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草的碎玉
“我明白了，還是我來說說詳細情況吧！”廉桎倚靠在樹上，說道：“幾年前，我的領地聞名各界……”
——
數年前。
修嶼山共有六位護法使者，這樣的特殊身份也算得上是半個神明瞭。
其中，淺草與穿雲兩位護法神的靈力最強，他們在那個時候起就已經是形影不離的搭檔了。當時還並沒有山神一說。
在某一次，淺草和穿雲一同出巡的時候，淺草拾得了幾塊碎玉。
那碎玉呈淡綠色，質感溫潤細膩，只可惜已經碎裂的拼不出原型。
當年的琥珀之地各界聞名。顧名思義，那是一個如同聚寶盆一般的地方，想要什麼樣的寶物或是想鑄造什麼樣的寶物，都能實現。
淺草第一次帶着託人辦事的心情，去面見一個妖物——琥珀之地的領主，廉桎。
“哦？你是說，重鑄成型？”廉桎挑眉看着淺草手中的碎玉，順帶着將她打量了一番，“你似乎很不一般，你並不是普通的靈物吧？你來此，真的只是爲了這小小的需求嗎？”
“沒錯！”淺草的語氣十分誠懇，“這是很特殊的東西，我必須把它復原。但，我目前的靈力無法實現，我只能來拜託你。”
廉桎坐在椅子上，嘴角帶着笑意，“那你倒是說說看，這碎玉怎麼特殊了？”
“這是……”淺草的表情有些爲難，不知該說不該說。
在好一番思想掙扎之後，她還是衡量出了輕重緩急，對廉桎說道：“你要保證這碎玉一定能重鑄成型，我便把我的一個秘密告知於你。當然，酬金我也不會少付的。”
廉桎忍不住笑了笑，說：“想我琥珀之地有着多少天材異寶，你那碎玉只不過是低等寶物罷了，大不了，你再挑比那個珍奇一百倍的！”
“我不要其它寶物。你先聽我說完。”
“好吧，那你先說。”
淺草看了看他，確認他是真的想聽，才緩緩開口說道：“這碎玉，原本是我意中人的佩玉。如你所說，我是修嶼山的護法神使者。你應該知道修嶼山，它同琥珀之地是連接的。我有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同時也是搭檔，我……”
“名字。”廉桎插話。
淺草瞥了他一眼，回答道：“穿雲。”
“我是說你的名字。”
“……淺草。”
聽完，廉桎將她重新打量了一番，繼而春風得意地說道：“早就聞其大名了，我一猜就是你。”
“你不怕我？”
“你現在可是有求於我。繼續講你的事吧，你同你的搭檔如何，莫非他就是你的意中人？”
沒想到的是，淺草居然點了點頭。廉桎不語。
“其實我也不清楚，只是他對於我來說十分重要，更甚於任何的事物，我猜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意中人吧。這玉原本是他的貼身之物，前些天出巡的時候遭到妖物攻擊，這佩玉被打碎了。我原本是想要使用靈力幫他恢復，但是，他說作罷了。我放心不下，就私自把碎玉帶了回來。那佩玉幾乎被打碎了，我無法全部拿回，只能挑出幾塊。我猜這玉已經無法恢復成原來的模樣了，再送其它的佩玉想必他也不會收下。就打造成其它的模樣吧，我想隨身攜帶。”
廉桎無奈地嘆息着，“你們是護法神使者，七情六慾什麼的最好還是收斂一些吧。”
“這個我自然知道。”淺草緊握着手中的碎玉。
“好了，把那個給我吧。結束了之後我會派人給你送過去的。”廉桎說。
淺草點了點頭，用手帕將碎玉包好，遞給了他。
碎玉最終被打造成了一塊方形佩玉，並雕刻着一種特殊花紋。
這許多年來，都由淺草隨身攜帶，成爲了她的貼身之物。
再後來，淺草被擁戴爲“山神”。也算是各界衆望所歸。
——
“怪不得穿雲可以輕易同那玉靈交流，本來我也只是無意試探罷了，”廉桎說，“真想不到這塊低級的佩玉你會一直保留到現在，上次……”
“啊欠！”
蘇起軒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雨勢已經小了很多，蘇起軒只覺得渾身上下涼透了，下意識緊了緊身上披着的外套。
良木自然無心再顧及淺草與穿雲之間的其它私事，將廉桎的外套拿下來還給他，並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蘇起軒身上。
蘇起軒有些吃驚。他並不是在驚訝良木的舉動，而是他身上的這件外套摸起來居然是乾的，完全沒有被雨水打溼！
廉桎的回憶殺被打斷之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淺草拿過那些碎玉，笑了笑，試圖讓表情顯得自然之後纔看向穿雲，“沒關係，反正它原本也就只是幾塊碎玉。”
穿雲一時無法消化他聽到的事實。只能愣愣地站在那裡。
廉桎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這碎玉我不介意再幫你們重鑄一次。只不過……現在這些玉中已經有了靈體，而且是穿雲用自己的靈力引出的靈體。”
淺草頓時一驚，睜大了眼睛望着穿雲。
玖彌突然跑來拽住蘇起軒，“大人你生病了！我們得趕快回去，不然你的身體狀況會很危險！淺草大人，我們先告辭了！”
說完他不由分說地拽着蘇起軒離開。良木也隨後跟了上去。
“你們……居然說走就走，等等我！”廉桎說完，瞬間從原地消失。
穿雲回過了神，望着其他人遠去的背影不禁嘆息。雨水淅淅瀝瀝，他伸手替淺草撥開額前貼着的碎髮，紅色咒印顯現出來。
“你怎麼能消耗自己的靈力來引靈呢？”淺草掀開頭上的帽子，用責備的語氣說道。
“淺草大人……”穿雲側過身，目光望向遠處，“我們相識已有百年之久，這百年來，我們無不身處在危險之中，這是我們的職責，也是宿命。但是我們都被這宿命禁錮的太深，尤其是你。”
淺草靜靜地看着他。
“你從來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些多麼危險的事，也不曾注意其他人有多麼擔心你，你總是自作主張，把所有的危險所有的困境都留給自己。但是我，除了遠遠看着並擔心着你之外，束手無策。所以即使有一點點的機會，即使是以生命爲代價……”
說到這裡，穿雲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可悲的事實。一個他一直不曾注意，也不希望發生的事實。
四目相對。淺草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也許是明白了什麼，穿雲也跟着笑了。兩個人就這麼站在大雨過後的晴空之下，傻傻地笑了很久。
也許，事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可悲。
……
蘇起軒一邊走一邊問道：“他們沒事了嗎？”
聽到問話，良木點了點頭，說：“沒事了。剩下的他們自己可以解決。”
“那就好……”蘇起軒停下腳步，望着山下的樹林。
“明天就走嗎？”良木問道。
蘇起軒收回目光，反問道：“你還要留在這裡嗎？”
“也不一定。”
“你應該，只是不放心我吧……”蘇起軒難得笑着說。
這是良木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他笑，竟然有些莫名欣慰，點了點頭。
“良木，你不在我身邊的話，我是不是就跟普通人一樣了？”
沒料到蘇起軒會這麼問，良木不禁也笑了，說：“你的妖靈之力並非是因爲我才存在的，那是妖書賜予的，專屬於你的力量。”
蘇起軒並沒覺得這是什麼能夠引以爲傲的事，反而感到有些不安，“那也就是說，我還能看到其他的生靈？”
“嗯。”
“……”蘇起軒猛然站起身，“我一個人的話，如果遇到其他生靈來找麻煩，那……那我該怎麼辦？”
良木嘆氣，他終於還是得面對這個問題。
“好吧。我跟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