐,你怎麼纔來看我。我可想你了”“姐姐要訓練,馬上要比賽了,小花妹妹要來加油嘛。”“我很想去給姐姐加油,但是醫生姐姐說我馬上手術了,要好好休息,不能出去玩。”聽到小花妹妹說要動手術,眼睛轉向了小花媽媽,眼神充滿關懷。
小花媽媽說“你姐姐想到的辦法,說是能緩解小花的眼疾,通過專業的眼鏡可以實現微弱的視力,下週六做這個手術。”
聽到姐姐兩個字,嘉琦微微點了點頭,姐妹感情變淡,但是理智上知道姐姐是個認真負責努力鑽研的好醫生。
“我們可愛的小花要能看到這個美麗的世界了,開不開心呀?第一眼想看到誰呀?”嘉琦發自內心笑着對小花妹妹說。
“我第一個想看到醫生姐姐,第二個想看到媽媽,第三個想看到姐姐的比賽······”小花妹妹就這樣一直一直說着。
“都不想看到姐姐長什麼樣子嘛,就只想看姐姐的比賽,我生氣了”
小花頑皮的笑了,“姐姐別生氣了,我是逗姐姐玩呢。小花當然想看到姐姐是什麼樣子,更想看到姐姐在賽場上是什麼樣,聽媽媽和醫生姐姐描述姐姐很厲害呢,我還不知道什麼是跆拳道呢。”
聽到這嘉琦愣了一下,姐姐居然會說自己厲害。“好,等小花妹妹好了,來看姐姐的比賽,給姐姐加油。等小花妹妹手術的時候,姐姐來給小花加油,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花興奮的笑着,拍着手。
嘉琦和小花媽媽對視一下,倆人嘴角都帶着溫暖的笑容,內充充滿喜悅,她們期待小花妹妹可以看到這個世界。
此時,嘉慧帶着微笑輕輕的走過來,“小花,誰來啦?”,小花興奮的叫着“醫生姐姐,醫生姐姐來了。”
”醫生姐姐要下班了,晚些時候再來看小花妹妹。“ “好的,醫生姐姐辛苦了,好好休息。”溫暖的童聲如春風充滿整個病房,暖化了不少冰冷的心。
嘉慧給了嘉琦一個眼神。
嘉琦準備起身,對着小花妹妹說“姐姐先走了,等小花妹妹能看到的時候,來看姐姐比賽。”,“好呀,好呀,姐姐再見,有空再來看我。”
聽到小花妹妹這幾句,嘉琦開心的笑了,轉身離開時,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面無表情低頭走在嘉慧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