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莫氏23層,趙思將忘在別墅裡面的小提包帶了過來,交給莫逸塵。
待趙思出去後,莫逸塵將小提包打開來看,找出素素的手機,想都沒想就查看她的短信.
烈日正毒,驕陽格外刺眼,素素幾乎看不清楚張馨欣臉上的表情。
“言素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恨你麼?”張馨欣一步一步逼近。
素素心下一驚,她點點頭:“我知道,因爲你愛尹喬,可是他卻爲了我利用你。”
張馨欣腳步一頓,片刻,她語氣淡淡道:“之前我也以爲是這樣。可是後來,我恨的是你對他爲你所做的一切都毫不領情!”
“你錯了!”素素對她說:“他爲了我做出這些錯事,包括想要搞垮莫氏,包括對你感情的利用,他變得如此陌生。難道你讓我支持他所做的這一切?”
“這些都是你虛僞的藉口!”張馨欣聽罷冷笑幾聲:“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我都這樣愛他,到現在,我依舊不恨他……言素素,相比之下你真的愛他嗎?”
“有人來體貼你你就說你愛他,你愛的,不過只是你心中的幻想!而不是他本身!”張馨欣的話聽在耳朵裡,素素不由後退幾步。
張馨欣仰着頭,她閉上眼睛:“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一串晶瑩的眼淚順着她的臉頰滑下來,張馨欣極力忍耐着抽噎一下。
素素連忙上前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你冷靜一下,我們現在還是下樓再說吧!”
“我到現在都無法恨他。”張馨欣低下頭,睜開雙眼,裡面的水霧散去之後,一種深刻的恨意終於顯露出來。
是那種來自地獄的仇恨,此時張馨欣紅衣泣血,表情猙獰,彷彿化身成魔鬼。
“啊……”素素大吃一驚,她捂住嘴脣。
“我不恨他!可是我卻恨你!”張馨欣嘶吼着:“我恨毒了你!言素素,你爲什麼不去死?現在他棄我而去,我已經不想活了!言素素,你也去死吧!!”
情況不妙,素素的心臟越跳越快,她已經被張馨欣逼到了欄杆邊上。
“張秘書!”素素渾身發抖,她想要說點什麼來拖延一點時間,可是卻不知道說什麼。
張馨欣越走越近,她已經失去了理智:“是不是如果沒有你,他就會對我真心?一切罪惡的源頭都是你!憑什麼,你害了尹喬害了我,卻還像是沒事人一樣當你的莫太太?”
“你在好吃好喝的時候,難道就不覺得自己可恥麼?”
“如果我死了,我就要變成厲鬼糾纏你一輩子!”
“可惜,你還是幸運的……因爲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突然,素素纖細的脖子被張馨欣一把掐住。
同是女人,可此時張馨欣手上的力氣竟然出奇的大。
素素力氣用盡了都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漸漸地,她開始喘不上氣來,兩眼翻白。
30層高樓,素素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露在外面,處於懸空的狀態,情況無比危急。
一種死亡的感覺慢慢貼近,無論怎麼用力地睜開雙眼,可眼前總是一片漆黑。她什麼也看不到,耳朵裡隱隱能聽到張秘書瘋狂的聲音:“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煎熬,每一秒窒息的感覺都無比煎熬。
就這樣死了也好,至少再也不用這麼痛苦了。
下一秒,素素的身子往後一仰,徹底失去了重心,耳邊一陣疾風,素素的身體竟然直直地急速往下墜落。
她終於睜開了雙眼,看到了天空中刺眼的光芒,耳邊就是呼呼的風聲。
“嘶啦——”素素彷彿受到了某種緩衝的力道,袖子上的衣服被強勁撕開了一道口子。
緊接着,只聽“咯喳”一聲悶響,手臂上傳來一陣劇痛,素素的身體狠狠地撞在了高樓的外牆上。
巨大的疼痛使素素清醒過來,她迎着刺眼的陽光,看到了如神坻一般的臉龐。
“抓緊我!!”莫逸塵慘白的臉龐就在眼前。
素素懸掛在半空中,下面是23層高樓。不知爲何,她竟然感到心安。
“莫……逸……塵……”素素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來。
“啊——”
樓下是一片驚呼聲,顯然是有人發現了這個驚悚的場景。
緊接着,素素耳邊又傳來一陣強風,一片血紅色的衣裙在素素眼前閃過。
張馨欣伸開雙臂,她面容露出微笑,彷彿毫不懼怕死亡。
她的身體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從高空直衝地面!
“咚!!”
整個大地都爲之顫抖,然後,有緩緩的鮮血從張馨欣體內源源不斷的流出來,彷彿血之花在深色的路面上高傲地展開。
一股血腥之氣瀰漫在空氣中,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人們都站在原地動也不動,彷彿在爲她默哀。
突然,有一陣絕望的而蒼老的聲音從人羣中撕心裂肺地響起來。
“馨欣——”
“馨欣——”
“我的女兒啊——”
剛從轎車裡下來的張總被濺了一身血,他的女兒就這樣死在了眼前。
以極爲悲慘的方式,死在了他的眼前……
在這一瞬間,張聞卿的頭髮花白,他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孩童一般,步履蹣跚地一點一點向女兒走去,旁邊的人們不自覺地紛紛爲他讓開一條道路。
他走到女兒的身體旁邊,雙腿發軟地撲通一聲跪下來,再次發出了一陣悲痛的哭號,令人不禁爲之落淚。
此時,一羣保安衝進總裁辦公室,他們合力將素素拽上來。
看到素素脫險,莫逸塵心裡的巨石終於穩穩地落下來,還不等他長舒一口氣,卻見素素一頭栽在地上,已經昏迷不醒。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距離莫氏最近的醫院已經派出車輛趕了過來。
醫生護士分爲兩撥,一撥去將僥倖逃生的素素用擔架擡了下來,另一撥用簡單的醫療設備在爲張馨欣作心跳復甦。
不知從什麼時候,人羣中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在瑟瑟發抖。
尹喬直直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身體,時間彷彿都被定格住了。
他想要將自己的眼睛摳出來,他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滴——滴——”心跳探測儀發出了令人絕望的聲音。
“你們是怎麼搞的?知不知道死者懷有身孕?!”醫生站起來呵斥張聞卿。
知不知道死者懷有身孕?!
知不知道死者懷有身孕?!
時間回到昨天他們最後一次在餐茶廳談話。
“補償?”張馨欣輕輕抽出手來,放在自己腹部的挎包上。
她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最終,她笑了起來:“我記得你牀頭放着一個鑽戒,雖然應該不是給我的……你能在今天晚上走之前,用它向我求婚嗎?”
……難道這就是她給他的懲罰嗎?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無情地落下,尹喬發出了淒厲的哀嚎。
“啊——”
“啊——”
“啊——”
一種強大的情愫像是洪水決堤在一瞬間將他沖垮。
這種情愫,在從前是隱藏在了卑鄙的利用中,被他對她的愧疚所遮擋。
直到她死在了他面前,他終於知道了。
他愛她啊……
原來尹喬愛張馨欣啊——
她帶着他的孩子死在他眼前,這何嘗不是人世間最殘酷的復仇?
巨大的悲哀終於衝破理智,他衝破人羣,將躺在冰冷的地上,滿身是血的張馨欣抱在懷裡。
於事無補,她體內的骨骼早已粉碎,現在在他懷中的只是一具冷冰冰軟綿綿的屍體。
“你把馨欣還給我——”張總衝過去撕扯尹喬身上的衣物。
現在的張聞卿哪裡還是個集團老總?他只不過是一個痛失愛女的卑微的老人。
“你把馨欣還給我——”
“你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張聞卿像瘋子一樣掐住尹喬的脖子。
人們見這個情景,連忙把他拉開。
尹喬對張聞卿的嘶吼的接連攻擊不管不顧,現在的他滿眼都是血絲,他對着死去的女人,緩緩低語,像是戀人一般。
“馨欣,你說我總是拋下你,可是這次我沒有。”
“我答應過你可以爲你去死,這是真話。”
“你怎麼能死在我前面呢?是不是故意要讓我食言?”
他抱着張馨欣,緩緩地站起身來,不知道要向哪裡走去。
再嘈雜的聲音也無法傳入尹喬的耳內,對於他來說,這裡靜悄悄的,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他和懷中一動也不動的女人。
當全世界都以爲我辜負了你,可實際上是你傷害我最深。
當全世界都不會再有你的身影,那我該去哪裡?
你帶着我們的孩子遠走高飛,卻狠心地將我留在這裡受萬人譴責?
如果當初早些認清我對你的感情,是不是就不會帶着你做那麼多傻事了?
也罷……她都不在了,那留他何用?
尹喬蕭條白色的身影一晃,他再也無力支撐,一頭栽了下去……
救護車急促的響聲劃破了這看似平靜的一天,車上載着的全部都是被仇恨和悔過所吞沒的人。
這種死亡的氣息傳遍了每一寸角落,將所有人的堅強都一併擊垮。
一種絕望的氣息瀰漫在A市,這個情景一連好幾年都無法在每一個人的心中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