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別說，這種東西我們還真有。”民警聽了張揚的話，仔細的回憶道。
“上個月，我們所剛抓了兩個盜墓賊，收繳了不少的古董。”
“就是有點可惜，收繳的東西都放在倉庫裡了，沒法展示給您看看。一般要等到上繳給檢察院的時候，纔會再拿出來。”
“那真是太可惜了。”張揚一臉遺憾的說道。
好吧，其實說實話，也沒那麼可惜。
剛纔張揚說的就是些場面話，他真實的想法，其實是給對方一點暗示：
“民警同志，你們以後常來玩啊。”
警察來，纔有節目效果嘛。
自從張揚出名以後，來直播間鑑寶的老九門越來越少了，最近一段時間更是乾脆沒有。
有人可能會覺得，是因爲之前落網的人太多，影響了直播間的名聲。
其實根本不是。
之前那些來找張揚鑑寶、最後落網的盜墓賊，這會兒要麼判了，要麼羈押在看守所裡，還沒出來呢，根本沒機會給張揚差評。
網上雖然有當時直播的切片，但有不少觀衆質疑是劇本，所以影響沒那麼大。
真正導致老九門變少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爲現在，直播間觀衆的人數實在有點太多了。
即使是業餘的盜墓賊，人家也知道，找個人少的主播幫忙鑑定。
張揚這樣一個、右上角觀衆人數長期“3萬+”的直播間，還真沒幾個盜墓賊敢出來秀自己的收穫。
爲了能有點節目效果，張揚這纔想到找警察整點直播素材。
“要是以後你們遇到什麼不清楚的古董、違禁品啊，都可以直接來我的直播間。鑑寶的同時，也算是給這麼多的觀衆做一下普法教育，伱們覺得怎麼樣？”
“好啊，那就提前感謝張大師對我們工作的支持了。”
“哈哈哈，客氣了。”
掛斷連麥後，張揚繼續去後臺翻連麥申請。
有些奇怪的是，剛纔排在民警後面那個叫“翻鬥花園胡英俊”的寶友，這會兒突然取消了申請。
排了這麼久，突然取消，是心虛了嗎？
張揚猜應該是的，說不定這位胡英俊，收藏的就是象牙，聽說成交價就是案值，直接拉褲兜了。
有點幽默的。
張揚的臉上不禁浮現出微妙的笑容。
可惜啊，錯過一個把寶友送進去的機會，這個鍋，得剛纔的民警背，與自己無關。
“剛纔取消連麥的寶友，胡英俊同學，如果還在直播間的話，我希望五分鐘之內能看到你的連麥申請。”
“不然我懷疑你就是象牙大盜。”
張揚稍微的詐了一下，有沒有效果另說。
“現在咱們先接通一下後面的寶友。”
……
“哈嘍，【超進化人形帕魯獸】，寶友聽得到嗎？”
“來了來了，老師好。”寶友的聲音有點低沉。
他那邊的攝像頭對着地板，除了大理石的地板磚，什麼東西也沒有。
“怎麼了，你家地板底下埋着什麼寶貝嗎？”張揚故意這樣問道。
“沒有沒有，就是在鑑寶之前，我想先問老師您一個問題。”
“嗯，你問吧。”
以張揚的經驗，這種上來先問問題的，一般都有點事兒。
就看事情是大是小了。
“老師是這樣的，現在咱們國家，關於動物保護這一塊兒的法律條款，不是一直在更新嗎？2021年的時候，《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又更新了。”
“我就想知道，如果我在這些法律條文更新之前，買了相關的東西，應該是沒事的吧？”
“當然沒事啊。”張揚不假思索的答道，“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沒這種說法。”
“那如果我買的時候，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保護動物做的，應該也沒事吧？”
“你這限定條件真的多啊……你要是能證明自己真不懂，一般也沒事。”
“呼～那我就放心了，我這智商，肯定不懂的。”
寶友自污式的迴應完，把手機鏡頭移了一下，就在旁邊一塊的地磚上，一張白色的塑料編織袋上，並排放着整整兩排海螺。
張揚對海螺沒啥認知，還是小學的時候玩過，不過寶友既然問了，那這些海螺肯定是有東西的。
他直接在電腦上把寶友說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給打開了，隨時準備檢索。
“寶友，海螺這些我不太懂啊？你幫忙介紹一下？”
“老師，其實我也不懂，這是我在瓊南旅遊的時候，在當地的店子裡買的紀念品。”
“回來以後才發現，這種叫法螺的，好像是保護動物做的藝術品。”寶友指着地上的海螺說道。
“哦，法螺是吧？”
寶友一說名字，張揚突然想起來了。
其實法螺他之前見過的。
這種像號角一樣的，簡直是最典型的海螺。
只不過張揚之前見到的法螺，外面做了加工，不僅是白色的，還鑲了金邊，用途是藏傳佛教的文玩。
不像地上這幾件，這麼原生態。
原生態的法螺，外表有紫褐色的鱗狀斑點花紋，內部呈現橘紅色，有一種和瓷器很像的光澤。
【古代做軍號的就是這種法螺吧？】
【這也是保護動物嗎？不可思議】
【保護個屁，我去年去三亞旅遊的時候剛吃過，難吃的一批】
“網警在嗎，彈幕有個人，說他去年剛吃過法螺，你們跟進一下哈。”
張揚直接在彈幕的海洋裡，精準逮捕了這位囂張的觀衆。
“海螺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我記得之前有個搞吃播的主播，直播吃法螺，直接被刑事拘留了。”
“大家千萬別信有些彈幕口嗨說沒事，真被逮到了，哭都哭不出來。”
“是啊。”寶友也附和道，“老師你看的那個新聞我也看到了。”
“大晚上的直接給我嚇清醒了。”
“關鍵我上網搜了一下，法螺專門吃一種有害的海星，那種海星又專門吃珊瑚礁，都快把咱們國家XSQD的珊瑚礁給吃光了。”
“我買海螺，約等於我在破壞珊瑚礁，這罪過可就大了啊……”
“寶友，你有這種認知，已經超過咱們直播間90%的觀衆了。”張揚點着頭說道。
“但是話說回來，你買這些法螺，我可以理解爲，你是買了以後才知道違禁的，但是地上那件鸚鵡螺你怎麼解釋？”
“鸚鵡螺？哪個？”
“就那個螺旋狀，上面有橙色條紋的。”“這個？”寶友把一個完整的鸚鵡螺拿起來，“這是鸚鵡螺嗎？”
“怎麼了？難道它還有別的名字？”
“不會吧。”寶友疑惑的說道，“法螺，當時店家賣我一千塊一個，這種，才賣我五百啊？”
“我記得鸚鵡螺不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嗎？怎麼會比二級保護動物還便宜呢？”
“哦，原來你在糾結這件事啊。”張揚搖着頭笑了笑，“因爲法螺更大、更好看，還能做成藏傳佛教的工藝品。”
“但是鸚鵡螺的話……”
張揚看了一眼保護動物目錄，鸚鵡螺早在14年的時候就已經是全球瀕危物種裡的紅色級別生物了，和大熊貓一樣稀有。
這東西別說在國內，在國外的海關被查到都得挨罰，自然沒什麼市場了。
聽了張揚的解釋，寶友的手一直在抖，完全停不下來。
張揚安慰了一下寶友：“你別慌啊，無知者無罪，你到時候跟警察說，你不知道這是鸚鵡螺，不就行了嗎？”
“我是可以這麼說，但也要警察信啊。”
“確實哦，說實話，你說你不知道，我都不太信的。”
“但是我真不知道啊！”寶友有些抓狂的說道，“TMD，那個店家就把這些東西擺在櫃檯上，明碼標價，我看着喜歡就直接買了啊。”
“沒事沒事，你別急。”張揚勸說道。
“你先把那個唐冠螺拿起來我看看。”
“唐冠螺？哪個？”寶友好像是真的不太懂，不像是裝的。
可能真是樸素的有錢人吧，在景區買幾千塊的海螺都不帶猶豫的，就單純覺得好看就買了。
“就是上面有很有尖尖的，像牙齒一樣的凸起的那個。”
“這個嗎？”
“對啊，就是這個。這個好看啊，你買的時候花了多少？”
“這種我看一下啊……好像才200塊。”
“可惜了，唐冠螺也是二級保護動物。”
張揚直接把自己查到的《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的信息，展示在了桌面上。
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
鸚鵡螺是頭足綱生物裡唯一的一級保護動物，一件的案值在3000塊，加上一級保護動物要翻十倍，一件就是三萬。
夜光蠑螺、黑星寶螺、唐冠螺和法螺，都是腹足綱裡的二級保護動物，案值就100塊，就算翻五倍，問題也不大。
“老師，我要不要提前算一下我涉案的案值啊？”
寶友看着張揚展示出來的文件直撓頭。
怎麼說呢，雖然看起來案值不高，但他總有一種會被“死、立、執”的感覺。
“你傻啊，現在不是應該直接報警，把賣你東西的店家給供出去嗎？”張揚撇撇嘴說道。
“你想啊，他們連快滅絕的鸚鵡螺都能搞到，天知道背地裡做了多大的生意，你要是拉着他們爆了，不是妥妥的立大功？”
“當然，要是你剛纔說的什麼，自己不認識，瞎買的，這些話都是騙人的話，那就沒轍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啊，老師，崽騙你。”
“算了，我直接用行動證明，大家記得過兩天看頭條新聞，這事兒肯定能上新聞的。”
“哈哈哈，好。”張揚打趣着說道，“到時候記者採訪你，記得說是逗音的張大師，把你從違法犯罪的道路上拯救了出來。”
“額，我儘量吧。”寶友嘆了口氣，“那我就先掛斷了啊，要去打電話報警了。”
“去吧去吧，小事情，問題不大。”
【主播給寶友整無語了】
【我不信他不認識鸚鵡螺】
【有一說一，我從小在海邊長大，這些螺我都統稱爲海螺】
【一般人真分辨不出來吧？】
……
一直到張揚下播，【翻鬥花園胡英俊】都沒有來連麥。
這讓張揚有些失望。
所以下播以後，他特意去搜索了一下這個賬號，竟然被設爲私密了。
好吧，看來真“逃逸”了。
張揚只能給他點個關注，然後放在了“潛在牢大”的分組裡。
這個組裡賬號，都是有可能因爲玩違禁品吃牢飯的寶友，其中大部分人已經進去了，比如之前那個僞造象牙證件的哥們兒。
晚上，張揚和小楚通了下電話，確認了一下兩個遺址的發掘進度。
僰人的遺址，因爲這段時間當地一直陰雨綿綿，考古隊剛把防雨棚搭好，纔開始正兒八經的發掘。
相比之下，定西那邊的情況就順利多了。
石槨已經運到縣文物局，保存起來了，等着國博的專家組過去，進行詳細的考察並給出結論。
“揚哥，你什麼時候來燕京啊？不是說要提親嗎？”
小楚已經回燕京了，閒得發慌，自然關心起張揚來。
“半個月以後吧，汪大師陪着汪建業出去散心了，要兩週後纔回來。我的情況你知道的，師傅就是我家裡的長輩，提親必須他在。”
“那你也可以早點過來啊。”楚子強邀請道，“起碼這個月中的大柳樹鬼市，你得趕上吧？”
“不然等你結婚了，到時候我可不敢去打擾你們小兩口的生活。”
“我去，你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這茬了。”
“月中是吧？放心，我肯定能到。”張揚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
想快速瞭解一個城市的民間文化底蘊，最好的辦法就是逛一次這個城市的鬼市。
四大超一線城市，深城因爲是近幾十年纔起來的，根本沒有底蘊，剩下三個城市，燕京、盛海、羊城，都有各自的“鬼市”。
其中兩個張揚都去過了，唯獨燕京的，一直沒有機會。
雖然楚振民說，燕京現在“鬼市”的東西種類和質量，遠不如潘佳園白天地攤的水平，已經沒什麼好貨了，但張揚自己沒有親身體驗過，總還是心癢癢。
小楚的看法和張揚差不多。
楚子強覺得，他二大爺在這件事情上肯定是老糊塗了，因爲小楚之前有朋友去過大柳樹的鬼市，最後可是滿載而歸。
相反，潘佳園那邊，他去了這麼多次，還只看到張揚從裡面帶出來過值錢的寶貝。
所以在楚子強的眼裡，大柳樹肯定比潘佳園強。
前幾次張揚來的時機都不是很好，要不就是遇上休市，要不就是有大型活動、鬼市的場地被徵用了。
這次，楚子強專門找鬼市名義上的負責人，其實就是那個在市場門口貼公告的老頭，確認了大集的日期。
他想好了，一定要跟着張揚去“趟一次”大柳樹鬼市。
就當是張揚的單身夜派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