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區某處。
男孩頭也不回地想前飛奔着,這是一條離開十七區,通往“外界”的道路。
送他手機的大哥哥沒說錯,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東西,卻蘊含讓他難以想象的知識,就連通向“外界”的導航也不例外。
他記不清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全城警報的警告下,十七區的人們都待在了家中,街上看不見一個行人。
“真是不乖啊,竟然會離家出走。”
前方傳來的聲音讓男孩的心臟幾乎停頓了半秒,原本無人的電話亭的門被人推開了,拎着黑色行李箱的短髮女人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姐姐爲了找你,可是專程跑來這種地方。”
菲茵的臉上依舊是狂熱而又甜蜜的笑容,她伸出了另一隻空着的手,做邀請狀,“如何?是跟姐姐回去,還是讓姐姐打斷你的腿之後把你帶回去呢?”
幾乎不假思索的,男孩回身朝着另一個方向跑去。
然而還未等他邁出第二步,便重重地撞在了一個迎面而來的物體上。
身側便利店的門被人推開了,從裡面走出來的赫然是原本離他有着數十米距離的菲茵,撞到男孩之後,她瞥了一眼隨身攜帶的黑色行李箱,說道,“你看,他也等着你回去呢。”
“我、我知道了。”
見再也沒有了周旋的餘地,男孩只得咬了咬壓不甘心地說道。
“對嘛,這纔是乖孩子。”
菲茵就真的猶如對待離家的弟弟一般,親暱地挽起男孩的手。
然而在她轉身之際,異變突起,男孩眼神中劃過一絲寒光,藏於袖中的匕首徑直刺向菲茵的背脊。
百般武藝,此乃偷襲!
手機上說,這裡是人體最爲脆弱的部分之一,只要一擊得手,便能直接讓對方陷入癱瘓狀態。
得手了!
男孩一喜。
“你這是……到了叛逆期麼?”
預想中的慘叫並未到來,他不信邪地拔出匕首——他剛纔分明看見了刀刃的部分已經嵌入了菲茵的皮肉,緊接着,男孩才驚駭地發現鋒利的刀刃不知何時被壓扁了,剛纔那貫徹了他信念的襲擊,最終竟然只是讓刀柄輕飄飄地觸碰到了對方。
“還是說,你被那個救助者洗腦了。”
菲茵-艾爾尼姆的眼神陰冷了下來,殺氣讓男孩猶如置身冰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後跌坐在了地上,“也對,他當時可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才幫你逃到了出來……真是個聰明人啊,竟然想到把你藏進儲物櫃裡,以死相搏,讓我誤以爲你逃去了另外的方向。”
她的話,成功勾起了男孩破碎的記憶。
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在緊閉着的儲物櫃裡,透過縫隙看見了眼前的惡魔一步步走向了身負重傷的救助者。
她的背影擋住了視線,外邊只剩下擠壓與身體破碎的聲音。
“爲什麼,爲什麼你不肯放過我?”
偷襲失敗,男孩此刻所能做的,就只剩下質問對方,以及用憎恨的眼神瞪着菲茵。
“嗯?難道他有沒有教過你一些常識?比如說,只有在經歷了超越想象的痛苦,見識了最爲深刻的絕望,這個世界賜予你的禮物才能開花結果。”
菲茵對於男孩的恨意毫不在意,她彎下腰,嘴脣幾乎快要貼上了男孩的耳垂,訴說着只有兩人才能聽清的耳語,“你有沒有想過,
我其實早就發現了藏在儲物櫃的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讓你能親眼見證那一幕。”
男孩瞳孔一縮。
那些記憶飛速地變幻了起來,這一刻,模糊的部分在對方的提示下開始復甦,他所相信的一切,也悄然間發生了變化。
他彷彿回到了那個狹小的儲物櫃裡,透過縫隙,他看見將救助者擠壓成肉泥的菲茵並沒有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她轉過身來,衝着儲物櫃流露出了嗜血而又狂熱的笑容,他眼睜睜地看着菲茵一步步地走向自己,直到她的臉貼在了儲物櫃的縫隙之前,透過那微笑的縫隙朝裡面張望着。
幾秒後,他聽見了極具節奏感的敲擊聲。
外面迴盪起了熟悉卻又陰森的兒歌。
“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
下一刻,記憶和現實重疊在了一起,而所有的兒歌也變成了近在耳畔的低語,“而你,也從沒有逃出過那裡。”
男孩猛然看向那高得詭異的黑色行李箱,他似乎已經明白了裡面裝着的究竟是什麼。
“他們說,沒有希望,就無法體會到真正的絕望。”
菲茵直起身子, 她提高了語調,那高漲的情緒,彷彿已經將整個世界踩在了腳下,“爲了你,我可是整整等了三年,又怎麼可能讓你在我眼前溜走呢?既然你誠心發問了,那我就告訴你吧——那是因爲,只要能讓你的能力爲我所用,我就是無敵的!”
她銷聲匿跡了三年,在那間暗無天日的實驗室待了如此之久,都是爲了這一刻的回報。
“你已經知道了答案,也該回家了。”
菲茵朝着黑色行李箱努了努嘴,“失去了靈魂空殼終究只是工具,快去補全這最後的部分吧。”
……
……
……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菲茵逐漸從狂熱變成了不耐煩。
又過了許久,她看着男孩依舊清晰存在的身影,終於恍然道,“原來如此,難怪你會從那個院子逃出來,沒想到那個地方,還有你所重視的人。”
“我都說了我會跟你回去!”
男孩掙扎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我們現在就走。”
“太遲了。”
菲茵搖了搖頭,“希望是雜質,必須被剔除,不過不必擔心,讓姐姐來幫你。”
“不好意思,打攪你們一下。”
一個男性的聲音介入了“姐弟”之間的談話。
菲茵眉頭一皺,循聲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着黑色風衣,頭戴禮帽,整張臉都被遮擋在假面之後的男人。
說話時,男人正將一個藍灰色調的自行車停靠在路邊。
“全城已經發布禁令,爲何二位還要在街上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