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上的風很大,白懿舔了舔乾燥得起皮的嘴脣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裴裴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們來的時候就已經報警了,現在我也知道這個人是你,這麼做還有意思麼?”
裴裴說:“當然有意思,我要賭,賭你的到底會怎麼做。是叫警察把我這個綁匪抓起來,還是像以前那樣毫不猶豫地袒護我。”
白懿站在原地,儘管電話那邊已經掛斷,可他卻一直將手機舉在耳邊。這一刻,他是真的猶豫了。
僅僅是這一小會兒的停滯,莫少華就已經開着車趕到了。
莫少華真的是跑了很多彎路才找到地方,最後還是眼尖看了山丘上隱隱約約站着個人,這才發現那是白懿,否則還不知道要找多久呢!
他把車子停在山下,自己跑上去,急得氣喘吁吁直接質問:“人呢!”
白懿這時纔回過神來,他慢慢將手中的手機放進口袋裡面。白懿看着莫少華,原本的話梗塞在喉嚨裡繞了幾個彎兒又變成了另一句話:“不知道。”
“怎麼可能?”莫少華一時沒想到白懿會說謊,所以覺得很不可思議:“那素素呢?她電話裡面說的跟你在一起啊。”
白懿低着眼簾,不知道在想什麼:“這裡危險,我讓她開我的車回去了。”
“不可能!”莫少華一口否決:“她根本不會開車,怎麼可能自己開車回去?!”
“她說她有駕駛證。”白懿的聲音聽起來很淡定,完全不像是在說謊。
這下莫少華急躁了起來:“你特碼有什麼用?!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保護不好,出來找人還能把另一個人弄丟,你丟人不丟人!我告訴你小子,要是她倆出了什麼事我第一個拿你開刀!”
“哦。”白懿不氣不惱,就這樣平淡地應着。一下子把莫少華也弄得沒脾氣了:行吧,我現在去一趟公安局,讓警方協助調查,務必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她們!“
說完,他就要轉身下山。
剛走沒兩步,白懿突然叫住他:“別去公安局!”
莫少華疑惑地轉頭謹慎地打量着白懿:“爲什麼不能報警?性命憂關的事情,你到底愛不愛那個女人?!我看你就是欺騙戴安娜的感情,覬覦她家的權勢吧!”
“隨便你怎麼想,但人失蹤不到24個消失,你就算去報警也沒人會幫你找人,再說了這種行爲沒準會刺激到綁……她,如果做出對她們不利的事情,我們也沒有辦法。”白懿說。
莫少華這麼一想,發現白懿說得也在理。於是他有些懊惱的說:“那總不可能眼看着她們被綁架卻無動於衷吧?”
“之所以會綁架人質,一般都是有目的的。現在目的達不到,她們也不敢胡作非爲。”白懿說:“不如我們現在先回去,和戴伯父討論一下再做出決定吧。”
思考片刻,莫少華最終點點頭:“好吧。小子,你要不要坐我的車子回去?”
偶爾用餘光瞄着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小子,莫少華怎麼看都覺得有一種敵意。總覺得這丫將來有出息了敢和他搶東西。可是他爲什麼就這麼斷定,白懿將來會很有出息?恐怕覺得人家身上有敵意也是因爲預感到了自己無論是家世還是頭腦都比不上人家的緣故吧?
白懿,作爲白家根正苗紅的唯一繼承人,他的天賦無疑是家族同輩中最出色的。
可是一直以來他和不清不楚的女人交往,簡直讓整個家族都爲之操碎了心。之前白懿總以爲是自己家人誤會了裴裴,他以爲裴裴雖然家境不好,但是一個清麗可人溫柔善良的姑娘。他甚至是在剛剛纔知道的原來裴裴爲了他,做了那麼多改變。
特別是她說的那兩句話:“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些年來我愛你愛到骨子裡,如果你離開我,我生不如死。”
“我要賭,賭你的到底會怎麼做。是叫警察把我這個綁匪抓起來,還是像以前那樣毫不猶豫地袒護我。”
令白懿猶豫了。雖然和戴安娜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幾乎是以吵架鬥嘴的方式度過的。可是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很開心,這種感覺是他在裴裴身上從未體會到的。
可是他至今還是願意相信裴裴不會做出傷害戴安娜的事情。哪怕她之前是一個壞女孩兒,可是她在他眼中,還是那個溫柔小巧的小女朋友。他還不想因爲纔不過相處了幾天的戴安娜,就拋棄裴裴。
那現在該怎麼做呢?白懿越想越頭痛。他皺着眉頭,用拇指和食指中指託着眉心,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莫少華看見了,在心裡面冷哼了一聲,很是看不上這小子。
這一夜,戴家全家都睡不着了。
這天的深夜,陷入昏迷的素素耳旁有人帶着沙啞顫抖的嗓音在輕聲呼喚:“素素、素素……“
戴安娜先醒過來的,她看着周圍白色破舊的病牀,和滿是手印腳印的地板,被老鼠咬穿了很多破洞的窗簾遮擋住月光——一切都是那樣的漆黑恐怖,彷彿下一刻就會有拿着鋒利的手術刀和裝滿渾濁液體的針管的醫生推門而入,將她殺死。
戴安娜害怕得渾身顫抖,不過好在她很快的發現身旁不遠處躺着的素素。
“素素、言素素……求你了,快醒醒吧。”就連一向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此時也慫了。戴安娜帶着哭腔,由於太害怕了,也不管素素到底醒沒醒就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兩個人的體溫,這才讓戴安娜的情緒稍稍平穩下來。
今天她剛剛掛了素素的電話,正想要去找她,沒想到剛剛走了兩步,就感到身後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她一回頭,還沒來得及看那人的長相,甚至連對方是男是女都記不太清楚了。僅僅是一個瞬間,她就眼前一黑被人用迷藥捂住口鼻昏了過去。
到底是誰敢害她和素素?!還有,這到底是哪裡?
滿滿的疑問充盈了戴安娜的頭腦。她真的是沒有辦法使自己冷靜下來。她現在只能做到把素素緊緊地抱住,彷彿這樣才能說服自己,現在她並不是一個人。
素素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了戴安娜的低聲呼喚,甚至能感受到戴安娜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她在昏迷中記不太清楚自己到底遭遇了什麼,所以很不理解爲什麼戴安娜會這麼害怕。
好在素素終於有了意識,她慢慢使自己脫離昏迷,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她也被嚇得差點驚叫起來。
這麼恐怖的環境,讓兩個小姑娘緊緊地抱在一起,什麼都不敢看。
過了一會兒,等恐懼漸漸減退,素素纔敢拉住戴安娜的手,兩個人雖然有些腿軟,但終究是堅持着站起來了。
她們先試探着推了推,又拉了拉房間的門,可毫無疑問的是,門確實是被緊鎖着的。但這是木門,如果要強行撞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是現在她們都沒有勇氣撞門,因爲不知道門的另一邊又會是什麼鬼樣子。素素的手指冰涼,緊緊地握住戴安娜的手,她們貼着牆壁,依然是緊緊相擁着慢慢挪到被破舊不堪的窗簾半遮掩住的窗戶的方向。
如果樓層不是很高,她們可以打開窗戶跳出去。
素素伸出顫抖不已的手拉開窗簾,戴安娜往外面看了一眼,只一眼,她就什麼也顧不得地驚悚的大叫了起來。素素也忍不住往外面看,下一秒,她猛抽了一口冷氣,瞳孔被放大。
——外面有人,有很多人。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一羣行屍走肉一樣的人。她們披散着頭髮,身影在月光下發散出幽綠色的光,她們滿院子的遊蕩,白白睜着毫無生機的眼睛,大片大片的眼白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彷彿聽到了戴安娜的大叫聲音,有幾個“它們”紛紛轉過頭來,恐怖的眼睛對着戴安娜和素素,裂開了嘴巴笑,慢慢朝着這個方向走來。
素素緊緊地捂住戴安娜的嘴巴,連忙把窗戶緊緊的鎖上,然後用窗簾把玻璃窗戶蓋的嚴實。可這些動作居然反而給“它們”帶來了極大的好奇心,居然一個個兒地趴在窗戶上,不停地用拳頭擊打着玻璃。
素素和戴安娜縮在最開始的牆角里面,甚至哭了出來。
好在過了一會兒,外面的動靜小了很多。可還沒等她們鬆一口氣,就又聽到門外的走廊裡迴盪着腳步聲——由遠及近,卻停在了她們門口。
空氣彷彿都沒凍結了起來,現在素素甚至能聽到戴安娜臉上的眼淚落在地板上那嘀嗒嘀嗒的聲音。
安靜得毛骨悚然。
素素豎着耳朵,用力地把渾身僅有的勇氣全部調動起來,她聽到了門外有女人神志不清的唸叨聲。
難道這裡是精神病院?!素素終於知道了,剛剛窗戶外面的那一羣其實都是精神病患者,她們半夜逃過醫生護士的監管,所以纔出來遊蕩。
可下一秒,素素卻聽到了鑰匙插進鎖眼的聲音。
咔嚓!門被推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從外面走廊裡透進來青色的光。素素不禁打了個顫慄,她猜不到她們的結局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