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使者來拜見五皇子,五皇子設宴款待。
三杯酒後,五皇子含笑問:「克託大人,不知您此次前來所爲何事?」
這次來的匈奴使者叫克託,他的生母是當初被擄去的漢人,因此他自幼就會說漢話,而且相比於一般的匈奴人,更加能言善辯。
聽了五皇子的問話,克託並沒有繞彎子,而是直接問道:「殿下,我們先大汗的兒子伊稚歸去你們京都做質子已有十年,這一次他沒隨同你們前來嗎?」
「大人還念着舊主,着實叫人感嘆。」五皇子說道,「只是王子已在大夏生活了這許多年早已習慣,不想再回大漠受風霜之苦了。」
「是這樣嗎?」克託十分遺憾地說道,「原本還想同王子敘敘舊呢!」
「克託大人如果想見他,待議和完畢之後,大可以隨我們回到大夏的京都去,順便也見識見識漢地的風光。」五皇子盛情相邀,「在下親自作陪。」
「不敢當,不敢當。」克託擺手,「只是我們大王聽聞在前來議和的漢使中有匈奴人,年紀相貌與伊稚歸殿下頗爲相似,所以叫我來相問訊。」
「我帶來的人裡並無匈奴人,更遑論伊稚歸殿下,只有幾個通曉匈奴話的漢人。大使若不信,可以親自查看一番。」五皇子說。
克託聽五皇子這麼說,連忙呵呵笑道:「如此就是我們道聽途說了,難道我還信不過殿下您嗎?」
「大使,難道是有人在你們面前搬弄是非嗎?」五皇子追問道,「爲什麼要憑空捏造這樣的話?」
「沒有,沒有,都說了只是聽說而已,」克託道,「大約是我們這邊的人喝醉了,遠遠的看錯了眼。」
「我還是那句話,大使如果不信,可以在我這裡住上幾天,慢慢查看。可不要嘴上說着相信,心裡卻還懷疑,這與咱們議和可是很不利的。」五皇子似乎很介意。
克託滿口說着不會,可是心中的疑慮並沒有打消。
但是他也沒傻到認爲留下來就能夠知道真相。
五皇子他們有好多種辦法把伊稚歸藏起來不讓他看見,這種小孩子藏貓貓的遊戲就沒有必要玩兒了。
於是他便把話岔開,問道:「殿下既然已經到塞外這麼多天了,爲什麼還不同我們大汗見面呢?」
「塞外寒苦,衆人頗有些水土不服,」五皇子說着還咳嗽了兩聲,「總要休整數日,否則委頓頹靡,也對大汗不敬。」
「那就勞煩您定個日子,咱們就在仙女海子會面,如何?」克託道,「我們恭候大駕。」
「那就暫定五日之後吧!」五皇子說,「勞煩大使回覆日逐王單于,我們可是帶着十分誠意前來的。」
宴飲完畢,五皇子又送了克託許多貴重的禮物,請他在日逐王跟前多多美言。
當然也少不了給左賢王和日逐王的禮物,克託心滿意足帶着隨從回去了。
回去後,日逐王單于和左賢王朝戈蒙等人聽了他的講述後,一時也難辨真假。
「細作們還沒回來,再等一兩日,看看他們能探聽到什麼消息。」朝戈蒙說,「漢人一向女幹猾,不能不防。」
也許是先入爲主的緣故,他還是更傾向伊稚歸回來了。
「既然已經商議定了五日後會面,那就等他五日。」日逐王說,「更要嚴加防範,一旦發現伊稚歸,當場格殺。」
日逐王父子都很忌憚伊稚歸,畢竟他們的上位十分不光彩。
雖然匈奴人不像漢人那樣講究仁義禮智,可也並非全無廉恥不明是非。
大漠的夜晚,北風呼嘯,狼嚎遍野。
五皇子身上蓋着獸皮褥子,正在燈下讀書。
幕僚白先生走了進來,說道:「夜都這麼深了,殿下還沒歇息。」
「先生不是也沒睡嗎?」五皇子笑了,請他坐下,「叫他們溫一壺酒來,我與先生對飲。」
這位白先生是個屢試不地的舉子,半生鬱郁不得志,只靠賣文爲生。
薛姮照在與玉孤明交代出塞計策的時候曾特意叮囑他,讓五皇子將這位白先生招爲幕僚,隨他們一同出塞。
薛姮照定的是大計策,但真正要實行起來,還要隨機應變才行。
五皇子身邊是不能少了謀士的,因此便推薦了白先生。
有趣的是白先生並不認識薛姮照。
但是在聽了薛姮照的計策後,不由得大爲讚歎,覺得她是古今無二的奇女子。
因這番誇讚,玉孤明便將白先生視爲忘年交,很是敬重有加。
「世子他們如今應該早到烏孫國了。」白先生喝了一口酒說,「但願一切順利。」
他們出了京城之後,很快就分作兩隊。
玉孤明和伊稚歸只帶了少數隨從,徑直奔向烏孫國。
這是薛姮照計策中極爲重要的一環。
「咱們這邊還要再拖上一拖,」五皇子說,「沈敬之他們也還需要些時間。」
「國庫空虛,軍餉欠發,如今邊境又是這般吃緊。此行若能畢其功於一役,於國於民都將是大幸事啊!」白先生感嘆道,「其實與匈奴這場仗早就該打了,只是如果按尋常打法,就會亡國。如果一味議和,也終免不掉日削月割的下場。」
「先生有遠見,」五皇子很認同白先生的看法,「自古以來匈奴都是漢朝廷的大患,偏偏歷代以來或戰或和,總是維持不了長久的太平。」
「邊患從來如此,國力強盛時還好,否則打也難不打也難。」白先生飽讀史書,對這一切都甚了了。
如今皇帝好道又不務正事,這些年早已經將國庫掏空了大半。
爲首的朝廷大員只知道結黨營私,排除異己,私心大過公義。
朝政懈怠,官員冗雜,國運眼看着走下坡路。
可皇上既不瞭解民間疾苦,更不知曉邊塞的情形。
自以爲已經夠勤政愛民的了,卻不知百姓早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這一路走來,當真是民生凋敝,」五皇子沉沉嘆了口氣,「若是邊患不能儘早解除,天下遲早是要亂的。」
「所以纔要殿下挽狂瀾於既倒,」白先生道,「百姓能否脫離苦海,全在在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