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載靖笑了笑,道:“是!代哥兒這小子不僅聰明,看着記性還不錯呢!”
榮顯疑惑道:“記性?”
徐載靖點頭道:
“記得之前仲哥兒滿月,代哥兒他和我一起送客的時候,母親和他提過一嘴如何稱呼飛燕姑娘,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記住了。”
“啊?”
榮顯驚訝的看着對面的徐興代。
有些害羞和竊喜的榮飛燕坐在榮顯另一邊,
聽到徐載靖的話語後,她眼中有了回憶的神色,很快便記起了那日的事情。
在榮飛燕模糊的記憶裡,她記得最清楚的,乃是那日院子裡孫家烏泱泱一大片的小孩子們。
廳堂中,
其他人也聽到了徐載靖的話語。
吳大娘子則用詢問的眼神望向孫氏,看着孫氏蹙眉回想的樣子,吳大娘子道:“妹妹,你不會忘了吧?”
孫氏笑着點頭:“靖兒不說我還真忘了!但現在我有些印象了,是,我和代哥兒說過。”
“哎喲,這年紀不大記性就這麼好,瞧着是個讀書的料子!”對面的富昌侯大娘子誇讚道。
謝氏驚訝的看着兒子,道:“代哥兒,你這是怎麼記住的?”
徐興代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嘴,看了看周圍的衆人後說道:“那,那天,這位榮家姑姑和廷熠姑姑還有柴家的姑姑,都一樣漂亮好看,我,我就記住了.”
童言無忌,
此話一出,廳堂中的衆人再次笑了起來。
在平梅身旁的廷熠,一副壓不住嘴角的表情,看着徐興代道:“你這小子.”
吳大娘子笑着道:“喲,我說妹妹,咱家這代哥兒,小嘴兒和抹了蜜糖似的,說話能讓人甜到心裡邊兒。”
徐載靖身邊的榮顯壞笑着問道:“代哥兒,那你還記住別的姑姑了麼?”
徐興代察言觀色的點頭,掰着手指頭道:“還有張家的姑姑、海家的”
聽着徐興代的童言童語,吳大娘子看着孫氏,笑道:“妹妹,咱家代哥兒好樣的,這該記的都記住了。”
坐在一旁的孫氏有些嗔怪的拍了下吳大娘子的手。
聽到徐興代後面這些話的榮飛燕,臉上的表情也有了微微的變化。
除了家中有議親對象的張家五娘、顧廷熠外,徐興代說的其他幾位都是和他小叔徐載靖年齡相匹配的各家貴女。
這其中幾位,真是之前徐興代跟着送客記住的,還是最近跟祖母、母親參加各種宴會壽辰,加深了記憶,那就不清楚了。
這時,
徐家的女使從屋外掀簾進來,福了一禮道:“侯爺,夫人,咱家門房管事說,看到柴家還有英國公張家的馬車了。”
徐明驊和孫氏起身,朝着富昌侯一家點頭道:“榮侯和大娘子稍候,我倆去迎一下。”
“徐侯,夫人自去!”富昌侯起身笑道。
孫氏則笑着擺手,示意謝氏、平梅等其他人不用跟着,留在廳堂中陪着客人。
很快,
廳堂棉簾被女使撩開,
徐明驊和孫氏陪着英國公夫人、柴夫人,身後跟着以五娘和錚錚兩位貴女有說有笑的走了進來。
留在廳堂中的衆人紛紛起身行禮。
看着有些擁擠的廳堂,
孫氏在一旁笑着同英國公夫人和柴夫人道:“夫人,不如,咱們就去後院兒廳堂中說話,這裡留給侯爺他們。”
說着,孫氏還徵詢的看向了吳大娘子、富昌侯大娘子。
“我們是客,如何安排自是聽你這位主人的。”英國公夫人笑着回道。
一旁的柴夫人則笑着點頭同意。
於是,
衆人便分作兩撥,夫人大娘子們都朝着徐家後院兒走去。
婦人姑娘們呼啦啦的一走,這前院正廳顯得空曠了不少。
徐載靖和兄長陪着客人重新落座,
衆人喝了口茶飲後,
廳堂中有些安靜,
勇毅侯徐明驊是沙場宿將,富昌侯則是一個閒散好色無所事事的侯爺。
榮顯在皇城禁軍之中混日子,載章則一直在讀書。
衆人實在是不好找什麼共同的話題。
在座的幾人正思量着要聊些什麼的時候,徐載靖道:“顯哥兒,之前去貝州,記得你給過我一個名單,是幾位軍中的將校,不知這幾位本事如何?”
上首的富昌侯趕忙點頭,看着榮顯道:“二郎,徐侯看軍中尉校的眼光,那是出了名的毒辣,你快說說!”
徐明驊放下茶盞,也表現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和看着他的徐明驊笑了笑,榮顯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茶盞,道:
“徐侯,其實靖哥兒說的那名單,多是瞧着我家起勢投過來的,有這麼幾人”
當初從汴京去貝州,
路上徐載靖也曾看過榮顯給的名單,有的寫了名字,有的寫了官職,也曾想着如若順路也可以拜訪拜訪。
但貝州事發突然,徐載靖爲了救人快馬去了貝州,便也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此時聽着榮顯口中前面的幾人,徐載靖心中也沒什麼波動。
“這姓秦的指揮,祖籍開州,祖上世代都是武官,祖宅離着我外祖家不遠,有拐着彎的親戚!他性格火爆急躁,得罪了軍中的上司!”
“被罷官後,受長輩指點投奔到了我家,父親他藉着姐姐的勢,使了點力氣,幫他謀了個軍職。”
載章聽得倒是津津有味,問道:“這人叫什麼?”
榮顯想了想:“這廝有個外號,叫什麼劈人火秦明。”
正在喝茶的徐載靖一愣,總覺着榮顯口中的人名,讓他莫名感覺有些熟悉。
載章道:“這外號,倒也稀奇。”
榮顯點頭:“嗨,就是個管着七八百號廂軍的兵頭罷了,不值一提。”
榮顯說完看着徐載靖,道:“靖哥兒,除了我說的,那名單上還有什麼人來着?”
徐載靖想了想,道:“好像還有個博州姓花的。”
聽到此話,榮顯一臉瞭然的點頭:“哦,這人我記得!說起來他和靖哥兒你還有些關係!”
徐載靖一臉疑惑,道:“和我有些關係?莫非是.和青雲家的花娘子有些親戚?”
榮顯搖了搖頭:“不是不是,靖哥兒你可記得之前你去前兗王的藩地大鬧?”
徐載靖點頭。
榮顯道:“這姓花的小子,原是青州的鎮寨官,駐紮在要地清風山上,不知怎麼被和前兗王麾下的兵將牽扯上了關係,軍職被一擼到底。”
徐載靖皺眉:“和前兗王有關係?顯哥兒,你”
榮顯笑着擺手,道:“靖哥兒放心,這人的底細我仔細查過了,不過是位置惹人垂涎,被人趁着前兗王的事兒順水推舟,使了銀子強行攀咬的。”
“我家在青州有些買賣,管事和這姓花的小子熟悉,知道此事後便將人推到了我這兒。”
“這姓花的小子弓馬嫺熟,他妹妹和我妹妹名字中都有一個‘燕’字,便被我保舉去博州當了個廂軍的步軍營指揮。”
徐載靖點了點頭:“這人叫什麼?”
榮顯一笑:“花榮。”
徐載靖眼睛一瞪:“哦?”
看着徐載靖的表情,會錯意的榮顯笑道:“哈哈,靖哥兒,巧不巧?他名字裡也有一個榮字。”
徐載靖點頭:“巧,真巧!”
說着,徐載靖看向上首的徐明驊,道:“父親,既然顯哥兒特地說這花榮弓馬嫺熟,您若有空,或可查看一二。”
上首正在喝茶的徐明驊放下茶盞,道:“也好,榮侯如若也有此意,便讓這年輕人明年二月前來京一趟,真若本領不錯,軍中定然有他一個位置。”
一旁的富昌侯趕忙拱手:“徐侯開口,此人定然要來京一趟的!”
徐明驊眼中意味不明的笑着點了下頭,自家小兒子的神異,他心中是有數的!
單說和前白高開戰前徐載靖推舉到軍中的人,無一不是漸漸成長爲軍中驍將。
而白高大戰後,徐載靖還幫着一個推舉的名叫廖樹葉的青年尉校去到軍中。
據長子載端來信說,這姓廖的青年作風神勇兇悍,經過栽培,以後定然大有前途。
小兒子今日既然說到這姓花的無名之輩,徐明驊很有興趣看看,這人是否依舊是可造之材。
榮顯一臉笑容的看着徐載靖,道:“靖哥兒,好哥們!就憑我一句話,你都敢向徐侯舉薦此人。”
徐載靖笑了笑:“顯哥兒,可還有名單上的人?”
“哦哦!還有一個.”
榮顯剛說話,
通往後院的屏風處,丹媽媽從後面走了出來,朝着廳堂中的幾人福了一禮,道:“侯爺,夫人說讓五郎陪着幾家的貴女們去跑馬場轉轉,看看咱家的良駒。”
榮顯不再說下去,站起身道:“對對對,靖哥兒,咱們去跑馬場轉轉!也讓我瞧瞧你家是如何馴馬的!”
上首的富昌侯一瞪眼,道:“你都成親的人了,瞎湊什麼熱鬧,老老實實坐這兒!”
看着徐載靖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勇毅侯也沒插話,榮顯只能擠出一絲笑容,訕訕的坐回了椅子上。
徐載靖站起身,躬身拱手一禮道:“父親,榮侯,那我便先過去了。”
徐明驊擺了擺手:“去吧!別唐突了客人。”
“是。”
徐載靖應是後,朝向一旁道:“丹媽媽,我就直接從前院兒過去了。”
丹媽媽笑着福了一禮後,轉身離開了廳堂。
披着大氅,
徐載靖帶着三個女使出了屋子。
今日無風,
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感覺。
走了幾步後,徐載靖站定,回頭看着身後的青草三人,道:“去,讓人在地窖裡拿些胡蘿蔔、水果裝好後,送到跑馬場去。”
“是,公子。”
跑馬場中,徐明驊、載章等人的良駒,此時都在圍欄中散養遛着彎兒。
看着走來的徐載靖,殷伯一臉疑惑的用嘶啞是聲音道:“靖兒,今日不是有貴客來訪麼?你怎麼自己來這兒了?”
“師父,等會兒幾家貴女過來看馬兒,母親她讓我陪一下。”
殷伯聽完頷首,嗯了一聲後,邁步走進了馬廄之中。
很快,阿蘭和尋書快步走了出來,開始和徐載靖一起,將鞍韉固定在小驪駒等幾匹馬兒背上。
過了一會兒,
有些距離的隼房方向,
通往後院兒的過道中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徐載靖轉頭看去,
就看到在個子高高的大姐平梅的帶領下,
穿戴着冬日斗篷護耳的顧廷熠、柴錚錚和榮飛燕几人,手中捧着暖手爐,一臉笑容的領着各自嬤嬤女使朝這邊走來。
一幫人出了過道,來到跑馬場中,幾人身上穿的是名貴的錦緞,在陽光下照射下熠熠生輝,而幾位貴女身後跟着的衆人也逐漸散開,
徐載靖這纔看到,柴錚錚的貼身女使雲木,正一臉笑容的和青草一起提着一個筐,走在前面。
兩人身後是和雲想、花想一起的榮家女使細步和凝香。
各家嬤嬤的手裡還提着方便攜帶的交椅。
看到此景,徐載靖友好的揮了揮手。
看着遠處正在揮手的小弟,
平梅看了看四周後,道:
“不走那麼遠去那邊找他了,這邊正好向陽避風!”
“在閨中的時候,我常在這邊坐着玩兒,這次咱們就在這兒坐下,可好?”
聽到此話,
張家五娘無所顧忌的點頭,道:“我聽平梅姐姐的。”
顧廷熠道:“嫂嫂說的是,去那邊可有些距離呢。”
柴錚錚和榮飛燕也先後說了聲好。
待衆人說完話,
跟在後面的青草說道:“大姑娘,奴婢.”
青草一出聲,前面的幾人紛紛回頭看了過來。
平梅笑道:“小丫頭,怎麼了?”
青草福了一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大姑娘,那邊的木屋裡有火爐,要是坐在這邊,幾位貴女用熱茶.恐有些不方便。”
平梅笑了笑:“沒事,咱們可不像你家公子,在這場中一呆就是個把時辰,方纔也喝了不少茶水,要口渴還要不短時間呢。”
青草聽的直點頭:“是!”
說着話,衆人便朝右邊一拐,在平梅的帶領下,矮身鑽過木欄,朝着隼房那邊的牆根走去。
到了牆邊,
青霞、樊媽媽、常嬤嬤等趕忙將交椅撐開,
平梅笑着坐到交椅上後,一手拿着暖手爐,另一隻手遮了遮刺眼的陽光後,朝着有些發愣的小弟招了招手。
顧廷熠也坐好,看着南側的風景道:“嫂嫂,來徐家多少次了,還第一次在這兒坐着呢。”
平梅笑了笑:“是不是角度一下就不一樣了?”
顧廷熠連連點頭。
平梅笑着看向另一側的時候,
卻看到張家五娘、柴錚錚和榮飛燕三個人,眼睛都微微瞪着,眼神有些驚訝的看着跑馬場中。
平梅順着三人的視線看去,
這角度不同,平梅也看到了場中剛纔被其他馬兒擋住的,兩匹大着肚子的馬兒,一匹是御賜的驪駒,一匹是北遼龍駒。
“哈哈!這個消息可別外傳喲!”
平梅笑着道。